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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自求多福 ...
“古道天道长人道短,我道天道短人道长。天道昼夜回转不曾住,春秋冬夏忙。”
醇厚的嗓音宛如春风和煦,又似是自九天云端传入人间的圣人梵音。
温止寒却是脸色剧变,猛地站起来,把圆凳都带倒在地。
鬓染微霜的儒士缓缓走来,衣袂飘摇,说不尽的风流气韵。
温止寒抬起头,死死盯住这个强到离谱的不速之客。
褚云安轻轻踏出一步,似笑非笑:“你以为如何?”
穷酸秀才温止寒面色一白。
小小房间,仿佛有龙蛇对峙。
褚云安笑容宽和:“我还没做什么,你就要暴起噬人,是白读了千万卷的圣贤书,还是小看了我这落魄的读书人?”
这位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大剑仙,偏生穿得像个博带广袖的读书人,但那青衫上如水波涟漪的剑气做不得假。
温止寒先是面容狰狞,很快恢复成人畜无害的书生模样,滴水不漏地作揖行礼道:“褚宗主,是小妖冲撞了您,您圣人有大量就放过小妖吧。”
褚云安轻轻摇头:“我算什么圣人?起来起来,我这些年修身养性,早不似往昔那般意气用事。”
顿了顿,他又走近了些,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倒是你一路卧薪尝胆,每每动了杀意都强行镇压下去,那片龙鳞,你还想要吗?”
温止寒扯开嘴角,笑道:“不想了,那都是贵宗弟子的机缘,小妖不敢肖想。”
在场若有第三个人,兴许会觉得这文弱书生是在与儒士风轻云淡地闲聊,实际上温止寒心弦紧绷,眼底隐隐有细若丝线的红光游走不定,寻找着破局脱困的方法。
褚云安浑不在意,微微一笑:“看在你还算诚心的份上,放你一条生路,若敢再犯,本座便挖了你的蛇胆泡酒,扒了你的蛇皮做靴。”
“听说蛇肉羹也格外鲜美。”
刹那间,凭空出现一柄光芒璀璨的金色长剑,气势恢宏,剑尖正对着他的颅顶,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攥住他的心脏,温止寒低下头,竟连直视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无数剑气游走交错,割裂虚空,这意味着每一缕剑气蕴藉的剑意都达到了传说中至精至纯的境界。
温止寒心里一咯噔,在剑落之前,他瞬间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面,声嘶力竭地大喊:“褚宗主饶命!”
褚云安的身影应声消失,房间里风平浪静,仿佛他从未来过。
双手撑地,温止寒像是离水曝晒的鱼儿剧烈喘息起来,他抬头想站起来,下一瞬,他重新低头,叩拜之声,重若雷霆。
那柄金色长剑再度出现,隔着一尺的距离,硬生生将温止寒整个人压得匍匐在地,剑气纵横捭阖,却奇异地没有损及厢房中的其他物件。
而在金光笼罩一下,温止寒的身体以诡异的姿势扭曲着,影影绰绰间显出非人的原形,状如蛇蟒,但似乎是一头双尾,只是另一条尾巴被拦腰斩断,创口狰狞难看。
“啊——”温止寒惨叫出声,不过是眨眼之间他便被砸烂了浑身骨肉,好似一滩烂泥,剧痛不已他还要分心控制着自己不能流露出丝毫敌意,否则他尚且完好的头颅也会被剑气搅碎。
“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应该给你一些教训,不然你不长记性。”褚云安再次漫步而来,“对了,以后不准再以读书人自居。”
不知怎地,温止寒直觉这才是褚云安折回来给他一剑的真正原因,他艰难开口:“小妖谨记在心,绝不敢忘。”
褚云安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挥袖,散去那股令人窒息的澎湃剑意:“刚才我问你天道长人道短,还是人道长天道短,你没有回答我,我想你也回答不了,索性为你指点迷津。”
“请褚宗主赐教。”生怕再挨上一剑,温止寒干脆趴在地上。
褚云安感到好笑:“好歹是一条读过书的蛇,骨头怎地这般软?还不起来洗耳恭听,要本座扶你不成?”
闻言,温止寒心底一松,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笑容惨白:“不敢,请褚宗主不计前嫌,不吝赐教。”
褚云安叹了口气,缓缓道:“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多谢褚宗主教诲。”温止寒正了正衣襟,弯下腰,一揖到底。
许久以后,确定这位大宗主不会再杀个回马枪,温止寒眉眼间顿时蒙上一层阴翳,狠狠地龇出森白的利齿。
三百年前,他听闻剑宗剧变也想去望兴国分一杯羹,结果羹没分到,剑倒挨了不少,如今万年来仙门第一魔头敖以寒最后一座洞府现世,他只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化龙之法,结果又挨了剑。
不过意外之喜还是有的,他终于找到了当年砍掉他半截身子剖腹取胆的仇人血脉,他会好好“报答”的。
剑气入体,温止寒不得不在房内打坐调息,夜幕降临,他猛地想起晚上还有逛庙会的事,匆匆忙忙下楼。
荀昭刚准备去喊,见状打趣道:“温秀才,你磨磨蹭蹭半天才出来,也没见你打扮得多花枝招展啊?”
“小生……”温止寒一愣,赶紧改口,“在下不需要打扮,自有风骨铮铮。”
说着他看向孤零零站在旁边的宁无虞,皱眉:“这位公子也跟我们一道游玩?”
荀昭点头:“对啊,你放心好了,他已经痛定思痛决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不会再追着嚷嚷要杀你了。”
万家灯火照耀,沿江十余里火树银花交相辉映,玉壶般的明月渐渐西斜,形如鱼龙的花灯飞舞腾翔,笑语喧哗。
荀昭一反常态,不往白豆蔻身边凑,倒是和温止寒相谈甚欢:“温秀才,我说你当算命先生确实不错,但想当一个能赚钱的算命先生可就不太行了。”
“朝暮姑娘何以教我?”温止寒挤出微笑,使劲缩着肩膀,好像荀昭有毒似的,生怕碰着她被传染。
“这也不能算是教。”荀昭小声嘀咕,“我偷偷告诉你,其实我对算命之类的很感兴趣,你要不收我做个不记名弟子?这是弟子一点点拜师礼,不成敬意。”
荀昭神神秘秘地往他手里塞了个物件。
温止寒神情一僵,强忍着心动,还了回去,义正辞严地拒绝道:“朝暮姑娘,干我们这一行讲究缘分,小……在下跟你可没有师徒缘分,不可强求。”
说完他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儿跑到正在路边摊挑挑拣拣的白豆蔻身边。
祈期走到荀昭身旁,低声问道:“怎么样?”
荀昭把玩着那片龙鳞,语气幽幽:“不怎么样,我拿出逆鳞的时候,他非常心动,但忍住了。”
“真的是他?”
“你怀疑我?”
荀昭凉凉地瞥他一眼,祈期立马摇头。
“这家伙两次窥探我们,当我是木头感受不到?而且在龙宫洞府就是他暗中捣鬼,我才会跟你们分开。那洞府里最重要的就是传承记忆和这片龙鳞,我猜他是想等两样东西集齐后一举两得,可这么多天了,他没有一点儿动作,总不可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或许他是想等明早分别以后,再找上我们。”
“那就兵来我挡,水来你淹,谁怕谁?”荀昭精神抖擞地一拍手,颐指气使,“去,买糖葫芦,我要两串,左手一串,右手一串。”
祈期指了指自己:“我呢?”
看他眼巴巴的模样,荀昭大方地摆摆手:“分你一串就是了。”
“我去买。”祈期笑起来,大晚上的,荀昭没准他戴上斗笠,长刀也收入芥子物中,此刻看上去纯粹就是一个眉目冷峻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大街上人流如织,他像水中游鱼似的轻而易举地挤向卖糖葫芦的小贩,但半道上被一个卖香囊的姑娘拦下,柔声道:“公子,买香囊吗?我自己绣的,里面装了吸汗的蚌粉、驱邪的灵符、铜钱、辟虫的雄黄粉,您看看。”
少女眼含秋波,两颊飞上一抹红霞。
这庙会除了酬谢青龙王,也是男女缔结良缘的好日子。
“不用。”祈期视若无睹,“请让。”
少女俏脸微红,轻声问:“公子是外乡人吧,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
“不能说。”祈期耐着性子回答,若是以往,他要么置若罔闻,要么直接离开。但是上次在客栈观景台被大师姐教训了一顿,祈期觉得可能自己的脾气确实需要改一改。
少女又不傻,已经听出这人语气不善,但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她鼓起勇气,又道:“公子回答了,我们就有关系了呀,说不得还能更进一步。”
“不必了。”祈期摇头,就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
少女压下嘴角,羞恼离去,心下恼火万分,这少侠好生木讷,白长了一副清隽皮囊。
很好,一共说了四句话十个字。
祈期握拳,干净利落地转身,快步如飞地向那小贩买了两串糖葫芦,竹签串着山楂,外面裹着一层浓稠香甜的糖浆。
“棒槌,送到嘴边的肉都叼不住。”荀昭摇头,周边一些见色起意的凡夫俗子,全让浮游一道剑气抽在大腿根,没痛痿也吓痿了。
她接过一串糖葫芦咬下一颗,虽是小贩调制的劣质糖稀,却也别有风味,山楂子也脆而不腻。
荀昭才咂摸出味儿来,祈期已经一口一个咯嘣脆,两颊胀鼓鼓的,从小就吃嘛嘛香,注意到大师姐在看他,他抬起头一脸不解,含糊问:“不好吃吗?”
她眨眨眼:“没你甜。”
喉结上下一动,祈期别开目光,语气微沉:“大师姐。”
荀昭乏味地撇嘴,抬起手臂朝白豆蔻挥了挥:“白姐姐,听说那边的半月湾有好玩的,我们一起去去看看。”
祈期:“……”
他狠狠咬下一颗糖葫芦,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半月湾是镇子里的一汪清泉,传说青龙王便是在此处汲水,亦是从此潜入江底,于是每年百姓们都会乘竹舟在半月湾洒一些金纸银箔裁剪的花鸟鱼虫。
荀昭拉着白豆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窜上一只用竹片编制的小舟,而且这竹舟形状奇特,竟然是圆的,看上去就像一只大筛子。
这玩意儿怎么劈波斩浪?
祈期比温止寒都还慢了一步,没有蹭上竹舟,只能跟宁无虞在岸边大眼瞪小眼。
幸亏他们两个姿色上佳,有姑娘大大方方地邀请:“两位公子,要上来吗?一起去湖中捞月,两位风度翩翩的,我可以算你们便宜些。”
祈期想也不想,直接推脱:“你去。”
“没兴趣。”宁无虞抬起下颌,矜持得像朵孤芳自赏的昙花,他能跟着荀昭出来逛着糟心的庙会已经是极限了,别想再指使他。
祈期点点头,还说了一句离题万里的言语:“人生在世应当听得进旁人的劝说。”
宁无虞一头雾水。
下一瞬,他祈期这莽夫直接揪着后领提溜起来,用力甩向圆舟。
“你做什么?”一只熟悉的巴掌摁到脑门上。
祈期愣了一下,刚要解释,又被挨了大师姐一个快狠准的肘击。
“混账东西,我才跟你说了要你偷偷摸摸地来——”
“大师姐。”眼看着又要挨揍,祈期赶紧捂住额头,急急解释,“我是看出来那个姑娘挺喜欢他的,才顺手帮他一把。”
“有这回事?!”荀昭举着没吃完的糖葫芦,一脸匪夷所思,再看向被精准扔上圆舟的宁无虞,以及方才出言邀请的妙龄姑娘。
她使劲眨了眨眼,如果她眼睛没瞎,这姑娘看上的应该是祈期吧?!他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的看人眼光很准?
祈期陪大师姐欣赏着圆舟上宁无虞与那女子“其乐融融”的场景,认真道:“你看,那个姑娘多喜欢宁无虞。”
荀昭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怪不得小师兄下山两趟一个姑娘都没拐回用剑宗,他这脑子也没谁了,她狠狠揉了把脸,跳起来反手一巴掌抽在祈期脑袋上,痛心疾首道:“你不仅是一根棒槌,还是一根铁打的棒槌,真的!你太铁了!月老殷勤牵红线,你看都不看直接锤烂。”
“大师姐。”祈期有些无奈。
“别喊我!”荀昭愤愤地咬掉半颗糖葫芦,越看他越烦,把竹签子塞给他,转身想掠回圆舟,不带他玩了。
但她刚一转身小拇指却被勾住,力道很轻,就像被细嫩的藤蔓花枝温柔地缠上。
“大师姐。”
他神色无措,仿佛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不耐地催促:“有话快说!”
祈期勾着荀昭的手指,喧嚣纷杂的人声和五彩斑斓的颜色在这一刻通通褪尽,他只能听到自己鼓点似的心跳,只能看到鲜活明亮的荀昭,如同一头孤僻独行的黑狼,臣服地缓缓匍匐在她脚边。
他局促地张了张嘴,旋即脱口而出:“我不需要别人喜欢我。”
荀昭意外地挑了挑眉,戏谑道:“哦,那我不喜欢你就是了,你自己孤独终老去吧。”
明知她是故意的,但这漫不经心的样子还是让祈期有点难受,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勾着荀昭小拇指的手紧了紧,好像那微不足道的藤蔓用尽全力去拥抱参天大树的枝干。
“我也喜欢你。”他平静地说,“一直喜欢。”
“一直?你知道一直是多久吗?”荀昭冷笑,危险地眯起眼眸。
两两对峙,剑拔弩张,僵持不下
祈期勾起嘴角:“从生到死。”
她置之一笑,转身离开,指尖轻而易举地就从他手中抽走。
祈期低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掌心,缓缓收拢握紧,他告诉自己没关系的,他本来就只是想告诉她自己的心意,虽然他很讨厌冷晋那个臭不要脸的,但私底下还是很认同他对心仪之人的说法,心仪之人就是你一心向着的那个人。
祈期记不住书上那些弯来绕去的之乎者也,但有一句写葵花的诗,他看了一次,就再也没能忘掉。
可曾沾雨露,不改向阳心。
水光潋滟的半月湾被竹舟塞满,人们大把大把地往天上挥洒着金纸银箔,仿佛下起一场气势磅礴的大雪。
祈期索性盘腿坐在岸边,人山人海,他也能一眼看到使坏往白温二人身上泼水的大师姐,他会心一笑,趁无人注意,做贼似的,飞快把手里大师姐咬过的糖葫芦囫囵吞下。
月亮躲进云朵里,他抬手捂住脸。
**********
翌日离别之际,荀昭送给白豆蔻一只在庙会上才买的锦囊,还神秘兮兮地小声道:“白姐姐,这个给你,在你实在很想我的时候,再打开吧。”
白豆蔻接过锦囊掂量了一下,入手沉甸甸的,实在感觉不出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好,这是回礼。”她收好锦囊,递给荀昭一本册子。
“刀谱?!”荀昭目瞪口呆,“白姐姐,不用这样吧?”
白豆蔻拍拍荀昭的肩膀,洒脱笑道:“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说完,她便带着温止寒大步离去。
送走两人,荀昭就开始找破天荒没跟在身边的祈期,明明这家伙蹲在她门口守了一夜,现如今却不见踪迹,房间、大堂、最后观景台,她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最后她爬上屋顶,举目四望。
青衫落拓的修长身影缓缓浮现,善解人意道:“小祈已经走了。”
“揍还是挨少了。”荀昭秀眉一跳,把宗主印玺拿出来狠狠抹掉了那道属于祈期的传书符。
敢不辞而别,拉黑!
她在屋脊上坐下,踩着鱼鳞似的黑瓦,俯瞰一夜鱼龙舞后恢复平静的祥和小镇,只是失去青龙王的庇护,这座小镇是否能撑过下一个五百年呢?
褚云安一撩衣袍,在她身旁坐下,偏头轻声问道:“我这个当师傅的能否替小祈问一句,为什么一定要与他分开?”
“你看看我,你觉得还能是为什么?”荀昭扯了扯嘴角,开玩笑似的说,“天地生我为首恶,诸邪见我尽磕头。我觉得我说的一点都没错,我的的确确是天生的坏种,走在街上有人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我都忍不住想杀了他。”
荀昭的语气散漫,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她嘴里好像还不如路边的花花草草。
褚云安却再清楚不过,对她而言,确实如此。
她眺望着天边的风起云涌,眯了眯眼又说:“你自己也可以算算,我对你起过几次杀心。还有冷晋,我说闯九霄雷海可以扬名,他就真的去闯,不过他命大没死成,我又骗他去挖神煌窟的墙角,让他被追杀……还有当下,我说梅花庵的梅花好看……呵,我变着法想整死他,他竟然还没死。”
“如果继续让小祈留在我身边,我万一忍不住哪天真会发疯宰了他,吃了我那么多米粮还没发挥作用就死了,那多可惜。”
离家数月,她额前的碎发有些长了,一瞬间褚云安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他伸手徒劳地试图将那几缕发丝撇到一边,轻轻抚上她不笑时格外清丽疏离的眉眼:“这不能怪你。”
“当然不能怪我,都是你的错。”荀昭理直气壮,一掌拍散他的手。
一直以来都有一股无法形容的痛苦和不明的渴求在她体内暴躁地奔流,迫使她变成怪物——一头四肢着地爬行,饥渴难耐到瘦骨嶙峋的怪物,它无望、贪婪、低哑地从喉咙和鼻腔发出喘息的声音。
师傅离开以后,她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睡觉,生怕自己一觉醒来便不是自己。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拍成一阵烟雾,褚云安却笑起来:“晚辈对长辈撒气,天经地义。”
“去去去,你死在我手上才天经地义呢。”荀昭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言归正传,“反正让小师兄一个人出去闯荡也是好的,多大的人了一直跟在我屁|股后头转多不像话。”
“如果这正是小祈所愿呢?”
“那也不行,他现在会这么想可能是因为没见过外边的花花世界,他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只有等他见多了,再让他选择,这才是公平的。对避愁和笑笑我也是这么个想法,如果她俩要下山,你和老鹤都别拦着。”荀昭说得头头是道,大概只有她自己清楚,伴随着杀戮欲望高涨的还有掌控欲,她不想让三个师妹师弟成为她手中的傀儡,那样实在太无趣。
说到底为了这个家,她付出得太多了!
光是这么一想,荀昭就忍不住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见她还有心情假模假样地抹眼泪,褚云安稍微安心了几分,笑道:“看来你已将三个师妹师弟都安排好了。”
荀昭不服地辩驳:“什么叫安排?我就不是那种喜欢把人当提线木偶的老古板。”
顿了顿,她反将一军,凶巴巴地审问道:“我问你,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有没有胡乱自残?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整个剑宗的人和物都是我的,未经批准,不允许有任何损伤!罚你五百年的月俸。”
褚云安笑而不语,目光温软,摸了摸她的发顶,至于他的月俸早就罚到一万年以后了。
而这次荀昭没有拍散他的爪子,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角:“我是可怜你,才这么纵容你的。”
褚云安手指动了动,忍住了捏她脸颊的冲动,一本正经道:“可以再多可怜可怜我。”
“哼。”荀昭朝天翻了个白眼,掰着手指,“算算辈分,你是我师傅的小师弟,我应该喊你舅舅或者小舅才对。”
褚云安倏地神情一痛,似喜似悲,转瞬面色如常:“还是喊名字吧。”
“我想喊什么就喊什么,你管不着。”荀昭瞪他一眼,“至于你背着我和天命府勾勾搭搭的事,看在你做得还算合我心意,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朝朝大人有大量,实乃剑宗第一人。”褚云安从善如流地竖起大拇指,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好似春风过境,花开十里。
嘴角翘起又迅速压下,荀昭摸了摸鼻尖,问:“那个酸秀才的真身到底是什么?”
“蛇。”
“腰那么细,身子那么软,我当然知道是蛇,重点是那种蛇?”
在蜃珠迷宫温止寒暗中搞鬼使她和祈期分开,当时荀昭就打定主意,如果温止寒敢对祈期不利,就正好给了她一个降妖除魔的正当理由,结果时至今日什么事都没发生,郁闷死她了。
褚云安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自己的腰,嗓音温醇道:“肥遗,就是白豆蔻佩刀所斩过的那条。”
“还真是来报仇的,想骗心骗身再狠狠糟践白姐姐,低贱玩意儿。”荀昭咬牙切齿。
再抬眼时,她目光阴森,狠厉如刀:“褚云安,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昨晚他肯定会先动手,正好也让我过过瘾,我说过了,恃宠而骄也要有个限度,你一再做我讨厌的事,你就和那些破事一起消失。”
弹指间,荀昭掐住他的喉咙,褚云安默不作声,只是深深地望着她,任由她掌心的紫金之气化作荆棘尖刺将他狠狠绞杀。
砰然一声。
褚云安本就飘渺不定的身影烟花般炸开,消逝不见,无影无踪。
不过须臾,虚空涟漪震颤,那一袭青衫飘然站定,眉宇间有些疲惫,似乎风尘仆仆:“朝朝,倘若嗜杀成性,你心中的黑海迟早会吞噬白月,届时……”
“闭嘴,我很清楚自己的状况。”荀昭蹲在屋脊上,两只手揣进袖子里,眉头紧锁,满脸写着苦大仇深。
褚云安有样学样非常接地气地蹲在她身边,陪她吹风,陪她苦闷。
远远看去,好像那屋顶上停了一大一小,两只肥啾。
过了许久,小肥啾歪头靠向大肥啾,闷声闷气道:“对不起嘛。”
“反弹。”大肥啾轻轻撞了撞她的发顶,旋即温雅浅笑,嗓音轻柔,“朝朝,我知道你忍得很辛苦,就像你知道我病发时有多难受,我们同病相怜,互相包容,已经足够了。”
小肥啾嘟哝道:“不公平啊,你那都快三百年了,我才十几年而已。”
他们头挨着头,亲密地靠在一起,大肥啾微笑道:“你若再愁眉苦脸,我可要跟你说些你最讨厌的大道理了,譬如,世间万事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你何必自寻无来由的烦恼?虽说天公平而无私,故美恶莫不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小肥啾捂住耳朵。
世事多艰难,唯情最不公。
褚云安眸色温柔,一眼千年。
白云几度舒卷,他轻声道:“你不用担心那条肥遗,我早年与它有些交情,昨天也提点过它,再加上你送给白豆蔻的困龙锁,它不敢作恶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说它不敢就真的不敢吗?你知不知道它在暗中几次对我和小师兄动过杀心……”荀昭半真半假地埋怨,倏地一顿,她抚掌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好像突然明白卜天境为什么要抓我了,虽然我目前还没有为祸苍生的迹象,但万一以后就会呢?与其等事到临头再做打算,不如一开始就杀了我,将灾祸的火种早早掐灭。”
“朝朝。”褚云安眼神担忧,天尊批言实在是他的心头大患,一旦泄露出去,仙门各派必会联手对荀昭杀之而后快。
“我没事,萍水相逢,江湖偶遇,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自求多福吧。”荀昭摆摆手,一拍膝盖,霍然起身,“不对,是自求者多福。”
风风火火地撂下一句话,荀昭拔地而起,坠向远方。
自求于己,多有厚福。
她还就不信她能死在一句莫名其妙的批言上,师傅也说要她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人,她对什么天魔皇帝的都不感兴趣,就想当个名副其实的剑宗宗主。
而此刻宁无虞还在客栈,眼巴巴地等荀昭来接他一起上路。
1、白豆蔻和温止寒的线其实细思极恐,温想骗心骗身,而白纯粹当养狗,荀昭还送了白困龙锁,你细品你细品!温狗只能当狗了,哈哈哈哈
2、第一卷结束,撒花∠※∠※∠※小师兄虽然离开了,但还有其他狗狗,昭妹身边永不缺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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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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