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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 9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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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让！让让！大家往旁边让让！”
急促的脚步声和车轮摩擦声传遍了整个医院，急诊床一路疾冲进抢救室，张奇几人连装备都来不及卸下，干巴巴跟到抢救室外被冰冷的大门拦截在手术室门口，只能待在门外揪心等待着那个或好或坏的结果。
“都怪我……都怪我……”
张奇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眼前一遍遍浮现着叶晟血肉模糊的模样，恍然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叶君昊牺牲前的情景，两个场景竟然如此之相象，在他眼前重合到一起，他一时之间甚至有些分不清现在在抢救室里的到底是叶晟还是叶君昊。
无限的悔恨不断折磨着他，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捶打在自己头上，张奇在埋怨自己怎么就没有早一步发现不对，怎么就没有拉开叶晟避开爆炸冲击，就那样傻愣愣地被叶晟一把推开，让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承受着最开始的爆破。
“行了！”
王|益一把抓住张奇的手，制止了他的行为，哽咽着厉声呵斥道：“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老实在这儿呆着别添乱，现在没工夫去照顾你的情绪！”
吼完张奇，没等张奇做出反应，王|益反倒捂住眼睛跌坐在张奇面前，就算他在极力掩饰却依旧控制不住不停颤抖的肩膀以及透过指缝坠落到地面上留下的点点水渍。
当了这么些年兵，他们比谁都清楚，叶晟这次大概率上是凶多吉少，抢救活下来的机会接近渺茫。
对方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准备的炸弹，其威力可想而知，叶晟几乎算得上是正面承受了整个爆炸冲击，体内器官什么样全都不可知，能坚持到现在还有一口气都算得上是医学上的奇迹。
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他们不止一次发现叶晟失去生命迹象，每当他们以为叶晟撑不到医院的时候，叶晟却又会奇迹般地重新出现微弱呼吸，证明着他还在坚持。
现在手术室上方亮起的灯光代表着所有希望，每个等待在手术室门口的人都期待又恐惧着那盏灯的熄灭，祈祷着坚持到现在的叶晟能够再次创造出奇迹，活着走下手术台。
邹子琛站在手术台旁边，趴伏在叶晟的脸旁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叶晟仿若睡着般的面容，任由泪水划过脸颊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耳边是医护人员紧锣密鼓的抢救声，他能清楚听到主刀医师说出的每一句话。
“在体内发现炸弹残骸，位置靠近主动脉……出现大出血！寻找出血口进行缝合！……患者心率下降……”
仪器的滴滴声不断作响，周遭所有的一切无不预示着叶晟的生命正一点点走向终点。
邹子琛掌心轻轻落在叶晟的脸颊，指尖战栗着划过叶晟的眉眼，拂过鼻翼最终落在干裂的唇瓣上停下。
“……”
邹子琛起身凑到叶晟唇边，侧头动作轻柔地落下一吻，像是生怕吵醒沉睡中的爱人般，小心翼翼包含珍惜。
突兀间，滴滴声变得密集又杂乱，闪烁的红灯以及正在不断拉平的心率图，让整个手术室陷入慌乱中，每个人都在想方设法企图从死神手上夺回这个生命。
邹子琛愣愣地看着预示叶晟生命迹象的仪器趋于平静，这一次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重新跳跃起来，代表着他的小晟并没能撑下去，最终还是死在了手术台上。
强烈的悲痛感如狂风般呼啸而来，邹子琛不肯接受这个现实，死死握住叶晟的手反复呼唤着他的名字，期望着奇迹再次降临。
疲倦感突兀涌了上来，邹子琛用力瞪大眼眸，不肯就这样被带离这个世界，他知道这次如果就这样离开可能就真的是永别了，他不想就这样离开。
拼命地抵抗终究败下阵来，视线愈发模糊，神志不再清晰，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心电图再次启动的滴滴声，以及医护人员们惊喜般的惊呼，剩下的就再也听不到了。
从黑暗中挣脱出来，眼前的一切全都发生了变化，熟悉的天花板以及家具都在告诉他，他回到了星际，在叶晟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回到了他的家。
不愿就此结束梦境，邹子琛立马重新躺了回去，合上双眼在心里反复默念着睡觉，企图通过这种方式重新回归梦境，回到手术室去确认叶晟的安全。
偏偏所有的一切好似都在跟他对着干一般，越是心急邹子琛越是睡不着，知道这样不是办法的邹子琛一下子想起了之前母亲睡眠不好剩下的促进睡眠药剂。
翻身下床，匆忙中甚至顾不上去穿拖鞋，大步跑进储物间，从家里储备药箱中翻找到那瓶睡眠药剂，不带丝毫犹豫将药剂对准手臂直直扎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顺着针头输入体内，下一秒困倦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上，邹子琛顾不上跟听到动静赶来的邹子墨说些什么，顺应睡意栽倒在地上径自睡去。
邹子琛不清楚在他睡过去后家里是如何的兵荒马乱，再次睁开双眼，再一次看到熟悉的天花板以及守在床边满脸担忧的哥哥，他绝望的意识到他没有回到叶晟那个世界。
这意味着什么？
是叶晟已经不在了还是两个世界的连接彻底断掉了？
两个可能性邹子琛都不愿去相信，他怀疑是因为剂量不够，不足以让他进入深度睡眠，没能进入梦境，只要他加大剂量肯定就能回到那个世界，看到叶晟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坚信这一点，邹子琛不顾邹子墨的阻拦，再次冲进储备间，不停翻找着试图找到更多睡眠药剂。
“小琛！你在做什么？！”
手腕被邹子墨抓住，邹子琛也看出医药箱里没有第二支睡眠药剂的踪影。
他明明记得上一次还有几支来着，怎么会没有呢？
视野里突然出现了邹子墨的脸，邹子琛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般反手握住邹子墨的手，急切道：“哥！睡眠药剂呢？之前还在的！我找不到了，你帮我找找！”
“小琛，你怎么了？昨天开始就奇奇怪怪的。”邹子墨并不打算帮邹子琛找睡眠药剂，本来那些东西就是他藏起来的，怎么可能现在拿出来给邹子琛。
“你都睡了一天了，刚起来又要那些药剂干什么？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允许你瞎胡闹的。”邹子墨盯着邹子琛眼睛，企图从中得到邹子琛如此反常的答案。
他这个弟弟打小就早熟，就算之前因为精神体这件事被同学排挤也没有过现在这样情绪失控的情况，胆敢跑到他面前挑衅嘲笑的家伙全被他教训了一通，不敢再来招惹他。
后来终于觉醒了精神体，就连偶尔的挑衅都不再有了，整个人每天恨不得住在训练场里，到了现在，在这个家里邹子琛的实力已经超越了他，向着大哥靠近。
邹子墨不懂，好好的弟弟怎么一觉起来就变得奇怪，整个人的精神都仿佛处在崩溃边缘。
“哥，我需要睡觉，我必须睡觉，小晟还在等着我，我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知道邹子墨不可能会帮自己，邹子琛便挣脱开邹子墨的束缚，兀自在储藏室里翻找起来，大有不找到药剂誓不罢休的架势。
“小琛！”
邹子墨还想拦住邹子琛问个明白，却被邹子琛反手一把推开整个人撞到放着杂物的货架上。
“嘶。”
邹子墨抬起头训斥邹子琛，却在对上邹子琛面容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就连后背隐隐泛起的疼痛都顾不上，整个人就这样傻在了原地。
不知何时，邹子琛的脸上竟布满了泪水，眼眸中充盈着恐惧慌乱，死死咬着嘴唇执拗着在储物室里翻找着。
“我得去看看小晟，我得去找他……”
嘴里重复呢喃着让邹子墨摸不着头脑的话，太多奇怪的表现让邹子墨愈发担忧，担心邹子琛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大步上前，一把握住邹子琛的肩膀强迫他直视自己，邹子墨一字一顿神色认真地询问邹子琛，“小琛，到底怎么了？你跟哥说明白，只要你说清楚哥就帮你，好不好？”
见邹子琛目光依旧不断在储物间搜索着什么，邹子墨只能以睡眠药剂为筹码，让邹子琛不得不面对他。
“……”邹子琛努力让自己的脑子平静下来，知道邹子墨不给他的话，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家里找到第二瓶睡眠药剂，犹豫中还是选择把这些年来从未说过的秘密吐露出来。
“我从十岁生日以后，每晚梦中都会去到一个世界，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人。”想到叶晟，邹子琛唇角下意识翘起一抹笑意，却在下一秒想到了叶晟此时生死未卜，那抹笑意就这样生生僵在嘴角，嗓音颤抖着继续说道：“他是我很珍视的人，可在上次我离开前他出任务时被炸弹炸伤了，我需要进入睡眠回到那里，我想要确认他安然无恙。”
“哥，他伤的太重了，不亲眼看到他安全我真的放心不下，求你了帮帮我，我真的需要睡眠药剂。”希翼的眼神在触及邹子墨满眼怀疑时，重新暗淡下去，邹子琛知道这一切太过天方夜谭，邹子墨无法相信也是情有可原，可他已经没时间去解释更多了。
既然家里找不到，那他就去外面买，虽然这种药剂有着明确的限制，大不了他去医院开个证明就好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重新回到那个世界，确认他的小晟是否安然无恙。
挣开邹子墨的手，邹子琛懒得再多说什么，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打算这样冲出家门直奔药剂店。
身后是邹子墨的呼喊声，邹子琛并不打算理会，他现在只想尽快弄到药剂，再一次步入睡眠。
眼看着就要走出大门，一道身影突然横插过来，拦截在邹子琛面前，抬起视线正对上大哥不赞同的目光，邹子琛顿了一下就打算绕过邹子安离开。
“大哥，拦住小琛。”
趴在二楼栏杆上的邹子墨大喊道，听到邹子墨的声音，原本就打算拦住邹子琛不让他出门的邹子安更是不带犹豫，一个转身抓住了邹子琛的肩膀将他往回带。
“你们别拦着我！”
顺着邹子安|拉的力度，邹子琛回身就是一拳，试图以此逼退对方，好摆脱纠缠离开家门。
可惜，家里实力方面，邹子安比邹子琛要强上不是一星半点，单手接住邹子琛挥来的拳头，另一手成手刃一掌劈在邹子琛后颈，顺势接住被他打晕过去的邹子琛。
解决了最大问题，邹子安看向刚刚跑过来的邹子墨，目光示意他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
别说邹子安了，就连邹子墨到现在都还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
邹子墨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邹子琛是不是得了臆想症，把他臆想出来的东西当成了现实，现在更是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要胡乱注射药剂，去梦里找那个真假不知的存在。
烦躁地抓了抓头，邹子墨把邹子琛刚刚说的话复述给邹子安，想看看对方的看法。
邹子安并没有立刻回答邹子墨，而是将邹子琛先带回房间安置好，坐在邹子琛的床边静下心来认真思索着邹子墨刚刚的话。
“虽然这件事很荒谬，但我觉得小琛可能没有开玩笑，他当时的神情不似假的。”
结合这句邹子墨陈述之后发表的个人看法，加上邹子安平日里对这个最小弟弟的了解，邹子安也觉得他的弟弟应该不是得了臆想症的人。
事实有些太过荒谬，他们也不可能任由邹子琛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胡来，现在还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难得感到头疼，邹子安最后也只能让邹子墨想办法先限制邹子琛的行动自由，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他伤到自己的身体，至于其他的等想明白之后再说吧。
觉得邹子安办法可以的邹子墨，转身就找到一根结实绳子，把邹子琛整个人牢牢捆起来，希望以此来达到控制住他的目的。
但很显然他们都低估了邹子琛的决心，在醒来发现身体受限后，邹子琛硬是趁他们不注意弄碎房间里的装饰花瓶，一点点生生磨断绳子，顺着阳台墙壁从二楼跑了出去。
等他们找到邹子琛的时候，他已经注射了规定剂量内两倍以上的药剂，躺在酒店床上再次陷入睡眠。
之后无论他们怎么阻止，邹子琛总会想到各种办法脱离他们的掌控，顶着药剂副作用一次又一次的进行着实验。
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邹子安只能用关押星际囚犯用的手铐将邹子琛铐在家里，才算是结束了这场闹剧。
看着眼前狼狈不堪，双眼充斥着红血丝，整个人如同疯癫了般的弟弟，邹子安和邹子墨两人都感受到了深深地无力感。
此时的邹子琛，手臂上还遗留着好几个针孔，红色的小点周围因为注射方式不规范和多次注射的缘由，留下一片片青色痕迹，手腕脚底大大小小的伤口层出不穷，这都是这段时间他逃跑奔波留下的。
在给邹子琛处理伤口的时候，邹子墨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他不明白，好好的弟弟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整个样子，疯了一般地折腾自己的身体。
始终保持沉默的邹子琛，看着在他面前落下眼泪的哥哥，抿了抿嘴唇哑着嗓子开口，“三哥，我不想让你们担心的。”
注意到邹子墨和邹子安把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邹子琛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小晟在等我，哥。”
“我很珍惜他，我想守护他。”垂下头，邹子琛本以为已经流干的泪水再一次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可我现在连他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我只是想至少确认他的安全也好。”
“离开前他还在抢救室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躺在手术台上却什么都做不了，我甚至连触碰他都成了一种奢望。哥，他伤的太重了，我现在只要合上眼，眼前浮现的就是小晟血肉模糊趴在地上，失去了呼吸，没有心跳，毫无生机的躺在那里。”
“我快疯了，哥。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
邹子墨颤抖着伸手抹去邹子琛脸上的泪水，茫然无措地看向自家大哥，他不知道面对这种场景该如何应对。
看自家宝贝老小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他们这些当哥哥的哪能不心疼。
可能想到的办法都做了，他们甚至还找过林家唐家那两个跟他们弟弟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孩子过来，就想着他们能帮忙开解一下，但也没有任何效果。
就在他们面对这样场景束手无策的时候，邹子琛暗淡下去的眼眸中突然亮起了光彩，眼里不再是之前那些执拗疯狂，有那么一瞬间邹子墨他们甚至以为自家弟弟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却又怕是错觉，不敢轻举妄动。
【叶晟没事，两个世界的连接已经断开了，再怎么折腾都不可能回去那边，你只需要耐心等待，几年之后他会来到这边的。】
脑海里突兀响起的电子音如同救命稻草般，点燃了邹子琛几乎破灭的希望，他迫不及待渴望得到叶晟更加准确的消息，却也不确定这个莫名出现的东西是不是在欺骗他。
不敢过分声张，邹子琛尝试在心里询问对方，是什么存在，为什么会知道叶晟的情况。
【之前维系两个世界连接的就是我，只不过为了保住叶晟的命花费大量能量，现在我的能量已经不足以继续保持两方连接，才出现现在这个局面。】
“我怎么才能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叶晟在这个世界的身体已经做好了，只不过还没有灵魂注入，故而没有正常思维能力。如果你想找的话，应该能找到。】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我们主系统跟别人达成的协议，具体的不方便细说，你只要知道，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叶晟得到幸福这一点。】
【由于连接断开，为了防止叶晟出现其他问题，我们对他的记忆进行了修改，篡改了关于你的所有一切。在他自己想起之前，不要跟他透露任何相关事宜，灵魂没能完全融合身体的情况下，可能会对他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请你记住。】
说完这句话那个声音就好似消失了一般，之后无论邹子琛再问些什么，那个声音都再没有出现过。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邹子琛认真寻找了他这个世界里是否有叶晟这个人的存在。
最后在他的努力下，还真找到一个从模样到家庭，甚至目前状态完全符合的存在。
站在叶家别墅外，看到那个蹲在角落里独自发呆的身影，邹子琛知道他找到了，那就是他的小晟在这个世界的身体。
接下来只要等待叶晟的灵魂来到这边的那一天，他就能再一次见到他的小晟，这一次再也不用担心不稳定的连接，他能一直陪伴在小晟身边，牵着他的手走过四季，去看大海，浏览那些来不及一起去看的美好风景。
他等得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