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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 9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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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的，明白。”颔首应答着对讲中的询问，队长结束通话后带着小队再次勘察了一遍四周，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后，下达了收队指令。
“是！”
叶晟呼出胸腔里一直憋着的气，放松下来准备跟随小队成员一起等待接应，准备押送犯人一起回归部队，去享受这次任务后的假期。
为了这次任务，他们已经在这片深山老林里窝了一周多了，期间神经始终得保持在紧绷状态，防止行踪暴露，被任务目标察觉。
好在，所有的付出不是没有回报，他们总算是把隐藏在这里的犯罪窝点彻底捣毁，缴获了窝点内大量还未来的即运输出去的货品，抓获数名通缉要犯，且队内无人伤亡。
“可惜了，知道最多那个竟然死了。”王|益叼着根狗尾巴草，倚着树干百无聊赖道：“要是能把他带回去，应该能问出不少情报。”
“……”听到王|益的话，叶晟敛下眼睑小声道歉，“我的疏忽，没有第一时间控制住对方，让他有时间进行反击，叔你们也是为了确保我的安全，才无奈射杀了对方。”
“嘿呀。”意识到说错话了，王|益连忙吐掉嘴里的草，连连摆手宽慰叶晟，“叔没那意思，叶子这次表现的很不错了。咱咋能想到那家伙跟疯了似的，来谈判卖货还带往身上绑炸药的。”
见叶晟没有半分被安慰到的样子，王|益目光四处乱飘时正正对上事不关己满脸看戏的张奇，大手一会直指对方，“要不是你反应快，老张都得折这儿，得亏你当机立断崩了那货，不然你张叔还能全须全尾站这儿？”
“嗯？”
被迫躺枪的张奇，咔吧咔吧他茫然无辜的大眼睛，看在叶晟并不高昂的兴致，还是选择接过这口黝黑黝黑的大锅主动扣上。
“对对对，你说啥是啥，叶子力挽狂澜拯救我于危难之间，保我性命无忧。哦~叶子，你就是叔心中的神，感谢有你，感恩有你，没有你我可咋办哇！叶子~”
被王|益张奇这么一通插科打诨，叶晟也没心思去在意刚刚行动上的纰漏，避开张奇他们的视线偏头小声跟邹子琛探讨刚刚行动上的不足。
叶晟早就发现，大概是因为科技水平上的不同，以至于有时候邹子琛对行动计划的设定跟他们有一定出入，但也有着很多可圈可点的借鉴地方，因此他也就养成每次任务结束跟邹子琛探讨一下，怎么做才能把一切做的更好。
往往邹子琛的提议都能让叶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而这也是叶晟能在这一年的任务里进步速度如此之快的原因所在，现在的叶晟已经从新兵蛋子成功进化成成熟的士兵，能够独立思考判断行动轨迹，成为小队里不可或缺的突击手。
对叶晟的进步速度，张奇他们也只能用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来解释。
叶晟的父亲，叶君昊在牺牲前就是全队里最优秀的突击兵，他就是队里的定海神柱般的存在，他们能够放心将性命安全交付到他手上，不带丝毫犹豫。
这份信任，来自于对叶君昊实力的肯定，也是多年队友之间的默契。
这也是为什么叶君昊牺牲后，队里后来顶上的突击手始终有种别扭感的原因所在，不是对方不够优秀，而是叶君昊太过优秀了。
优秀到其他任何一个人站在他的位置，都会让他们下意识产生心慌不安，在行动上的犹豫往往是任务失败的前兆，他们清楚问题所在，尝试过去克服信任对方，却依旧收入甚微。勉强度过磨合期，做到任务时不出错，却再没有过去那种在任务中无往不利轻松自如的感觉。
“没人能替代孤狼。”
那个人在调离队伍之前，曾苦笑着跟他们说过这么一句话。
张奇他们清楚对方说的没错，故此，他们宁愿去新兵中挑选一个佼佼者亲手培养，也不再选择去找其他已经成熟的兵加入队伍。
好在，叶晟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另一种希望。
相较其父亲，叶晟想当然的还是稚嫩，可偏偏张奇他们却从叶晟的身上看到了曾经那位突击手王者的身影。
血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两个从未见过的人，却是最为相像的存在。
相似的天赋、同样拔尖的能力、倔的如出一辙的脾气……
他们期待着叶晟彻底成长起来的那一天，期待着新的狼王长成的时刻。
将罪犯交给专员，叶晟他们坐上了回归部队的车，长期的神经紧绷让他们在坐上车的那一刻起，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靠着座椅靠背仰头合上眼就开始补觉休息。
为了照顾叶晟，张奇他们把最后一排都让给叶晟，好让这个在他们眼里还算个孩子的家伙能够有更好的休息。反正地方够大，回队里还有一段时间呢，能让孩子躺会儿是会儿。
被强硬塞在最后一排的叶晟，只能哭笑不得地被迫接受这份来自长辈的关爱，抱着他的枪把头靠在车窗上，长腿斜着伸到过道上，倒也确实松快舒服不少。
“很累？”
眼前垂落下来的碎发被一只手拨开，顺着那只手看去，正对上邹子琛关心询问的眸光，叶晟瞥了眼前排已经呼声一片的几人，确认司机没有把注意力放到后面的意思，才动作轻微地摇了摇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恶不恶心？”
尽管叶晟已经出了好几次任务，邹子琛依旧还是忍不住去担心，担心叶晟强撑着不肯示弱，顶着晕血产生的一系列反应不吭声。
“没事，有点反胃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叶晟嘴上这么说，邹子琛看着他隐隐泛白的唇瓣却是对他说的话半点不信，握住叶晟的手腕牵引着他把手伸进胸口口袋。
指尖触碰到口袋里的异物，叶晟读懂了邹子琛的意思，顺从的把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摊开掌心，一颗平平无奇的薄荷糖静静呆在掌心上，叶晟记得好像是出发前邹子琛硬拉着他让他揣了点在兜里，后来忙于任务也就被他给抛到了脑后，现在被邹子琛牵引着找到才想起来还有这个东西。
“含着吧，能好受点。”
知道邹子琛是在关心自己，叶晟也没拒绝，拆开糖纸包装，将糖果扔到嘴里，包装袋小心地装回口袋。
清凉的薄荷味直冲大脑，强势压制下不停翻涌寻找存在感的恶心反胃感，丝丝甜味充盈满整个口腔，一点点蔓延到心里。
手指之间插入了什么东西，强势且不容拒绝的被对方死死扣住，叶晟瞟了邹子琛一眼，倒也没有甩开对方手的意思，任由那个人强势地把他的手攥住把玩。
“刚刚有些冒进了。”
“嗯？”
邹子琛手指拂过叶晟的虎口，摸过指腹间的薄茧，开口道：“但凡对方动作再快一点，或者炸弹类型换一下，你现在都不能站着离开那里。小晟，不能这样。”
将嘴里的糖果从左边挪到右边，叶晟面对邹子琛的训话并没有太大反应，无所谓般点点头，“没事，我命硬。”
“小晟，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知道。”叶晟还是那个态度，不置可否道：“我也没开玩笑啊，琛哥。”
牙齿上下磕碰，叶晟一点点研磨着嘴里的那颗糖，歪着头笑眯起眉眼，“琛哥，我不怕的，谁让我命硬呢。”
“……”双目对视半响，邹子琛长舒一口气，无奈道：“小晟，你是在故意气我吗？”
“怎么会？”哼笑着收回目光，叶晟无辜地耸耸肩，反手扣住邹子琛的手细细研究，“琛哥你知道吗？这么长时间下来，我已经非常清楚我想要什么。我是真的不怕那些，甚至……”
停顿了一下，叶晟在邹子琛的注视下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便停下了这个话题。
叶晟握着邹子琛的手将这只手揽到怀里搂住，合上眼睑摆出一副“我要睡觉休息了，请停止交流”的姿态，让邹子琛也没有办法追问下去。
甚至什么？
叶晟说到一半停下的话语，让邹子琛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总觉得他潜意识里预料到的某个可能性正在慢慢转变成现实。
没等邹子琛从叶晟那里得到准确答案，在队里休息不到一个星期的叶晟他们接到了紧急任务，再一次整装出发，根本不给邹子琛探查真相的机会。
抵达目标地点，张奇他们从队长口中得知准确任务内容时，在场的每一个人脸色皆是一变，看向叶晟的目光变得复杂难懂起来。
偏偏叶晟这个被关注的当事人，对于这一切却没有任何多余表示，整个人从始至终都平静的不可思议，仿佛这次的任务目标跟他毫无关系般。
“队长，要不要让叶子他……”
退出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张奇的提议就被叶晟先一步打断。
“叔，我不会退出的。”叶晟眼神坚定地对上每一个看过来的人的目光，认真道：“害死那个人组织的幕后主使而已，不会影响我的行动。”
“……”
叶晟的话让四周空气凝固了一下，张奇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一次的目标竟然是叶君昊牺牲那次抓获组织的头目。
之前恶意报复叶晟和叶旻的家伙，就是这个组织中的一员，只不过是个有些地位的小头目，相关情报应该也是这个组织的家伙收集好送到对方手上的。
那个人得到情报后，为了报复毁掉他事业一切的叶君昊，暗地跟踪观察叶旻兄弟俩一段时间，做好万全准备后找准时机下得手。
在叶旻带着叶晟回家开门瞬间，从后面用匕首偷袭了叶旻，大概是怀揣着报复心理，对方并没有一刀致命的想法。恰恰相反，对方选择了一点点折磨叶旻，刀刀避开了致命点。
也正是因为对方怀揣着这个想法，叶旻才有时间拖延反击，最后拼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拖着对方一起从复式二楼楼梯翻滚下去，趁对方吃痛虚弱之际夺过匕首，一刀刺穿对方动脉才算结束了这场报复性事件。
而叶旻，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一路从一楼爬到二楼，最终在二楼走廊里因失血过多力竭身亡，独留下被他要求躲藏起来的叶晟一人，成功存活。
现在告诉叶晟，促使那场悲剧发生的幕后主使就在此地，张奇他们都怕叶晟会因一时冲动，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别说是叶晟这个当事人，就是张奇他们，在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抑制不住的血液翻涌，心跳加速，眼前再次浮现出叶旻浑身是血瘫靠在二楼栏杆上的身影，至死眼睛都始终望着叶晟躲避的衣柜方向，迟迟不肯合眼。
只要想到这些，张奇他们就恨不得冲进对方营地，生吞那人骨血，啃食血肉，将那人挫骨扬灰，为逝去的叶旻报仇雪恨。
可他们不能。
个人情感被职业素养死死压制，他们不能不管不顾地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们必须保持着理智去面对接下来的任务。
“我不会拖后腿，我不退出。”
叶晟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变化，甚至冷漠到极点，仿佛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毁掉他家的存在，只有那双死死攥着枪不住颤抖战栗的手才能彰显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队长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也清楚短时间内不可能说服叶晟放弃这次任务，只能反复嘱咐强调道：“叶子记住，从任务开始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孤狼，也只能是孤狼。不要因为任何个人情感影响了你的行动和思维，只要能圆满完成任务，就是给小旻报仇了。懂吗？”
叶晟咬紧腮帮没有应声，却也点了点头回应了队长的话。
知道多说无益，队长把任务内容交代清楚后，就让每个人按照平时里的作战计划去行动，而身为通讯兵的他则像每次一样认真观察着一切，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一开始一切都非常顺利，如果以往的每一次任务般，配合默契地逐个击破对方，面对反抗者当场击毙，以铁血手段杀入敌人内部。
敌人的反抗越发微弱，叶晟他们此次的主要目标仅剩下那个最大的头目，在制服仅剩的几个反抗分子以后，叶晟他们开始严密搜索那位不知躲藏在何处的家伙。
“这犊子可真能躲，找了这么半天连个影都没看到。”跟叶晟一起搜索左半撇的张奇狠狠往地上唾了一口，咬牙切齿道。
现在任务已经接近了尾声，一直被压抑下去的个人情感慢慢席卷上来，张奇恨得牙痒痒，现在那个人但凡敢出现在他面前，张奇都有可能会扑上去直接把那个人活活打死。
就是因为这个组织，他失去了重要的队友，失去了叶旻，就连仅剩的叶晟也一直被心理阴影所笼罩着，所有一切的根源都跟这个组织脱离不了关系，让他怎能不恨。
叶晟并没有应和张奇的话，神经始终保持着高度紧绷，目光一寸寸观察着周遭，不肯放过哪怕是一丝的可疑点。
突然，一声奇怪的响动从两人不远处的房间传出，叶晟两人对视一下，提高警惕小心地靠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普通的小木屋，跟其他房子一样为了防止受潮被柱子支撑脱离地面，若非刚才确切听到这边有动静，他们可能不会过多关注这个地方。
叶晟把手背到身后跟张奇打了手势，示意由他打头上前查看。在张奇颔首同意后，叶晟就放轻了脚步缓慢靠近可以房屋，在房间门口侧耳倾听内部声音，却没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地方，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他们两个人的错觉。
事出反常必有妖，叶晟反倒更加加深了警惕，示意张奇后退后抬腿一脚踹开了房门，房间里的场景顷刻间映入了他的眼眸。
他们搜索的目标确实正站在房间中央，可他的手上却握着一个遥控装置，在房间门口不远处一个巨大的塑料桶正正立在那里，几乎在叶晟开门的瞬间对方挂着充满恶意的笑容毫不犹豫地按下手中的遥控装置。
急促的滴答声从塑料桶里响起，叶晟倏然意识到那个里面装着什么，转身反手将身后的张奇一把推开，厉声喊道：“叔，跑！”
一切发生的太快，叶晟只来得及去推开张奇，自己却根本没有躲避的时间，那个炸弹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炸裂开来。
灼人的热浪裹挟着火光直冲而出，被一把推下楼梯后又被热浪掀翻出去的张奇趴在地上呆愣地看着被火光吞噬的叶晟，脑子一片空白。
“叶子！”
悲怆凄厉的呼喊声划破天空，踉跄着起身奔向燃烧起来的木屋，在离木屋不远处的空地上找到了后背变得血肉模糊的叶晟。
“叶子！”踉跄地扑到叶晟身边，颤抖着想要查看他的伤口，却又不敢挪动触碰他，张奇跪在叶晟身边满脸无措。
“喂……听得到吗？……发生了什么？孤狼？……听到请回答！……”
对讲机里传出的声音让张奇仿佛找到了救星般，哆嗦着捧起对讲机颤音嘶吼道：“左边！左边木屋这边发现了犯罪分子，对方点燃炸弹自|杀了，孤狼受伤！请求救援！速速前来救援啊！”
叶晟保持着趴伏在地上的姿势，眯眼看着张奇六神无主的样子，咧嘴笑了笑想说些什么安慰对方，却因为音量太小对方根本听不见只能放弃。
感觉到手被人握住，叶晟费力地偏过头看去，看到邹子琛充斥着恐慌惊惧的眼神，他感受到手心里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张张嘴示意对方靠近过来。
等邹子琛满脸泪痕的凑到叶晟嘴边，努力倾听他吐出的气音时，听到的话语却让邹子琛整个人僵木在那里。
“琛哥，你说……死了是不是就能去找你了？”
呆木地对上叶晟的目光，邹子琛发现他眼底被隐藏的很好的满足，才明白一直以来他心里的不安来源于何处。
叶晟在期待着用跟他父亲一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站在那个人的位置，做着对方曾经做的工作，最后以一样的形式离开这个世界。
他不主动追求死亡，却期待着，期待着以这种方式去验证死后能否跟邹子琛去到同一个世界这个可能性。
叶晟他欺骗了所有人，他可能是真的想要知道叶君昊的一切，却更是想要以这样来迎接离开，这样他就不用去为未来那个可能出现的分离担惊受怕。
邹子琛只觉得双膝一软，整个人彻底跪倒在叶晟面前，额头紧紧贴在叶晟的手背上，嘶哑着嗓子哭泣哽咽道：“小晟，不能这样，我赌不起，我真的赌不起。”
“我知道啊。”鲜血顺着唇角涌出，叶晟却依旧满脸笑容包含期待着开口，“所以我来赌。”
赌赢了，我去找你；赌输了，那就把所有的一切当做是一场梦吧，回到属于你的世界，继续你的生活。
一句话像是用尽了叶晟仅剩的那点力气，微睁的眼眸缓缓合上，气息愈发微弱犹如随时都会断掉般。
“小晟！别！我求你了！别吓我！叶晟！！”
邹子琛想捧起叶晟的脸颊拍打他让他保持清醒，手指却一次又一次地透过叶晟的肌肤，他感受不到叶晟的温度，就连想要拭去叶晟嘴角流出的血渍都做不到。
无力、茫然、无措、绝望……
所有负面情绪如阴霾般笼罩在邹子琛周围，从未有过的恐慌随着叶晟的昏迷不断拉长，他只能趴伏在叶晟的耳畔边不停呼唤着他，企图得到哪怕是一丁点的回应也好。
无论他怎么呼唤，叶晟紧闭的双眼都没有再次睁开过，绝望地窒息感犹如洪水般席卷而上，扼制了他的咽喉，整个人如同困兽般蜷缩依偎在叶晟身边，嘶吼着祈求着有谁能来拯救他珍视之人，不要就这样夺去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