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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老仆黄嬷 ...

  •   与表姐坐在一起,汪雯芙这才注意到,眼角的细纹、掌心带了茧子粗厚的触感,这些都表明对方没有那么年轻,明明只比她大5岁而已。与她有些相似的模样,尤其是那对杏眼。除了耳垂上带了一对银丁香,头上束发的都用的布制的发带。

      不容她说些什么,对方就拉着她说了许多话。

      “你这年纪的女孩儿怎么能梳马尾就出来呢”,林芜眉轻轻打散她的头发,又从随身带的小荷包里拣出两根精致的天蓝色锁边发带,灵巧的帮她绑了个双丫髻,“这样就好啦。”

      “小时候,姑姑也给我梳过发呢。”林芜眉露出缅怀的神色来,“可惜早早的没了。”

      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姑姑,是原主的亲娘。

      “你父亲怎么也不给你撑腰?放你一个人面对阮氏?”林芜眉几乎是在自问自答,“姑父也太不像话了!我听父亲说,家里本来就对姑父把她弄成继室很不赞同!做那种生意地方出来的东西能有好人?多说都脏我得嘴!以前听说她多么会笼络姑父的心我还不信,长得也没多出挑,就让姑父连前妻的孩子都不顾了!”

      巴巴说了一大堆之后,又劝慰道:“芙姐儿,你得自己立起来!总归有办法的。”

      微笑着听她说完,汪雯芙又问道:“表姐,你今日怎么有空来苑县?”

      “哦哦,正要说呢。前几日,黄嬷来看你,正巧见着姑父与你大发脾气,那阮氏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转眼间你就要活不成了,连夜来林家村找了我们。这不是我今日得了空,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这不赶巧了嘛,呵呵。”

      “只是,那屋子颇大,你一个人住多少有些冷清。对了,黄嬷也在那宅子里,即使加上她...我记得你小时候,还害怕黑,害怕鬼来着。要不把屋子租出去至少也有好些收益,然后搬回林家村祖宅,我们也能互相照应照应?”林芜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却还是说完这番话。

      汪雯芙看着对方试探的神情,可算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了,她推辞了,“我这算离开汪家了,母亲的东西我一定会守好的。今后怎么办,也会自己会考虑好的。”

      林芜眉这才放松下来,摇摇头又自嘲道:“芙姐儿,你不要把我当坏人。族长看我们小时候还有几分交情,又是平辈,才叫我来的。我把话带到就完了,这事要是放在我身上,我也不愿意的。两年前,家里给我招了婿。放在外头的事,都让我去做了。我不强硬起来,是不行的。而如今家里越发的需要花钱,祖父病了,几乎不能开口说话,他们连姑姑嫁妆的主意都开始打了。”

      结束完伤感,林芜眉又说道,“芙姐儿,你若是能在两个月内把自己安排妥帖,不拘做什么事,你要是能混出个名堂来,他们只有巴结你的份,绝不敢打姑姑嫁妆的主意。”

      她并不明白为何是两月为期,而从原主的记忆中巴拉出一点有限的律法知识:亲戚强占财产是犯法的,便觉得这事并不严重。

      与表姐有来有往说了许久,汪雯芙都觉得有些口干,长时间马车的颠簸也让她有些腰疼。听得车外一声“吁~”,车门被拉开,车夫擦了擦额头的汗:“两位姑娘,槐花巷到了,您二位是要在这里下还是给拉到里头去?”

      林芜眉看了看四周,指着西边道:“师傅,劳烦您再往里头走十七户。”

      “好嘞!”

      汪雯芙给车夫结清了剩下的十八文钱,没有道理被表姐帮了忙还要人掏钱的。更何况,对方还给她背了一袋子大米来庆贺搬家。

      看着门外没有落锁,她将包袱放在箱笼上,叩响了铜门环,响声沉闷又绵长。

      随着犬吠声,一位干瘦的老人推开了这旧而不破的木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激动地跪了下来:“芙姐儿,你终于来了。眉姐儿也来了。”

      老仆黄氏原是林氏的奶妈,放回故里遭遇水患,一家子在水患后的瘟疫里没了。林氏看她可怜,便买了下她看顾这处老房子。说是老仆,其实还不到五十岁,只是家里遭受巨变,看起来总有些愁眉苦脸的。

      “家里养了狗?”过了影壁,她一边将箱笼往里搬,一边话着家常。

      “是隔壁卢老爷家的黄狗。”老仆麻利的将箱笼归整到坐北朝南的正房,“正屋每日都打扫着,您把被褥放上就能住人。”

      她与林芜眉坐在堂屋休息了会,这才有空打量这块属于自己的地盘。

      两进的院子坐北朝南,影壁之前是两间倒座房,东边住着黄嬷,西边原是门房空了出来。

      院中用青石砖铺了几处过人的小道。

      东西厢房正对着,侧窗外分散着栽种了几颗株槐树,能看出很有一些年份了。正值五月,串串嫩黄的槐花开得正盛,温暖的春风里都是清润回甘的气息。

      正房门旁的是一颗泡桐树,主杆直径都奔着1米去了,紫色大花盛放时香味复杂醇厚却甜蜜,高雅又不浓烈的恼人,是前世她的最爱,只不过现在它才挂上花骨朵。

      院子里搭着葡萄架子,能隐隐看出三角叶后的调皮的卷丝。旁边七八种不同的青蔬套种在一起,纤长的葱,像花骨朵一样的白菜,深青色的菠菜,.....再旁边是一处供休息的草棚,还有用篾片圈出的几平米的篱笆,里头养了四只母鸡,正咕咕的迈着步子。看得出黄嬷把这里料理的很妥帖。

      堂屋里只有简单的八仙桌配套的几张椅子。

      内里的正房很空,除了罗汉床和两个壁柜没有别的家具,挨着的两处耳房只放了些马扎。正房的后面好像还夹着一处暗室,上着锁。

      除了正房与黄氏的住所外,都挂了锁,钥匙应该就是匣中的那些。各处房门远看还算精致,她走进一瞧,一些瓦片墙体到底有些破败了,屋子许久不住人,朽的更快。

      日头偏西,她本打算询问起日常生计之类的杂事,但黄氏已做好了晚饭,香气扑鼻,肚中腹饿亟待解决。

      拿起木筷,只扒了一口,她就吐了出来。

      “你怎么了,姐儿?”黄嬷以主仆不同席为由,并不进来和二人坐在一起,但听见屋里的她吐东西了,很是关切。

      林芜眉比她更先发作,指着桌上的这几碗:“你管着东西叫饭?!”桌上米饭莹白,墨绿的菠菜与金黄的鸡蛋色泽分明,汤碗里冬瓜片的透亮,另一小碗里装了炙肉片也带了微微的焦香,恰到好处。

      汪雯芙每样尝了一点点后,把筷子拍到桌子上,点头赞同了林芜眉的话:“米饭还是夹生的!菠菜烂叶子没挑干净带了怪味!排骨冬瓜汤里居然加的是糖!肉片又苦又腥,一半糊了一半没熟,也不能吃!黄嬷,东西做成这个样子,是真的浪费!”

      空气凝住了,三人一时间都没说话。

      突然意识到什么,汪雯芙有些古怪的看着老仆:“黄嬷,你是不是没尝过自己做的饭。”

      “老仆平日一碗面片汤就饱足了,太久没料理过主人的吃食了。实在是对不住小主人,都是老仆的错。”听的对方这样解释道。

      “黄嬷,带我去灶间吧。”在堂姐诧异的目光中,她接手了厨房。

      幸好灶上还留了火,她烧了一大锅水,排骨冬瓜倒了进去,炙肉片也一同倒了进去。

      放碗筷架子上只有几乎空了的糖盐罐子,除了一点醋底子,半瓶酱油,这几样调料。

      好烂不分的菠菜被拣了出来,倒进院中鸡的食盆里,趁着余晖,母鸡们半瞎着啄取这一顿加餐,细细的咕咕声若隐若现。

      她回了卧室,将那小罐子里成团的豆豉抠出几粒。

      开盖时,浓烈的气味如有实质。发酵后的酸咸味,就像挖了肚脐陈泥后没洗手一样上头。

      渐渐被吹散些许,转化成了醇厚的酱香味,黄嬷看见这几粒扔进锅中的豆子,眼睛都亮了:“这是汪家老豆子”。大家并不习惯叫它‘豆豉’,因着越陈越香,都称它‘老豆子’。

      盖上盖子,等它咕嘟上半个小时,她把夹生的米饭贴锅滑了下去。

      期间,黄嬷讲述了一些林芜眉所不知道的事。

      她的外祖父外祖母就是好汪家的老豆子和酱油这一口,才同意把么女嫁给她父亲的。

      豆子越陈越香,她的外祖母临去世时还想再吃一口,也没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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