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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番外(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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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妇人蹙着眉头,摇摇头:“我倒是想去,可这时节实在抽不出空子。”
女孩儿坐在美妇身边,虽然挨得近,听闻此话却还是失望了,立马耷拉下来的眉眼都在诉说着三个字:不高兴。
“寇哥儿,别给你娘添麻烦。”美妇身边的男人留下这句话。
他比妻子更快享用完朝食,只是耐心的询问她是否还要传唤别的菜式之类的话题。
新上桌的小两口被轻易地无视了。
“不若你们在这凤翔府办一场,我们观礼可好?都一样”,女孩儿纤细的手指被汪雯芙拉过来轻轻的抚玩,“我们当然希望你们能过得好,成婚不是小事,更何况......不能只顾着自己。”
她慈爱地看向青年,接着说:“鲤姐儿是你要相守一生的人,她既是我的干女儿算得半子,你该给她应有的尊重。她不是你背后的小妇人,只有宠爱是不成的。即使成了婚,也不要将她仅视为私物。
况且,老秦家不会愿意见到我们的,也不想去惹那怨气......只是,你当人家丈夫之前,可首先要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有些事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宁可慢一点也无妨。有些表面功夫,不做也罢。”
“是的,母亲。”
青年点点头。
“陈姐很快就要来了,你想娶她家的女孩儿,聘礼聘书下过了吗?”
“婚书是与林大人交换过了,只是聘礼却一时不好定下内容。儿子知道母亲不愿操心这些,可交由礼部操办也太晚了。您是不是......”
“那便让你父亲帮着看看吧。”汪雯芙这便定下了主事人,又吩咐下人加餐,招呼二人用饭,便约定了在凤翔办婚礼的时间。
同桌而坐的马光鸣越发为交谈的内容而惊心,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他该听的内容,他默默地坐在一角,连筷子都伸的少,与身旁的老父亲如出一辙——老马眼珠子乱飘,就是不看面前的几人,恨不得把耳朵都捂上。
“......”
话题终了了,马家父子像是总算从牢笼里熬出来似的,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僵硬的不知道往哪儿摆好的手指都松快了。
一阵清脆的铃音,却是妇人的女弟子骑了那双轮车,背着只大箱笼赶了过来。鼻翼上细密的汗珠,也来不及处理。
无视众人的视线,她从箱笼里拿出扳手等工具,熟练地拆卸着银白轿厢内的部件,将箱笼里同样款式的方物装了进去。前后不过一刻钟功夫,工具都规整进了箱笼。
擦过手之后,那女弟子走了过来,柔声问道:“夫人,货车已检测好了,刚才后头的张大管事留了口信,须得您过去一趟。”
“这就去了,辛苦你了。”妇人没有一点架子。
“今日无需你了,我带他们去后头。”汪雯芙随意的指使自己的丈夫,“别让那些个过来烦人就是了。”
“老马,不若与我去后头瞅瞅?也好方便你下次拿货的。”
“好啊,您这里总是变化的,多看看总是好的。”
马光鸣喉头发紧,一点也不敢动弹。这是自然的害怕,无法以意志转移的。
银白色的轿厢上有两个贯穿前后的龙骨,有着圆润的弧度,刚好被他一手一根紧紧握住。车顶光滑平整,但并不适合安置活人——
他是这么认为的。
轿厢只又两个人的位置,司机是汪雯芙,乘客是他的新晋便宜老爹,原定可以装货的部分堆满了别的工具,再也塞不下一个活人。
马光鸣的原计划不是这样的。
女弟子好心将双轮车借给他。
眼瞅着骑车人都是那样轻巧,匀速地踩动就能叫车子飞奔起来。至少他见过的骑行者都是那样轻松,身轻如燕,甚至送货郎还能不扶车把的穿行。
他不认为自己会比送货郎笨,即使没有触碰过,但应当是好掌握的。
观众只有女弟子,汪雯芙与老马在一旁往车厢内添东西。
好吧,但短短一刻钟就摔了五回,就连停车的靠脚都被摔变了形之后,马光鸣认了怂。于是被安置到了轿厢车顶。
马光鸣实在不好意思,一点也没拒绝坐在车顶的建议。那女弟子狡黠的目光中,他拒绝了递来的遮阳伞。
他又不是女人,需要什么遮阳!
于是遮挡的风镜也没有交到他手上。
马光鸣头一次认同‘风驰电掣’这个词。
比起快速行进的奔马,轿厢发出的声响小得太多,比起南下的蒸汽船,这样的轰鸣简直算不上什么。但那震动由下而上真实的传递上来了,宛如野兽发怒前的低吼。眼见一颗颗树从眼前抛到脑后,也许是这条路太平整,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速度还在提升,渐渐绿色都有了残影。颠簸几乎没有,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一只鬼平缓又迅速的运送着。
如若不是手中所握确是实体,他简直想立刻跳下去,摆脱这鬼东西。
即使是夏日,晨间的风还是带了凉意的。而加速之后,湖畔的水汽全糊在了他脸上,他甚至感觉鼻腔有一丝酸涩。
他闭上了双眼。不去看,可失去视觉的之后的其他的感官变得更详细起来,发硬的风擦过面颊灌进耳朵里。
终于,车停了下来。
马光鸣慢慢从扶手滑了下来。
美妇人似是没有过瘾,遗憾道:“可惜电池的只能这速度了。”
听闻此言,马光鸣腿更软了。
“欢迎来到工厂区。”
眼前的一切仿佛异域。
一幢又一幢四方规整的楼比邻而建,像极了国子监的楼排。每一幢都一模一样,但几乎一眼望不到头的规模,着实叫人震惊。它们色泽很新,更像前一夜他住的那栋‘通天之楼’,只不过没有那样高罢了。
敦厚的不像木料雕琢,亦非青石黄泥。不能说粗苯,它们只是规整,而富有坚实的厚度。
人力真的可以做到如此吗?
它们排列在一起,像沉默的战士,无声的伫立,本身就是一种震慑。一处楼从采石到堆垒修建便要花去许多时间,而足有一眼望不到头的规模,这恐怕不是石匠精雕细琢出来的,而是能够批量的产物。
都是十几丈的高度,想来只是单纯的丈量功夫对照着做,一位匠师究其一生能否完成这么多也是个问题,所以必定是许多人同时的作业。
哪怕是同村的两个木匠,对器具的订制,在尺寸上也会出现偏差。他还是曹光鸣的时候,被妻子托付购买布绷子,好做些刺绣活计还钱。先前坏了的那个布绷子是李师傅做的,可惜去世了,而后人不再做篾匠活。他便换了一家,然而新得的布绷子却大了足足一截。妻子接回来的丝布绷不上,还是他与仆人扯着勉强完了工的。回去找那篾匠讨要说法,却被斥责挑事——这一位从来都按自己一掌之距,未曾出过错。
人与人的认知是不同的,是什么让这里能做到这点呢?
“我托大,叫你一声小马吧。”汪雯芙笑眯眯的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的,夫人。我——”
“等我忙完事,再来解答你吧。”还未等他说出疑问却被拒绝了。
老马在一旁和善的笑笑,“汪娘子不介意老头子带他转转吧?”
“你们去吧。我先去老张那里看看,你知道我的办公室在哪里,转完去那里找我吧。”
“您去忙吧。”
汪雯芙锁了车,便急匆匆的朝着一处走去了。
父子二人宛如闲逛一般,慢行在同样看不到头的湖畔边。绿水之上点缀着圆盘似得荷叶与未开的粉花,红蜻蜓若即若离的在尖角驻停。更多的蒸汽船被拴在桩子上,它们悄无声息的呆在那里,但这天地间除了风吹树叶蝉鸣鸟叫的细碎并不安静。
灰色的平整土地上立着许多竖杆,上头是一颗像鸡蛋的圆球,黑色的小伞在最上头护着圆球。马光鸣知道这是什么,昨夜他已经见识过了它的光亮了。
“啊...滋滋...啊、啊...滋...这里是...滋...测试,听得到吗?滋...”离他不远处,一颗更加粗的竖杆传来了声音,像唢呐一样的红色东西缀在上方,声音便是从那里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个月有点提不起劲来,更新少得可怜。
(说大话)这周我要把番外写完!
(更大的)下月把文完结!
(预告)地图有雷泽剩下的四分之一和新开的昆仑,以及(胡说)决战龙城篇。
汪雯芙:你这么乱发通告真的好吗?毕竟我只是条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