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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报应 ...

  •   这孩子脑子怎么长得?刚历经险境,现在又被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陌生人带到如此寂静之处吃饭,怎么既无死里逃生的后遗症,又没落于人手的戒备心。

      林敛熙将右臂搭在碧笙肩上问:“碧笙,你怕我是坏人吗?”

      碧笙撒娇一般,搂住她的腰,靠在她怀中,摇头说道:“不怕。”

      “为何?”

      “姐姐不是坏人,姐姐好看。”碧笙说的天真无邪。

      林敛熙心中一惊,“你不是不能视物吗?”

      “一听姐姐的声音就知道,姐姐漂亮,漂亮的人怎会是坏人。”

      “……”林敛熙不禁心里疑惑,这孩子爹娘都教了她什么,又问,“你爹娘没告诉过你,漂亮蘑菇都有毒?”

      “没有,”碧笙乐呵呵的说,“我爹说我名碧笙,其中有玉有乐,玉能生财,乐能欢心,是上天注定的命好,让我遇何事都不要怕,就算逢凶也会化吉的。”

      这说法真是扯得离奇,林敛熙心说我名中二字,有敛财的敛,熙意味光明,可是过过几年好日子,兜里又有多少钱。

      她一手揉着太阳穴,低头看向碧笙那张烂漫的小脸。

      不谙世事,又因年纪小被亲爹忽悠的乐观洒脱。尖细嗓说的“随便找个妇人她都亲近”,可真是一点儿错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碧笙的爹敢那样教,应该是自信能护好她,想来她多半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你爹娘是谁?可记得家在何处?”

      碧笙摇头:“不知道。”

      林敛熙喝着茶水,听她继续说道:“中元节那天,爹娘有事,便叫照顾我的婆婆带我来街上玩,原本好好地,可忽然冲过来一大群人,把我们撞散了。”

      中元节,一群人,撞散,不会是……!

      她心里一紧,赶忙咽下口中的茶水问:“还记得是在何处被撞散的吗?”

      碧笙想了一会儿,十分笃定地说:“河边,我听到了流水声,还有人在说河灯。”

      不出意外,她应该是被追打顾知攘的那帮人撞散的,而顾知攘是为林敛熙说话才遭他们追打,林敛熙又误打误撞听见鸨母与拐子的对话,救下了她。

      好一个因果循环,好一个命运。

      馄饨摊的老妇恰好端来蛋羹和馄饨,林敛熙头疼得很,将碧笙抱在怀里,一勺勺喂她吃饱,没再多说话。

      饭毕,因有要事,须得回青招坊,她便在桌上放下几个铜板,原样儿抱碧笙离开。

      赌坊的事已经闹起来了,踏月而奔的路上,时不时能看到官差还有几小撮为着新奇围观的人往赌坊的方向跑。

      闹得越大,震慑效果就越厉害,左右谁都不会想到作案的是她这样看着柔弱不堪的侍女,闹也就闹了。

      不过这会儿还有一个人身处乱局之外,买的卖的都受了报应,没道理中间人会被放过。

      林敛熙一手提着镰刀,一手拿着白瓷坛,背着碧笙稳稳落在青招坊的楼顶,将她安置在稍稳当的地方,告诉她不要乱动,好生等自己回来。

      碧笙乖乖听话,抱住竹筐倚在房脊上点点头。

      林敛熙想了想,怕她掉下去,便从身上脱下衣裙,把她的手臂和房脊兽绑在一起,才放心拿着白瓷坛离开。

      此刻,青招坊歌舞正是引人瞩目时,客人和姑娘大多聚在大堂中,丫鬟小厮在旁伺候,楼上少有人在。林敛熙算好位置,抓着房檐摸黑进入鸨母房内,将白瓷坛倒扣在她的床上,最后以血做墨,写下两个字:鹭羽。

      借死者之名,伏生者之心。对鸨母来说,攻身会让她反扑的更厉害,只有攻心才能让她畏惧。鸨母知道林敛熙的痛处在哪儿,每每有机会便往上戳几下,如此,便算还她一回了。

      写完后,林敛熙不敢多做停留,将自己来过的痕迹清理干净,原路回身去找碧笙。

      今夜该往何处落脚是个大问题。她盘算着鸨母一会儿发现白瓷坛里的东西,有可能会派人搜查青招坊,故而不能将碧笙藏在自己房内。

      将带她去客栈,天亮前再带她离开倒是可以,但今夜过后又该如何安顿?

      若大肆寻找她的家人,必定会被鸨母注意,到时候让她顺藤摸瓜,难保不沾一身麻烦。但若是小心打听,何年何月能找到人未可知,碧笙年幼,放任她一个人在客栈肯定不行,搁在青招坊就更不行了。

      要不放在师父那儿……

      师父虽不许她向外人透露自己行踪,但碧笙眼盲,以后就算回了家,也不会知道照顾自己的是何人。

      这看似是个好办法,林敛熙往深处想了想却觉得不行。带碧笙去找师父,万一他问起孩子哪儿来的该怎么解释。

      直说从贼窝里救出来的,贼被大卸八块剁手剁根,如此凶残,师父知道了会怎么想?可碧笙在,不直说师父也早晚会知道。

      林敛熙愁眉苦脸,背着手,低着头,顺着房脊走到碧笙周遭,却在离她不仅不远处,听到阵细小的“咯咯”笑。

      她倏然抬头,右眼狠跳了一下。

      “你在这儿做什么?”林敛熙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个蹲在房脊兽边的黑衣少年,抱起被他解开束缚的碧笙,和他隔开了一步远的距离。

      顾知攘眼帘低了低,小声说:“我来找你。”

      “何事?”

      “无事便不能来了吗……”

      林敛熙无话予他,问怀中的碧笙:“刚才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碧笙捂着嘴,眉眼弯成了高挂在空中,照亮三人的月亮,“哥哥说我和姐姐很像,问我们是不是姐妹。”

      这有什么好笑的?林敛熙偏头看向顾知攘。

      顾知攘摊手,示意我也不知道。

      “姐姐,哥哥夸我好看诶,”碧笙摸索着搂上林敛熙脖颈,“姐姐好看,我和姐姐像,我也好看。”

      林敛熙:……

      “嗯。”她抱起碧笙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想让叶儿看看碧笙的眼睛还有没有救。

      她走一步,顾知攘就跟一步,她一停,顾知攘也停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顾知攘脑子一片空白。

      林敛熙轻叹了声,觉得不说清楚或者放狠话,日后难免纠缠更多,于是将碧笙放下,捂住了她的耳朵说道:“上次你说可怜我,可我不觉得自己是可怜人,不用谁关怀照料也能过,你帮我,我谢你,我们两清。”

      顾知攘张张嘴,说不出话。

      “再者,顾公子,我生于风尘,长于风尘,却只是个侍女,不懂寻欢作乐的法子,你若是因家贫,出不起坊中姑娘的价码想退求其次,那就真的打错算盘了。”

      “我不是。”顾知攘急切地辩白。

      林敛熙凝视着他,尔后侧过脸将伤处对准他,“当年陇川恶犬之灾,身上有伤,脸上有伤的不止我一人,你若有什么独特的癖好,不妨去找个和你两情相悦之人,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顾知攘张口结舌,之后哽着喉咙说:“我只想在你身边照顾你。”

      “不必。”林敛熙松开一只捂着碧笙耳朵的手,飞速从腰间抽出软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对准顾知攘,“你觉得有必要吗?”

      “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能说的若真说了,倒显得是什么小女儿心思了。林敛熙心道总不能告诉他,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我们少时相识,我恨他念他,你扇子上的诗句,总让我想起他,但你不是他。

      你话多嘴欠不如他温文尔雅,你呆呆傻傻不如他学识渊博,你体弱不受重风不如他已在我心中活成了一块坚不可摧的碑石。

      林敛熙脑海里,那个关于“江知”的线索,一点点浮出水面,她有意不去想的事,在此刻愈发清晰,到最后,她忽然反应过来两个人名字里居然都有一个相同的字。

      命运里的巧合总是把人往不可控的方向引导,所以还是不要认识了,反正才见过几次面,没那么情深义重。

      林敛熙朝向顾知攘,不带任何深意的笑了笑,她心里明白自己最害怕的是以后会把他当做浮在池塘水面上的那弯月亮。

      “你若闲的无事,读书考取功名,也总比混在烟花柳巷里好。”

      说完,她抱起碧笙,极其细微的吐出口气。

      “姐姐。”碧笙是时候回抱了过去。

      没走多远后,两人立在了正对着林敛叶房间的屋顶上,林敛熙放下碧笙,打算掀开瓦片看看房内有没有什么动静,谁知一弯腰,便在眼角余光处看见了顾知攘。

      “你怎么还没走?”

      “来都来了,好聚好散,”顾知攘傻笑着将右手贴在心口说,“我保证往后不再纠缠。”

      林敛熙强行无视他,掀开瓦片,但瞥见房内情景时,一不小心手没拿稳,瓦片脱落,好在关键时刻,顾知攘眼疾手快,将将接住了那片瓦。

      “出什么事了?”顾知攘用口型问。

      林敛熙快速摇头,指着瓦片原本的位置示意他把瓦片放回去,可顾知攘会错了意,把脑袋凑到那儿,也将里面情景看了个分明。

      有点儿,特别,非常,极其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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