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你注定一人》橙米安

35、第 35 章

　　中午十一点半，五星级酒店送来了酒店大厨特制的惠灵顿牛排，以及其他精致的西式料理。

　　没几分钟，许辉终于来了。

　　穿戴好当季新品大衣，搭配上高级珠宝的李云静容光焕发地在门口迎接了许辉。

　　两个人客套了几句便走到餐厅坐下。

　　以前为了一家人能坐得近些吃饭，许辉特意找人定制了一张大理石桌子。

　　这张桌子妙就妙在折叠之后是圆形小桌，展开之后反而是张够十个人坐的大长桌。

　　为了能摆下所有的高级料理，李云静让人摆成了大长桌。

　　许辉坐在大长桌的短边，许允和李云静分别坐在大长桌长边离短边最近的位置。

　　许允看着许辉和李云静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相敬如宾、互相客套，突然有点恶心想吐。

　　“对了小允，你在学校是学什么专业的？”许辉切了一小块牛排，问起了许允。

　　“肯定是很忙的专业吧，不然也不至于一学期都没回一趟家。”李云静瞥了许允一眼，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一个学期都没回家？”许辉切牛排的手停顿了下。

　　明明眼前摆着一大桌子美味佳肴，可在许允眼里，却像是一堆生满蛆虫的腐肉。

　　许允质问许辉：“你想知道什么？”

　　许辉抬眼看着许允。

　　“你来是想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明明生活得很好，却为了乱花钱而骗你？”许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些问话的，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往自己身上割一刀。

　　“小允，你在说什么？”李云静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好像害怕许允继续说什么。

　　许辉伸手拉住了李云静，让她冷静些，转头想对许允说什么。

　　李云静马上反应过来，挡住了许辉看向许允的视线，捂着脸猝不及防地大哭起来。

　　奥斯卡大概欠李云静一个小金人，许允端起面前的水，一口喝了个干净。

　　毕竟以前是生活多年的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许辉见状不忍，只好轻轻将李云静揽在怀里，转而对许允说：“你先出去，我和你妈妈单独聊聊。”

　　不知道他们到底可以演到什么时候，许允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嗤笑一声，独自走出了屋子。

　　屋外是个大晴天，阳光有些刺眼，许允踉跄了下，差点没站稳，他觉得大概是噩梦做太多，睡眠不足。

　　站了好一会儿，许允才想到自己没带手机，不然他可以打电话给池岩。

　　真的好想听听他的声音。

　　许允在自家长满了杂草的花坛上蹲下。

　　他刚蹲下不久，不远处就传来了车子停靠的声音，随即有个风尘仆仆的身影从车上晃下来，一路朝许允跑来。

　　“发生什么事了？”池岩一使劲就轻松把许允从地上拎起来，因为跑来而发热的手贴在许允脸颊两侧，担心地看着他。

　　这是24小时里，池岩第二次问许允这个问题了。

　　许允摇了摇头，强撑起精神。

　　池岩摸了摸许允的脸，又急切地探向他的额头，不悦地皱起眉头，“怎么这么烫？发烧了吗？”

　　许允忍住想哭的冲动，紧紧地抱住了池岩，将头埋在他的胸前，用沙哑的声音轻轻地说：“我好想你。”

　　如果可以，许允好像时间在这一刻暂停，就让他这样一直抱着池岩。

　　可往往事与愿违，一切美好被接下来的一声重物摔碎的声音所打破。

　　许允顿时心生不好的预感，他推开了池岩，冲进屋内。

　　明明屋外阳光明媚，屋内却冷似冰窟。

　　李云静和许辉分开站在长桌两侧，地上是砸碎的花瓶。

　　李云静表情狰狞地手握一把水果刀，对着许辉喊道：“你要把钱打给我。”

　　许辉看到了许允进来，心里增加了底气，收敛了害怕，镇定地回击：“如果我不给呢？”

　　“那我一点会和你同归于尽！”李云静颤抖着手，撕心裂肺地大叫。

　　“你不会的，你以前连杀鱼都不敢。”许辉眯起眼睛，指着许允说：“当着孩子的面，我今天就和你说清楚。”

　　“抚养费我会给，但不会像给无底洞那样，而且以后我不会打给你，会直接打给许小允。”许辉站在那里说话的样子像个杀伐果断的刽子手。

　　心里最后一道防线被击破的李云静失去了理智，眼睛通红地向许辉扑过来。

　　许辉这回慌了，急忙往许允方向跑。

　　许允真希望这只是自己的噩梦，他猛掐了一下自己大腿，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把许辉拉在身后，挡在他和李云静之间，直面李云静手里明晃晃的刀。

　　“妈！够了，你到底怎么了？是欠了那些大花臂钱吗？”许允克制不住心里的颤抖，此时手脚都有点不听他使唤了。

　　“小允，答应妈妈，把钱都给妈妈好吗，不然妈妈会死的。”李云静突然失声痛哭起来，早上做的精致发型此刻已经崩坏，乱七八糟的头发一缕缕贴在脸上，被泪水浸湿，整个人都在不正常地发抖。

　　这个样子的李云静不止可怕，更是可怜。

　　起了恻隐之心的许允向前走了一步，好言相劝道：“妈，你先把刀放下，钱的事情可以再商量。”

　　李云静没有后退，整个人还在哭，看起来没有防备，许允趁机试图把刀从她手里夺下来。

　　哪知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小允，和你没关系，我恨的是他，始乱终弃的李辉，他凭什么这样对我？”李云静发了疯似的挥舞着刀往前冲。

　　许允倒吸一口凉气，眼神死死地盯着那把水果刀，竭力想阻拦住李云静。

　　反光发亮的刀锋一闪而过，许允害怕地闭上了眼。

　　“小心！”池岩喊道。

　　滚烫的鲜血滴落在地板上，许允一睁眼，一时分不清是在梦境里还是现实里。

　　池岩紧紧地抱住了许允，气若游丝地在他肩头艰难地开了口：“好在这一次你没有受伤……”

　　许允伸出了自己手，定睛一看，全是血，而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反观池岩。

　　那把水果刀正插在他的腹部！

　　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李云静颤颤巍巍地蹲在地上抱住自己，李辉跌坐在地上，拿出手机拨打救护车。

　　许允想要开口说话却发布出任何声音。

　　看着池岩紧闭着的眼睛，他试图用手去拍醒他，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许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害怕，他已经无法思考，痛苦如同藤蔓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蔓延至他的全身，将他所在了一个时空里。

　　*

　　救护车和警车几乎同时到达，李云静被控制住了，许辉作为目击者要和她一起去警局。

　　本来许允也应该去警局，可他不放心池岩，一直死死抓着池岩的担架不放。

　　池岩很快被送进了医院，匆匆赶来的医生护士一起把他推进了手术室。

　　满手是血的许允腿软地要命，看着池岩被送进去之后一瞬间倒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护士的关心唤醒了许允。

　　头昏脑胀，呆若木鸡的许允被扶到了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等待池岩的手术结果。

　　没有任何信仰的许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非常虔诚地将双手紧握，举到眼前。

　　不管有哪位神灵能听到他的祈求，请一定要帮忙救救池岩。

　　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及近。

　　许允睁开眼，看着一位身穿高级套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中年妇人走到他面前。

　　妇人把目光落在许允脸上良久，终于开了口：“你是许允？”

　　碍于对方压迫性的眼神，许允机械性地点了点头。

　　“啪！”一声脆响，那位看着十分有教养的妇人，毫不留情地甩了许允一巴掌，一双美目透着锐利的寒光，冷冷地说道：“你把他害得这么惨，还有脸坐在这里？”

　　*

　　大年三十那天，池岩回到了家，除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以外，还见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池岩的爸爸池正平是名教师，喜欢戴一副银边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池岩的妈妈余蓓原来是位舞蹈演员，后来因为身体原因，便没有再登上舞台。

　　余蓓笑着给池岩介绍：“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同你说过的一个远方表姐吗？她现在生活在北方，碰巧今天她来这儿旅游。”

　　是不是远方表姐，池岩毫无印象，但眼前这个女人对池岩来说很熟悉，他甚至清晰地知道她的名字叫唐美月。

　　唐美月穿着一袭订制旗袍，冲着池岩得体地一笑，留在池家吃了年夜饭。

　　余蓓让唐美月留宿，池岩找到了一个机会可以和唐美月单独谈话。

　　在被夜色笼罩而失去光亮的长廊里，池岩问道：“您怎么会来这儿？”

　　“我是你的母亲，你怎么来的，我就怎么来的。”唐美月双手拢着一件长披肩，没有看池岩。

　　“池岩怎么样？”“池岩”把大拇指塞进了拳头里。

　　“他没有过来，他醒来后很惊讶，我和他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唐美月云淡风轻地看向“池岩”。

　　“所以他有什么打算？”“池岩”用目光和唐美月对峙。

　　唐美月轻轻一哂，“这话应该问你，池俊，你想做什么？”

　　“救他，只要他活着。”池俊目光坚定不移，说话的语气也带着强硬的态度。

　　“可是这里的他是许允，并不是许昊。”唐美月的眼里蕴含了微微怒气。

　　池俊转过身，背对着唐美月，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欠许昊的已经还不了了，所以我不想亏欠许允。”

　　听完池俊的话，唐美月的怒火燃烧到了眉间，说话的音量提高了几度：“那是他的命运，不是你的亏欠。”

　　“不，既然命运让我来到这里，就代表着我能救他。”池俊握紧了的双拳，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

　　因为更大的痛苦，他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疼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