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罗曼史》慕时因

82、翡翠古堡

　　从巨龙墓地回到中央大桥后不久，叶岩的遥感眼镜又断断续续地开始有了信号。

　　“你开始是不是很意外这里为什么人烟稀少？”泽西说着，偏过头看她，“其实因为这个地方是当年巨龙核电站爆发的第一观测点。但是据说去围观那场空前的核电爆发的人，最后没有一个人活了下来。[1]”

　　“在当时，他们仅仅以为是核电站的屋顶烧着了，像深夜里起了一场空前绚烂的焰火。”他的碎发随着江风飞扬，口吻如静静翻开一页泛黄的历史书卷。

　　“所以这座大桥，又被称作死亡大桥。”燕青补充道。

　　“原来如此。”叶岩点点头，也是在这时，她的眼镜里突然“叮——”了一声，她拿过细看，心脏也跟着骤然一紧。

　　……居然是白景言。

　　「洛基：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今天？叶岩拧眉，心中又咯噔了一声，出来这么久，她居然都忘记了，出神间，又是下一句。

　　「洛基：生日快乐^_^，我会一直在翡翠古堡等你。」

　　“你又在发什么呆呢？”泽西的声音飘过来，随即燕青也看了过来。

　　“今天是你生日呢！”燕青大嗓门地道了一句，被叶岩拿在手上的遥感眼镜上，洛基的对话框上的文字显示发送于1个小时50分钟之前，多半是因为巨龙墓地里信号的关系，她一直未回复，而白景言也就一直未再发送新的消息过来。

　　“怎么样？要去见他吗？”泽西脸色瞬了瞬，走到她身边问道。

　　“我为什么要躲着他？”叶岩抬眼，忽而一挑眉，道：“君子坦荡荡啊！不过，这个翡翠城堡是个什么地方？”

　　燕青、泽西：“……”

　　.

　　严格说来，‘终端’世界其实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区域。如果有人用无人机航拍，沿着落日海一路向北出发，就会发现它最灯火通明的地方是星辉主城，而最晦暗的地方则是巨龙墓地，它们之间以中央大桥分开，像是最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但事实上，这两块区域加起来也仅仅是‘终端’世界版图的十分之一而已。

　　至于白景言在信息中提到的翡翠古堡，则建造于远离星辉主城的格拉峡谷的峭壁上，因其视角独特，前可远眺群山之间的尼斯大瀑布，后拥终年积雪不化的格拉山脉，也被人称之为‘终端’世界情侣游之十大必打卡景点之一。

　　而前去此地唯一的困难所在就在于——需要乘坐直升飞机。在这个地方，直升机这个词对于叶岩来说，都快几乎成了个心结，她认真思忖了下，说：“感谢风哥替我将小号里的金币转过来，今天就当是我请客吧。”

　　话说完，她就将遥感眼镜设置到主菜单模式，准备进入生活栏里的租用直升机的功能，倒是泽西一路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完成每一步，摆手道：“你其实是故意跟我过不去的吧？”

　　话音堪落，就见头顶上方一架亮黑色的直升飞机已然盘旋在大桥的上空，金属旋翼发出一阵阵巨大的轰鸣声。

　　燕青拧眉，一手拉着叶岩一手拽着泽西，道：“走走，刚才的定位可能出现了一些偏差，我们去附近的停机坪！”

　　叶岩道：“风哥，不知这架飞机是？”

　　燕青挑眉，“有一年过生日，丘比特送我的礼物，怎么样，我的Big-Hunk（大块头）保养得还不错吧？”

　　叶岩：“……”

　　叶岩瞥了一眼正故意四下张望的泽西，心说他这边给白景言买顶级黑盒限量版的捏脸套餐，那边又送燕青直升机做为生日礼物，他到底是有多喜欢在长得好看的男人身上花钱啊？

　　.

　　自动驾驶的直升机平稳地飞行在‘终端’世界的上空，从这个角度看去，整个终端也像是一座光怪陆离的巨大城池，哪怕再高耸的建筑也只有装饰着霓虹灯的部分能被看到，它们闪着各色的光柱，在夜空下连接成一片发光的海洋。

　　这样的画面结束于飞机终于离开了星辉主城，于是视野下的景象又变成了悠闲行走着白色羊群的深绿河谷，由奇异玄武岩形成的宛如精灵烟囱的褐色高原，还有犹如永夜森林的黑色林地……

　　见叶岩看得出神，燕青的声音从降噪耳机里传来，“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我们就应该选乘热气球过来的，对吧，丘比特？”

　　结果话才说完，就被泽西白了一眼，只听他冷哼哼，道：“你别看她表面上好像很喜欢，也许人家心里还想着乘火箭呢。”

　　那语气之酸，连叶岩的视线都忍不住从那口黑色林地上的古井上移了回来，她踢了泽西一脚，也冷笑：“你这么厉害，你咋不上天呢。”

　　“这不是已经上天了，”泽西的表情像个受气包，但还是瞪她，“怎么，我当初送这些给他们没送给你，你心里在吃醋啊？”

　　“幼稚。”叶岩不想理他，但脑子却乱哄哄的，“谁吃醋了？我为什么要吃醋？”

　　“她大概还不知道当初你送了什么给阿瞳吧？哼？”没想到坐在前排的燕青这时居然转过头，还给这事添了把火，显然心中已经记恨了许久，“你瞪我干嘛？你瞪我我也要说，你明知道我当初喜欢她……”

　　“你一个幼齿萝莉号还想抱高冷御姐号的大腿，”泽西撇撇嘴，冷冷打断他，“你真当异想天开才能茅塞顿开,胆大妄为才能有所作为啊。”

　　叶岩有些无语这两个人每当提到瞳·琼斯时智商就会化身小学生，她刚要叹气，就听燕青继续嘲笑道：“你说你都颠颠儿地要把钥匙给她了，她怎么就是不收呢？哎，你没地方放倒是给我啊，我肯定替你保管好。”

　　泽西：“滚蛋，谁要娶你啊？”

　　燕青：“那你嫁给我也行啊。”

　　叶岩：“……”

　　等等，他们口中的那个东西是？她皱眉，正要问，就听燕青拍掌笑道：“刚才都是开玩笑的，你别介意别介意。”

　　叶岩也摆手，道：“我不介意不介意，我只是想知道这个钥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燕青：“她居然说她不介意，丘比特，可怜见的，你这次是真的没戏了……”

　　泽西：“……”

　　机舱里又沉默了几秒，才见脸上一阵青白的泽西咳嗽了声，开口道：“你问的东西是帝国航母的钥匙，它最大的价值是它的象征意义，用你们星球上的说法，它就和彩礼差不多，”像生怕叶岩听不懂似地，他接着还解释了一句，“我们王族结婚都是送舰队的。”

　　叶岩：“……”

　　“其实我挺好奇那把钥匙现在去哪儿了？”燕青拍了下泽西的大腿，问。

　　“谁知道呢，”他的这个问题显然让泽西不太高兴，他白了眼燕青，继续：“当初的那些东西都是大将军负责看管的，我刚苏醒后不久就遭人陷害，等好不容易回来时很多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

　　话到这，他又抽了下嘴角，看向叶岩道：“当然，要不是你的洛基非要分家，现在的情况也不至于是你后来所看到的那样，我现在十分怀疑钥匙多半也在他那。”

　　“在也没用了，就算在，你现在也顶多当成条奢侈品项链送给她，”燕青连连叹气，自然是心疼那耗资不菲的舰队营，“不过吧，这个事也难说，我总觉得大将军这件事上也许还留了什么后手。”

　　泽西听他这么说也沉默了。

　　不多时，就听机舱里一声提示降落的电子女音落下，接着视野也开始变低，积雪皑皑的崇山峻岭之间，陡峭的格拉峡谷上悬立翡翠古堡也愈发变得清晰。

　　.

　　一条细长的古道从自格拉山底蜿蜒，翡翠古堡屹立在视野的尽头。细密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筛下来，叶岩抬手擦了下额间的汗滴，看看泽西，又回头看了看那架在天空中渐渐变成一个墨点的直升飞机，道：“风哥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啦？”

　　“你别看他大大咧咧的，他可一直是个谨慎的人。”泽西也回看了眼，“他也是怕洛基看出什么，你知道的。”

　　叶岩点点头，停步靠着一课古树歇了一会儿，问：“我刚还一直好奇，星辉主城里已经是黑夜，为什么这里却是白天？”

　　“中心城的时间和外城是相反的，星辉主城和巨龙墓地都算是中心城，嗯，这也算是为了用户体验……”泽西说完侧过脸看她，忽而话锋一转，道，“等下要是洛基问你，我们是通过哪里的终端口登录的，你打算怎么回答？”

　　“你的意思，是说他其实查不到我们的IP吗？”叶岩皱了皱眉。

　　“你知道的，我们是从老风的望月系统里进的，这根本就算是个被严格加密过的外网。”泽西的口气听起来既嫌弃又得意，叶岩掩面低“嗯”了声，只觉这段时间以来，他和燕青的“兄弟情”当真是迅速地升温了啊。

　　“如果他问的话，我就打算说，这一切都是丘比特干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叶岩眨眨眼，一脸认真说。

　　“耶梦加得，你赢了。”泽西重重拍拍她的肩膀，头也不会地向着山道走去。

　　.

　　他们在接近落日时分终于抵达翡翠古堡的拱门，漫天的金色夕阳照耀在城堡的碧绿如玉的石拱券上，将这座拜占庭式风格的古堡笼罩在一层美轮美奂的光辉中。

　　“Amazing.（太棒了）”叶岩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以至于第一反应居然是说了句英文。

　　泽西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陪着她停了会儿，接着就走向了石拱门。这里的拱门并无人看守，仅是在旁边立有一个表面刻着浮雕花纹的石台，不过仔细看，就能看见上面的一个长方形的识别系统。泽西上前输入了一串代码，很快，厚重的拱门便向内被推开。

　　拱门开启的瞬间，一种古远的仪式感仿似扑面而来。

　　穿过了大理石走廊，空寂的古堡主空间大殿里，阳光从马赛克镶嵌的拱窗斜斜透入，它们照射在墙壁上由金粉细细绘成的巨幅圣子圣母像上，将整个空间都衬出了一种绚烂至极又色调浓重的宗教感。

　　整座古堡高三层，头顶的正上方，巨大的大理石圆形穹顶上彩绘着十二幅骑士的半人画像，他们手持长剑，仪态威严，表情各异。穹顶的下方，低垂的环形灯上数百根蜡烛齐齐燃烧着，将整个大殿映彻成灯火通明。而这样的对比实在过于震撼与直白，简直就像在传达世人，在黑暗与刀光剑戟之中，光明依旧闪耀。

　　也是在这时，一阵优美的弦音从楼上传了起来，那琴音如春风化雨，淙淙流过心田。紧接着，一个身穿银灰色燕尾服的颀长人影从石梯上优雅地走了下来，他一头银色碎发，甚至为她特意更换成礼服，他修长如竹节的手指在琴弦上不住跳跃，直到一曲终了。

　　“不错！”泽西率先鼓掌称好，他勾唇向白景言迎面走去，然而才刚迈开脚步，就被叶岩拽住了手。

　　“你要干什么？”叶岩蹙眉看着他。

　　“我能干什么？你就这么担心我来砸场子么。”泽西只好停步，不过视线已然胶着在白景言的脸上，又道：“洛基，你这过了啊。”

　　“你果然也在，感谢你这段时间帮我照顾她。”白景言的嗓音淡而清润，但并未理会他刚才所说，只是在与他擦身而过时彼此视了一秒。

　　他们四目相对的瞬间，叶岩的心也跟着猛地跳了一下，大殿里光阴静极，一切的情愫到这里都仿似无所遁形。

　　这种感觉实在太怪了，怪到叶岩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才是多出来的那个。

　　她低咳了声，正想要开口，却见白景言一手拿着小提琴，一手向她递来，目光竟是直接无视了后面的泽西，淡声说：“我们走吧。”

　　“她是不会跟你走的。”泽西邪笑了声，忽而一把拽住她的手，“对吧，小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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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 此部分巨龙核电站的故事原型，是1986年发生在前苏联统治下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核子反应堆事故（简称切尔诺贝利事件），该事故被认为是历史上最严重的核事故，也是首例被国际核事件分级表评为第七级事件的特大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