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罗曼史》慕时因

154、峰回路转

　　泰勒艺术馆的落地长窗上折射出七色的光彩，如果此时有人用无人机在高空拍摄，势必能看见巨龙墓地建成以来最光彩夺目的一面——它就像被一个彩虹气罩从外部轻轻扣住了，绚丽的光辉过去，这座城废弃的城池仿佛在瞬间重获了新生。

　　泰勒艺术馆的大厅处，叶岩闭上双眼，双手轻抚着神隐的伞面，用心静静感应着。这样的姿势，她已经持续了整一刻钟，在这一刻钟的时间里，燕青一边操作着超级计算机，一边随时观察着叶岩的反应，以及屏幕上显示出的她的心跳频率。

　　还好，到目前为止，都还很正常。

　　他轻吁了一口气，匆匆擦了把汗，余光没敢去瞄他身边肃然站立的似护法，更似监狱长的两个人：丘比特和洛基。

　　想一想，现在的这个场景可真是奇怪！

　　虽说明明他和他们合作也不是第一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就特别地默契，默契到就像是从好友，忽然间升华到了挚友。

　　还有这个勇敢的名叫耶梦加得的女性角色，他明明只是和她认识不久，但怎么就会觉得是在哪里见过呢？不仅见过，好像还非常的亲切！

　　他深吸了口气，再一次调整超级电脑中的采集数值。尽管他的‘神隐’已经使用了‘终端’世界中最稀有高级的材料翡玉录，但这毕竟只是设计者通过自己的想象开发出来，而他现在要面对的，可是保存在‘终端’世界里最大的秘密——正版的翡玉录。

　　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止损材料，可以类比为顶级版的自然界的天使粒子，在使用它之后，可以将任何材料的消耗都降至最低，换句话说，在它的帮助下，再大型的器材都可以达到极致得运转！

　　看来，丘比特他们果然是要干一件大事啊！

　　燕青轻轻啧了啧，想到这，他的头脑愈发飞转开，心跳也变得加速了！

　　“她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在他身边，泽西走近了仔细看着叶岩。不得不承认，刚才叶岩的表现确实是有惊艳到他。

　　“你是不怕死吗？”几分钟前，他问她。

　　“谁能不怕死呢？”叶岩笑了笑，看起来很轻飘飘的回答。

　　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笑容呢？他形容不出来，但偏偏觉得他是读懂了，小白也读懂了。

　　在那个他短暂停留过的时空里，他想起曾听过的一句话：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但叶岩当时只是轻拍了拍他的肩，笑笑说：“曾经，我觉得我很重要，但现在我发现，我尼玛真是太重要了。”

　　泽西、白修尔：“……”

　　“她确实很重要，甚至比我想象得还要重要。”白修尔的话打断了泽西的思考，他看向她的目光很温柔，就像月光轻柔地洒向湖面，“但是，像她这样一个人，却从来都不是为你我而存在的。”

　　是求不得吗？是，或许也不是。

　　在他们的面前，一层淡淡的光环笼罩在叶岩的身上，同时间，神隐的伞面也变得越来越亮，起初是绚丽的彩虹色，渐渐地它的光华收敛，变成了犹如珍珠般的内敛光泽。

　　“你们可是答应过我们的，会给我们留下一线生机。”这一次，莫老没有开腔，说话的是小樱，她站在展柜的一角，警惕地看着伞面旁肤色越发显出苍白的叶岩，“更何况，你们也不希望她死吧！”

　　“我说过，她是不会死的。”燕青对自己的业务能力向来信心十足，绝不容许有人对其挑衅，哪怕是像小樱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也不可以！

　　“没错，她是绝对不会死的。”泽西忽然沉声开口，他握住叶岩的一只手，在众人的错愕间，只见他的双瞳间异色流转，竟是开启了黄金瞳。

　　那是——凝神·月蚀！

　　.

　　幢幢的烛影在古旧的石壁上飘曳，壁炉里燃起了炭火，将石室内涂上了一层融融的暖色。古堡中的气温总算升了起来，白修尔披了条灰色的薄羊毛毯和瞳姐对坐着，不时看一眼身后床上仍旧在熟睡的两人。

　　白色冰裂纹大理石面的茶几上，一樽玻璃沙漏中金色的流沙缓慢流向底端，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沙漏的一旁，三只便携式的‘终端’头盔：真子1号齐齐摆放在一起，如果忽略地上那团繁复的线，很难不让人去误以为这是三只引力摩托的头盔。

　　白修尔低头抿下一口手里白瓷杯中的黑咖啡，没加任何糖和奶的咖啡确实很有提神的功效，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两个小时前发生的那一幕触目惊心，仍旧无比清晰地回放在他的脑海里——

　　叶岩的‘画像’濒临临界点，神隐的伞骨险些断裂，泽西的黄金瞳也在失控边缘。好在最后的紧急关头，燕青当机立断收了手……

　　原来老国王洛根·诺布尔隐藏在巨龙墓地里的，居然是谁也没料想到的真实存在的翡玉录的能量，但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收取能量的最困难之处就在于：它一旦被开启，就很难停下——简直如欲壑难填。

　　他长吁了一口气，心里边思考着，也不知道燕青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事？他出神地看向对面壁炉中熊熊燃烧的炭火，忽然，耳边飘来了一阵风：

　　“你们的胆子也真是太大了。”瞳·琼斯低沉中透出质感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考，她冷晶石般的眼眸直盯向他的一双凤目，“如果殿下的黄金瞳失控，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你我又要承担什么责任吗？”

　　“知道，”白修尔并未避开她的目光，他的气息略略一顿，话回得像是在玩笑，“帝国军事法庭的大门将为你我敞开。但是——”

　　他的话音陡然一转，用手里的白瓷杯和她的黑瓷杯轻碰了碰，“作为殿下的朋友，我还是选择支持他的想法，想必你也是的，不是吗？”

　　一阵的沉默，却见寂夜里瞳忽而牵起嘴角，摇了摇头道：“现在的这帮小孩子真是越来越难带了。我是他的属下，又不是保姆，你看看他现在……”

　　“吃住在我的地盘，还睡得跟什么什么一样。”瞳说着站起身，将手里的瓷杯放上茶几，走向卧室不远处的铁床边。在那深灰色床被的一角，一团毛绒绒的身影因为她的到来而抬起了脖颈，那双碧绿的猫眼在夜里发着光，正是琉晖。

　　“我们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上尉。”

　　“我知道。”瞳看看额头上盖着冰袋的泽西，片刻后，又绕去另一侧看右侧铁床上的叶岩。比起泽西，她的脸色显然更差，除此之外，似发现了什么，瞳·琼斯骤然眯眼，凑近了去端看叶岩的光洁后颈，在那里，蜿蜒着一道半寸长的细如发丝的手术痕迹。

　　“我观察过了，她的身上确实有被植入智能芯片的痕迹。”琉晖的嗓音听不出情绪，“这个女孩从和殿下接触的那一刻起，身上就充满了疑点。虽然就在昨天，殿下似乎对此终于释然了。”

　　“评估过原因吗？”瞳轻声问。

　　“虽然殿下之前的所有交往史中确实没有她这号人，但是从评估结果来看，有相当高的概率，他们以前确实相识。”琉晖从泽西的床被上跳下来，纵身跳到叶岩的床上，它倾身嗅了嗅她，继续道：“尽管我自己也对这个答案充满疑虑。”

　　“这个概率的准确数值是？”瞳问。

　　“初步评估概率大于84.72%，不过对于这段关系，我个人更倾向为是好的方面。”

　　瞳尾音上扬地“哦”了一声，转头又看向背对着坐在茶几旁并未参与讨论的白修尔，“小白，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吗？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或许他们曾经在梦里见过呢。”既然已经被瞳姐Cue到，白修尔也索性转过身来，正视向床边的两人：“这个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是吗？”

　　“说完殿下，再来说说你，少将，您和这位小姐应该也是旧识吧？”瞳的眸色如一潭沉静的水，但越是这样，白修尔心中就越是笃定她已经猜到了什么。

　　“好吧，我可以说，但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白修尔抬眸看定她，决定换一种方式道出叶岩的身份，“如你所料，她确实是来自那个地方。”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真的是来自‘大西洲’？”

　　瞳蹙眉，思绪显然飘道了多年以前——

　　彼时她和白修尔在基地的实验室里曾经不止一次做过关于回到过去，或者去向未来的实验，虽然结果每一次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但这并不能说明这件事就是无法达成的。之后，他们又一起在学院的禁书区查阅过大量资料，终于找到了一本名叫《未来简史》的古董书，在古书的第一篇，便开宗明义般提到了关于未来或者说那个未知世界的描述：

　　「那片神秘而美丽的大西洲，只是人们头脑中对未来虚构的事实。」

　　尽管在当时，他们都认为这不过是一本不入流的科幻小说，但后来，每当他们提到那个地方时，都更习惯用大西洲这三个字来代替未来。

　　“如果她真的是来自大西洲，那她……”瞳姐显然被白修尔的话震惊到了，她俯下身仔细端详着向叶岩，简直像在看一件无比珍贵的宝贝，“那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至于她究竟是怎么来的，我就不得而知了，”白修尔耸耸肩，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甚至无视了铁床上叶岩那一下明显颤抖的睫毛，“不过瞳姐，为什么卫斯理大人要将我们带到这里，现在可以说明了吗？”

　　在这座荒废已久又疑云丛生的古堡里，每个人的身上都藏着秘密，那个秘密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火光之下的阴影，让彼此在骤然之间生出了距离。

　　“我以为这件事，你其实已经猜到了。”门洞外，卫斯理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的身影被壁灯的火光拉长，犹如一团骤然飘至的鬼魅。

　　“没错，这个问题，我刚才确实已经思考过了。”白修尔也站起身来，他的目光迎向门洞外的军服男子，用清润的嗓音重复道：“中校大人，卫斯理·琼斯。”

　　此时，卫斯理已经脱去了那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工装，换上了一件深黑色的修身军服，他胸口和肩膀上的金色徽章象征着他曾经是帝国王室的效忠者。

　　“中、校？”打破沉寂的是瞳·琼斯，她的双肩微微颤抖地看着养育她成长的父亲，又看看白修尔，不可置信道：“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小瞳，其实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你的母亲，是当今的王后大人。”卫斯理走近了，嗓音里能听出来他在极力控制情绪，“不过你的父亲，却不是我。”

　　“那他是谁？”尽管多少已经猜测到了自己的身世，但被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来，连瞳姐这样向来沉着冷静的人，也难免话音一顿。

　　下一刻，叶岩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终于选择不再装睡，而她身边的泽西则是如此，仿佛默契般，在同时间做出了相同的举动。

　　“我要说的结果，或许并不是你们要的，或者是你们以为的答案。卫斯理缓步走向卧室的中心，俨然他才是今夜这里的主人，“国王并没有爱上别人，除了凯瑟琳王妃以外的人。”

　　他的话音落，在场的众人纷纷怔住了，就像被这个世纪大瓜正正砸中了脑袋顶，一瞬间里，除了懵圈好像再找不到别的合适的反应。

　　毕竟在时空1中，叶岩泽西小白这一路历险，终于的好不容易的才将Leona和夏瞳的事搞明白，也在最后证实了这两个被分裂的版本实际上就是瞳·琼斯一个人，更是亚瑟帝国除了泽西以外的王血，甚至仙女座的M31国也不惜千方百计想要除掉泽西，为的就是早日扶植王女上位，借此巩固自己的势力。

　　但现在，当年的知情人之一卫斯理却说，国王没有爱上过除瑟琳王妃以外的人？难道说，瞳姐并不是国王与王后的血脉？

　　“小瞳确实不是国王的女儿，”卫斯理缓慢却坚定地走向瞳的面前，“她的父亲，是帝国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殿下您的王叔，奥斯顿亲王。”

　　卧室内陡然一阵的沉默，静得能听见壁炉里烧炭成灰的声音。

　　倒是这时叶岩忽然回忆起了一件事，当初她和瞳姐一起前往盐湖城的儿童医院送军舰模型时，她其实就已经发现奥斯顿看瞳的眼光异于常人，只是在当时，她居然还以为对方也是拜服在瞳姐魅力无边的石榴裙之下？

　　想到这，她的脸上登时一阵火辣辣地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