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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8 ...

  •   “现在卖什么价钱?”孙耀英问。
      这人说,“收别人是七十五,给你是八十一斤。”
      孙耀英用手压着袋子的扎口处,“说黑子黑心,他以前可是给到九十一斤。”
      “有段时间兔毛收购价格高,的确上了九十,后来又降下来了,你家养这么多兔子,应该清楚的。”这人说,“现在养兔子的多了,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值钱了。”
      孙耀英把袋子的扎口重新扎上,把兔毛往墙角一堆,“我们不卖了。”
      “今年的兔毛,过了年可就卖得更便宜了,有了气味儿,价格更低。”这人劝着。

      孙耀英自顾自地说,“那就把兔毛捻成毛线,给我家四个孩子打毛袜,刚好冬天就不冻脚了。”
      “这兔毛质量,打成毛袜实在是浪费。”这人咬牙,“八十三一斤,这是能给的最高的价钱了。”
      孙耀英问这人,“要准备做午饭了,你看看是吃过饭再走?”
      这是赶人走呢。
      这人跺了跺脚,“你说多少钱,才肯卖兔毛?”
      孙耀英说,“八十五。别人家是散户,兔毛三两斤的,不够压秤,你多少给点,他们就能卖了。我家这几百只兔子,我不能对不起它们吃的粮食。”

      这人往后让,“八十四行不行?八十五,是我们卖给下一家的价格。”
      孙耀英一步不让,“如果给八十五一斤,这些兔毛你就收走,如果少一块钱,那就麻烦您去别家看看吧,看看能不能收购到这个质量的兔毛。”
      “行吧。”这人叹着气,“真没见过像你这么会做生意的。”

      孙耀英说,“以前脸皮薄,不好意思和人讨价还价,现在想想赚的是自己的,省下的才是自己的,穷我都不怕,怕什么别人笑话。”
      “是这个道理。”这个小贩叫孙恒,他拿杆秤称重量,拨着秤杆上的粗麻绳,一点点往后挪,待秤杆平衡,他摁住麻绳,对孙耀英念数字,“你拿笔记一下,把这几袋子重量汇在一起。”
      孙耀英说,“不用,我口算得出来。”
      孙恒不信,“十斤八两。”
      孙耀英掐着手指头算,“十斤是850,八两就是0.8,五八四十,往前加四,八八六十四,六十四加四就是六十八。八百五加六十八,就是九百一十八块钱。”

      孙恒拿着根树杈在地上比划,算的数和孙耀英一样,“你这口算比我这走街串巷的都厉害。”
      孙耀英说,“要不是家里穷,我应该上大学的。”
      “那可是可惜了。”孙恒说。
      孙耀英摇头,“没过成的日子,不叫自己的日子,现在的日子,才是自己的日子。”
      孙恒笑呵呵地应,“是这个道理。”

      算了算价格,孙恒说口袋里钱不够,只垫付了些定金,说改天带了钱,再来取兔毛。
      “不怕我们往里掺假,把真兔毛往外换?”孙耀英故意问。
      孙恒说,“你家兔毛质量是我见过最好的,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家做长久生意,看你家是实诚人,定不会糊弄我。”
      孙耀英说,“那是肯定,家里是没什么大钱,但是不做亏心的事儿。”
      过了两天,孙恒带了从银行新取的现金过来,拿在手上,沉甸甸地压手。

      兔毛换了钱,孙耀英和唐万年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宰了一只鸡,做了份土豆焖鸡,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了一顿饭。
      “周末把有有接回来吧。”唐万年对孙耀英说。
      “你每次去接传吉,不是就会见到她吗?”孙耀英说,“她想回来就自己回来了。”
      唐万年说,“不一样,你是去接她回家。”
      “……”唐有有的出走,像是背弃了这个穷苦的家,再见面难免的尴尬,“好。”
      周末,孙耀英本来打算带唐念念一起去接唐有有的,唐念念谎称作业多没写完,孙耀英就带着唐传吉去接人了。

      上午去的,下午,孙耀英带着唐传吉和唐有有回来。
      唐有有一身纯白色的长裙,长发披着头上系着蝴蝶结,换了新书包。
      唐有有对这个家,无所适从,父母、姐妹同样对唐有有的回归,感到不适应。
      “你是不是生气了?”盖成二层的洋楼后,每个孩子分到一个房间,这次回来,唐有有睡在唐念念的房间里。

      唐念念反问她,“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揭穿了你,为了留在楚家。”唐有有说,“爸妈肯定觉得我没有良心,骂我是白眼狼。”
      唐念念劝她,“已经做了选择,就别怕别人怎么评价你。”
      “你呢,你在乎别人怎么评价你吗?”唐有有问。
      唐念念问她,“谁评价我?”

      “楚昭南,你在乎楚昭南怎么看你吗?”唐有有说,“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楚昭南其实挺好的,学校挺多同学喜欢他的,尤其是女同学。”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什么理由。”唐念念说,“你在楚家好吗?”
      “挺好的,楚爸爸、杨妈妈还有楚昭南,对我都挺好的。”
      唐念念把被子拉高,“这样就行了,睡觉吧。”

      周日下午,楚向忱开车从坪市回来,特意接唐有有。
      唐有有站在楚向忱身边,对着自家的父母挥手,“再见。”
      等人走远了,孙耀英的眼泪才落下来,“孩子多,顾着这个,顾不到那个,可知道他们好好地在身边就行了,现在有有离开了,才知道是痛。”

      楚向忱原来那辆桑塔纳已经卖掉,又买了一辆新的。
      后排坐着楚昭南。
      “宝儿,你该去你干爸家打个招呼,真是越大越不懂礼貌。”楚向忱责怪他。
      楚昭南小脸面朝着车玻璃,“有什么好打招呼的。”
      “这孩子……”楚向忱叹口气,问唐有有,“家里都好吧?”
      “挺好的呀,传吉给我看他的作业,家里养了鸡和鸭……”唐有有又说,“念念现在在五大乡上学,她每次都是班里的第一名,是班长。”

      “这孩子自小就聪明,成绩好,将来肯定能有出息。”楚向忱对儿子说,“你回去收拾下你不用的书,过年时候,把书给念念送回来,我看她那本新华字典,要翻散架了。”
      “念念喜欢新华字典。”
      “为什么?她不觉得枯燥?”楚向忱问。
      唐有有摇头,“她没事儿就捧着新华字典看,里面的每个字她都认识,记得每个字在第几页。”
      “这孩子好学,不知道随了谁,你俩要向念念学习。”

      唐念念的欧气,似乎又回来一些。
      因为唐家的生意,又有了起色。
      可明明楚昭南仍旧是唐家的干儿子,楚家和唐家并没有断亲啊。
      可唐念念的好运就是又好起来了。
      起因是唐念念学同学玩抽奖游戏,不止回本,又小赚了一笔。
      楚昭南没把她的欧气吸走?
      这是为什么?
      难道吸走欧气,并不是因为两家结成干亲?
      那是为什么?

      往后五年,唐万年和孙耀英一个负责农业、渔业,一个负责养殖业,别家看唐家的日子过得红火,跟着效仿,养兔子、种辣椒,成了规模是好事儿,来采购的整体价格往上提了一提。可孙耀英却渐渐地缩减了养兔子的数量,维持在两百只左右,别人劝她,“现在势头这么好,你又有经验,应该多养点。”
      “够了。”孙耀英对唐万年说,“养兔子的户数多了,兔毛的量就上去了,价格反而就降下来了。”
      通俗易懂点来说,就是供过于求了。

      孙耀英时常往坪市跑,在坪市就认识了些人,有些需要做手工散活儿的,她便把东西带回去,招些闲着的妇女来做工,她接单是一个一分钱,给别人的话,是两个一分钱,净赚了百分之五十。别人多多少少有了点收入,对孙耀英感恩戴德,这是个双向盈利的好事情。
      自家十亩八亩的地,产量过小,唐万年开始组织左右两家的邻居同样种辣椒,规模上去了,产量上去了,销路就容易通了。
      后来唐万年开始租赁别家的农耕地,给些租赁费,五十亩地、一百亩地、五百亩地、一千亩地……
      提起坪市,便会知道这里盛产辣椒。

      提到五大乡,便会知道五大乡有个种辣椒的大户,叫唐万年。
      家里的生意越来越多,便要有取舍。
      鱼塘不再承包,猪不再养,只留着辣椒地和兔子。
      唐念念又回到坪市上学。
      唐巧巧初三毕业后,就不上学了,回家帮忙照料生意。唐巧巧性子硬、嘴巴狠,遇到个想和稀泥打感情牌的,她便毫不留情地回怼回去,渐渐的,唐万年越发愿意只是做个庄稼人,把做生意的事情交给唐巧巧来照顾。

      唐传吉从小,便有不少人称赞他长得好看。只是那时候是个挂着鼻涕的脏娃娃,现在已经上了小学,小脸干净、衣服干净,五官越发的招人喜欢。
      “这孩子长得真好。”许多人这样评价唐传吉的颜。
      唐念念没怎么在意,唐家四个孩子长得都不差劲。

      是有一天放学时候,唐念念在学校门口等着唐传吉放学,一起回家,便看到两三个女生围着唐传吉,在热热闹闹地说着什么。
      “学会送情书了?”唐念念调侃他。
      唐传吉摇头,“不是。”
      “别装了,我看到你每人给她们发了一张纸条。”唐念念教育他,“女朋友一次只能谈一个,小伙子,你可以啊,一次给三个女孩送情书。”
      “不是情书,是我的名字。”唐传吉烦躁地说。
      “她们要你的名字做什么?”唐念念有点愣了。
      唐传吉说,“不知道,很多人要我的签名。喏,我还有很多。”
      作业本,撕成方方正正的碎片,每个上面,都写着唐传吉狗刨一样的字:唐传吉。
      “……”唐传吉是不是有巨星的潜在市场?

      唐念念掰着唐传吉的小脸左右看,不就是脸型小了点、眼睛大了点、皮肤白了点吗?
      “你把签名收好。”唐念念一把搂过唐传吉的脖颈,“你好好练字吧,不然这以后可能会成为你的一大黑点。”
      “什么是黑点?”
      “就是很黑的一个点。”

      在往后的一段时间里,每次唐传吉写作业时候,唐念念便会坐在旁边,提醒他,“横平竖直,这里有个勾、提笔、重新写、太丑了、算了就这样吧……”
      在唐传吉每个调皮捣蛋的瞬间,经纪人敏锐嗅觉的唐念念主动上线,“这个不行……那个不能做……对你形象不好……等你红了被翻出来,就是最想删除的照片……”

      班里同学偷摸摸上网,唐传吉跟着去网吧,注册了一个相当非主流的名字,换了个特别杀马特的头像,个性签名特别的中二病,在各个论坛留下他无知的痕迹。
      “谨慎发言,注意形象,你是个爱豆,要做大明星的。”唐念念再三提醒唐传吉,往他身上不断地堆积偶像包袱,“一定不能早恋,不能花心,不然的话……你就是个渣男了。”
      “渣男是什么?”
      “人品烂得掉渣的男的。”唐念念继续劝说,“时刻注意,你以后要做大明星的。”
      可能说得多了,成功对唐传吉洗脑,他努力学习、多学才艺、练习字体,为将来爆红做好了准备。

      唐万年和孙耀英瞧着好笑,“咱们家什么时候真出个大明星啊?”
      “很快。”
      “好,等你成了大明星,就回来给咱家的辣椒当代言人。”
      代言人这个词,挺新鲜的。
      唐万年指着盒子上面的字,“这上面写着代言人,听着挺高级。”
      对,唐传吉用自身流量,带动消费,为自家辣椒地做宣传,合理的生产模式。

      唐有有过继到楚家后,便不怎么回唐家,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才回来一次,住一个晚上就走了。对她来说,楚家更像是她的家,而唐家,只是个临时的落脚点。
      唐念念和唐有有年纪相仿,上一所学校,难免遇到。
      “唐念念,你和唐有有长得有点像啊。”有同学这样问。
      唐念念说,“她是我姐。”
      “她不是楚昭南的妹妹吗?你也是楚昭南的妹妹?”
      “不是。”
      “那你和楚昭南是什么关系?”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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