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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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念念原本生活的世界里，她爸唐万年算是有钱人，逢着过生日，也曾大半特办过，比如耗费上百万，需要集团上下全部员工的参与，各个部门各个部室表演节目，办得相当隆重。
在唐念念现在生活的世界里，有钱人对生日庆祝的表达方式是，请来戏班子，唱上三天三夜。
楚昭南的爸爸楚向忱有钱，楚昭南的爷爷过生日，楚向忱请了戏班子，来唱三天三夜。
这是唐念念第一次见到戏班子。
提前一天，戏班子回来搭建舞台，一米五六高的架空台子，暗红色的金丝绒幕布，画着妆容的演员积攒在后台，爱热闹的小孩子，偷偷爬上舞台的后台，去看演员是怎么化妆、怎么练功……
唐念念在台子下面走了一趟。
楚向忱要给他爹办生日宴，要请戏班子这件事情，在一个多月前已经放出风声，不少小摊小贩已经推着三轮车、开着拖拉机来摆摊。棉花糖、油饼、卖毛线的、卖衣服的、卖小孩子的小玩具的，有冒着热气的剃头摊子……
唐念念想了一通，自己能做点什么小生意。
“唐念念。”一道讨人厌的声音，叫唐念念的名字。
如果穿书后，唐念念能换个名字该多好。穿书前后名字都叫唐念念，被人叫了名字，便条件反射地转头去找喊叫她的人。
讨人厌鬼叫楚昭南。
“我爷爷过生日。”楚昭南没话找话说。
“嗯。”唐念念冷冷清清地应了一声，“全村的人都知道。”
“……”楚昭南的确说了句废话，他被噎了一下，又问唐念念，“你晚上会来我家吃饭吗？”
“不去。”唐念念果断地说。
楚昭南好奇地问，“为什么？”
“我没钱给你爷爷准备礼物啊。”楚昭南真的是又笨又蠢，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竟然不知道。
楚昭南豁达地笑，“你爸爸已经给过了，我刚才在爷爷家见到他了。”
“嗯，我爸爸给了，我就不用送礼了。”唐念念又说。
楚昭南以为她改了想法，便顺着说，“你晚上来我家吃饭吗？”
“不去。”
“……”楚昭南气鼓鼓地问，“不用带礼物，你为什么不去？”
“是你爷爷过生日，我为什么要去你家。”唐念念说，“你家有钱，我已经知道啦，不用一直炫耀了。”
唐念念想，原来家里有钱，有个有钱爸是这样的感觉啊。
她好恨啊，恨楚向忱为什么不是她爸爸。
羡慕、嫉妒。
“爱去不去。”楚昭南愤恨地喊了一句，转身走了。
唐念念绕着舞台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赚钱的商机，见卖小孩子小玩具的摊位不多，花费五块钱去进了一些胶质的小玩意儿。
孙耀英和唐万年现在已经不怎么管唐念念，随她怎么折腾。
唐念念用大袋子把玩具装好，准备明天早点出摊。
唐万年晚饭没在家里吃，去了楚家，过了十点才回来，喝得醉醺醺的。
孙耀英肯定要念叨，“怎么喝这么多？没见过酒还是怎么着。”
唐万年说，“你是没见去楚向忱家里的那些人，好些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说同样是人，同样是过日子，楚向忱怎么就能把日子过得这样有滋有味。喝得酒哟、抽得烟哟，那个贵啊，可楚向忱有钱，花钱就能一下不眨眼。”
“眼红了？”孙耀英嗤笑了一声，“眼红也没用，你没人家楚向忱命好。”
“你说得对，要认命。我就是穷人命，咱家的四个孩子，也是穷人命。”唐万年喝了不少酒，口齿不清地念着，“今晚大家都夸宝儿，说这孩子聪明伶俐，说什么商，好像叫智商，说他智商高。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崽生下来会打洞，咱的四个孩子，加一块比不上楚昭南。”
孙耀英说，“干嘛非要和楚向忱家里比，不是自己找气受嘛。”
货比货要扔，人比人气死人。
唐万年比不上楚向忱，唐万年已经认命了。
唐念念不如楚昭南？
唐念念该不该认命呢！
五岁的唐念念失眠了，彻夜未眠，她翻来覆去地想着唐万年的话，对未来的恐惧感让她裹紧毯子，仍旧觉得四面八方灌进来冷风，吹到她心里去。
这样的生活，让她感到绝望。
如果她如唐巧巧和唐有有这样，一直生活在这里，便不会觉得难熬，因为周围人都是这样，环境就是这样，大家都是这样生活。可唐念念不属于这样，她是被强制丢进来，强迫着适应，适应着变得平庸，变得没有思想，变得和周围融为一体，变成其他人那样。
五点多点，唐念念就背着一大袋子的玩具出门了。
因为出门时间早，她在舞台下面，占了个最好的位置。
唐念念蹲守了一天，卖了三个玩具。
晚上吃过饭，唐念念又背着袋子要出门。
孙耀英咦了一声，“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要做什么去？”
“要卖玩具。”唐念念说。
孙耀英玩笑着问，“你小小人，一门心思想着赚钱。干大事儿的人，给你留门吗？”
“不留吧。”唐念念说。
“你这孩子……”孙耀英后面的话，唐念念没听到，大概不是什么夸奖的话吧。
白天，热吵吵的，赶会的、逛街的、遛弯的、看热闹的，占了一大半子的人。
到了晚上，剩下的只有戏迷了。
唐念念听不懂戏文，不知道唱的怎么样，只能通过不时的喝彩声和鼓掌声音来判断，这个戏班子应该是不错的。
旁边有个五六十岁的爷爷年龄的人评价，“这个戏班子唱的就是好，比南大乡请的戏班子要好得多，楚向忱看来是真的花了大价钱，才能请来这么好的戏班子，听说是从省里过来的。”
“楚老板花钱的事情，什么时候含糊过。”其他人附和，“楚向忱有钱也好，我们跟着沾光了，好不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戏文听。”
晚上没什么人买东西，唐念念从台子下面钻出来，找了片空地，听了一段。这场戏讲的是，一位弟弟去投奔兄嫂，被贪财的兄嫂谋财害命，把这位弟弟投入水塘里。老母亲记挂儿子，前来探望，偶然得知小儿子已经去世，投告无门时总遇到一只金龟，后来得知，这金贵就是去世的小儿子，是回来报复兄嫂。故事的结果，自然是惩处了恶人，给老母亲一个安慰。
别人听得唏嘘不已，唐念念只听出来热闹。
大晚上的，来戏台子的，不止有唐念念，竟然还有楚昭南。
这几天他家该是热闹非凡的，他怎么有时间出来玩？
唐念念看到了楚昭南，没理会他。
“咱家的四个孩子，加一块比不上楚昭南”，这话虽然是唐万年说的，可和楚昭南有关系，唐念念就更不待见楚昭南了。
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铁定比不上楚昭南了呢？
楚昭南围着戏台子绕了一圈，才走到唐念念旁边。
他用脚踢了踢唐念念装玩具的大袋子，“卖出去了吗？”
“没有。”唐念念把袋子往里拽了拽。
“你卖的这些玩具太幼稚了，给我我都不玩。”楚昭南翻着袋子，看了一遍。
唐念念用短短的小手，盖着袋子，“那是因为你拥有的太多了。”
“……”楚昭南低头，看着唐念念扎着的小揪揪，他问，“你很缺钱？”
“嗯。”唐念念穷得坦荡。
楚昭南小手插在口袋里，他说，“我知道一个赚钱的方法，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
楚昭南说，“酒盒里有钱，你要不要去我家拆酒盒？”
“酒盒里面有钱？”唐念念不相信了，如果真有钱，别人怎么会不知道。
楚昭南肯定地说，“真的有，在盒子的里面，我拆到一个。”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唐念念继续保持怀疑的态度。
楚昭南说，“你不是爱钱吗？”
“对。”
唐念念背着玩具的袋子，和楚昭南去了楚家。
楚昭南负责把酒盒从家里拿出来，唐念念蹲在门口等着他和酒盒，俩人一块把酒盒拆开。
金额不大，两毛、五毛和一块。
“没有了？”唐念念刚渐入佳境，盒子已经所剩无几。
“你等着。”楚昭南跑回家，过了几分钟后回来，“我把没喝的酒盒拆开了。”
“！”唐念念惊讶地看着这个二傻子，“你不怕你爸妈发现？他们不会打你吗？”
“不怕。”楚昭南无所谓地抹了下鼻子，“拆吧，你不是喜欢这个吗？”
唐念念把剩下的盒子全部拆开了，得到了将近十块钱。
“这个给你。”唐念念拿了一块钱，剩下的全部给楚昭南。
“你不是喜欢钱吗？”楚昭南不解地看着她。
唐念念说，“我只爱本该属于我的钱。酒盒里面的钱，本来就该是你的，你把我叫来，应该是想找个人帮忙吧，我收一块钱，算是劳务费。”
“我不缺钱，全部给你的。”楚昭南把钱全部推给唐念念。
唐念念看着零零碎碎的纸币，她低着头，问，“为什么？”
“你喜欢钱！”楚昭南重复了一遍，“你喜欢钱，你就拿着吧。”
自尊心是什么？
唐念念以为自己没有的，她捡废品，因为一毛五分钱，和收废品的老板讨价还价时候，唐念念以为自己已经没有自尊心，不爱面子了。
可在楚昭南面前，在有和束遇卿一样长相的楚昭南面前，唐念念的自尊心碎得细碎。
以往，高傲地施舍的那个人，是她啊。
以往，是她不要什么东西了，才会推给束遇卿。
现在呢，施舍的人，成了楚昭南。
唐念念伸手接钱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会有屈辱的感觉啊。
唐念念坚持，只拿了一块钱，“其他的我不要。”
“给你，你就拿着。”楚昭南坚持给，把钱塞进唐念念的口袋里。
唐念念把钱丢出来。
楚昭南再次塞进去。
“楚昭南，你知道被施舍是什么感觉吗？”唐念念抬头看着楚昭南，“你家有钱，就可以随便往别人身上砸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昭南笨拙地解释，“因为你喜欢钱……”
“我是喜欢钱，这有什么错？我是喜欢钱，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唐念念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爸有钱，可以随随便便花上十万二十万，办一场生日宴，你有钱，就能把我当收废品的，蹲在这里帮你拆盒子。你家是有钱，我家是得过你家的恩惠，可我们要一直比你们低上一头吗？”
“……”楚昭南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唐念念。
他不说话、非多动症的时候，真的是像极了束遇卿。那个冷清的，有点倨傲，有点自闭的束遇卿，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唐念念，用无声来回击她的无理取闹。
穿书前，唐念念无数次面对这样的场景。
有时候，她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可她希望束遇卿能反抗，能明确地说一句“唐念念，别来烦我，我讨厌你”，如果他这样说了，唐念念就会觉得无趣，会放过他，和他和平相处的。可束遇卿偏不肯说，他偏要沉默地忽视唐念念，好像她是不存在的。
“束遇卿，看我落魄，你这样有意思吗？”唐念念举着小小的手臂，“我没你有种，我投降了。”
楚昭南的眼皮往上抬了抬，又缓缓地耷拉下来，他说，“我知道了。”
唐念念捡起地上的袋子，准备回家。
楚昭南拽着袋子的一角，把五块钱塞进唐念念的口袋里，“这是买玩具的钱，我家来了很多小朋友，我正不知道送他们什么，就送玩具吧。”
“……”唐念念没阻拦。
楚昭南走到门口时候，他回头，很平静地说，“我叫楚昭南，我以为你已经记住了同桌的名字。”
楚昭南。
他是不是同样穿书过来的束遇卿，唐念念不知道。
她不想知道，更不敢知道。
从前，她多次捉弄束遇卿，是她理亏在前，后来，束遇卿对她见死不救，应该是心里恨死她的。
这算不算自作自受呢？
算了，不管他是束遇卿，还是楚昭南，他都不该和唐念念有关系的。
一笔勾销吧。
唐念念在心底对自己说：唐念念，你没资格恨束遇卿的，和解吧。
唐念念回家，遇到在院子里说话的唐万年和孙耀英。
“正准备出门去找你呢，怎么样，唐老板，东西卖完了？”孙耀英打趣。
唐念念没吭声，闷头往房间走。
孙耀英还要说什么，被唐万年拽住了手臂。
“你拉我干什么？她这什么态度，大人问话，连回答都不回了。”孙耀英愤恨地说。
唐万年指了指配房，“你没看见念念眼睛红了，估计是在外面哭了。”
“哭什么，是她要出去卖东西的，可不是我们让她去的。”孙耀英无所谓地说。
唐万年摇头表示不知道，“念念这孩子，心里想什么，我是看不懂的。”
唐念念此刻在想什么呢？
她想一夜暴富，她想成为有钱人，她想离开五大乡，她想离开这里。
可是，她做不到。
她陷入一滩沼泽里，她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以为挣扎一通，总能爬出去，后来发现，其实她没那么厉害的，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稚童。
原本的唐念念，以为自己多牛掰，一边鄙视她爸给的钱，一边恣意挥霍。现在才知道，唐念念只是个败家的富二代罢了，除了花钱，没什么能力的。
现在的唐念念，不像别的穿书者那样厉害，她没什么金手指，没什么特异功能，她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
开金手指的，是楚昭南，他有个有钱爸爸。
过了两天，村里有个传闻，说楚向忱要连请三年的戏班子。
“楚向忱这是真有钱，还是磕破头了？”有人背后议论。
有人说，“管楚向忱是为了什么，对我们有好处就行。”
“怎么个有好处法？”这人虚心问。
那人神叨叨地说，“连请三年戏班子，就能成集会，以后固定了，每月的初六，咱们村有会了。十里八村的，都要来咱们这里赶会。到时候，不止买东西方便了，还能做点小本生意。”
“这倒是件大好事儿。”
“可不是，咱们都沾了楚老板的光啦。”
成集会，相当于把商业街搬到了五大村。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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