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我很奇怪》九尧倬

3、奇怪

　　我做事情一向放弃得很快。
　　如果不得兴味，那就立马放手。

　　可能会有些专家会说这叫不坚定，可对我来说，这只是一次次试错。
　　如果事情不适合我、不符合想象中的光景，那就没有必要守着无所谓的沉没成本，坐在自己给自己定的死规则里。

　　我放弃写小说了。

　　当初开始写小说只是因为心理老师说可能有助于我的“病情”，让我更细致得模拟得体会情绪的变化。
　　但这种模拟只会让我觉得厌烦。

　　但奇怪的是——
　　我没有放弃写作班。

　　按道理说，没有理由选择继续留在没有办法创造价值的写作兴趣班，我应该即时退课。
　　但我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报了长期班。

　　我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古怪。
　　就算我去了写作课，我也并不会听课，只是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把老师低沉的声音当成背景音——

　　唯一在乎的，就只有我身旁的檀香味。
　　她的名字我记得很清楚。

　　‘钟莫’。

　　读起来有些拗口，有点像会出现在江西文派名单中的名字。

　　她的话不算多，但对比我的无言，已经算是活络的程度。

　　“小孩儿，你怎么总是不说话啊，我跟你都做三个月的同桌了，从冬至都到立春了，我从来没听见你跟我主动说过话。”

　　钟莫说话的时候我会看向她，但比起刚开始我的视线总是落在她的嘴唇上，我现在会盯着她的眼睛。
　　我发现她的眼睛很特别。

　　她眉毛到眼睛的部位构成了她整张脸最特别的部分——
　　眉眼。

　　她的眉眼特别到就算没有着妆，也有着不输于嘴唇朱红的存在。
　　凭我贫瘠的词汇量，我的脑海里只想出一个词——

　　艳丽。

　　典型的亚洲人长相。
　　却带着人群中无法忽略的攻击力。

　　这让她看上去有些生人勿近。
　　这也让她看上去和其他女生都不同。

　　带着某种气息。

　　“干什么啊小孩儿？”
　　她终于注意到我的视线。
　　“你从上课就盯着我，这会儿都下课了你还盯着我，有事？”

　　“没。”
　　我依旧看着她。

　　“你声音是这样的啊...比我想象中好听。”
　　她把笔记本合上。
　　“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说话吧，你再不说话我都以为你是哑巴了。”

　　她把书包拉链拉上，站起身作势往外走，却在动身的那一刻顿住，回头看向我。
　　“本来不想说的...小孩儿，今天是我最后一天来上写作课，以后就见不着了...这段时间跟你做同桌挺舒服的...有缘再见。”

　　她说完这句话就要往外走。

　　“等等！”

　　‘刺啦’一声，教室里的椅子被我的动作弹开。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站起身，又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身体毫无征兆。
　　体内从内往外冲出一股我不知道名字的热气。

　　是我未知的情绪。

　　她顿住，有些惊讶地看向她被我拽住的手腕。
　　“怎么了？”

　　我盯着她，心底的热气明明一直在蒸腾，却说不出半句话。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我不知道最近的我为什么这么奇怪。
　　不知道我为什么花三个月来上毫无意义的课。

　　不知道为什么上瘾一样盯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拽着她的手越来越紧。

　　现如今的我只知道一件事——

　　“别走。”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如同一个独裁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