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负雪》清气

9、第九章

　　小渔村最大的船也只是堪堪装得下四人而已，现在经受着狂风巨浪的拍打和水面下不正常的漩涡搅动，不堪重负地发出一阵阵“吱呀”声。
　　祁故在船头船尾和脚下船面迅速点了三下，默念口诀之后，船身极快的在黑暗中亮起一下冰蓝色光芒，他对另外三人嘱咐道：“抓紧！”

　　苍负雪被第一次出海坐船的体验甚是不美妙，不仅被摇的头晕，喉咙里还上着一阵阵难以忽视的呕吐感。
　　“大师兄你.......呕——”
　　两个毫不相关的词连起来时的意思往往会给人意想不到的体验，祁故脸都青了：“好好说话。”
　　“我恶心呕——”
　　大师兄捏了下眉心，扶着苍负雪，把她上半身往船外带了带：“吐到外面。”

　　话音刚落，海面下又传来一声闷吼，而且竟然能奇异地从其中听出不满的意味。
　　一道浪笔直且精准地从海面上拔起，拍到苍负雪的脸上。
　　众人此时都有同一个想法：它在生气。

　　苍负雪忘记了呕吐，指着海面呆呆道：“下面不是鱼啊？”
　　“没有鱼会这么叫的啊！”于生又惊又怕，还要抽空给看起来脑子里有点空的少女解释。

　　祁故迅速分析眼下情况：“听得懂人言多半是灵兽，可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里灵气稀缺，千百年也孕育不出有意识的灵兽，可是现在看来，下面的东西不仅能听懂人话，而且有意在阻挠他们。

　　“难道是，恶龙回来了.......”年轻的渔夫脸色被吓得惨白，听到祁故的话，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族代代流传的传说。

　　“很久前这片海上经常会毫无征兆地弥漫起浓雾，碰巧留在雾中的人再也没有回来，有时候人们会看到雾中有失踪者的船，他们便结伴前往寻找，可去了雾里的人从此也了无音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失去亲人的人们无可奈何，只能日日向上天祷告，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人们的悲痛声，某一日一青衣仙人现身在海上，吃人的浓雾被他一剑荡去，海上露出了一条黑龙.......”

　　“等等，这剧情好熟悉。”苍负雪尝试着接过这个故事道：“那青衣人和恶龙在海面上缠斗了三天三夜，最后把它杀了是不是？”
　　于生对屠龙仙人一脸神往：“是的，然后仙人御剑离去，回到了天上。”

　　果然是时峰主！
　　没想到不仅修真界喜欢用屠龙故事给孩子们做启蒙，人间也是一样。

　　“若是他出手，恶龙断没有死而复生的机会。”祁故将一道灵力打入水中：“我们来这不是与它纠缠的......坐稳了。”
　　话音刚落，船被水中的灵力推动，加速向前冲了出去。

　　“呕——”
　　“我不是说了别吐在船上。”大师兄一边查看四周的情况一边还要操心船上的卫生问题。
　　“大师兄......”一直被人们忽视的角落里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对不起，我没吐出来，我只是干呕——”
　　南海的夜冷，最冷不过又被遗忘的宋时霁。

　　察觉到他们想要逃跑的想法，海面突然比之前更剧烈翻涌，加上船正在高速前行，苍负雪几次要翻出去。
　　载着四人小船如浮萍般在无数个巨浪尖划过。

　　海面下长长一道黑影紧紧跟随着小船，它尾部摇摆几下突然发力，海面上无风却掀起一道数米高的巨浪，从后方直直落下。

　　船翻了。

　　苍负雪整个人失重了一瞬间，手上落空，紧接着被巨浪狠狠拍入海中，入水的瞬间，她看见自己身旁缓缓游过一片在水中也泛着冰冷光泽的青色鳞片。
　　她震惊地瞪大了眼，无意识地倒吸一口冷气，却只呛到了一口冰冷的咸水，一串串气泡从她口中吐出，带走肺里所剩不多的氧气。

　　上方的水面突然跳进来一个人，大师兄的面容出现在视线里。
　　苍负雪难受得紧，勉强向上伸出一只手求救，祁故握住那只手，把她整个人都拉进了怀里。

　　“咳咳......咳.......”
　　祁故带着她浮上水面，看见她一时之间喘不上气的样子紧张道：“使劲咳，把水吐出来。”
　　“时霁他们呢？”
　　“他们还在船上，我跳下来之前还在这里，现在不知道被浪冲到哪边去了。”
　　苍负雪急着告诉大师兄她在水里看到的鳞片，却发现海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平息了。
　　一轮圆月静静倒映在黑蓝的海面上。

　　苍负雪的背被轻轻拍着，祁故道：“它走了。”
　　“为什么？那是什么？”
　　祁故下巴微微扬起示意某个方向，那里正漂浮着一团血红色：“我伤了它一剑，它逃走了。”
　　苍负雪被海水杀的睁不开眼睛，脸上水和泪混在一起，禁不住把头伸到祁故衣襟前使劲蹭了蹭脸。
　　奥，忘了，大师兄的衣服也是湿的。

　　苍负雪难受得没有办法，又含糊道：“眼睛疼，大师兄给我个手绢擦擦。”
　　祁故在怀里摸索一阵，摸出一条擦凳子的抹布糊到她脸上：“没有手绢，只有湿抹布，你多哭一会把海水冲出来就好了。”
　　苍负雪：“......抹布？”

　　我确实傻，大师兄也真的不是人。

　　祁故又手忙脚乱地把抹布塞回怀里，低声道：“是我不好，没抓紧你。”
　　幸好苍负雪落水以后没被那东西攻击，倘若.......祁故把怀中人抱紧了些。

　　这可真是个很不好的开端，苍负雪长了十几年从未这么狼狈过，和大师兄依偎着飘在海里，船遇风则动，而他们除了彼此再没有什么别的可依靠。

　　“大师兄，我今天忘了带走清烟送我的平安结了。”苍负雪简直想不出任何一个能合理解释事情发展到这么糟糕的地步的理由。
　　“没关系，没有那个你也会平平安安。”
　　苍负雪心里一软，刚要说点加深师兄妹感情的话，就听见头顶上落下一贯清冷的声音：“吃的那么多，这水凉不透你。”
　　她就是平时想的太多才觉得大师兄有时候算得上温柔，其实只是为他下一句的反击蓄力罢了。

　　“师兄——师姐——！”
　　宋时霁他们赶回来的还算及时，起码海里的两个人还没有被完全冻僵，苍负雪和祁故爬上船，被海风一吹一起打了个哆嗦，反倒比泡在水里还冷。

　　于生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余韵里久久反应不过来，祁故知道暂时是指望不上他了，摸出罗盘对照着星象继续前进。

　　他们已经彻底远离陆地，船下是不见底的万里深蓝。
　　幸好离天亮也不远了，星辉逐渐淡去，远处天空泛出鱼肚般的苍白色，再等一会，黎明将会驱赶一切不安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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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负雪闭目调息，感受到体内灵海仍然空空如也，顿时有些泄气。
　　“负雪，过来。”祁故唤她过去。
　　一柄银色长剑正静静浮在祁故面前：“拿走吧，这是你的剑。”
　　“我、我的？”她原先还以为自己结成金丹前就不会拥有属于自己的佩剑了。
　　“师尊转我交给你，原先想到了密境之后再给你，以防万一，现在交给你方便自保。”
　　苍负雪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小心翼翼地去握剑柄，触碰的瞬间剑不再悬浮，全部的重量落在她的手里，不轻不重刚刚好，锋利的剑身上由下而上逐渐覆盖上了一层剑鞘。

　　“它叫‘藏锋’，你若不喜欢，可以给它改个名字。”
　　“不。”苍负雪轻轻抚摸着剑鞘，其上简单纹着几笔花纹，触感冰凉光滑，她伸手抽出剑，银白的剑上清晰地映出主人一半的面容，那张脸正在笑，眼角眉梢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我很喜欢它——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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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