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涟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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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你最好少说话。”
听到倪永孝这样说，向来在口舌上争势的顾筝竟然没有回嘴，只是垂眼沉默着。
前排的罗继闷声开车，目光直直地盯着路面，知趣得连眼风也没有歪斜一下。
倪永孝心里郁结，脸色也就不怎么好看。他一贯冷静善忍，即便胸中怒火燎烧，也不肯在面上露情绪。
但在顾筝面前，他似乎又没有必要压隐着。
她是与他最亲近的人，她是他的女人。
想到刚才的情形，想到顾筝那句“我就是倪永孝的女人”，明知道她这样说只不过是用自己的身份来威慑别人，但倪永孝心里还是暗悦了几分。
念此，他端坐着目不斜视，但眼角又不自觉地朝身侧瞟了瞟。
顾筝头垂得很低，长发遮阳住了脸，露出一段雪白的后颈，系着一条淡紫色的丝巾，已经有些散乱了。
昏暗静默的车厢里，弥散着一股幽淡的香水味，里面还夹杂了些浅浅的甜酒气。
今晚倪永孝滴酒未沾，顾筝是喝了酒的。
喝了酒的顾筝倒比平时更沉默，她抱臂靠坐在座椅上，怔怔地咬住了自己的拇指。
倪永孝的视线落在了她冷瓷般的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了些血丝。
“你手怎么了？”倪永孝打破了沉默。
”没什么。“顾筝松开拇指，舔了舔嘴唇。
倪永孝拉过她的手肘，低低地问：”是碎玻璃片划伤的，你身上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没有了。”顾筝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倪永孝托着她的手臂，力度不大却也没有给她挣脱的余地。
“受伤了怎么不说话呢？”
“你不让我说话呀？”
倪永孝气滞，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顾筝撇撇嘴，忍不住从喉咙里呼出一口酸烫的浊气。
“胃不舒服？想吐吗？“倪永孝将车窗按下了半截，窗外的冷风一下子灌进来。
顾筝摇摇头，笑着说：“我没喝多，不会吐在你车上的，你这辆车要是被我吐脏了，你还不得杀了我。”
倪永孝有些轻度洁癖，顾筝欠身按下倪永孝那侧的车窗按钮，“风硬，关上吧。”
顾筝骤然靠近，她一手扶着他的肩膀，胸口恰好挨在他的手臂间磨蹭，衣物之下柔软温热的触感令倪永孝眉心一颤，他用力把她拽了回去，轻斥道：“你坐好！”
顾筝被他猛得扯碰到了手腕上的伤口，“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倪永孝不是个举止粗鲁的人，但今天晚上，不知道是见了些血腥的刺激，还是撞到肖寻和顾筝在一起，他骨子里的狠戾和莽性也有些压抑不住，如狼虎般张开噬人的血口。
倪永孝一动不动地盯着顾筝，幽深的目光里闪过诸多意味不明的情绪。
不过，顾筝低着头并没有看见，她抬起手想要舔去手腕上的血迹，却又被倪永孝攥住了手心。
顾筝还没反应过来，倪永孝的嘴唇就贴上了她的手腕。湿滑的舌尖扫过光滑细腻的肌肤，混合着幽香和血腥的味道在鼻尖缠绕，被寒风渗透的皮肤也被挑弄得灼热起来。
顾筝肩膀一震，一股酸麻的酥意顺着手臂在身体里蔓延开来，她紧咬嘴唇，忍不住叫了一声，“阿孝……”
倪永孝看了一眼顾筝，幽暗的光线下，她的脸上有些被绯色晕染出的风情。
“疼吗？”倪永孝轻轻地问。
顾筝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倪永孝平时很少与她有过分亲昵的举动，更何况罗继也在，这样的他实在有些反常。
下一秒，倪永孝就狠狠地在顾筝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啊！”顾筝脱口惊呼，一下子抽回了手。
”不疼你就记不住教训，下次还会为别人强出头。“倪永孝冷冷地说，抬手将眼镜扶正。
顾筝知道他在生气，气自己多管闲事惹祸上身，但她不明白倪永孝说的这个“别人”，其实是肖寻，他真正气的是顾筝出头维护了肖寻。
顾筝听不出来，倪永孝也羞于承认。
车厢里又瞬间沉寂了下来。
顾筝看着手腕上赫然的一排齿痕，轻声道：”我知道我今天有些冒失了，不该多事，更不该打着你的旗号唬人。我跟你认错。“
相比倪永孝，顾筝今晚也有些异于平常。
倪永孝没想到她会如此气顺地讲出认错的话，他本以为她会据理力争，绝对不肯在他面前底下气势，可她却以格外平和的语气说了一句“我跟你认错。”
倪永孝心里的火气也不声不响地熄灭了。
说到底，顾筝又做错什么了呢？她只不过是一点一点走进了倪永孝的心防，让所有自持和理智都在嫉妒面前缴械投降，而克制淡漠如倪永孝，也突然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与其说倪永孝在气顾筝，倒不如说他在气自己。气自己连直言承认喜欢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
顾筝慢慢地往倪永孝身侧靠过去，头歪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眨了眨眼睫，“阿孝，三叔那边……”
“好了。”倪永孝揽住她的手臂，把她搂在怀里，“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多想了。”
顾筝没有再说话，只是闭目点了点头。
***
晚上回房，顾筝先洗了澡，虽然喝了酒，又经历了一晚上的风波，但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从浴室出来的倪永孝头发上还挂着水珠，他一边用毛巾擦拭头发，一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睡不着？”倪永孝问。
顾筝点点头，伸手去拉床头的壁灯。
“别关灯了。我也先不睡。“倪永孝按住她的手，慢慢地拉了下来。
伤口已经上过药了，清凉的药膏被他掌心的温热覆盖，想到刚才他突然咬的那一下，顾筝下意识地想要把手缩回去。
“别怕，我不咬你。”倪永孝偏头看了看她，眼底里有一丝柔软的笑意。
顾筝抿了抿唇，在他愈加浓烈的注视下有些不自在。
结婚多年，有些事情不需要言明，特别是床笫之间，起心动念的时候，眼睛里的温度是藏不住的。
自从倪永孝搬回房住，他们之间好像又回到了刚结婚的那段日子，只不过较之年轻时候的倪永孝，在这些事情上更娴熟，也更温存。
而顾筝，一直是一朵在枝头怒放的艳花，经雨露浸润，甚至比从前更添了些妩媚风情。
视线交织中，已能燃起干柴烈火。
倪永孝一手扶上顾筝的脸颊，一手去解她的睡衣扣子，轻薄的衣衫之下，是销魂&蚀骨的香艳。
他俯下身，手指在她腰间流连，嘴唇贴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地含住。
顾筝忍不住轻轻地颤栗，她闭上眼睛环住他的脖子，顺势伸手去拉灭壁灯。
“别关灯……”倪永孝的吐息烤暖了顾筝的耳廓。
“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我就想看看你。”倪永孝撑起身体，深深地望着顾筝，“这样你会不会不自在？”
顾筝有些怔忡，随即轻笑，柔润的唇瓣一张一合，”我有什么不自在的，又不是没看过。“
说完，她放在被窝里的手不知道碰到了倪永孝的什么地方，惹得他一声轻呼。
“顾筝，我看你还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疼！”
说完，倪永孝就压下来，灯光倾泻在凌乱的床上，如一波又一波起伏的热浪。
结束之后，顾筝趴在倪永孝身侧静静地喘息，手指无意识地抠了抠倪永孝的手臂。
“累了吗？累了就睡吧。”倪永孝揉揉她的头发，抬手关了灯。
人陷入黑暗，失去视线的支撑之后，反而莫名的想要找些什么有力的东西来依靠。
倪永孝感到一具温软的身躯贴靠过来，带着她沐浴后的清雅体香。
“怎么了？还睡不着？是被那几个人吓着了？”倪永孝手臂紧了紧，顾筝毕竟是个女人，面对那样的地痞之流，纵然她再无畏，也还是无法真正坦然吧。
“没有，我不害怕。”
“胆子再大也要看敌我力量悬殊，今天要不是我在，真的动起手来，吃亏的还是你。”倪永孝沉了口气，他不想再为今天的事责怪顾筝了，于是转了话头，”不过看不出来，我们倪太太还是个古道柔肠的侠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本来是想开个玩笑，但顾筝却迟迟没有应声。
倪永孝的目光落在了她轻闪的睫毛上，也隐隐察觉出了顾筝的反常，她今天晚上的表现是过于顺从了，顺从得像是被抽掉了她身体里的某些热力。
他刚想开口，就听见顾筝淡淡的声音，“我其实不爱管闲事，也不是什么正义感发作。那个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大，在那种地方做事多半也是为了生计，我读书的时候为了赚学费在餐馆打过工，虽然没遇到那么过分的事，但也经常会碰到那种难缠的客人，所以我今天见到她被人非礼，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也就忍不住想要帮帮她。“
相伴数年，顾筝也很少说起从前的事，以前两人感情疏离，倪永孝也几乎从不过问她的过往，她一直活得坚韧而自强，是以倪永孝不曾想象她也有过这些不为人知的心酸和不堪。
江湖的腥风血雨之中，倪永孝已经磨砺出了一颗坚硬如铁石的心肠，他无暇去关照诸如罗晓蕊这些女人的生死苦痛，但对于怀里的顾筝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些许脆弱，像滴水穿透石壁，真实地激起了他心底的恻隐和怜意。
没有卑弱的姿态，没有凄楚的眼泪，顾筝只是娓娓陈词，就让倪永孝忍不住为她心疼。
”顾筝，如果我能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
“为什么这么说？”
“早一点遇到你，你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
顾筝笑笑，“你怎么知道？你还挺有自信的。”
倪永孝不语，也许早一点遇到顾筝，没有那么多爱恨纠葛，少了这其中的兜兜转转，他和顾筝就会像天下有情人一样，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做一对尘世的夫妻，携手共老，恩爱不离。
倪永孝拥紧了怀里的人，“睡吧。”
顾筝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抬起了脸，“三叔那边会怎么想啊？”
“什么怎么想啊？这么多人看着三叔无论如何都要处置，谁让他们这么倒霉，惹了倪永孝的女人呢！”
顾筝噗嗤笑了一声，“三叔背后一定骂你怕老婆！”
“哼”，倪永孝轻哼了一声，“骂就骂吧，从前也不是没骂过。”
作者有话说第66章 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