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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回家 ...

  •   叶声并不担心荼荠会出卖他,若是他抱有这样的想法,没有必要把易初辞请出去,显然,这些关于命数的秘密,他只想告诉叶声一人。

      再说,现在的自己太弱了,连玉佩的力量都控制不好,如何能杀得了这位修为未知的禅师呢。

      这些令师尊不开心的事,他也永远不会让师尊知道。

      枝叶茂盛的勾栏旁,立着一个青衣人影,光是背影就耀眼得让叶声移不开眼,“师尊,有你等我,我便心安。”

      他满心欢喜地唤那个人。

      易初辞转了过来,迎面见到朝气蓬勃的少年向他奔来,他不止一次见过这样的画面,可是每一次当心动怦然而至,都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撩拨心弦,发出或低沉过高亢的琴音,充满了醉人的新鲜感。

      没错,他是在等叶声,可是叶声才是等待他打开心扉的人。

      在此之前,他有一肚子的疑问,可在见到奔向他的少年以后,他突然发现所有的事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只要少年在他的身旁,就足够了。

      “走吧。”他轻轻碰了碰叶声,倏尔少年的手被他握在手里,易初辞敛了眉眼的凌厉,主动地、温柔地感受着薄茧的粗糙。

      叶声几乎在一霎那提起了胸口的气,他屏息注意易初辞的动作,任由易初辞牵着自己的手,掌心黏腻,也不知是谁先出了汗。

      他总是习惯了去招惹师尊,任他如何不要脸,可是一旦内敛冷漠的人主动起来,他真是有些招架不住,纵使一万句情话也比不上师尊这一牵手的瞬间,“啪”的一声,犹如火柴擦过,窜出星点希望的火苗。

      “去哪?”

      “我们回家。”

      靠着易初辞的记忆,他们来到了一个荒废了很久的村子里。

      杂草丛生的蜿蜒小径上几乎不见原貌,衰败的气息无处不在,叶声不由得皱了皱眉,村口已是这样的光景,那屋子里该破败成什么样。

      叶声不语,默默跟在易初辞的身后,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很淡很稀,所以他不确定。

      易初辞轻推开那扇比他年岁还要久远的木门,刚才一路走来,别家的木头早已因潮湿而腐朽了,破破烂烂不成形态,唯有这一家保存的最为完好,而且…没有灰尘?

      易初辞微微一顿,似乎常年有人在打扫这里。

      可是,有谁能坚持打扫百年之久呢?

      等两人进到屋内才发现,干净的远远不止那扇木门,房屋的每一处都有被精心收拾、摆放整齐。

      “京墨哥哥,你可有兄长亲友?”叶声犹豫地开口。

      “不曾,娘亲只有我。”

      是的,只有他,在娘亲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爹不知所踪。

      易初辞踱步到梳妆台前,那是他曾在梦中见过的,案头摆着一支蝶簪,他有印象,娘亲在梦里将这只簪子拿起又放下,最终戴了另一支。

      “娘亲最喜欢这支。”易初辞叹了口气,很久没人唤他京墨了,叶声刚刚一唤,把他拉入了痛心的回忆漩涡中。

      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他,轻柔地搂住了他的腰身,把自己的胸口紧紧地贴了过去,仿佛要把他心中的痛苦全部按进自己体内,“以后还有我陪着京墨哥哥。”

      叶声将真情揉碎在心口的心跳里,千金一诺,情不自禁,从来都只会为师尊一个人。

      “我也是。”易初辞回过神,一点绯红飞上两颊,他试着回应少年的好,和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心。

      也许是与生俱来缺失的安全感,他习惯逃避一些能够左右爱恨的事,易初辞从未询问季阑星有关自己的身世,也未想过将梦里零碎的片段强行拼凑,他不是不想知道真相,但他一定害怕知道真相。

      他善于掩藏情绪,喜欢或是讨厌,透过他那散发着寒意的声音说出口,旁人猜不透,甚少有人会仔细分辨,可这并不代表无事能牵动他。

      不知他的徒弟怎能如此细致,好似一双眸子时常粘在他的身上,才能立刻知晓他的喜怒哀乐,一旦感受到他的落寞,叶声便无声无息地来了,他心头一颤,生出一种被徒弟照顾的暖意中。

      那一句“我也是”不仅是对陪伴的承诺,也是叶声期盼已久的回应。

      微妙的变化正在龟裂那堵心墙,即便知道了身世真相,他也没有预想中的害怕,易初辞不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也许这就是叶声所说的爱吧,叶声用爱重塑了一个他。

      “师尊为何叫做京墨?”两人席地而坐,虽然这里被打扫地很干净,但是他们尽量不想去触碰任何摆设,让它们待在原处便是对已故之人最好的尊重。

      易初辞并未立刻解释,他凝神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只记得娘亲同我说过京墨是一味药材,有止血的效用,其余的话并未多说。”他对娘亲的记忆本就不多,名字的由来还是因为娘亲懂医术,所以在他耳边时常念叨。

      “止钦呢?为何姓叶?”他记得叶声是个孤儿,从小没有父亲的陪伴,若是父亲姓叶,有机会不妨帮自家徒儿找一找。

      叶声笑意减半,抿唇不语,他不愿意和别人说儿时的事,没来由的回忆会加深他的恨意,可是对方是师尊,他便不想拒绝,他说过的,只要师尊愿意问,他一定把所有的事都倾囊告知。

      “她说,那晚的天色让她想到一句词: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叶声垂了眼眸,声音就像是从喉咙里狠狠压出来的:“可她分明说过,我出生在艳阳天。”

      梧桐淋着三更冷雨,雨点凄厉敲打在无人的石阶上,直至天明。

      连名字还在等候着那人。

      易初辞轻声叹了口气,手指摩挲在叶声的碎发之间,无声地安慰,这首词相思情之浓厚溢于言表。

      他们就像两只被抛弃的小兽,历经坎坷找到了对方,成为了彼此的光,互相依偎取暖,心意交融,在不近人情的世事中有了一方厮守的净土。

      “回去吧,我不立衣冠冢了。”易初辞站起来,温柔的眼眸留恋地从这里的一切摆设上依次滑过,他不忍破坏。

      “为何?”世人讲究入土为安,叶声不解。

      “你娘早就原谅了你爹,也许我娘……更喜欢待在这里。”这里有她最喜欢的发簪,最熟悉的一桌一椅,也有她最亲近的人默默打扫,他一瞬间有点理解叶声的母亲,正如他的娘亲一样。

      娘亲没有放下爹,便不会戴着最爱的蝶簪赴死。至死不悔的爱情究竟是什么样的,易初辞似懂非懂,他没有经历过轰轰烈烈的情爱,反倒令他无所适从。

      叶声迟钝地眨了眨眼睛,娘亲的确原谅了那个负心汉,可他却不会。

      他无条件服从易初辞,蹭了蹭怀里人的颈窝:“不立便不立吧,往后我陪京墨哥哥一起过来看娘!”

      易初辞的耳尖红了红,叶声这是直接把他的娘亲也认作了自己的娘,有点像民间的回门,他沉默着没有反驳,心底一片柔软纯净,似乎能一直这样也不错。

      “你去外面等我,一道回须弥。”易初辞道,对着叶声点点头。

      少年很听话,料想着师尊应当还念着旧情,实在不应打扰,他从前总觉得师尊像是下凡的仙人,无欲无求,喜怒不形于色,带着一丝不真实的感觉,但是今日在此,师尊回归了人间,神明也有七情六欲,也有爱恨情仇,他的师尊,有了人间的烟火味。

      “娘亲,他叫止钦,对京墨很好,他也很喜欢…我做的泥人。”小时候娘亲爱捏泥人哄他,长大后他虽对自己的身世记忆模糊,却依旧记得泥人的捏法,阴差阳错,叶声成为了他第一个赠泥人的人,小徒弟将泥人视若珍宝,他曾在叶声房内一个漂亮的锦盒里发现。

      他甚至觉得,泥人不够精致,配不上如此完美的保存,最近他有考虑为徒弟再捏一个。

      ……

      两人走后,荒废的村落又趋于平静,无人注意,从那小屋的栅栏后缓缓走出的一道黑影。

      木雕的面具戴在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与他的人生融为一体,面具戴久了,再难摘去。

      被遮掩大半的面容看不见神情,却能感知出他的气息并不平稳,唇色有些泛白,是被他自己咬的。

      乾子归用偷窥的方式把易初辞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他竟没有过多的惊讶,在他的设想中,他猜到过这样的结局,只是不愿意承认。

      原来,他真的伤透了小离的心,可是小离却至死也不愿毁坏他送她的蝶簪。

      她还和从前一样,是个傻姑娘。

      “京墨……”他缓缓开口,低哑的嗓音带着不自信的陌生,他觉得自己不配唤这个名字,一种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

      那是小离第一次把他从山林里带回来为他止血的药材,一直到后来,小离总是开玩笑,说:京墨可真是我俩缘分的开始。

      只可惜,并不是什么好缘分。

  • 作者有话要说:  出生于艳阳天的是叶声
    忘不了那晚狼狈邂逅的是曲酿月
    叶声一生背负这个名字
    一生走不出仇怨
    而今 他唤作止钦
    京墨的止钦
    珍惜现在的糖吧
    瑟瑟碎碎念:
    我已经把言情坑的第一章写好了
    我果然还是下不了刀
    等我再想想文案过几天发上来
    一篇重生系统穿越文(可能是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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