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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   吕子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爬进的被窝,也不知道是怎么顶着刺眼的阳光睁眼的。
      他只知道这大清早的,只有枕边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没有楼下闹腾的狗,没有闹腾的小孩,只有快被急死的苏组长。
      “你个臭小子干嘛呢?这么晚了还没起床?”
      吕子曰十分懒散地掀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直接再次把他抬回床上,一看表,七点十分。
      “别这么大声,你等下……媳妇儿!”
      “滚。”
      “别爆粗口,我只是没睡醒,并且还饿了而已。”
      他俩对了对各自的调查结果,基本无异于朱奉的睡前故事。
      吕子曰已坐在桌前津津有味地啃起了肉包,朱奉在他对面喝米粥喝得滋啦滋啦响,楚南杉在客厅里做着家务顺带瞟了他一眼,把衣裤叠好放进柜子里。
      “你的教养呢?嗯?”
      吕子曰从盘子上拿了个肉包塞进朱奉嘴里。
      “呜……啊,太香了忍不住啊。”
      “一口五百,外加一个星期家务,你觉得咋样?”
      “附议。”
      “别啊,我本来就是你俩的娃。”
      “非常好。”
      吕子曰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抹了抹手看了几眼,随即起身拿起警服。
      “别贫了,赶紧吃,出现场了。”

      吕子曰看到他最不愿但又最易遇见的事。
      福尔马林,尸体。
      “那个不知名的氯化物没查到,我把样本甚至送到质监局那里,那的老专家用了所有方法都没弄明白它的分子式,只知道它的结构一旦接触人体血液后就会像裂变那样释放大量毒素,让人必死无疑。”
      苏旭靠在车前盖上,看着正在拿设备的吕子曰。
      吕子曰只是撇了撇嘴动了下眉头:“幸好我高中时化学不好。”
      “还有更害人的呢。”苏旭走到警戒线边,挥手赶走了刚睡醒的蚊子,“没有监控,没有物证,更没有抓手,空拿着一张刚画完的人像,真是……哎你这就给我顺走了?我还要接着查呢。”
      吕队钻进警戒线内,拿过画像端详片刻,笑了一下:“等会二勘完了还给你,小班,刑摄赶紧的。”
      吕子曰突然一个转身叫住了苏组长。
      “联系下刑南省警方,要一份张乐段凡诗的案卷,尽量详尽。”
      “行,别把我画像搞坏了。”
      整片林子长宽各约五公里,案发地在林子里距外围发现发现段凡诗尸体的地方不过五百米,今早第一批来现场的人中,其中一个嗅觉较发达的刑警猛地就觉出了异样。
      警车停在林子外,所有人按着勘查踏板铺出来的路来回往返。
      “好家伙,复勘还真勘出事了。”
      第一个打算撂挑子的是班新鸠,他望了望载体十分不堪的土地,恨不得把手里的橡胶手套给吃了。
      率先进入正题的是楚南杉。
      “这里,韩政波,多拍两张。”
      楚法医指着男尸脖颈的伤口。
      “嗯?鬼?”
      韩政波拿下单反,看向死者的右臂。
      “张乐?”朱奉疑惑道。
      吕子曰拿着画像认真比对后摇了摇头:“不,不是,至少这名死者的长相与画像上的大相径庭。”
      “死后纹的身。”楚南杉接过话茬。
      吕子曰拽过耳边的耳机,看了班新鸠一眼。
      痕检员正把他的橡胶手套抛起又落下。
      “外头多来几个人进来帮忙,这里有个悲惨的痕检员需要帮忙。”
      “阿弥陀佛。”
      吕子曰转身对着蹲在的楚南杉说:“我去苏旭那看看能不能帮忙,查清了人也对你的解剖结果和尸源认定有帮助。”
      “好。”
      “老大老大,我也去。”朱奉赶紧咽掉了嘴里的奶糖跟了过去。
      “来,给你这个。”
      “啥呀,画像?”朱奉拿着画像这瞧那瞧。
      “去给你的苏组长,咱们查人去。”
      “on it!”

      ——

      祁威伴着日照三竿的阳光从被窝里出来,摸了把油油的脸。
      按道理说,都这个点了他早就该喊老婆子一起来准备中午即将售卖给警察同志们的食物。
      话说回来,昨天晚上来买牛肉饼的那个警察好像还是个什么什么大队长。
      想到这里老祁不禁为自己的生意沾沾自喜。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心情就是非常好,生意有了固定客,女人刚在大学挣到了第一笔奖学金受到了表扬,老伴儿的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于是老祁一提溜裤子,高兴地吹起小调迈步进入卫生间,开始洗漱和刮胡子。
      祁威一家是最初来到宏蒙市局门口开肉饼店揽生意的,主要原因只是因为自己的女儿考上了城市另一边的大学,综合决策后祁威决定迁到城市的另一边,一切以孩子为重。
      或者这么说,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吃着他手里的饼长大的。
      老祁甚至靠着手里的技艺娶妻生子,这时候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祁威前半生的幸福。
      哦,还有她的独女,祁嘉吟。
      祁威刚推开门,只见老伴端着刚做好的馅料走过来,大股大股的香气糊满了祁威的眼眶。
      “咋了?啥事?”祁威挥手赶跑眼前的水蒸气。
      “赶紧给女儿打电话,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昨晚我就跟你提醒了,你什么记性?”
      哦,对啊,女儿昨晚跟同学开了个研讨会后的庆功宴。
      都快十一点了,是该打个电话。
      祁威从茶几上摸了个苹果坐在沙发上,拨通了电话。

      “儿子,你去把冰箱里的米饭拿出来化冻了!”
      大学城附近的一户人家里,路政在油烟冲天的厨房里对着正在客厅里看书的儿子大喊。
      路鹿把手中的教科书一放,一路小跑至冰箱拿冻米饭。
      路政对着面前的黑暗料理重重地叹了口气,却仍不甘心。
      “那个,再把边上的酱油瓶和麻油递给我。”
      路鹿眼睛一瞥,对着两个空瓶子微微发愣。
      “都用光了,我出去买好了。”路鹿说着就推开门走出厨房,踩着鞋就出了门。
      路鹿刚走,路政就直接把头顶嗡嗡作响的抽油烟机熄了。
      胡思乱想的路政还是把烟卷塞了回去,重新端起手机研究起菜谱。
      “家附近的小超市要么卖光了,要么净是些没保质期没质量保证的,我得去远一点的超市买。”
      路政抬手接了儿子的电话,嘱咐了几句就挂了,回头继续研究菜品。
      ……
      就这么看着看着,似乎还有几分钟的时间睡着了,路政睁开迷糊的双眼,再一看时间,已经过了饭点。
      “这小子买材料买丢了吗?”
      路政关掉了后台的网页,找到了通讯录上儿子的电话拨了过去。

      ——

      会议定在了隔天的中午。
      市局会议室里,众人带着所查成果走至座位上。
      这次换成了余韵文余副局支持,方头搁边上记录。
      苏旭正在台前翻着PPT自言自语着什么。
      “张乐,男,三十岁,刑南省人,破碎的家庭环境和若有若无的教育条件使他刚上初中就辍学迈进了社会。他的家庭情况甚至是父母信息基本不可考,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表明他有亲戚朋友兄弟什么的,破罐子破摔吧,他从事着各种不计后果的地下交易,记录在案的就有盗窃贩毒洗钱等,要说他背后没有一个系统基本不可能,刑南警方早已把他列为通缉要犯,多年来张乐都快把刑法践踏了个遍,他们却只是找到了一具具睡在福尔马林冰柜里的尸体。”
      苏旭翻着旧案的PPT,最终留在了张乐那张画像上。
      个别女警抬头多看了几眼,被吕子曰给瞪了回去。
      刑警们唰唰记着重点,苏旭仰头干了半瓶水,点开了另一张PPT。
      “段凡诗,女,二十二岁,刑南省人,较于张乐而言,家庭环境优越优越的她本应在校园里挥洒青春,却在刚上初中之后没多久的一个放学的晚上失踪了。本就不富裕的一家三口雪上加霜,又因为当时刑南少得可怜的监控以及家里人的内讧双双绝了望,回了老家不再过问此事,微妙的是在近半年前刑南省警方的一次秘密行动中,眼尖的一个老警察当即就认出了那个刚押进审讯室里的女孩。注意到她供出张乐后的这个关键点后的刑南省警方果断进行了跟踪,可是像是蒸发了一样,这两个人先后消失在刑南,直到四年前的入境记录,又开始了犯罪。”
      “其实我们也可以确定这么几点:张乐和段凡诗被通缉了后换了老家进行老本行;段凡诗案的凶手有可能是张乐,通讯录上淹没了所有的对话时间条,被灭口又恰似印证了张乐惯用的手段,尸体,柜子,福尔马林,一样不差。”
      “我们如何证明他这种行为的动机呢?还有那个所谓神秘的组织以及纹身,是不是在隐喻着什么?”
      “嗯,不好说。”苏旭翻开了另一张PPT。
      “徐昂山,男,二十二岁,宏蒙本地人,有潜在的心理疾病,一串在医院开的条子可以证明。基本核实的是第一起盗窃案发生前的一晚上徐昂山彻夜未归,多半是被张乐及其手里的一千块洗脑了,可以看出张乐为了扎在宏蒙准备了一定时间。”
      一阵阵小声的讨论在台下散开。
      “分赃不均?拿这来解释他黑吃黑的动机未免牵强了吧。”
      “他为啥挑了宏蒙呢就,他一个刑南省人和宏蒙八竿子打不着啊?”
      “所以我去查了徐昂山盗窃案的后续。”
      苏旭扬着手里最后一张纸,看向那个侦查员。
      “徐昂山从监狱里出来后离开了宏蒙,和谁都没说;微妙的是,他最后的落脚点是在刑南,出狱时间刚好是在段凡诗案发前十个小时。”
      空气都凝固了;PPT又回到了张乐画像的那一张,先前那几个女警这回连头都没抬,所有人或多或少想到了什么。
      “侦查科的结果就是这样,余副。”
      “行,先下去吧,法医,楚南杉来说说。”
      楚南杉也拿起了一份报告走了上去:“刚刚听了苏组长的汇报更加确信了我的结论,我就说得简明点好了。死者徐昂山,死亡时间约为发现段凡诗后的第二天深夜一到两点,手段仍是一致的,”PPT停了两秒,“‘OUT’纸条,不知名的化合物,福尔马林,柜子,甚至浓度都与上次的无异;经检查后发现是死后纹身,除此之外依旧是毫发无伤。”
      那个五厘米的伤口立在投影仪下。
      “故此大概可以得到这么几个结论;凶手利用了我们对徐昂山与张乐的信息差来了个金蝉脱壳,否则苏组长早就逮到他的屁股了;能纹身的人未必不是张乐的手下,死后纹身这一点说不定可以深挖,比如还包了一桩绑架案,否则徐昂山也不会心甘情愿跟他走。余副。”
      “好,那个,班新鸠。”
      “段凡诗案的那间屋里最终还是出现了成趟足迹,他们想到了用林子里的泥土捣碎盖在本就灰尘多的地板上,鉴于这个思路我把徐昂山的现场周围排了一遍,没想到真的有一趟足迹。”
      班新鸠在白板上调出那张有足迹的照片。
      “身高一米八五左右,体重一百三到一百四左右,步伐稳健发力均匀,看不出有什么疑点;只可惜这种鞋底花纹实在太泛了,没什么抓头。”
      “附近还有被去掉滤嘴了的烟头,没有DNA,没有指纹,没有任何生物信息。”
      余韵文见四下无人发声,捏了下吕队的胳膊。
      “要不,把你那个天才朋友弄过来试试?”
      朱奉闻之抬眼望去,居然看见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队长面露惧色。
      “不是吧,你让他来?那老孙能同意吗?”
      “那为什么不同意呢大家都是同僚,送检的时候在案卷上标一下就行了。”
      吕队顿了顿,略作思考状后伸出一根手指。
      “给我报车费,油贵。”
      “没问题。”
      “老大你要去拜访谁啊,能带上我嘛?”
      吕子曰笑了笑。
      “行啊,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回家收拾下,我们可能还得在外面过夜。”

      饭点刚过,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油烟的幸福的味道。
      宏蒙郊外的另一边,放着一个偌大的水厂。周围全是横生的杂树杂草,土壤里塞满了化工失败后的有毒物质,这曾经是整个区域的供水命脉,厂利润好说歹说养活两百人不是事。
      如今就是一个垃圾中转站,废烂发臭的铁网高墙内居然还有几个集装箱。
      甚至还有一个一尘不染地立在里面。
      那个箱子内发出了奇怪的□□。
      距离这个箱子的不远处有个在高度上鹤立鸡群的厂房,隔着老远都能看见楼顶那个标志性的避雷针。
      整个厂房内也竟然一尘不染,死黑的铁门紧闭,里面却焕然一新如同现代军事指挥部一样;高清大屏,飞速工作的电脑前坐着许多个聚精会神的人,无死角地铺满了隔音绵,以及那塞满了很有一部分面积的弹药库。
      当然这一切黑暗中的二人无从得知,依旧不依不饶地挣扎以及试图挣脱捆在手上浸了水的麻绳,两个人把铁箱弄得嘎嘎响。
      冗杂的噪音一直持续到外面有一个更大的声音扬了出来,随后就连一直炸响的高档排气扇也停了工作。
      箱外由远及近传来一个听上去像是同龄人的男声,但似乎多了一点诡辩。
      随后是一股寒风,将两人送进更浓的黑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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