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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心理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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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困的要命,我拼命想睡,我像躺在水面上,刚要睡着,水就没过鼻孔,我伸出手呼救,行人纷纷逃走。”
三天的时间,西蒙筹集了十个亿资金调拨给了郎大志,目的是为了让十几个亿的大概率损失缩小到确定性的三个亿损失。这种确定性带来的却不是心安,而是心痛,还有些许心有不甘。
西蒙和郎大志五天来几乎每天的睡眠都不足五个小时,因为不确定性才是确定的,任何事情不到最后落定时刻,没有人可以百分百打包票。
损失最后定格在3.125亿元,这是西蒙早有预期的最佳结果。叶律师从上海传回的另一个信息,却着实让西蒙吓了一跳。
期货交易员危强斯基,上一份工作的的公司叫贡沃尔(Gunvor),是俄罗斯著名的期货经纪公司,也是世界第三大原油贸易商。而远东集团持有贡沃尔11%的股票,沙发曾在贡沃尔的一个部门担任过主管。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叶律师通过某种渠道还发现危强斯基和西方大酒店的总机中继线号码在过去一个月中,有多次通话记录。
合理的猜测是:危强斯基应该和远东集团的人相熟;远东集团接管酒店,莎娃出任总经理刚好一个月时间,危强斯基通话的中继线对面大概率是莎娃。
这是巧合?还是阴谋?
西蒙头疼的厉害,三亿元损失确定之后,西蒙依然无法入睡,而且失眠和厌食越发严重。
西蒙知道,有贼偷走了他的阳光,他抑郁了。拿着中日友好医院大夫的确诊报告和那瓶百忧解,西蒙陷入了沉思,一下子就找回了当年那似曾相识的病痛感觉。
在读完研一的那个暑期,获悉夏雪出国的确切航班之后,西蒙倒地铁坐公交,赶到大都国际机场,想去给夏雪送别。
那天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依然酷暑难耐。西蒙大汗淋漓拼命赶到国际航班送机口时,西蒙真的就见到了他的女神。夏雪一袭白裙,长发束起,拉着一个小行李箱,在和家人告别。夏雪的身旁还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戴着眼镜,显得斯斯文文。
说了一会话,夏雪和家人们一一拥抱后,转身和那个男孩一起向入口走去。西蒙心痛的几乎不能呼吸,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从脸颊滑落,我最亲爱的,回个头好吗?你可以再看我一眼吗?
入口处的夏雪真的回了头,却是看向家人的。夏雪和男孩一起向家人的方向挥手告别,再次转回身,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
此刻的西蒙产生了巨大的失落感,孤独、疏远和恐惧一下子涌上心头,仿佛世间美好一下子从身体里剥离飘散,呆立当场的自己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举在半空的那束紫蔷薇纷纷坠地。
这种感觉,在随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和西蒙如影随形,挥之不去,伴随着偶尔的失眠和厌食,西蒙暴瘦了二十八斤。那时读书的西蒙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心理学上就叫做抑郁。
同样的心理感受,不一样的时空交错。
“西蒙,我已经约好了医生,现在我们该出发了。”兰兰主任进到西蒙办公室,对着半躺在沙发上的西蒙轻生说。
兰兰陪着西蒙坐在汽车的后座上,任凭西蒙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十年了,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酒楼领班、酒楼经理、酒店办公室主任,兰兰全部的工作经历都是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西方大酒店的前身是西方大酒楼,兰兰大学读的酒店管理,毕业后没有去涉外酒店,也没有去旅行社,而是应聘了西蒙的酒楼领班,她当时面试时对西蒙说,选择西方大酒楼的原因是要到经济大潮“中流击水,浪遏飞舟”,而且必须“深入一线,脚踏实地”,才可能取得成功。实际上,兰兰至死都不愿意承认的真正的理由却是:她一眼就喜欢上了面试她的西蒙。
帅气、幽默、智慧、温暖,还有一缕深嗅方得的忧伤,这是兰兰当时眼中的西蒙。现在的西蒙,依然帅气、幽默、智慧、温暖,还多了一份成熟。西蒙始终对兰兰很好,很欣赏、很器重,给了她职务,给了她金钱,却从未给过她想要的爱情。
车停了下来,西蒙的头离开兰兰的肩膀,“他也许是她的他吧”,兰兰心里想。
这是一栋在皇城西护城河畔的独栋小院,青砖墨瓦白墙,玉兰石榴海棠,处处有传统匠心的布局,随手有精巧雕琢的小品。西蒙跟随兰兰穿过院子走进二进院的正堂,这里有案牍,有丝竹,有香氛......
“兰兰姐,您在这里喝茶稍坐,我带西蒙总去诊室。”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迎出来的姑娘的唇齿之间流出。
转过一道影背墙,跨过一道月亮门,小径两侧翠竹掩映,走到尽头姑娘拉开一道门,伸手示意西蒙请进,然后轻轻的关上房门。
一瞬间,西蒙昏昏沉沉的脑海间仿佛被劈进一道闪电,一个寂静的女生就坐在西蒙面前,一头长发如瀑逸飒,一袭白裙衣袂飘然,一本书正捧在胸前......
放下书,站起身,女生向西蒙伸出了手,“怎么,不认识我这个老同学了吗?”
西蒙如梦初醒一般,慌忙接住女生伸来的柔若无骨的手,“奥,夏雪,夏医生,原来兰兰约的专家是你。”
“怎么,很意外?”
“是。”
“不能是我?”
“从未奢望。”
“没有奢望,何来意外?”
“人生充满了意外。”
“意外不好吗?比如惊喜。”
“意外更多的是惊吓。”
“请坐下来吧”,这里未来的两个小时是属于你的,夏雪伸手指向一个大大的蓝色的沙包。
西蒙脱掉西装上衣,夏雪接过来挂在旁边的衣架上。西蒙在沙包上坐下来,沙包竟然很贴合地将西蒙拥在中间,随着身体的移动,沙包迅速改变形状,力度、角度、硬度,无不恰到好处。
夏雪拉了一把小巧的转椅,坐下,高度刚好使得夏雪的眼睛可以平视西蒙的眼睛。
“我看了你在中日友好医院的检查数据,我据此的初步判断是,你现在处于抑郁情绪和抑郁症之间的一种状态。当然,我还有我的办法来确认你的真实状态。”
夏雪随手在桌子上按了一个按钮,屋内的光线慢慢的暗了下来,但依然足够明亮。
“过去让你抑郁的那种感觉,你可以描述出来吗?”
“我困的要命,我拼命想睡,我像躺在水面上,刚要睡着,水就没过鼻孔,我伸出手呼救,行人纷纷逃走。”
“我的头顶一圈是麻木的,像是孙猴子戴着紧箍咒;我的心脏是挂在体外的,争宠一般咚咚的敲着鼓。”
“我无法集中精力且消耗着大量精力,我感觉到血液在浑身上下翻滚,每一根寒毛都像一个灵敏的触角,在把微观的世界无限放大。”
“我无法表达,因为,我忘记了要表达的内容和方式。”
“我的情绪上似乎漏了一个洞,瘪瘪的,四处漏着风。”
“还有,我似乎老能听见头顶上有东西洒落下来的声音,那种花瓣在空气中一边爆裂一边下坠的声音。”
西蒙闭着眼睛,向夏雪——他的心理医生——描述着自己这些天来的感受。
“西蒙,我听清并听懂了你说的每一个字”,夏雪轻轻对西蒙说,“你就这样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想,听我给你说说我的故事,你愿意听吗?”
关于夏雪的一切,一直都是缠绕在西蒙心里的一条解不开的绳索。
“还记得校刊《冰凌花》上发表的那篇署名灵眉儿的短篇小说《格桑花》吗?讲述了一个医学院女生和一个患有轻度抑郁症的男友之间的故事,女生是我,男生你在机场见到过。”
“你在机场见到我了?”
“我见到了紫蔷薇在空中纷纷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