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微尘》石上泉

30、第三十章：回家

　　洪青春很清楚游戏背后的逻辑，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已经无法拒绝地被裹挟到了这个游戏当中。

　　“爸爸，爸爸，你猜我在哪里？”电话的听筒里传来囡囡兴奋的童音。

　　“好，让爸爸猜猜啊，囡囡是和妈妈在海边玩吧？”

　　“不对，不对，爸爸再猜！”囡囡声音欢快。

　　“好了，爸爸猜不到。囡囡快告诉爸爸呗！”洪青春正在筹备处办公室，接到女儿电话，自是十分欢喜。多想就这样陪着女儿聊下去，可是，洪青春知道自己连一分钟的空闲时间都没有。

　　囡囡尽管意犹未尽，但还是懂事地说，“好吧，爸爸，囡囡知道爸爸在上班，你忙吧，记得今晚下班早点回家，咱们有新家啦，我和妈妈在家里等你！”

　　洪青春一愣，在新家？哪个新家？“囡囡乖，让妈妈听电话。”

　　“喂”，电话里传来老婆的声音，洪青春边向门外走，边压低了嗓音，“小花，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瞒着你，我需要瞒着你吗？你管过我们娘俩吗？”电话的那头爆雷一般的发着狠，“你做你的官，我过我的日子。你要是还认你这个女儿，你今晚就回家，否则，你就不用再回来了！”

　　听筒里传来挂断的声音。洪青春茫茫然不知所以，始终压抑在心底的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洪青春一整天都没能专心在工作上，王琦、董凡她们看在眼里，想关心一下，但看到洪青春阴沉的脸只好作罢，大家都很默契地干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熬到下班时间，洪青春和王琦、董凡交代了一下晚上的加班内容，就走出房门，开车离开了。

　　按着老婆短信留的地址，洪青春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赶到了一个叫世纪城的小区。

　　小区规模很大，有很多成熟的商业配套设施。洪青春停好车，在门卫处作了登记，然后进入小区，小区内部绿树成荫，花草成片，六七栋高楼之间，竟然还有个偌大的湖面，湖面荷叶连连，湖边柳枝垂髫，孩子们三五成群地在湖边玩耍......洪青春内心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久违的欢喜。

　　8号楼8单元808室，好的不能再好的门牌号，洪青春在门口站了半晌，才轻轻的敲了敲门。

　　房门打开，囡囡像旋风一样冲出来，一跃跳上洪青春的双臂，双手搂着洪青春的脖子，“爸爸，爸爸，我就说一定是爸爸回来啦！”

　　洪青春紧紧地抱着囡囡，好几个月没见了，囡囡好像又长高了。洪青春的眼角不由得湿润了。

　　“好啦，囡囡下来，让爸爸先进屋。”囡囡妈妈说话了。

　　洪青春进了屋，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新家，房子是一间三居室，客厅很大。

　　“囡囡，带爸爸去洗手，我们开饭啦！”妈妈吩咐着囡囡，自己回身进了厨房。

　　回到餐桌前，洪青春看到，一桌子的菜，都是他爱吃的家乡菜，桌上竟然还有一瓶衡水老白干。

　　饭很香，酒很酽。

　　饭后，囡囡在客厅里看电视，夫人在厨房刷碗，洪青春跟进去，站在旁边做帮手。“这都是咋回事，你总得跟我说说清楚吧？”

　　夫人不说话，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洪青春最受不得的就是女人哭，急忙递上餐巾纸，“好啦，好啦，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从厨房到餐厅，从餐厅到卫生间，从卫生间到卧室，夫人小花一路整理清洁，一路讲下来，洪青春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4月底，王副市长的夫人，就给小花打电话，邀请她五一带囡囡来大都玩，小花说正忙孩子上小学的事，俩人就聊起了孩子教育。后来王副市长就帮忙让囡囡进了大都市第二小学，还帮助推荐了几家企业让小花去面试。小花原本是昌黎电视台的一个小编辑，工作不算重，责任不算大，收入不算多。没想到一家叫做东方正大的公司竟然和小花相谈甚欢，聘用了她，年薪五十万，还分配了这套房子给她住。搬家是王副市长亲自安排人搬的，还嘱咐不要提前说，要给洪青春惊喜。

　　其实，前些天洪青春听王副市长在电话里说起过这件事，只是没有想到半个月的时间，竟然连家都搬到了大都，竟然事先没有人和他通气。洪青春沉默了，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和正常，没有一丝的违和感。然而，洪青春很清楚游戏背后的逻辑，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已经无法拒绝地被裹挟到了这个游戏当中。

　　“我还要回单位，同事们还在加班。你和囡囡早点休息吧。”洪青春和夫人小花说罢，又去和女儿告别，他脑袋很乱，他需要一个人静静。

　　开车回单位的路上，洪青春的手机响了，号码他不认识。

　　“洪主任，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东邪，东方正大的法人代表，对了，也就是您夫人所在公司的老板。不知道夫人对工作和房子是否满意呢？”

　　“东邪？原来是你啊。咱们开门见山吧，你需要我做什么？”洪青春没有见过东邪，但还是知道东邪是谁的，他不想也不知如何寒暄，索性就开门见山。

　　“洪主任，听起来您似乎在开车，那咱们就在您回单位的途中见个面吧。西山朗丽兹酒店大堂吧。一会见。”说完，东邪挂断了电话。

　　洪青春有被人掐住七寸的感觉，一种从未感受过的窒息。拒绝这一切，自己立即就可回归心安理得，可是怎么能做到让老婆孩子欣然接受回到原来的小县城里呢？

　　西山朗丽兹酒店大堂，洪青春见到了等在那里的东邪。

　　西山朗丽兹酒店，是大都最好的温泉酒店之一，自是软硬件均为一流。洪青春一丁点欣赏的心情也没有，连东邪点好的茶也没喝一口，单刀直入地说，“东邪，看来你绝非常人啊，竟然连王副市长也肯为你办事。佩服！”

　　“哪里，洪主任过奖啦！”东邪笑嘻嘻假作谦虚地说着，“是共同的理想，让我们走到了一起。建设美丽的大都，发展科技造福人民，这难道不是我们共同的追求吗？”

　　洪青春感到一阵恶心，如此厚颜无耻，洪青春说什么也无法接受。可是，该怎样反驳他呢？

　　“洪主任，我知道，您和我不是一路人，我说的话您不爱听，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不违背您的良知和原则的前提下，只需要您做一点点变通，便天下太平，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看到洪青春没有说话，东邪继续说，“说白了吧，我是瞄着动漫产业园项目的，您和王庄镇签约，与您和我东方集团签约，没有什么不同。条条大路通罗马，换一条路仍然会到罗马，而您，什么也没有改变。”

　　回到筹备处，王琦和董凡等人依然在加班，见到洪青春回来，王琦对董凡说，“我赢啦，我就说主任一定会回来的！明天你请客！”

　　“小王、小董，你俩来我办公室。”洪青春招呼着王琦和董凡，竟自进了办公室。

　　“动漫产业园区的方案，做一下调整：开发区、王庄镇、东方正大、远东集团签署四方协议，王琦，你负责商务谈判，法务和审批；董凡，你负责落实动漫产业的技术方案，这个方面更加重要，要让远东集团拿出切实的技术方案来。”

　　“我们的时间表，要求我们的进度不能再拖了，动漫产业园区的签约工作两周之内一定要拿下！”

　　王琦和董凡，虽然不知道洪青春为什么会突然调整方案，但她们知道，洪主任是值得尊敬和信任的好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