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咒术王》沙茶茶酱

21、第 21 章

　　江户城城主府灯火通明，侍女们胆战心惊地为大厅点上蜡烛，然后垂着头为几案后端坐的少女送上热茶。

　　角落里榻榻米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完毕，关东北条家的家徽也都被紧急撤除了。城主府中的每个人都知道，现在江户城有了新的主人。

　　这位新主人是个红发金瞳的高贵姬君，她皮肤白皙，手指柔嫩，却能孤身一人击败几十名武士，还能引下九天之上的神雷！

　　盘腿坐在几案后的少女穿着一身锦织的华贵和服，艳红的和服衬得她肤色愈白，侍女扫了她一眼就不敢再多看，收回目光后在心里禁不住暗叹：这才是从高天原走下来的神使呢，别说这座小小的江户城，怕是京都的公主都比不过这位神使大人的气度。

　　千帆不知道奉茶的侍女心思已经转过了多少个弯，她正蹙着眉头读着案上的文书，时不时在手边的裁开装订的简易记事本上记录几笔。

　　拥有了第一座城池并不代表可以暂时松一口气，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目前的江户城上下都陷在一种惶惶不安的情绪中，民众之间流言纷飞，有说是下总国的奸细谋害了城主和北条少爷；也有认出信长的家徽，说是尾张织田家要打过来了；更离谱的传言则是北条家因为横征暴敛受了神罚……

　　哦，最后一条是千帆派人散播出去的。

　　江户城及其周边是千帆在战国立足的第一根据地，她必须要在关东北条家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地将这块地盘抓在手里。从小跟着森鸥外耳濡目染，千帆再笨也学会了一些管理方法，总不过就是两个手段：

　　立威，施恩。

　　“立威”对千帆来说简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因为现在她手上最不缺的就是力量。

　　在绑了北条家小少爷和城主之后，千帆把几个有头有脸的北条家亲信都捆了一长串儿，扒了锦衣裘服，从城主府一路当着百姓的面撵出了城。

　　那天早晨原本还是晴空万里，但在这群或没精打采或骂骂咧咧的贵人们被押着走出内城、来到外城居民区的主干道上后，天色很快就阴沉了下来，并且不符合季节地开始响起闷雷声。

　　不少平民偷偷从家里探出脑袋来看，也有闲汉浪人大着胆子凑近了去瞧。路上的摊贩们也好奇，但他们没这个空闲去看热闹。一个卖布的行商匆忙翻出油布盖在他拉货的板车上，小声嘀咕：“怎么突然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了呢？我这些货也受不了雨淋呐！”

　　乌云不散，但雨滴也迟迟未落。北条家的这些人被押到城门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挣扎着开始破口大骂：“你们等着！我们总有一天会打回来的！”

　　路旁的闲汉对他指指点点，这个曾经是人上人的北条家臣气得向闲汉们啐了一口：“你们这群贱民！等氏康大人带兵收服江户之后，我非得带队屠了你们不可！杀了你们，还有那个装神弄鬼的女人！”

　　他话音刚落，天空一道电光划过。押送这队俘虏的一名卫兵只觉得眼前刺目强光一闪，随着一声惨叫，一股焦糊味冉冉升起。

　　这声惨叫过后，江户城门前安静了一个呼吸，紧接着全队都开始撕心裂肺地叫喊起来：

　　“死了！他死了！”

　　“他被雷劈死了！”

　　百姓们“噗通”地跪了下来，向着那具已经成了黑炭的尸体叩首：“神罚，是神罚啊！”

　　高大的城门之上，一袭巫女服的红发少女俯视着仍然冒着缕缕焦烟的黑尸。城下的混乱仍在继续，部分百姓只顾趴跪在地上磕头，另一部分则是没头苍蝇一样乱窜起来，押送队伍中的士兵不得不出面呵斥维持秩序。

　　当然，还有一部分隐藏在江户城里的北条家余党蠢蠢欲动，想要趁此机会冲到队伍里去劫人。

　　千帆居高临下，将地面上所有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微微抬起手指，对准那几个浑水摸鱼靠近队伍的武士，电光在她手头噼啪跃动。

　　“啪。”她轻声说。

　　轰！

　　闪电如妖魔银蛇从天而降！

　　一个本来只是想看热闹的闲汉被雷声震得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而几个混在人群中作武士打扮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劈成了焦炭，无声倒在他的面前。那张混合着惊讶与恐惧的脸正对着闲汉，双眼空洞，

　　雷声甚至都比不过接下来爆发出的尖叫声，场面彻底陷入了混乱，无论武士们怎么拔刀呵斥都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乌云突然散开了。

　　阴沉昏暗的天色破出了一缕明亮的阳光，被惊雷骇得胆子都吓破的人们呆愣愣地抬起头，顺着光芒的方向看向了城墙。就在高高的城门顶上，红发的少女展开双臂轻巧地一跃而下，振袖被风鼓胀着撑开，逆着光的她就像是一只艳丽的蝶。

　　千帆稳稳地落地。她掸了一下扬到衣袖下摆上的灰土，灿金的双瞳扫视了一圈面前姿态各异的众人，平静地问：“怎么停下了？”

　　“神使大人！”

　　负责押送俘虏的卫兵头领立刻在千帆面前跪下，请罪道：“刚才有天雷降世，劈死了一个俘虏。这……”

　　“这是神降下的惩罚。”千帆用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他蔑视神的权威，侮辱神使，还口出狂言，想要屠杀被神庇护的子民。”

　　她看向傻站在卫兵身后的平民，又瞥了一眼那些被劈死的试图劫走俘虏的北条家残党。

　　“至于这些人，他们昨日还试图焚烧江户城内的粮仓，脱逃的那几个今天又出来作乱，想要浑水摸鱼，抢走俘虏。”她将双手拢进袖子，“但没有什么事可以逃过神的眼睛，他们受到了神罚。”

　　神罚。

　　乌云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了，江户城的天空再度变回了一望无际的湛蓝。但没有人有这个心情欣赏如此高远的天空，站着的人也都腿软跪地，向着阳光下肤色愈发显得白如冰雪的千帆拼命叩首：

　　神拥有无上的力量！

　　而她就是神在人间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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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不出声地将热茶与点心都放在了几案边缘，千帆扫了一眼茶点后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放这儿就好，下去吧。”

　　侍女对着千帆弯腰行礼，悄无声息地后退离开房间。她在门口刚松了口气，转身时却险些撞上一个高大的人。

　　“大人恕罪！”

　　侍女立刻伏到地上，身体颤抖地告罪。来人只是瞥了她一眼，很快就不在意地越过她走进了房间。

　　千帆抬起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这位不经通传就直接来到她面前的来客：“你怎么回来了？之前不是说你还有些事要处理吗？”

　　来者正是一周前被千帆忽悠入队的犬妖杀生丸。

　　杀生丸神色依旧淡淡的：“杂事已经处理完了，我来是为了提供毛发。”

　　哦，对。按照约定，今天千帆要举行那个什么“收集毛发”的仪式，为天生牙的重锻做准备。

　　千帆揉了揉太阳穴，她扫了一圈面前由江户城各级官吏送来的工作汇报，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她确实是很想赶紧撸到大帅哥的耳朵和尾巴，但是万一这些工作汇报里有什么重要情报……

　　杀生丸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千帆面前堆放的各种文书，完全没有体贴她此刻还有工作要处理，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站在千帆身旁，大有她要是不理他就站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千帆的宽袖子突然动了动，一只小小的黄色毛绒脑袋从她胳膊下面钻了出来，耸动着湿漉漉的黑鼻头：“我好像闻到了另一只狗的味道，你瞒着我找别的狗了？”

　　杀生丸也同时微微抽了一下鼻子，只是他做这样的动作幅度很小，也很优雅，旁人根本难以将这样英俊的贵公子和那只跟千帆的袖子打架的小柴犬想成同一种生物。

　　“神明的气息，而且比你身上的更浓。”杀生丸的金眸看向艰难爬出千帆的袖子，毛发乱七八糟的小奶柴，“他和建御雷神是什么关系？”

　　建御雷神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高兴得很，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觉得他不是一只普通的狗。但作为神明的矜持还是要保持的，他的抬起小下巴，尾巴摇得飞快地反问：“你觉得呢？”

　　杀生丸审视了一圈这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柴犬，思索片刻后，缓缓道：

　　“你身上有很浓的神明气息，但又以犬的形象现身……”

　　建御雷神相当紧迫地盯着他。

　　“……我知道了，你是建御雷神和柴犬混血生下的半神半妖。”

　　杀生丸推理完之后还相当自信地点了点头：“因为你现在只是一只弱小的幼崽，所以身上的神力还不是很强。再过一百年左右，你也能长成一只相当大的柴犬。”

　　建御雷神：…………

　　可他根本就不是狗啊！！！

　　千帆差点被杀生丸一本正经的推理笑得满地乱滚，她咬着自己的袖子才好不容易地让自己没有发出掀翻房顶的爆笑。

　　建御雷神的小狗尾巴一下子气得竖直起来，身上的毛毛一根根炸开，对着杀生丸凶狠地龇牙咧嘴：“大不敬！简直是大不敬！！！吾要、吾要降下神罚——”

　　千帆一把揪住小奶柴的后脖颈，敷衍道：“大不敬的事情多着呢，慢慢你就习惯了。好啦，本神使要开始进行收毛毛仪式了，小狗你要围观一下吗？”

　　建御雷神被千帆提溜起来，四肢仍然愤怒地在半空划拉着：“什么收毛毛仪式，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只是一只小狗。”千帆把建御雷神放到几案底下，她转过身，正坐着向杀生丸示意，“坐到我面前来吧。”

　　杀生丸审视地又扫了一眼千帆，但千帆的表情太过坦然，他找不出什么破绽。白发的大妖垂下眼眸，片刻静默后，他来到千帆面前一步远的位置，然后姿态挺拔地端正坐在了榻榻米上。

　　千帆微微抬头，直视着杀生丸的脸。虽然之前已经熟悉了这位寡言冷淡大妖的容貌，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面对面对视，她还是不免会有些手心冒汗。

　　“我先开始沟通神明，向建御雷神祈祷。”

　　千帆双手合十，假装胸有成竹：“来自高天原的建御雷神，雷云之上的至高主宰，执掌锻造的战争之王……”

　　“祈求您向我投来注视，祈求您为我降下好运，祈求您将神力注入我的掌心……”

　　建御雷神不屑地嘀咕了一句：“这什么胡编乱造的祈祷词？”

　　这祈祷词可是千帆根据现代的各种中二小说内容改编的，她自己可满意了！

　　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建御雷神：？

　　在念诵了三遍祈祷词后，千帆不由自主地也心灵平静下来。她睁开双眼，柔声对杀生丸说：“好了，现在你可以将耳朵显露出来了。”

　　杀生丸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门外，在确认了目前只有千帆和那只假装不在注视自己的小狗在场后，他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就像是一朵昙花绽放一样，于静寂无声中，杀生丸白雪一样的蓬松柔顺的头发中弹起了一对同样雪白柔软的尖耳朵。

　　在尖耳朵弹起的那一瞬间，千帆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是她的理智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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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写完立刻冲去看冬奥开幕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