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咒术王》沙茶茶酱

22、第 22 章

　　千帆动用了自己此生最强的定力，甚至对着自己的脸放了一些微电流，就是为了让自己在伸手触摸杀生丸毛绒耳朵的时候面无表情，不要露出狰狞扭曲的真面目。

　　千帆将双手置于两只尖尖的柴犬毛绒尖耳朵上，先用食指与拇指按了按。

　　和猫耳朵不一样，柴犬的狗耳朵更厚实，捏起来甚至会有回弹感。大妖原型的耳朵和真正的狗耳朵没有什么区别，千帆不由自主地从杀生丸的耳朵尖尖捏到了耳根。

　　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敏感点，千帆眼睁睁看着尖耳朵在她掌心里忽闪了一下，然后杀生丸用他灿金的眸子瞥她一眼：“好了吗？”

　　千帆用大拇指在狗狗耳朵背面布满绒毛手感最好的区域打着转儿，厚脸皮地回答：“还没好，稍等。”

　　建御雷神趴在办公小案几下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尾巴：“如果狗狗界也有法律，像你这样的人类是会被拘留的。简直就是可耻的骚扰，不仅骚扰我，还把你的毒手伸向了别的狗……”

　　千帆压根儿没理他。她尽情摸够耳朵之后，从自己宽大的袖袋里摸出一柄小梳子，从杀生丸的耳朵根开始向耳朵尖儿梳。从下往上，轻轻慢慢地，用给狗狗梳毛的手法细细地通了三遍。

　　“好了。”

　　木梳齿间蓄下了一绺丝丝密密的白色毛发，千帆把这撮狗毛捋下来，装进了一只锦囊小口袋，然后自然无比地对杀生丸说：“明日我会把这撮毛移交给刀剑神使，你可以和我一同去拜访他，进行天生牙的重锻。”

　　杀生丸的狗狗耳朵在听到千帆说明天就可以锻刀时动了动，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我知道了。”他淡淡地回应，“明日我会再来拜访。”

　　耳朵又动了一下。

　　“你这就要走吗？”千帆问，“我让侍女上茶，你用些点心再走吧，今天的茶点是豆沙团子。”

　　建御雷神的尾巴开始剧烈摇动起来：“什么？有豆沙团子？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杀生丸拒绝得很干脆利落：“我不吃人类的食物，不留了。”

　　他毫不拖泥带水地起身，居高临下地向千帆微微颔首，金色双瞳就像含着霜雪一样冷。

　　但是……

　　千帆视线上移，看向他头顶还没来得及收回的两只白白耳朵。尖尖的柴犬耳朵稍稍向两边压下，忽闪地又是一动。

　　杀生丸径直从城主府离去，等他的身形消失之后，大气也不敢喘的侍女们才敢进屋给千帆换下已经冷掉的茶。千帆还保持着刚才注视杀生丸离去的姿势，她缓缓弯下腰，单手支在案几上，撑着下巴突然勾唇一笑。

　　“我知道为什么这些妖怪不肯在化为人形的时候露出本体的耳朵尾巴了。”

　　建御雷神用两只短绒绒的前腿扒在案几上，眼巴巴地盯着侍女端上来的豆沙团子：“为什么？”

　　千帆慢悠悠地说：“因为小狗控制不住它的耳朵和尾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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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驱赶贵族、天神降雷的这场大戏给千帆树立了足够的威信，第二天她吩咐城主府给她备上马车前往江户城的锻造营，途中没有遇到任何刻意拖延和阻拦。

　　当带着全新“建御雷神三勾玉”纹样的城主府马车行驶在江户城狭窄的城内道路上时，认出三勾玉纹样的百姓甚至有的当街匍匐，跪拜神使。

　　千帆掀开车帘的一角，目光扫过零星跪拜的江户城百姓，建御雷神在她怀里也像人一样站了起来，努力将毛绒脑袋凑到车窗前面，心满意足地接受朝拜。

　　【姓名】：天满千帆

　　【信仰值】：10000

　　“江户城内的神社已经被我改成了供奉建御雷神的神社，信仰值目前涨势喜人。”千帆挠挠建御雷神的狗狗下巴，“作为交换，你今天帮我个忙。”

　　建御雷神冲着街上跪拜的人剧烈地摇尾巴，甚至都没在听千帆说话。

　　千帆熟练地捏着他的耳朵，用力向上提：“你傻了吗？小狗？我刚才说的你听到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别揪耳朵！”建御雷神在千帆手底下扑腾，“要帮什么忙啊？事先说好如果是比较难的事情我可是要提高收费的！”

　　千帆嗤笑一声：“你个小狗收什么费，收点冻干和磨牙棒得了……你知道该怎么重锻刀剑吗？”

　　“我当然知道，我可是庇佑刀匠的神明啊。”建御雷神的尾巴又开始摇，“怎么，你想让我帮杀生丸重锻天生牙？”

　　“是的。”千帆承认，“现在的我们需要更多战斗力，他是一个很适合拉拢的对象。如果他能够加入我们的队伍，或者愿意帮我们守卫江户城，那么我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在整个武藏国传播信仰了。”

　　建御雷神歪歪头，金黄色的柴犬“呜……”地思考了一阵。

　　“你准备攻占武藏国全境？”

　　“如果有必要的话。”千帆平静以对，“光一个江户城的信仰值不够，所以我们必须要扩充信仰的传播范围，离得最近的武藏国是第一选择。”

　　战国时期的人口密度和现代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如今的江户城虽说是一个“城”，但是城内居民的数量也就和后世的一个小镇差不多，更别提江户城还承担了一大半的军事堡垒功能，常住人口就更少了。

　　想要获得能够让千帆、五条悟和夏油杰三人一起回去的信仰值，那他们至少还得再去三到五座大城，将建御雷神的信仰都传播出去。

　　“好，我支持你。”建御雷神端正地在千帆身旁坐下，柴犬卷曲的尾巴也乖乖地搁在座位上不动，“天生牙的重锻就交给我吧！”

　　千帆垂眸看了一眼建御雷神，突然笑了：“看来正经和你讲道理的时候你还是能好好听懂的嘛！”

　　金黄色的柴犬白了她一眼：“明明是平时你自己不肯好好和我说话！”

　　千帆懒得和小狗纠缠究竟是谁不说人话这种无聊的事情。马车停在了锻造营的大门口，千帆掀起车帘，不用人扶，一个箭步就矫健地跳下了车。

　　早就在锻造营门口等着的夏油杰笑眯眯地收回了手。

　　“夏油老师早上好，炼钢和锻刀的炉子都准备好了吗？”千帆向夏油杰打了个招呼，紧接着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夏油杰将双手拢进他宽大的袈裟袖子里，“那只大狗呢？”

　　他指的是杀生丸，千帆也知道。她耸了耸肩，说：“马上就来。”

　　锻造营内的刀匠们早就已经停下手中的活等着神使大人的到来。千帆挥手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然后招来了锻造营的刀匠头人。

　　“给我们划出一个单独的刀炉。”千帆说，“今日我和刀剑神使大人要锻刀。”

　　刀匠头人立刻脸色涨红，指天画地说了一通神使大人莅临已是荣幸之至，怎么还有幸让神使大人亲自使用锻造营的刀炉锻刀，从此这口炉眼他们全营都不许再用，每天上工前先拜一拜再开始生火炼钢……

　　千帆冷着脸说：“快点。”

　　刀匠头人麻溜地给她腾地方去了。

　　选好炉子，添好炉炭，千帆挽起袖子，不一会儿就听见锻造间外又是一阵喧哗——紧接着又是无声。

　　震慑了一众人类刀匠的白发大妖缓步走进锻造间。

　　“我把天生牙带来了。”他说。

　　千帆伸出双手，示意他将天生牙交给自己：“那我就准备开工了。”

　　杀生丸没有解下刀，他握住刀柄，猛地拔刀出鞘。银色的长刃在锻造间内反射出凌凌光华，看得千帆和夏油杰都有些呆愣。

　　“这就是以我父亲斗牙王的牙齿锻造的天生牙。”

　　杀生丸单手持刀，忽地将刀尖指向了夏油杰。

　　“你们能让它蜕变成杀人利刃么？”

　　夏油杰被寒芒直指心口，但他脸色毫无改变。

　　“神可以。”他说。

　　杀生丸与夏油杰对视良久，沉默过后，白发大妖直接将出鞘的天生牙放到了锻造台上。

　　“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们信奉的那位建御雷神的神力吧。”

　　建御雷神趴在千帆的肩膀上，凑近她的耳朵小声嘀咕，毛茸茸的圆脸蛋子蹭得她痒痒：“我会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和那个和尚照办就行。”

　　千帆和夏油杰对视一眼，纷纷上前一步。

　　重锻名刀，首先需要做的就是熔化原刀，将它熔成钢水之后重新灌入磨具，然后对原胚进行锻打。

　　千帆拆掉了天生牙的刀柄和刀锷，用炉钳夹起刀身放入锻炉。夏油杰站到锻炉旁，他看了一眼建御雷神，小狗向他摇摇尾巴，伸出一只爪子，示意他将手悬空置于炉前。

　　夏油杰照做了。

　　在他出掌的那一霎，千帆忽然感到炉温急剧升高。原本只是加了炭火的炼钢炉瞬间爆燃。熊熊燃烧的神之焰炙灼着天生牙的刀身，钢铁化作钢水，顺着锻造炉的甬道向下流淌，迅速地淌入了炉外的刀模之中。

　　“小丫头，伸手。”

　　千帆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咒力汹涌地注入她的指尖，一股明显不属于她的力量正借着她的身体凝结成形。她伸出右手，食指虚虚点在正在逐渐冷却的刀胚上空，一滴灿金色的神力结晶就这样从她的指尖凝集。

　　啪嗒

　　结晶自千帆指尖垂落，无声地迅速融入了天生牙的刀身，然后瞬间激起万千道金光！

　　小小的锻造间内，磅礴的神力荡漾而开，金色的庞大虚影从千帆身后舒展而起，填充了几乎整个空间。

　　手持砧锤的刀剑之神堂皇现形！

　　【重锤！】

　　千帆手中电光闪烁，凝作一把刀匠惯使的大锤，狠狠砸在刀胚上。刀剑之神的虚影跟随着她的动作一并重锤而下，砸出了眩目的火花，“铮”然之声响彻整座锻造营！

　　“吾以建布都神之名，锻此利刃！”

　　神音如鸣雷，江户城上空再度乌云笼罩，闷雷阵阵。杀生丸也不禁动容，大妖金眸微颤，死死盯住锻刀炉前那名牵引着神之重锤的红发少女，看她再度砸下势如千钧的最后一击。

　　“杀人之心易得，慈悲济世之心却不易得。”夏油杰望着即将锻造完成的天生牙，低声默念，“不过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别人也做不了主。”

　　千帆紧盯着天生牙，金瞳内电光灿灿。

　　要把一柄救人之刀强行改做杀人之刀，除了神力，还需要什么？

　　“还需要杀人所必须的决心，与憎恨。”

　　建御雷神轻轻地在千帆耳边说。

　　想一想她曾遭遇的不公。

　　想一想她曾遭遇的屈辱。

　　想一想她曾遭遇的所有折磨。

　　为何她身为天才，却仅仅因为性别就被家族欺凌蔑视？

　　为何她和其他女孩一样来世上一遭，却得不到亲生父母疼爱，得不到一个正常幸福的童年？

　　她憎恨，憎恨懦弱受家族摆布的亲生父亲，憎恨可以随意决定她命运的天满家族长，憎恨天满家所有为虎作伥冷眼欺凌她的族人，憎恨咒术界那些和天满家沆瀣一气的腐朽烂人，憎恨那个一出生就得到了她本该拥有的所有爱意的亲生弟弟……

　　“你本该成神，却被这些凡人踢翻在泥地里。”

　　“把你的怒火与憎恨都牵引出来吧，倾注在这一记重锤里，倾注在往后的每一次攻击中。”

　　“降下神之怒吧，我的使者，森千帆！”

　　铛！！！

　　………………

　　锻造间内，烟雾腾腾。

　　杀生丸挥开弥漫着雷击后古怪刺鼻味道的烟雾，看向站在锻造炉前，平静地将刀身安上刀柄的红发少女。

　　“你的天生牙锻好了。”千帆举起长刀，寒光闪闪的刀身反射出她皎白如霜的面庞，“现在，它可以斩尽世间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