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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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吸虫病是一种曾经肆虐了两千年的寄生虫疾病。
血吸虫的幼虫（尾蚴）在钉螺里发育，在钉螺死后就成千上万地被释放出来，飘浮在水面上静静等待人类进入这片水域。只要皮肤接触了含有寄生虫的疫水，那人类就有几率感染，毫无所感地一天天变得消瘦，最终出现发热、腹泻、便血等症状。
在死前，感染了血吸虫的人瘦得整个人几乎只剩一具骨架，而肚子却像怀胎十月一样高高隆起，诡异地就像是怀了鬼胎。
血吸虫病曾经成村成村地夺取人的性命，所到之处，到处都是大着肚子挣扎着渐渐死去的人，被文化程度还不高的人民恐惧地视作“疫病神”。
“在治疗你父亲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
千帆的手依旧摁在村长的肚子上，轻轻地在上腹位置来回摸索，似乎是在寻找什么：“那些螺你们都吃光了吗？养螺的水是怎么处理的？你们平时又是去哪里解决大小便问题？”
“吃，吃光了。”村长女儿瑟缩着答，“螺之前养在我们家存水的水缸里，过几天那缸水就被用完了。至于大小便，我们都……”
她不太好意思地瞟了一眼夏油杰，夏油杰装没看到，双眼就盯着千帆在村长身上一直认真摸索的手。
“在家的，我们就挑去田里沤肥了。要是在外面突然想要解手，就直接在地里，河边……”
千帆一听，本能地就要皱眉叹气，但夏油杰悄悄地在袈裟宽大的袖子底下挠了一下她的手腕内侧，挠得她浑身一颤，脸色绯红地转头去瞪他。
夏油杰不以为意，笑盈盈地望着她，眼睛弯弯像是一只尾巴扫来扫去的大狐狸：“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啊，千姬医生？”
这一声“医生”宛如一记脆响，敲得千帆立刻反应了过来。
没错，她现在是“神使”。即使是个对着森鸥外依葫芦画瓢的假冒医生，但在村长一家和桔梗眼里，她就是唯一一个可以拯救他们的人。
所以千帆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生气”和“无能为力”。她的情绪会被其余人放大，被解读成各种各样的意思，然后引发连锁的恐慌。在她刚刚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任何一点不信任都会造成初期所有努力的垮塌。
“我知道了。”千帆努力绷起脸，模仿着森鸥外的样子，神情不变地对村长女儿下医嘱，“接下来有几件事我要你去做。桔梗，你也要来帮忙。”
村长女儿连忙坐直：“神使大人请说！”
“第一，在彻底治愈之前，你们一家不要到家以外的地方上厕所，排泄物每日集中起来，我会来处理。”
没什么人有意见。
“第二，给你家里人尽可能补充营养，吃点好东西。今天我和夏油老师炖了肉汤，你一会儿去领一盆回来，每天都记得给他们吃个鸡蛋。”
村长女儿连忙点头，身为村里条件比较好的家庭，至少每天四枚鸡蛋他们还是有的。
“第三条就要拜托桔梗你了。”
桔梗敛容端坐：“如果是为了村子里的各位，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请你将全村人都集中到空地上去，今晚我有事要向各位宣布。”千帆想了想，微微笑道，“就说，神使大人要为他们赐下被神赐福的肉汤，让村子里能走动的都过来领一碗，沾沾福气。”
神使到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此时让身为巫女的桔梗集中众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桔梗马上答应了下来，她起身出门前，千帆又叫住她：“你那里有没有作为药材的青蒿？”
桔梗点头：“有。”
“麻烦你这几天多准备一些，虽然青蒿琥酯不是针对血吸虫病的特效药，但用一些也算是聊胜于无。”
桔梗不知道什么是青蒿琥酯，更不知道这是后世研发出来针对另一种寄生虫病——疟疾的特效药。她对千帆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有了初步的信任，去完成任务的时候也不会质疑了。
“你去烧一些开水，然后多给我准备几个碗，还要布巾。”接下来千帆嘱咐村长女儿，“拿过来之后你就可以出去了。”
女孩子连忙应声，在她走出房间，把三个神志不清的患者留下之后，夏油杰往前挪了挪，肩并肩地坐到千帆身旁：“你这是要给他们动手术吗，千姬大人？”
“不要用这种奇奇怪怪的方式叫我……”千帆嘟囔着，因为外人都离开后而稍稍放松，“不做手术也没办法吧？你看，他们三个的肚子都已经这么大了，里面都是腹水，不切开引流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夏油杰看了一眼村长高高隆起的肚皮，低声问：“你确定要插手进来吗？要是失败的话……”
“不会失败的。”千帆打断夏油杰，“我也不容许自己失败。”
夏油杰凝视着千帆的侧脸，眼神微闪，像是想起了什么。
“小千帆，和悟一样……你当年也是背负着天才名号出生的吧？”
“差不多，听说当时全家族的人都涌过来看我，好像我是什么刚出生的珍稀小熊猫幼崽一样。”千帆伸手在村长肚子上做一会儿切开引流位置的标记，“怎么，你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所以要夸夸我？”
“要是听了夸夸你就能保证手术成功率，那你让我夸什么，我就可以夸什么。”夏油杰失笑，“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千帆卷起一边袖子：“那你准备说什么？”
村长女儿很快就把开水端进来了，小心地把一盆热水和面巾放到千帆身旁。千帆对她点点头：“你先出去吧，一会儿好了我会叫你。”
女孩离开的时候关上了门。
夏油杰伸手，帮她把另一边袖子卷上去，千帆看他一眼，没有拒绝，接着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拿面巾沾湿，然后熟练地用电流给它彻底消毒。
“我曾经也认为自己是天才。天才啊，那种对任何事情都很轻易理解，带有优越感被其他人崇拜和期待的感觉，我和悟都再熟悉不过了。”他一边卷，一边就像是闲聊一样轻声道，“但是，被期待得越多，天才身上所承受的压力就越大。久而久之，就会把一些本不应当的事情视作了‘理所应当’。”
袖子卷好了，千帆此刻双臂裸.露在外，就像是横滨街头任何一个穿着T恤的普通女孩子一样无所顾忌地露出白条条的胳膊。她抬眸望着夏油杰，神情似笑非笑，眉宇间却一点没有普通女孩的从容无忧。
“那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呢，同为天才的夏油老师？”
“同为天才的千帆同学，或许你已经忘记了，除了盘星教教主这个身份之外，我是咒术界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的特级咒术师之一，仅仅因为咒术水平就被高专从普通人家庭特招来的曾经的天才少年。”夏油杰不急不缓地开始列举自己的名号，“你有你身为天才的骄傲，认为解决这件事非你不可。那么我也请你尊重一下我身为‘天才’的尊严。就算是你失败了，本教祖也有一万种方法游刃有余地将这件事处理好，照样成功地达成我们的目的。”
千帆失笑：“好家伙，你这是在我面前炫耀来了？”
“我只是想让你对我加深一下了解，世界上可不存在什么不是你就绝对做不到的事情，我刚才可是真的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小孩看扁了哦？”
千帆回头看了夏油杰一眼，她金色的眼眸灿灿地弯了起来，弯成两道美极了的月牙弧：“好啦，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想劝我放松一些，可以更依赖你一些的话，下次可以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天才’教祖大人！”
她从背后抽出布都御魂。银亮的刀身在接触到她双手后就自下而上地跃动起滋滋的电流，简单粗暴地又给手术器具消了一遍毒。
“……也谢谢你，夏油哥哥。和小时候一样，有你在身边的时候，我会感觉很安心。”
夏油杰将双手放回膝盖上，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摇头低语：“事到如今，我怎么又在没有必要的时候装善良好学长……明明两天前我还对她动过杀意。”
他早就不该对咒术师心生恻隐了，毕竟他已经选择了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再也没法回头。
但是他又为什么会在看到这个曾经那么瘦小、畏缩又羞怯的少女时，会忍不住想要伸手将她向更好的地方再推得近一些？
……他在这个逼迫着自己做得完美、逼迫着自己满足他人期待、因为害怕再次被抛弃而永远在向前冲的少女身上看到了谁的影子？
千帆没听见夏油杰的自言自语，她全神贯注地单手持着布都御魂，另一只手缓缓摸向村长的脖子。
“要开始物理麻醉了。”她低声道，“剑灵，你准备好接下来的手术了吗？”
“我有自己的名字。”宿傩厌恶道，“等你叫对了我们再来谈合作问题。”
明明这家伙刚才对那个一撮刘海的男的各种“夏油老师”“教祖大人”“夏油哥哥”一口一个叫得可腻歪了，怎么轮到他就是“剑灵”？
最起码，最起码也要叫声“宿傩大人”才行！
早就在无数次战斗中验证过的适量电流通过手掌接触瞬间沿着村长的脊椎上下贯通，千帆的额头沁出了一滴冷汗，努力把握那个可以阻断痛觉传导至中枢感觉系统的神经节点，根本没有心思分神去对付闹好大别扭的剑灵大爷。
夏油杰照千帆之前的吩咐，用一枚细针的钝头去戳村长的肚子，在怎么戳他都没有任何反应之后，夏油杰叫她：“看来麻醉已经成功了。”
“好，趁现在！”
千帆举起布都御魂，刀尖对准先前已经做好标记的切开点，而夏油杰动作非常快速地向后挪了一步——
“就像切牛皮一样轻柔却准确地切开腹壁吧，布都御魂外科专用版——”
【无菌·电光斩】！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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