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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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傩很生气。
宿傩真的，真的，很生气。
“嗯，好香！”
千帆揭开大锅的锅盖，对着咕噜咕噜冒泡的鹰汤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脸上满是陶醉：“好，接下来把香菜加进去，炖个五分钟左右就可以出锅啦！”
刚才被用来切骨头的布都御魂现在已经洗干净，毫不在意挂在了千帆背后。她换上了桔梗给的一套巫女服，扎起头发，笨手笨脚地抓着木勺在锅里搅拌，看得住在剑里面的宿傩只能干着急。
千帆感觉到背后一阵“嗡嗡嗡”直响，她盖上锅盖，疑惑道：“这把剑开了震动模式吗，有人在给宿傩打电话？”
“当然不是。”建御雷神蹲坐在空碗旁边，小尾巴在身后慢悠悠地扫来扫去，“他现在是个最低级的剑灵，剑灵当然只能在剑里面干生闷气啦。”
关于剑灵这种东西，千帆了解的也就是“姜国公主向铸剑炉一跃而下香消玉殒呜呜呜龙葵我的龙葵”这种程度。听建御雷神这么一说，她不免好奇：“剑灵还分低级高级吗？”
“当然了！”说到刀剑相关的问题，我们拥有刀剑之神神格的小奶柴就精神起来了，两只耳朵一抖一抖地挺起小胸脯，“刀剑有上品下品分别，剑灵当然也有。”
“最下品的剑灵就是两面宿傩现在这样，灵魂暂时被困在剑里出不去，只能依托剑行动，短暂增强剑的力量，能说话发声，但无法离开剑形成实体独立行动，就算出现也只能以虚影鬼魂的样子飘来飘去。”
千帆感觉背后那把傩傩剑震得她背快麻了。
“吸取足够的能量之后，下品的剑灵可以进化为中品，这时候的剑灵可以拥有实体在人间行走，自己使用本体剑进行战斗，上古时代有些神明在神器之外也使用这样的剑灵为仆使。但这样的中品剑灵依赖于剑主，定期需要剑主对其进行养护，不然剑灵会‘磨损’至重新变回下品剑灵。”
大锅越发响亮的“咕噜咕噜”的动静昭示着汤可以出锅了，千帆挪开锅盖看了一眼，随口问：“那最上品的剑灵是什么？”
建御雷神往前凑了凑，湿漉漉的小鼻子抽动着闻空气里四溢的浓香：“最上品的剑灵就是付丧神了。”
付丧神，也就是久置的物品中生出的灵，拥有超出妖物鬼怪的强大力量。
他们可以不需要主人，许多付丧神生出灵智和实体后作为半神被人类供奉，甚至可以成为当地的守护神明。
千帆用大木勺舀了一勺汤放到木碗里，建御雷神立刻凑了上来，伸出半截小舌头想舔又不敢舔，因为怕烫急得团团转圈。千帆又用木勺给他挑了几块肉放到碗里，叉着腰看小狗撅起屁股去吧嗒吧嗒喝汤：“也就是说……要是宿傩他修炼到位的话，将来是可以在《刀剑乱舞》里拥有一个自己的立绘的吧？”
建御雷神：“……你这么理解也没什么不对。”
“行啊，你以后就是限锻五花剑了，白山吉光不孤单！”千帆用力拍了拍布都御魂，“为了成为新一代的骗氪刀男，加油哦，傩傩剑！”
傩傩剑是什么鬼啊？！
“晚饭做好啦。”千帆熄火，面对这一大锅汤很满意，“留下我们喝的那一部分，剩下的去村子里给村民们分一下吧。”
夏油杰在把食材一股脑放进锅里之后就跑了，说是要去村子里为接下来拉拢信徒进行“调查研究”。信长则是在说了“我去村外找找调料”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千帆只好端着大锅背着剑去隔壁屋找桔梗。
桔梗闻到肉汤的浓香味就知道是千帆来了，她放下手里的药杵，无奈地看向端着一口巨型大锅的千帆：“这是我们村里红白喜事的时候用来给全村烧饭的大锅，平时要好几个壮汉才能抬动，你竟然一个人就……真不愧是神使啊。”
千帆嘿嘿笑，看起来有点傻：“我们几个也喝不了这么多，你能不能帮我去把剩下的汤分给村里的大家？”
桔梗含笑着点头：“这是我身为巫女应该做的。你快把锅放下吧，我收拾收拾就来。”
千帆把大锅直接放到了桔梗房间门口，她的妹妹小枫从屋里探出头来，有些羞怯地看看千帆，然后小声对她脚边的建御雷神呼唤：“狗狗……”
建御雷神瞥了她一眼，翘起小尾巴挪过屁股不理人家。
“这只狗狗脾气比较坏。”千帆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建御雷神的后背，“小妹妹，平时你家里只有你和姐姐一起住吗？”
小枫看起来有点畏惧千帆，她往后缩了缩，小声答：“是的，但是今天姐姐拖回来一个好看的哥哥，以后可能就不只是我们两个了。”
千帆：……好家伙，这么小年纪的孩子懂的也挺多！
她向屋里看了一眼，望见榻榻米上瘫软着依旧神志不清的人见阴刀，心里明白刚才桔梗捣的药草是给这家伙用的。桔梗很快就洗干净手走出来，她嘱咐小枫看好阴刀，然后领着千帆向外走：“来吧，我带你去认识一下村子里的各位。”
枫之村大约有五十多户的村民，彼此之间沾亲带故的都很熟悉。千帆抱着大锅跟在桔梗身后，田埂上的村民们纷纷向巫女大人问好，桔梗虽然长了一张不食人间烟火仙女姐姐一样的脸，但她温柔又亲切，记得村里所有人的名字，还记得哪家哪户最近都出了什么事。
千帆的脸被大锅挡住了，村民没认出神使，她也省了被见到后畏惧叩拜的这一环节，乐得轻松地继续担当这个端锅工具人。
“前面就是我们的公田，公田旁的空地是用来举行各种活动的地方。”桔梗介绍。
“公田是用来作什么的？”千帆好奇。
桔梗说：“公田是由每户人家轮流耕作的土地，这块地上的收成属于全村，由村长和我来支配。一般来说，这笔资金的用途是给村子里购置武器农具，修缮神社，或者借给急需用钱的村民。”
千帆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国家收税，那么这个公田上的产出就是村庄的“税”，是一笔取于村民又用于村民的资产。
公田上也已经插下了秧苗，远远看过去绿油油的一片，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今年枫之村也能有个好收成。
千帆在桔梗的指点下放下了大锅，她捶捶后腰，满足道：“接下来我们要去找村长吗？”
桔梗稍迟疑了半晌：“……好。”
“怎么了？”千帆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村长最近不太方便吗？”
桔梗轻叹一声：“确实是不太方便，他病了。而且在他病了之后，村子里许多和他接触过的人也都病倒了……最近没什么人敢去看望他，生怕疫病神的怒火转移到他们身上，也染上疫病。”
“疫病？”
建御雷神身上的毛毛炸开：“传染病！瘟疫！疫病神参加百鬼夜行的时候跑到这里来了！千帆你不许去，或者戴上口罩才能去！”
千帆把胡言乱语的小狗拎起来晃了晃：“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看看怎么知道是什么病？”
桔梗担忧地望着千帆：“神使真的要去？这可是疫病，建御雷神大人恐怕是没有办法治疗疫病的。”
“建御雷神大人治不了疫病，那是因为建御雷神大人不行。”千帆笑嘻嘻，“但建御雷神大人不行不代表我不行啊？”
桔梗：？
这……神使难不成会比神明更厉害？
建御雷神：不许拉踩我，你这混账丫头！
“带我去看看吧。”千帆掐着气鼓鼓的狗狗神脸颊，毫不在意，“放心，我对医术有所钻研，虽然说不上精通，但或许能帮得上忙。”
桔梗也不再坚持。她和公田附近正在劳作的村民说了一下晚上聚餐的事情之后，就带着千帆去拜访枫之村的村长了。
凑巧的是，找不到人的夏油杰竟然也在村长家里。
“清心净言百鬼不侵鸣神昭昭百病不侵……”
千帆无语地看着盘腿坐在病榻前一本正经装模作样念经的夏油杰，拎出建御雷神：“去，咬他！”
建御雷神更无语地扭头看她：“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成狗了？”
“啊呀，是另一位神使大人！”一个消瘦无比的女孩子连忙伏地，“神使大人，求求你们，救救我们一家吧！再这样下去，我的父亲母亲哥哥……还有我自己，很快就都要死了！”
千帆走到夏油杰身旁，夏油杰掸掸袈裟已经站了起来，微笑着向她点头：“你果然来了，雷神使大人。”
千帆被他这么一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不会是跑到这里来招摇撞骗念经赚钱吧？”她低声问。
“当然不是，我知道自己不会反转术式也不会医术，但我知道小千帆可能会有解决办法，所以就先来念经做个样子，最起码能安下这些人的心。”夏油杰附到她耳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喷到她耳廓上，撩拨得她痒痒的，“这年代生死有命，死了那是他们命不好，但要是侥幸活下来的话……那不就都是我们的功劳了吗？”
千帆赶紧把这个蛊人太有一套的和尚推开，但手上怎么也使不上劲儿：“好了好了，接下来也不需要你念经了，让我来看看他究竟是什么病吧。”
村长家一共四口人，老村长，村长妻子，他们已经成年的儿子，这三个都病得不能起身，只有一个症状比较轻的女儿在勉强照顾他们。
据这个女孩子说，除了他们一家，她哥哥未婚妻一家子也同样病倒了，症状相同。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前几天爸爸和哥哥突然就开始拉肚子，之后我和妈妈身上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先是发烧，烧得很烫很烫，还不停咳嗽。平时吃不下东西，一吃就拉，我勉强好一些，但爸爸妈妈和哥哥整天只能昏昏沉沉躺在这里，一天天瘦成了这个样子……”
躺在榻榻米上呼吸微弱的老村长已经瘦得快不成人样了，他眼窝凹陷，嘴唇干裂，但肚子却鼓得老高，皮肤上还有奇怪的皮疹，看起来诡异得吓人。
“看这个体征，皮疹代表有过敏反应，腹泻导致了脱水，而且腹部膨隆……应该是有腹水。”
千帆念叨着，她伸出手，一手掌心贴在老村长隆起的腹部，先是慢慢地按照逆时针顺序轻轻按揉了一圈。
“能摸到脾。”她神色凝重地在老人的上腹按了按，然后转移到右上腹，“肝也肿大了。”
视诊触诊之后就是叩诊，千帆另一只手曲起中指，在贴着老村长肚皮的那只手中指上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然后又动作很快地在老村长隆起腹部的其余部位都依次敲过一遍，最后她点头，确认道：“移动性浊音，有腹水。”
“神使大人，我的家人们究竟怎么了？”女孩焦急地问，“是不是……是不是我们真的被瘟疫神盯上了？”
“我还需要再观察观察。”千帆按了按老村长耳后一颗凸出的淋巴结，“你的哥哥和母亲在哪里？我都要去看看。”
建御雷神异常忧虑地缩回夏油杰身旁，小声问：“真的没问题吗？你不怕被传染？”
“传染病和传染病之间的区别很大，有的病仅仅同处一室就能传播，但有的病传播条件就苛刻很多。”千帆伸手向夏油杰和桔梗招了招，“你们也一起进来，不用怕。如果真的像我想的那样，这个病不会因为摸了他们就传染。”
另外一位老妇人和青年体征和村长差不多，只是那位青年看起来病得轻一些，虽然也瘦削不能起身，好歹他还朦朦胧胧有些清醒意识。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拉肚子的？”千帆问他。
村长儿子迷迷糊糊地回忆：“大概……七天前……”
千帆计算了一下，又问：“和你们一样发病的那户人家，在一个月前和你们一起吃过饭吗？”
村长儿子的嘴角向下撇，似乎这件事给他带来的痛苦很深：“吃饭……良子……一个月前订婚……”
“确实吃过饭。”村长女儿连忙代替他回答，“一个月前，哥哥喜欢的女孩子良子的父母和我们家说定了婚约，我们就请他们来吃了一次饭，当时我们全家和良子家人都在。”
“当时吃了什么还记得吗？”
“这……”村长女儿有些茫然了，“其实就是平时吃的那些东西，米饭，葵菜，爸爸特意杀了一只鸡……哦，还有代官大人送的螺！之前爸爸都不舍得吃，说这是江户城里的贵人才吃得上的好东西，所以就一直养在我家水缸里，趁这次机会就捞出来一起做了刺身。”
千帆缓缓吐出一口气：“你说的那个螺，是不是长得尖尖的，长长的，和钉螺一样？”
村长女儿连忙点头：“是的，它长得和平时河里能捞到的钉螺很像，但是比钉螺要大很多，和海螺差不多大小！”
千帆此时有些头痛起来了。
“千姬是不是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桔梗看出了端倪。
千帆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不是瘟疫，只是因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而导致的。”
夏油杰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你是说，这是……”
“对，这是寄生虫病，他们吃了钉螺，染上了晚期日本血吸虫病！”
村长女儿立刻扑过来：“神使大人！神使大人！救救我的家人吧！”
“我能救他们，不要急。”千帆安抚已经都没有眼泪可以流的女孩，“但是有件事，你们也必须要知道。”
在卫生知识并不普及的古代，寄生虫病其实是很常见的，乡野之间几乎所有人都有寄生虫病，大人小孩也都见怪不怪，更别提这种曾一度猖獗无人能治的日本血吸虫。
但这一次情况古怪，此时尚在春季，为什么村长一家就吃到了本该夏秋季才泛滥的钉螺？
而原本还没人指甲盖大小的钉螺又是怎么长成海螺大小，还能加速病程，让村长一家仅仅在一个月潜伏期后就骤然爆发，跳过急性期慢性期直接到达晚期？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了。
“这次不是天灾。”千帆低声道，“是人祸。”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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