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妖怪都夸我香》草莓小兔几

3、胡家村（三）

　　文/草莓小兔几

　　“呕……”
　　“呕……”
　　呕血之症如瘟疫迅速蔓延。
　　村民口中不断涌出殷红鲜血，血腥气漫天。
　　夕桃脚下的胡壮实尤为严重，呕血时伴随阵阵咳嗽，面色胀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夕桃急忙跳开，退离一步，警惕观察众人，疑生变故。
　　胡壮实又是一阵猛烈咳嗽，半晌后，艰难呕出一颗血珠，足有鹌鹑蛋那么大。
　　暗红血珠上包裹粘稠血浆，滚落下地，撞翻杂草，萎靡枯败一片。
　　胡壮实体内的妖气不断涌入血珠内，在浓郁妖气衬托下，冲鼻血腥气温和不少。
　　片刻后，胡壮实捡拾血珠，轻巧起立，将血珠摆入桌上木盘，不偏不倚恰好放在正中央，仔细确认血珠的位置后，他这才转身看向夕桃，表情欢愉。
　　夕桃愣怔：吐了一地血，他却像个没事人，精神抖擞。若非亲眼所见，她都怀疑这一切是演出来的。
　　继胡壮实之后村民们陆续“卸货”成功，吐血时有多痛苦，如今便有多舒爽。
　　大家被定住，无法动弹，胡壮实便一颗一颗拾起地上血珠，小心翼翼摆放在木盘上，堆成一座小山。
　　血珠齐聚，妖气更甚，夕桃忽然有个惊人发现——村民如今身上的妖气淡得近乎于无。

　　胡壮实精准控制每颗血珠的位置，状似宝塔，一层叠一层：“你无非是想知道村里为何生子丧母、生女胎死，我们又为什么要吃死人肉。”
　　村民碎嘴：“跟她说这些作甚，就算她有本事杀我们，也没本事离开村子，何必废话。”
　　夕桃不言，目光在村民间轻扫，一个不漏，众人很没骨气地闭上了嘴。
　　胡壮实意味深长看着夕桃：“产子后的母体、刚出生的女婴，只有最美妙的贡品，才能吐出纯粹的血珠，孝敬山神娘娘。”
　　“山神娘娘？”夕桃从未听过这个称谓。
　　“山神娘娘就是山神娘娘呗，是神仙懂不？”村民不怕死地插话，这次夕桃没有看过去，对方适时闭了嘴。
　　神仙？妖怪还差不多，夕桃才不相信他们的鬼话，目光落在宝塔最顶端空着的位置上。
　　胡壮实指着最后一颗血珠，示意夕桃放上去，非常大度地表示：“原本献宝是村长的光荣使命，你既感兴趣，今日便让与你吧。”
　　夕桃略一停顿，很快打消顾虑，未用自己的手抓最后一颗血珠，驱使胡二伯为她完成这个动作。
　　血珠归位，双珠间生出细小脉络，互相牵引。
　　脉络被红芒填充，急速流转。
　　红芒渐盛，冲破宝塔枷锁，蜿蜒指向半山腰，耀眼夺目，久久不灭。
　　恰与今晨跃入山间之大妖方向相反，夕桃底气足了些。
　　这次村民们选择闭口不言，眼神不断在夕桃和胡壮实身上游走，脸上刻有“看好戏”三个大字。
　　事情有新进展，夕桃不想错过，当真端起木盘：“村长也知道，夕桃每次进山都会迷路，不如您带路，如何？”
　　胡壮实想要置身事外：“我能说不吗？”
　　夕桃笑容狡黠：“一直没见着大宝，村长不担心吗？”
　　胡壮实素来温和的脸上出现一抹厉色，一闪而逝，再次看向夕桃时依旧带着亲和的笑：“如此，我便陪你一同去吧。”
　　村民们：“先把我们放了再去啊！”
　　胡壮实半点没有为村民们求情的打算，夕桃充耳不闻身后鬼喊乱叫的声音，两人维持着表面和气，沿着红光指引方向往山间行去。

　　夕桃端着木盘，初时并未觉察有何不妥，走着走着便觉气力正被一点一滴吸走。
　　她了然，这便是村民们想要看得好戏，他们都知道，送血珠之人永远回不来。
　　摘下几片树叶，定在盘底，默念咒诀，树叶托着木盘浮上半空，跟随着夕桃二人的脚步频次，慢慢悠悠往山上飘去。
　　对上胡壮实的目光，夕桃若无其事往前走，淡笑着说：“村长打得好算盘，诱骗无知少女端盘子上山，原本这盘子可是该您端的呀。”
　　她这是被人故意诱上山做替罪羊。
　　许是接连见过两次夕桃动武，胡壮实很是淡定，有条不紊的继续往前走。
　　面对夕桃的调侃，胡壮实摇头：“无知少女？你？”略一停顿又道，“能者多劳嘛……我这村长的位置坐得挺舒服，暂时不想换人。”
　　胡壮实并未否认，证实了村长便是每次献祭牺牲之人，如此一来便能解释村长在村里的地位，为什么那么特殊。
　　倒是没瞧出他看起来粗狂壮硕是个大老粗，实际上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多得很。
　　话已说开，夕桃也不再顾忌，直问：“你知道山神娘娘是妖，对吗？”
　　“姑娘不是都知道了吗？”胡壮实依旧保持着亲和的笑容。
　　在村里的时候避而不答，现在却答得干脆，想来有些事并不希望村民们知道。
　　村民以为是神，崇拜，甘愿奉献。
　　村长明知是妖仍如此行事，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他故弄玄虚，夕桃便紧紧逼问：“不让孩子吃人肉沾染妖气，今日却被大宝看见藏肉，是故意让他端给我的吧。”
　　胡壮实轻笑出声，点头，旋即眼神坚定，似确定了一件事，反问夕桃：“姑娘不止记得名字，应该没有完全失忆吧？”
　　若刚才夕桃只是觉得胡壮实狡猾，现在却有种什么都瞒不过他的感觉，皱眉道：“你当真只是个猎户？”
　　“姑娘觉得呢？”胡壮实摊手，向她展示捕猎时留下的伤痕，有的尚未结痂，有的早已与他融为一体。
　　“哦。”夕桃敷衍道。
　　一路上胡壮实都很配合，只要是他想回答的问题，很显然，这是他不想提及之事。
　　被救回村中的女子都会失忆，唯有她保有落水前一小段记忆，加之村长刚才的话，是不是就能证明：“所以，我们失忆并不是溺水泡坏脑子，而是被喂了药？”
　　“聪明。”胡壮实撩起头发，指着左耳后三指处，“看这里。”
　　常年晒不到太阳的皮肤与整体的小麦色反差明显，越是白皙，越显得胎记突兀。
　　与其称之为是胎记，不如说是一颗稍大的红痣，圆圆的，向外凸起，透着暗淡的光。
　　夕桃惊觉！
　　大宝端给她的肉也是一只耳朵，耳后一抹红色印记诡异而突兀，当时她就觉得奇怪。
　　胡壮实果然是故意的！
　　夕桃再次打量起胡壮实，越打量越心惊，她想不通：“为什么要提醒我？”
　　胡壮实指着夕桃右耳：“不先确定自己耳后有没有吗？”
　　夕桃仓皇摸向自己耳后，小疙瘩不偏不倚长在耳朵后三指处，在村里住了一个月，她居然一直没注意过！

　　胡壮实悠悠道来：
　　胡家村从前是一块荒芜之地，根本没有人，所有村民都是被掳来圈养的口粮，专挑身强体壮的抓，男男女女都有。
　　大家都被喂了血丹，吃过后耳后会生出红痣，男左女右，男子变得更为强壮，女子直接失去记忆。
　　大伙儿被逼着圆房生子，起初没人愿意，被杀了几个人后，有人开始妥协，从此村里人再不知羞耻为何物，白日宣淫，直到第一个孩子出生。
　　那日，胡壮实家娘子生产，山神娘娘亲自接生。
　　听到孩子哭声的那一刻，他悬着的一颗心悄然放下。
　　谁知下一瞬，他家娘子便死在他面前，死不瞑目。
　　胡壮实气急怒极，恨不得冲上去杀了山神娘娘，然而当他看到山神娘娘抱着的小婴儿时，他又冷静下来，他知道没能力与之对抗，他选择忍。
　　眼睁睁看着娘子被剁成肉泥，烹煮，分食，他愣是没坑一声。
　　谁知大家喝下肉汤后女子纷纷暴毙而亡，山神娘娘没有料到女子喝肉汤会暴毙，端着男子吐出的一大盆血珠上了山。
　　自此之后山神娘娘再也没有出去抓过人，只命大家将溺水的女子救起，与之圆房生子。
　　也再没让女子喝过肉汤。

　　夕桃听完，豁然开朗，迷雾般的村庄一点点散开，隐隐觉得有些事没解释清楚，一时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一下子知道太多事，夕桃陷入沉思，企图捉住那一根让她觉得没理顺的草线。
　　顿觉一个头两个大，这诡异的村子她可不可以撒手不管！
　　夕桃未打断，胡壮实便继续说：“我们中有位捉妖师，自告奋勇成为村长，想去除妖，可惜修为低微，有去无回。他在交给下一任村长的手书上写道：此妖应为赤斑玄鸦，通体漆黑，展翅时翅膀内侧红色斑点会发出红光，就像血珠的红光一样。”
　　夕桃默念着：“赤斑玄鸦？”听见妖的名字，她瞬间清醒，恨自己为什么一只妖怪都记不起来。
　　是了，管它村子的由来作甚，她只是想除妖，从村子里逃出去而已。
　　“想来姑娘忘了。”胡壮实回忆着从前那位捉妖师说的话，“嗯……赤斑玄鸦精通空间之力，她早已将整个村子与世隔绝。”
　　赤斑玄鸦精通空间之力，以三座大山与一条江流作为囚笼，困住整村人，与当前的现状完全一致。
　　说得通。
　　夕桃已经信了大半。

　　不知不觉两人行至半山腰，远眺山脚下的胡家村，变得只有巴掌那么大。
　　胡壮实停下脚步，看向夕桃，郑重其事说：“未完全失忆者或许拥有抗衡赤斑玄鸦的能力，此前实属无奈之举，我胡壮实以村长之名请求姑娘，救救村子。”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你是这么多年来唯一有可能拯救村子的人，一定也不会希望大宝将来步上我们的老路，杀妻吃肉。”
　　夕桃并不是那慈悲心泛滥之人，在她看来村民们这些年甘愿与妖为伍，祸害女子，还乐在其中，不救也罢。
　　可是那几个孩子……像大宝一样天真的孩子……
　　确实无辜！
　　夕桃避开胡壮实炙热的眼神，目视前方，努力让话音平静无波：“我只是想捉妖而已。”
　　这答案，胡壮实十分满意，收回视线：“是啊，姑娘才不是关心孩子们。”
　　被人当场拆穿，夕桃脚下踉跄，勉强保持住姿势：“跟我再说说这妖的事情吧。”
　　胡壮实知无不言：“此妖住在山神庙，以山神自居，自从第一次端走血珠后，再也没有下过山，唯有送血珠上山的村长才有机会见到。”
　　夕桃点头，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会带她上山，是怕错过了今日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或许是明年杏花生子，又或者是很久很久以后。
　　他如此迫切，夕桃问道：“你怕大宝有什么意外？”
　　胡壮实不瞒她：“九岁后大宝也会被喂血丹。”
　　确实迫在眉睫，胡壮实不敢赌下一个从河里救上来的女子，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与其说他希望她救村庄，不如说他的目的只是救胡大宝一人，只要能救下胡大宝，怎样都行。

　　忽然，一道白影擦着两人跃过，足足比夕桃高出一个头的身影，让她本能的后退。
　　匆匆一瞥，那人一头飞扬的银发像是在山间扑闪的银蝶，尚未来得及看真切，瞬间消失不见。
　　没有停留，没有迟疑，甚至好似根本没看见她们。

　　下一瞬，木盘中耀眼的红芒消散，来无影去无踪。
　　她转头问村长：“这是怎么了？刚才那人是……”
　　身边空荡荡，哪里还能听见胡壮实的回应，胡壮实根本就不在她身边！

---

作者有话要说：　　桃桃子是个古代土著小可爱，没有穿书和穿越元素，开文前就知道受众不会多，所以这本为爱发电，为了不影响码字心情应该不会经常看评论，也会少关注数据，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