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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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父皇却问她：“你何来的自信？”
谢文玉的心很乱，似有百爪挠心，胸中有她自己圈起来的一方天地，是她以前世经验为奠基石垒砌的城，她一度以为，自己在前世曾经几经生死，又能知晓未来发展的事情，她便有自信能防范于未然。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为何心里空荡荡的，为何不敢正面回答父皇的问题，她为何不敢正视自己心中的不安。
谢文玉低下头，在父皇面前，她是虚心接收指点的学生。
“如果我是娇娇，我与一位宫女结识并且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要么把这位朋友放在身边，保她一生平安。”父皇不再说下去，他要说的，谢文玉自然知道。
“父皇有过交心的朋友吗？”
“有过。”
“他还活着吗？”
“活的好着呢，你以为我把他杀了？他如今不但身体硬朗，还有力气每天气朕，今儿还在朝上与朕做对，否决了朕的决定，非要说朕荒谬不切实际。”
“是他？”谢文玉恍然大悟，父皇口中的那位朋友，居然是天天与父皇对着干的左丞相，那老头子哪怕是在父皇死后也一样坚持与自己对着干，叫自己好几次想一了百了派人暗杀他算了，只是与其他人不同，左丞相曾经在四下无人时问过她，愿意止步当前的位置，甘愿为他人做嫁衣裳吗？
谢文玉那时对谁都防着，听到这话，她也是提高警惕，说：“本宫自当遵从母后的遗愿。”
只是那时候左丞相叹了一声气，第二天依然是那副老顽固的模样。
思绪自远处飘回，却见父皇满是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娇娇还是要快些长大。再成长一些，能独当一面，父皇也能放下心来。”
谢文玉忽的涌起悲伤的情绪，因为上一世父皇说的却是：“真不希望娇娇长大，父皇也想着能活到千岁万岁那么长寿，就能一直护着娇娇。”
李朝歌走向自己住的地方，看见屋里的灯亮着，她没回来过，那替她点灯，也只能是小玉儿。
她心里猜想着这次小玉儿又是什么事情来找她，推开门，见到屋里的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坐在屋里头的老太监很老很老了，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像田间里的一道道沟壑，眼睑耷拉着，看起来半睡不醒的样子，他身边站着几个年轻的小太监，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当李朝歌一脚踏进门槛的时候，他们看都不看她。
“宫女李朝歌，咱家没有找错人吧？”
“奴婢正是李朝歌，公公没有找错人。”李朝歌说话的时候，一股寒意自脚底心涌上来，因为牙齿咬的太紧，牙根泛着疼。
“别怕，咱家也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咱家请姑娘过去，问一些话，姑娘配合咱家的工作，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平平安安毫发无损地回来。”老太监在小太监的搀扶下慢慢起身，他的手，保养地很嫩，很白，像年轻人的手，和他的脸，似乎不在一个年龄阶段。
老太监察觉到李朝歌的目光，还好心情地跟她讲起来自己的保养秘诀，说自己每日临睡前都要让人按摩半个时辰，他还拉起李朝歌的手，啧啧称赞，“一个在膳房做杂活的宫女，手也能保持得干干净净，又白又嫩，真是不容易。平时没少小心呵护吧。”
在被他触碰到手的那刻，李朝歌身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她脑海里浮现小玉儿的脸，小玉儿对着自己笑的时候，是真的在笑。
李朝歌的房门又被关上，里面的灯，彻夜亮着，只是人却一直没回。
谢文玉坐在李朝歌的房间里，十一在角落里捡到李朝歌留下的红绳，红绳上有一颗佛珠，从李朝歌入宫开始就戴在手腕处，这些年红绳都烂过好几根，也不见她换下来。
“十一，去查是谁带走了朝歌，太后，各位太妃，还有……还有父皇和母后，你去查，我要找到朝歌的下落。”谢文玉捏紧那颗佛珠，佛珠在她手心深深地陷入她手心的肉里，她疼的何止是手，还有那颗骄傲的心。
她陷入自我谴责中，她的盲目自信，造成了她的愚蠢，她以为自己能把一切都掌握，但是她掌握的只是别人想让她掌握的冰山一角，她羽翼未丰，却以为自己能飞的比别人高。
十一却站着一动不动。
“我是准备毒哑你，可没有打断你的腿。”谢文玉语气冰冷。
十一抬头，嘴唇掀了掀，又把头低下去，不敢直视谢文玉的眼睛。
谢文玉在李朝歌屋里沉默地坐着，她坐多久，十一就在她身边陪多久。
“母后，请恕儿臣不孝，深夜打扰母后歇息，实在是有要事，等不到明天。”谢文玉带着人闯进了皇后的寝宫，她跪在皇后寝宫门外，朗声说道。
皇后的宫女提着灯笼轻轻打开门，侧身走了出来，只见她走路悄无声息，在寂静的夜里，在旁人听来不过是一阵风声吹过。
“公主，皇后娘娘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情请明日再来。”
“母后，儿臣为此事牵肠挂肚，没有得到答案，就算是回去也睡不着，儿臣睡不着，母后也一定心疼到睡不着。”
“公主，娘娘歇下了，还请公主回去吧。”
“母后，您不疼娇娇了吗？”
紧闭的殿门两边打开，宫女提着灯笼，站成一排，皇后走向跪拜在地的女儿面前，伸手把她扶起，替她打去灰尘，“膝盖不疼么？”
“母后，儿臣交了一个朋友，是个普普通通的宫女，她的心眼太小，藏不下阴谋诡计。”
“李朝歌在没进宫前，就被内定安排到你的宫里，后来你不知道什么缘故，心血来潮要了几个叫李招娣的宫女过去，才没要她，让她去了膳房。”
谢文玉安静地听着。
“内定她的宫女叫春兰，曾经是母后身边最放心的宫女。”
“春兰？”谢文玉记得这个名字，却发现自己对这个名字全然没有记忆。
“娇娇是否记得，有一天母后带你去游湖，湖上飘着个人，母后怕吓到你，没让你看。”
“记得。”
“那就是春兰。前一天她跟我说，她到了年纪要出宫去投靠家人，我也允了，我还打赏了她许多钱，叫她能在宫外买块地，买个好宅子，我还叮嘱她，出去以后要仔细着些身边的人，要看起初谁才是真心对你的人。没想到她不但没有走出去，几块大石头把她压在湖底，叫谁也找不到她。连我也差点以为，她一定在外头过着富足且快乐的幸福日子。”
谢文玉却斩钉截铁地说：“我知道母后在担心什么，朝歌不是钉子。”
“我没说她是钉子。她入了宫以后，踏踏实实干活，乐心助人，和她认识的人都说她是个好姑娘，连和她见过一面的宫女都称赞她为人和善，没有心机。”皇后话锋一转，“她出现在你身边，就是不应该。你以为你派几个人在她身边她，随时盯着她，就能保护她，你以为的人，是你信得过的人么，你以为的保护，能起到什么作用。”
皇后语重心长地说：“我有时候觉得我的娇娇太老成了，明明我看着你长大，寸步不离在你身边，你每个成长我都看在眼里，但是忽然一夜之间你就长大了，突然就成长成为一个和你父皇十足像的大人，而有的时候，我又觉得你太天真，你选了这条路，你就没有朋友。 ”
谢文玉站起身，说：“母后若想教育儿臣，换个时间，母后可以对儿臣讲一天，但是现在，请母后把朝歌还回来。”
“她死了。我把她埋在湖底，在她身上压了很多石头，这个名字这个人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谁也不会从她口中得到和你有关的任何一句话。”皇后轻声说，“娇娇，你以为你选的这条路是那么好走的吗？你父皇身边就没有朋友。”
“父皇有朋友。”
“那是你以为的他的朋友。他身边的朋友都被他……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皇后拍了拍谢文玉的手，说：“刚才吓唬你的，你去接她吧。但是希望你以后能好好想想，母后也希望你好好想想，母后是天底下最不希望女儿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因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自称寡人，何谓寡人，孤家寡人，你一个女儿家，轻松快活地活一辈子，不好吗。”
谢文玉背对着皇后，说：“母后，儿臣也想问，母后以为的轻松的路，就一定能让儿臣轻轻松松走完的吗？母后会先儿臣一步离开，没了母后的庇护，儿臣就是怀璧其罪，会有什么下场，母后想过吗。”
谢文玉一走，皇后气地双手握成圈锤自己的腿，“我一片好心为她着想，她却拿话气我，不孝，大不孝！还说什么我会先她一步早死，这不是诅咒我么？”
“娘娘，老奴觉得公主说的也没错，您太关心她了，所谓关心则乱……”
“那就由着她跌跟头？”皇后气地把两只鞋子踢到半空，“我要受那老太婆气，我还要被我亲生女儿气，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娘娘小心隔墙有耳。”
皇后无声地咒骂几句，不闹了，终于愿意歇下了。
而这边，谢文玉在皇后身边的人的带领下，去内务府领回外表完整无缺，实则如惊弓之鸟的朝歌。
谢文玉走上去，一个小太监递给谢文玉一张纸，谢文玉看了一眼，上面有人模仿着朝歌的笔迹，写下了一份认罪书，说她受命于公主，欲谋害皇子。
上面的每个字，都只是在模仿李朝歌，却不是出自李朝歌的手，谢文玉认识朝歌的一切，包括她写的每一个字，所以她根本不信。
那太监让谢文玉看完后，把认罪书丢进了火盆里，行了个礼，无声地退下了。
李朝歌在看到谢文玉的时候，朝歌眼神空洞迷茫，“他们让我说您的坏话，我一句都没有说。”
“你是好的。”谢文玉握住朝歌的手，朝歌整个人瑟缩了一下，这个反应，谢文玉痛在心里，就好像一鞭子抽打在她心上，她差点不能喘不过气来，小心地压抑着呼吸，再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她才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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