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鸭，大男孩们》瞳归

13、第十三章

　　“——也不是你的错。”邱霖书拍了拍罩铭的背。

　　二人相拥，月色平静，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若有似无，莫名叫人安心。
　　.

　　“对不起。”罩铭说。

　　邱霖书整理着医院的被褥，叹着气差点笑出来，挺无奈地：“怎么又对不起？”

　　“害你在医院过夜了......”罩铭去扯手背上打点滴用作固定的胶带，邱霖书拍了一下他的手，“别乱动，怎么了？”

　　“不大舒服。”罩铭规矩地放好手。

　　“打针呢，还要舒服，你可真能想。”邱霖书给他重新贴好了，“行了，快躺下。”

　　罩铭爬到床上去，自觉躺在一侧，留出一个空。

　　“这床太小了，我怕压着你。”邱霖书站起来，找了个凳子坐下，说：“我坐一晚。”

　　罩铭掀开被子，动作大了点，点滴架上两瓶药水“咣当”晃着打了几下。

　　邱霖书忙过来稳住它们，罩铭不敢动了，捏着被角道：“那、那我们回家睡。”

　　邱霖书：“……”

　　霍町快马加鞭赶到病房的时候邱霖书靠坐在病床上，罩铭侧躺着面对邱霖书睡得正熟，他差点没闹明白是哪个住院了。

　　刚要调侃两句，邱霖书先竖起根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嘘。”

　　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

　　霍町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放轻手脚，先去看了点滴瓶身上的药名，又翻了罩铭的病例和各种检查报告的结果，才坐下来，得出和接诊医生一样的结论：“他没事，就是受刺激了，静静神缓过来就好了。”

　　邱霖书搓了搓罩铭放被子外头的手指，放进被子里，“没事就好，辛苦你来一趟了。”

　　“这有什么的。”霍町自觉放低声音，“他怎么受刺激了？你跟他求婚了？”

　　邱霖书无言瞥他一眼。

　　霍町摸摸鼻子，“那怎么回事？”

　　“提到以前的事了。”邱霖书把当时的情形重复了遍，“他说，死的应该是他。”

　　霍町倒吸一口凉气，“他这么认为可不利于身心健康啊。”

　　“应该是罩建盅说的话，阿铭自己不会这么想。”邱霖书说，“我想办法给他掰回头。”

　　“你别太急喽，罩铭这样儿是有心理创伤了，应激障碍，这种情况要么一针见血强制脱敏，要么就慢慢的，引导为主。”霍町把罩铭的点滴的速度调慢了些，挺不爽地：“不过话说回来，要死也是罩建盅死，他最该死。”

　　邱霖书眯着眼顺了顺罩铭露在外面的后脖子，霍町说：“这医院也太破了，转去我家疗养院住一阵吧。”

　　“这边的医院就这条件了。”邱霖书说，“况且阿铭不一定愿意出去，他自从来到镇上就从没出去过，工资只收现金，也不用银行卡。”

　　“靠。”霍町茅塞顿开，“怪不得我们找他一点线索都没有。”

　　“你得在他醒之前离开。”邱霖书解释说，“他好像对除了我以外的以前的人和事有抵触情绪，暂时不能让他知道你来过，避一避。”

　　霍町很理解，点点头：“成。”

　　“都怪我。”邱霖书总结说，“我着急了。”

　　霍町用拳头擂了擂他肩头，以示鼓励。

　　虽然他面上也安慰邱霖书没事没事慢慢来，但其实私底下和闭难平都觉得没有比这更慢的了。

　　罩铭和邱霖书俩高中那会儿就认识，有十年了吧，邱霖书楞是连正大光明打啵的身份都没混到，简直不能更龟速。

　　可能这就是闭难平所说，男追男，隔层金刚火焰山吧。

　　“行了，没事儿你回吧，当心你女朋友又把你锁外面。”邱霖书说。

　　“知道我来这儿她巴不得我多留会儿呢。”霍町拿起手机，“来都来了不能空手回，来，帮哥们儿拍张你俩的合影，我送给樱樱当相恋一百天的纪念礼物。”

　　“你也太抠了。”邱霖书笑出声儿，拿过霍町的手机。

　　“你不懂，樱樱就好这口。”霍町有所悟道，“送她车送她房不如送她在嗑CP真人狗粮，独一份，还限量版。”

　　邱霖书没追过星也不嗑CP，不太能感同身受，但还是认真和罩铭十指相扣，拍了张手照给他。

　　“就这？”霍町夸张地说，“我女朋友心心念念的男人们不可能那么抠门！”

　　邱霖书说：“不要拿来我删了。”

　　霍町揣好手机跑路，走之后没多久便发来一长串关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相关资料。

　　邱霖书笑了笑，回复他谢谢，然后小心躺下来，和罩铭面对面，很久才闭上眼睛。

　　.

　　罩铭早上六点准时睁眼，感觉有一只手臂受人钳制，脑袋顶圈出一个问号。

　　邱霖书回头看了他一眼，摁着他手臂的力道松了松，笑道：“醒了？”

　　护士小姐手疾眼快，拔完针看了一下罩铭，对旁边的实习护士说：“好看吧。”

　　罩铭：“？？”

　　邱霖书放开罩铭手臂，帮他压着止血棉，拔针的护士小姐和蔼可亲，笑着说：“新来的小姑娘说你的脸小，五官比例又好，眼珠黑黑的好看，像娃娃。”

　　罩铭半懂不懂地哦了哦，实习小护士捧着托盘，咧嘴朝罩铭一笑，天真烂漫。

　　“……”罩铭不大好意思，干巴巴地道：“谢谢。”

　　邱霖书笑起来，“我们可以回家了。”

　　“回家吧回家吧。”护士小姐领着实习小护士推走小推车，“再见小帅哥。”

　　“......再见。”罩铭坐起来和他们挥挥手，邱霖书已经蹲下来抬起了他一只脚，他下意识要抽回来，邱霖书“哎”了一下，扣住他的脚踝套上鞋，说：“别动，踢我脑门了。”

　　罩铭不安地蜷了蜷脚指头，“哦......”

　　清晨的日光和缓地铺照大地，窗幔经历微风。

　　邱霖书给罩铭穿好鞋，站起来，牵着他走进阳光里。
　　.

　　肖骆伟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和打卡机会同时失去罩铭的宠爱。

　　“薄情啊，寡义。”他看了眼时间，“啧啧”喝了口茶，故作不屑，“男人，我看你发工资那天准时不。”

　　办公室电话铃响起来，肖骆伟一秒钟摈弃情绪，用专业而标准的普通话接起电话：“您好，这里是XX胶粘带制品有限责任公司财务办公室。”

　　“肖会计你好，”邱霖书轻缓的语调悦耳动听，“杨厂长的电话我打不通，只好麻烦你帮忙转达了。”

　　“您说您说。”肖骆伟立刻狗腿地道。

　　邱霖书礼貌的说：“是这样的，阿铭昨晚不舒服去了医院，今天早晨才出院，身体状况还不适合上班，希望这两天公司能准假。”

　　“啥？”肖骆伟一时顾不上客套，追着问：“他咋了？咋进医院了？人怎么样？”

　　“肠胃功能有些紊乱。”邱霖书倒是没想到肖骆伟这样着急，看了眼手机才继续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需要休息，多谢肖会计关心。”

　　“谢啥啊。”肖骆伟开始翻箱倒柜找厂里小面包车的钥匙，“他现在醒了吗？我看看他去。”

　　“吃了早餐和药，刚睡下。”邱霖书看看时间，“肖会计如果愿意来看他，可以在下午两点之后过来。”

　　“别别别，昨晚是您送我们小罩去医院的吧，辛苦了辛苦了。”肖骆伟用老头看手机的表情看了眼听筒，心道这邱经理说话口气咋跟罩铭家属似的。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人家也是一片好心，肖骆伟承他这个情，更加好声好气：“我马上过去接手照顾他，真是麻烦您了，小罩生着病家里也不太方便，我给您订个酒店吧，厂里都报，我去看着他就成。”

　　“肖会计有心了，”邱霖书准备挂电话，“阿铭有我照顾就可以了。锅上炖了粥，不方便多聊，那么肖会计，我们两点后再见。”

　　“嘟嘟......”

　　肖骆伟提着鞋跟楞在原地：“......？？？”
　　.

　　下午两点半，肖骆伟没找到面包车钥匙，去仓库问小刘，小刘说不在仓库。

　　肖骆伟揽着小刘，说：“你罩哥生病了，要不要一起去慰问慰问？”

　　小刘刚忙完上午的活儿，刚好空着，就同意了。

　　两人把厂里的电动三轮开出来，停在楼下，一人抱一个大西瓜。

　　早上接完邱霖书电话，肖骆伟总觉得哪里不对，挂了电话又给罩铭手机拨了回去，结果邱霖书在那头说：“肖会计忘了什么事吗？”

　　吓得他赶紧挂了电话。

　　肖骆伟一副奇怪的表情领着小刘到了罩铭家门口。

　　小刘：“......”

　　站在门口，肖骆伟不知道为什么犹豫了。

　　小刘跟他确认：“罩哥是发烧了吗？”

　　肖骆伟：“说是肠胃不舒服。”

　　小刘吸了口气：“......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肖骆伟大义凛然：“这怎么行！我们怎么能在你罩哥生病的时候把他交给一个陌生......丢下他！？”

　　小刘：“......”

　　“那你敲门啊。”小刘说。

　　肖骆伟：“等一下子不行啊！”

　　“你紧张什么啊！”小刘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肖骆伟：“那你为什么不敲！”

　　小刘理直气壮：“我紧张！”

　　肖骆伟撩起袖子，气势刚起来，门忽然自己开了一条缝。

　　一只三花猫扭着身子从缝儿里出来，还用尾巴卷小刘的腿。

　　两人目光一抬，入眼先是窗台上一簇颜色温宜的花株，再一落眼，光线和煦，邱霖书正拿一个翠绿色的冰纹裂壶往罩铭面前的杯子注水，而罩铭坐在小沙发上，身披一条薄毯，专心用勺子挖一碗黑黑白白的凉粉膏。

　　肖骆伟......肖骆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像被定住了一样。

　　小刘扒着门缝，小小声地说：“不然......我们明天再来？”

　　刚吃了口凉粉的罩铭含着勺子，耳朵一动，扭头看见门口鬼鬼祟祟的两人：“……”

　　肖骆伟：“……”

　　小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