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回 ...
-
“部……部队长……您都…都听到了……？”
寺山奈奈语无伦次起来，仔细想想后才锁定她说那些话的时候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场合。
社死现场。
没想到那天的对话被云千代尽数听清，她在觉得后怕的同时还衍生出了无比害羞的情绪，登时便捂住了脸。
“嗯，全都听到了。”云千代淡淡看着她，大方承认。
“可是……可是就凭这些……”奈奈还捂着脸，话音一句一句闷闷地从指缝泄露出来。
“当然不只是这些。”
云千代掖了掖被子，稍稍地往里躺了一寸，纾缓了一口气，望着窗外的方寸天空，回忆道：“只是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听到这句话，奈奈才把手放了下来，有些不解地看着云千代。
“我初入鬼道众时，遇到的刁难比今日要多出许多。当时，也有一个前辈很是维护我。在他们都说‘草翦家出身的都是烂人’的时候，站出来替我说，‘云千代很好，草翦家也很好。’”
“和你那天说的话，一模一样呢。”看着奈奈愣愣的表情，云千代不由得伸出了手，顺了顺她的头发，对上她疑惑又单纯的眸子，柔声道：
“寺山空之介，是你的兄长，对吗？”
“……！”
也许是云千代的声音太过柔和，也或许是太久没有再听人提起他，听到云千代说出这个名字时，奈奈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渗了出来。
“部队长……您原来，认识大哥。”
“不光是认识，我在结界部队担任分队长之前，就是在他的分队下。一直以来都受了他很多的照顾。当时的同僚们也听他说起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我们同一批入队的队员，都知道他特别疼爱他的妹妹，只是你当时年岁尚小，一直没机会让他带来队里见见你。”
“后来前辈因公殉职，这么些年也没有人再说起你的消息。我也是那天偶然看到队员表上你的照片时，才又想起来这么些往事。”
“我进入鬼道众这么多年，受了寺山前辈不少照顾，如今他不在了，我也得帮他照顾好珍重之人啊。”
“部队长……”奈奈的声音又染上了哭腔，听云千代说完这席话，一瞬间仿佛突然见到了已经离世的兄长。
“不过有件事我很诧异，你的大哥之前跟我们说过，他应该是不想让你步他的后尘当死神的，怎么后来又……？”
“是我自己想当的。”
奈奈擦了擦眼泪，回答道：“大哥逝世后，寺山家就只剩我一个人了。虽然知道他不愿我再当死神，但我很想看一看，大哥工作的地方，他生活的环境，他认识的人……”
“他也同我说过许多你们的事，但是我现在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大哥说起鬼道众，说起你们的时候，笑得很开心，于是我也想来看一看，瀞灵廷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
“那当时怎么选了战斗部队呢？寺山前辈之前可是一直隶属于结界部队的。”
“咦？！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随便选的！”
“……”
“……”
云千代呆滞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如同此刻盛夏的暖阳，清亮又耀眼。
她眯起了眼睛使劲揉了揉奈奈的头：“还好我调任了，倒也是阴差阳错的缘分。”
奈奈看着云千代笑，一时间有些看傻了。
她印象里的云千代永远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那张脸和六番队的朽木队长差不多，终日板着，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云千代笑得如此灿烂。
“部队长，您笑起来真好看，怎么平时都不笑呢？”
知晓了这一层关系，奈奈对云千代说起话来的那份尊卑感不自觉地就消失了，如今的云千代在她看来不是领导，不是上司，就是一个如同她的大哥一般值得信赖和依靠的大姐姐。
云千代在听到这句话后却突然收起了笑容。
这动作把她自己都愣住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竟然是赶紧严肃起来。
“咳……不说这些了。”她作势咳了咳，不自然地扭头，转移话题道，“这几天我不在，训练没有落下吧？”
“咦，部队长。宫小路部队长没有和您说吗？”寺山奈奈有些疑惑地扭头，“这几日我们一直在二番队，还不曾回过队里。”
云千代有些莫名：“你们去二番队做什么？”
寺山奈奈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有些怅然也有些惊惧。她踌躇片刻，说：“我们是去刑军接受调查和问话的，最近的任务，出事的不止我们鬼道众。听说几乎在同一时刻，尸魂界也遭受了异能虚的袭击，还…牺牲了一位副队长……”
“什么？？！！！……副队长？？？”云千代闻言顿时觉得有一股寒意直冲上脑门，惊恐得坐起身来，怔怔发问，“是哪一番队的副队长……？”
“是，是十三番队的，志波副队长……”
“志波…海燕？”
听到消息，云千代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她与志波海燕并不算熟识，但近几年因为工作也多少有了一些来往。在她印象里，志波海燕是个开朗又明媚的少年，顶着天才的名头帮助浮竹队长协理十三番，前途不可限量。
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的生命竟然就这样悲壮地戛然而止了。
毫无疑问，这一定也是蓝染的手笔。
“真是可惜了……我听说，志波副队长前不久才刚刚成婚，留下的人，该如何是好啊。”
云千代摩挲着裹在身上的毯子，凝神望着窗外，不知说的是别人还是自己。
“部队长，志波都三席……就是志波副队长的夫人，她…也殉职了。”提起这件事，奈奈的情绪也有点低落，“在同一个任务里。”
“这样吗？！”云千代再次惊讶了一番，随即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呢喃着，“这样…………也好……”
午后的阳光霎时间变得冰冷起来，饶是当了死神近百年的云千代也觉得，空气中充满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近些年来死的人，似乎有一些太多了。
“部队长，今天晚训我能请个假吗？露琪亚她因为志波副队长的事最近一直很崩溃，我想去陪陪她。”
“好的。”云千代答应完后有些诧异，“是朽木露琪亚？你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嗨呀，我的特技是交朋友嘛。上次去十三番队演习的时候就认识了。”
云千代默然，羡慕起了她的好人缘。
*********************
养好伤后，云千代很快回到了鬼道众复命。
因为她的骁勇和敏锐，让瀞灵廷能够得到异能虚的情报。重新投入工作的第一天，她就奉命和大鬼道长一同去了一番队，在总队长面前陈述作战过程的报告。
和总队长一起开的会议总是十分漫长，尤其这一次还有十二番队的涅队长在一旁解释调查的结果，离开一番队的时候，已经过了是正午了。两人都没有吃饭，肚子正饿得咕咕叫，平冈弘助便热情地邀请云千代一起到流魂街用午饭。
简单点了两份拉面，平冈弘助还饶有兴致地硬是要坐在包间里，云千代只好跟在他身后，硬着头皮迎着老板怪异的眼神堪堪坐下。
“听说你最近终于开始培养新人了？”平冈弘助从筷桶中抽出两只筷子，拿在手上把玩，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什么叫终于……”云千代尴尬地笑笑，“不过算是吧，您还记得寺山空之介吗？是他的妹妹，资质挺好的，我也没有花很多心思。”
“有青睐的部下挺好的，你不用这么着急撇清。”平冈弘助瞥了她一眼，洞察到了她的心思。
正说着，两碗面端了上来，饿了许久的云千代食欲大开，忙不迭抽出筷子嗦了起来。
平冈弘助也因为太过饥饿吃了几口面，雾气袅娜中，他定定看着云千代，问：“云千代，你来鬼道众多少年了？”
“从毕业到现在，有一百多年了吧。”
云千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吸着面条，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一百多年了啊……”
平冈弘助望着她，缓缓道：“鬼道众的人事调动很频繁，有从护廷队调任的，也有调职去到护廷队的，像你这样一待就待了一百多年的，很稀少了。”
“宫小路部队长不也是吗？”云千代挑挑眉。
“他？他不一样，他有家族使命，跑不掉的。”平冈弘助笑笑，接着说，“你在鬼道众的两个部队都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听阳太说，政务方面受了你不少指教，想必你对鬼道众非常了解了。”
“勉强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大鬼道长，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云千代端起碗喝了一口汤。
平冈弘助不是个喜欢拉家常的人，今日说了这么多弯弯绕绕的话，举止怪异，令她着实不解。
说话间，他用手指缓慢地点了点桌面，说：“我在想一个事情……”
“云千代，你有没有兴趣接手整个鬼道众？”
云千代捧着一碗面愣在了他对面。
******************
“我……我不行吧……”
云千代刚一说完，平冈弘助就了然地打断她，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你还是这样，什么事都下意识地想着拒绝。”
“当年惠子早就有意让你接手一个部队，你就是这样喊着不行不行，硬是在她麾下磨磨蹭蹭了那么多年。结果呢？要你上任的时候还不是做得得心应手。”
云千代被他说得低下了头。
“你也别着急拒绝。我知道这么些年来你一直没有放弃过调查当年平子队长和惠子他们死亡的真相。”
“我……”被戳中心事，云千代慌得赶忙抬起了头，还未多言就被平冈弘助打断，“不用解释，人活得久了，很多事情看着都明朗。”
“我也没有反对的意思，我只是告诉你，以你现在的阶级，想要查到更多是不可能的。在瀞灵廷里，只有权力和地位，能让你接触到更多的真相。”
“历任的大鬼道长，一向都是战斗部队翟升上去的，别担心，云千代，你有这个实力。”
“………”
听完平冈弘助的这席话，云千代陷入了沉思。好半天，她才问出一句：“……那，那您呢？”
平冈弘助叹了口气，盯着几欲消散的雾气，作轻松道：“我？我要回家结婚啦。”
“？？？？”
“平冈家好歹也是上级贵族，差不多也要回去继位家主了，此后事务繁忙，我年纪大了，再管辖这么大一个组织也是力不从心。”
“我任职大鬼道长的这数十年，鬼道众青黄不接，一直没有做出什么成绩。但是云千代，你不一样。你有执念不肯消，也有拼劲，对鬼道有更多的见解和热爱。”
“这一次追查异能虚，也是多亏了你暂时将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当机立断才提取到了异样的灵子样本，你有胆识，也有过人的实力，说句实话，要不是论资排辈，你比我更适合站在鬼道众的顶点。”
听出他话里话外的去意已决，半晌，云千代才缓缓叹了一口气。
“平冈前辈……这也…太耍赖了吧。”
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亲切称呼叫平冈弘助。不是“平冈部队长”，也不是“大鬼道长”。他是和惠子同期的好友，战绩显赫，实力不凡。在云千代进入鬼道众后，也一直是个熟悉的存在。
若是他退位，整个鬼道众里，就再也没有资历更深的前辈排在云千代的前头了。
“您多保重。”
她笑了笑，平冈弘助也对她笑了笑，松快道：“该保重的是你。”
这一刻，她如此清晰又强烈地感觉到，一个轰轰烈烈、群星璀璨的时代，似乎就这样平静地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六十二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