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同人]破云》幺零五

21、第二十一回

　　“云千代，我为什么对那个寺山有意见，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说这话的时候，平子还捂着额头上的毛巾，他发着烧，红透了的半边脸被阴影笼罩，但不妨碍他的眼神清亮又执着，仿佛一眼就能看到了云千代内心深处。
　　云千代见过平子校服穿得歪七扭八邋里邋遢的样子，也见过他训练时贱兮兮又流里流气的样子，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巨不靠谱的人，此时的眼神沉稳又隐忍，让云千代一时恍惚，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起来。

　　她是真的不知道吗？

　　好像……
　　不是的。
　　其实心里早就隐隐有了答案，但她不敢想。

　　她和平子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前些年还好，平子只是在给她训练的时候常常盯着她走神，说些让她听不懂的莫名其妙的骚话，言行举止古怪，像个作精一般，但那个时候只是觉得这个人本身就有点不正经，这些举动只是让她心里发毛，而且和日世里呆在一起，她为她隔绝了不少平子的诡异行为，日子才安生地过了下去。
　　但。

　　这个怕麻烦的人却几乎每一次都想尽办法助她度过难关，这个向来不管闲事的人却如此频繁地因她的不自惜而发怒，纵使是一个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自己对平子而言，好像是特别的。

　　她不是没有想过平子是不是喜欢自己，但平子不点破，这份猜想也就一直沉淀在内心深处，她甚至还有些企盼平子永远不点破，这样她就不需要直面这些问题。
　　云千代在感情问题上就是只鸵鸟，她自己非常清楚。

　　此刻面对平子认真的面庞，她紧张地攥紧平放于膝盖上的手，感觉自己好像也发烧了。
　　“你……”云千代咽了口口水，伸手去够平子额头上的毛巾，“你毛巾要重拧一下了！”

　　看云千代突然扑了过来，神色慌张的样子，平子心里多少也有了点数，连忙摁住了毛巾不让她抢走。
　　却不想一个害羞中的少女是如何力大无穷，尤其是对上平子直勾勾的眼神后更为羞赧，一咬牙生生把毛巾从平子的手中扯了出来，仓皇又踉跄地逃离了屋子。
　　平子一愣：“喂你去哪！水盆在屋里啊！”
　　少女就像没听到似的，一阵风般消失了。
　　平子呆滞片刻，躺在床上泄愤般地滚了两圈，重重地捶了一拳榻下，气急败坏呻吟道：“啊啊啊啊，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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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到了海边，云千代剧烈的心跳依然没有停止，手中攥着的毛巾还有平子的余温，让她方寸大乱。

　　好险！！！感觉差一点就要说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了！
　　她努力平复着心跳，夜风呜呜地在她身边吹过，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将毛巾拧了又拧，呆在海滩上迟迟不敢回去，光是看着屋子都觉得仿佛周边下了结界一般。

　　啊……明天还答应了要跟平子一起去祭典……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半……
　　云千代满面愁容，把头埋在环抱着膝盖的双臂间，听着涛声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知喂了多少的蚊子，直到实在呆不下去了，她才咬着牙，一鼓作气，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回屋。

　　推开门时屋内已经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平子似乎已经睡了，但皱着眉头显然还是高烧不退的样子。
　　云千代松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小心地把毛巾搭在他头上，听到他难受地哼唧了一声，立刻转身一股脑的把自己塞进了被窝里，慌忙吹熄烛火，营造出一副早已熟睡的样子。
　　好在平子没有苏醒，云千代听到空气中的呼吸声再度平缓下来，稍稍放下心。但转眼听着他轻轻的呼吸又觉得心跳要爆炸。

　　她的心态是多么好啊，这时候还能和暧昧对象同床共枕……
　　不对！！是同床异梦！！！
　　更不对了！！！

　　云千代内心杂乱无章，叫苦不迭，窗外涛声依旧，她想着明天该用什么理由来拒绝平子同游祭典的请求，不如就说他发烧还没好吧……
　　这么拼命想着，却是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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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她是被平子活力满满的声音吵醒的。

　　云千代一晚上思绪爆炸，在快要天亮之际才浅浅地睡了片刻。苏醒之际已经日上三竿，云千代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着平子那休息了一晚上就朝气蓬勃恢复力异常惊人的样子，一句“你大病初愈要不今天就不去玩了吧”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平子没有在意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听到外面已经开始了舞蹈祭典的游街，大力催促着云千代换上浴衣出门寻欢作乐。
　　云千代看着他的样子都有些愣神。
　　平子好像，还是以前的那个平子。

　　他昨晚的正经似乎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他现在的样子神色平常，就好像那段尴尬的对话完全没有发生过，让云千代不自觉地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只是一场梦。
　　但为什么会梦到平子……
　　而且还梦到他说那种话……
　　她赶忙甩了甩头，也不敢对平子提起这件事求证，挠了挠脸又搓了搓眼，迷迷糊糊地就被平子提了起来。
　　他的双手充满力度，哪还有半分为病所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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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好浴衣后跳舞的队伍已经接近了附近的街道，周围渐渐人声鼎沸了起来。她撩着头发走出来后平子的目光闪了闪，然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看，我就说逛夏日祭典要穿浴衣，多有气氛！”
　　云千代不自然地扯了扯衣摆。

　　平子是一个与他外表极不相符的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对衣着尤为讲究，为了夏日祭典早早就拉着云千代选购浴衣，并打着购物会让心情愉快的旗号大方地买下送给了云千代。
　　主要还是好看，让云千代无法拒绝。
　　她今天穿的便是那天平子硬买给她的淡黄色浴衣，印着大朵大朵的菖蒲花纹，云千代简单把头发盘上后显得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家道中落后她再也没有穿过华贵的和服，摸到浴衣料子的时候，她好像能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模糊印象，那时候父母皆在，一家其乐融融。
　　她往平子身边走去，忽然觉得今日的妆扮和平子的金发相得益彰，不自觉又红了脸。

　　夏天永远是个躁动的季节。
　　简单吃过午饭后，她和平子就坐在树下看着游街的队伍热热闹闹的一遍又一遍经过。头顶是万里无云的晴空。
　　这个镇子因为祭典的原因早几天就开始热闹了起来，街边的店铺都陆续地做起了活动。路上的小吃摊子也都倾巢而出。盛夏的阳光照在锦簇的绣球花海里，连远山都明艳了不少。

　　此时天色还尚早，此起彼伏的风铃声映着清澈的蓝天。午后是一个黏糊糊的时节，平子没有拉着她到处跑，只是买了一整个西瓜，刨成两半，两人便坐在树荫下，和聒噪的蝉一同乘凉，一人拿着一把勺子挖着边吃边聊。
　　吃到一半时，指令机响了起来，说是集市的东边窜出来了一只小虚，平子见不需要魂葬，便挥了挥手对云千代说：“该你上场了。”
　　云千代：？
　　“那你呢？”
　　“我等你回来啊。”
　　“…………我穿着浴衣！”
　　平子不以为然：“发鬼道需要什么大幅度的动作吗？”
　　云千代：？？？？？
　　这什么直男？？？？？？

　　最后云千代还是提着衣摆端庄地赶去了现场，好在这个虚不是隐藏实力，云千代很快就把它轰碎，瞬步回到原地的时候平子已经把自己的西瓜吃完了，正盯着云千代的那一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千代一路晒着太阳，来回奔波后额头冒了一层细汗，看着他坐在树荫下悠然自得的样子又想了想他的直男发言，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平子也不恼，笑嘻嘻地看着云千代又坐了下来挖着西瓜，神色自若地说起街边的景致。这么一个小插曲过后，云千代也自然了不少，看平子举手投足之间都看不出什么尴尬的端倪，好像昨晚的对话真的是幻觉。

　　若不是生生承下的那击虚袭让身体还隐隐作痛，她甚至都要以为她单枪匹马迎敌也是一场梦。
　　云千代咬着勺子这么想着，纠结了一天的心情终于放松了。

　　天色渐渐暗了。
　　平子站起来拍拍衣服，把手掌平放在额前朝前方望去，看到小贩们已经陆续就位，各种糖果摊子和捞金鱼的摊子前已经围了一些人。
　　平子回过头朝云千代笑了笑，说：“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街道两旁的灯笼突然尽数亮起，整条街都浸泡在红色的光晕里，平子背着光的轮廓也染上了一层暖光。
　　云千代一愣，心跳不自觉地又加快了速度，她红了红脸，大声应允了一句，连忙回过神来跑向他身边。
　　她垂头跟在平子身旁走着，手臂摇摆间，两人的手总是不经意碰到了一起，继而又分开。
　　平子撇撇嘴，感受着云千代的手似有若无的触碰，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心思这么细腻过。

　　天啊，快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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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祭典几乎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节了，往年在流魂街比较富庶的区域也会举办，但云千代这些年来都沉浸在学业和训练里，从来没有好好地逛过。
　　这次也是托了魂葬实习的福，让她有机会可以好好地感受一下生活的气息。
　　满目琳琅的商品，不倦的蝉鸣和温热的晚风，云千代真的很喜欢夏天。

　　严格算起来，云千代也有一百八十多岁了，但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好好地逛祭典，她学着街上的年轻女孩子，买了团扇拿在手里，吃了苹果糖，凑在街边和平子一起尝了流水素面，在金鱼摊位上数次失手惹来金发男的大声嘲笑。

　　“这个是什么？”
　　云千代随着人流来到一个小摊子前，看到满桌的像是星星的碎片一般被装在罐子里，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
　　“不是吧，金平糖你都没见过吗？”平子看着云千代无知的样子，惊讶出声，“你是几岁出来逃难的啊？怎么啥都不知道啊。”
　　云千代用手肘顶了他一下：“你好好说话。”
　　平子只是笑，付了钱拿了一小罐递给了云千代：“送给你，长长见识。”
　　“……谢谢。”
　　云千代放在眼前好好打量了这罐糖果，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金平糖，这个名字好像你啊，金色的平子。”
　　“……”

　　“喂，平子，你看这个面具！”
　　新玩意刚拿到手，云千代的目光又被吸引到别处去。平子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拼命扯着自己的衣袖眼睛都在发亮的少女，明明是一脸无奈地答应了自己逛庙会的提议，玩起来却比谁都疯。
　　他顺着云千代手指的方向看去，尽头是一个精致的狐狸面具，红色和金色交织缠绕成妖冶的纹路浮在白色的外壳上，云千代摘了下来就往他的脸上怼：“我早就觉得，你很适合戴面具了。”
　　狐狸面具嵌在平子的脸上，云千代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遮去平子那让人有些介意的五官，这一头如瀑的金发配上面具显得古典又神秘。
　　“这个面具有两个颜色的哦，可以和夫人一人一个。”店主乐呵呵地拿出另一个黑底的面具，热情推荐道。
　　“啊啊啊，我不是……”云千代的面颊突然就红了，慌忙摆手否认，平子在一旁只是笑，看店主的笑容有着越来越微妙的趋势，云千代赶忙付了钱拿了面具匆匆走开。

　　“你要哪一个？”云千代拿着两个面具，左右看看，对平子问道。
　　“都可以，你挑吧。”
　　“白色比较衬你的头发。”
　　“那我就拿白色。”
　　“可是我也喜欢白色。”
　　“……那我就拿黑色。”
　　“可是黑色放在你脸上会不会有些格格不入？”
　　“……”
　　平子耷拉着死鱼眼看了云千代一眼，拿起白色的面具直接套在了她脸上：“行了，我就要黑色，就这么决定了。”
　　云千代轻笑了一声，把面具移到脸侧。
　　平子看着她欢欣的样子也不觉失笑：“你这么喜欢祭典吗？”
　　“是啊，真的好热闹啊。”
　　“都是这样的啊，你为什么像个村姑一样，流魂街也有啊。”平子有些无奈。

　　“流魂街的不一样啊……”云千代摩挲着金平糖的小罐子，有些失神，“你也知道草翦家恶名昭著，在流魂街的时候我活着都很困难了，哪有闲心逛街呢。”
　　平子一愣，自觉失言。看着她突然低落下来的情绪有些无措，拍了拍她的头，僵硬地安慰道：“没关系，没落贵族之后这个名头听起来还挺酷的……”
　　“……”
　　云千代无语：“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不说话也是可以的。”
　　平子挠了挠头。

　　“花火大会好像要开始了，我们往那边走吧。”
　　平子应了句好，正说着话，人潮突然涌动了起来，云千代一个没站稳险些跌倒在地，平子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她，但在这阵推搡下两人一起被撞出去好远，就这么被挤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这个小巷子，它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一个巷子，充其量算是一个小小的甬道。
　　它是在热闹场地里一个隐秘的角落，因为过于狭窄甚至都没有明火照亮，云千代一抬头就能看到平子的面庞半明半暗地融在夜色里。

　　“要不等这阵人过了再出去吧。”
　　“嗯……”
　　云千代低着头，听着平子的声音就在头顶上响起，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得她的鼻尖就要碰到平子的胸膛，近到她可以清晰地听到平子越来越快的心跳。
　　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本意是想要说些什么来减缓尴尬，却开了一个收不住的头：
　　“那个，平子你……昨晚……有建议我去鬼道众吗？”

　　闻言，平子一滞，带着不确定的语气缓缓道：“你是不是，想向我求证些别的……”
　　“呃……这个……”
　　“我本来以为，你是不想提起这件事……”夜色中，平子的声音带着些隐忍，“现在看来，你不会以为是在做梦吧？”
　　……
　　云千代一惊，突然抬头，正好撞进平子的眼里。
　　看到她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平子扭过头看向外面的人潮，用手背遮住了下半张脸：“你别这样看着我。”

　　人群还未散尽，没人注意到这条小通道里还有两个人。
　　云千代白皙的面庞就在低头触手可及的地方，她的面色也有些潮红，平子光是看上一眼都觉得感受到口干舌燥，脸颊也越来越热，咽了咽口水，没由来地感觉到了一股勇气。
　　临行前日世里的淳淳教诲还萦绕在耳畔，她告诉他云千代很迟钝，需要一个时机来打破这个关系。他不确定现在是不是迈出这一步的最好时机，但面前的少女离他如此之近，朦胧的灯光和夜色都成了欲望的催化剂，他的身体好像由不得他进行思考，自己便有了判断。

　　“那个，云千代……我现在，很想做一件事情，……有点说不出口……但是…”
　　“控制不住了。”平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拼命忍着什么，残存的理智只够支撑他解释完最后一句，“啊，不管了！你要是不愿意，就狠狠踹我一脚。”

　　听罢，云千代心中突然腾升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她隐隐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但她还未来得及思考，面前的金发少年便俯下身来，带着一股炽热又隐忍的气息吻住了她的唇。
　　云千代的脑子炸开了。

　　她的心跳在一瞬间几乎就要爆炸，唇上的陌生触感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平子的手臂撑着墙把她圈在怀里，她便靠在墙上呆呆地接受了这个轻盈的吻。
　　唇上的触感柔软而湿润，他的金发散下，遮住了身侧涌动的人潮，在晚夏的微风中拂过她的脸。

　　少年清冽的气息钻进鼻腔，在她的身体里窜起了细小的电流。她招架不住，一瞬间无措又慌乱，只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的面孔，感受着他青涩的试探。
　　这一刻她根本听不到人来人往的声音，紧张地攥紧了金平糖的罐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到了这一步。

　　海岸上的烟火突然绽放，把他们的侧脸都映白。平子的吻和他本人日常的作风完全不同，小心又克制，冰凉又温柔，在这个炎热的夏夜里放肆又热烈地撞在她心上，像花火盛开在海上。

　　夜空似墨，星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