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异闻录》藕盒

5、断肠楼篇 第五回 女客

　　又透过屏纱瞧见他用力捏起女客下巴，笑道，小娘子清丽动人，令隽升兴致盎然，女客亦回，陈老板举世无双，乃妾身的好福气。
　　二人调笑至兴处，便手挽手去了楼上房间，胡由沁与丫鬟随即动身跟了去。
　　进了房间，二人喝酒吃菜，谈天说地，隽升眉开眼笑，使筷子替女客攒菜喂与她吃，皆做得极好，因由沁所做这一切他都知道，因此做之更甚，最终惹得女客十分满足，待胡走后，他便也冷了几分，不过惯有的待客之道令他依旧把这戏份做至完满。
　　不然，像断肠这种仆从小厮皆是武林高手的地方，岂能是胡能跟去隽升在房外偷听的？
　　出了断肠大门，她气得浑身发抖，再不想隽升为何惊才绝艳，举世无双，却沦落至此，沉溺其中的，只为他的胡作非为感到心碎而已。
　　她回去之后恍惚间变得茶饭不思，一心系着举世无双的陈隽升，胡官得知她偷去了断肠后，下令将她圈禁起来不许出门。
　　胡女不欲再想隽升，却忍不住一再想到他，且只能想到他，不免心绪迷乱，失魂落魄，可是他，他本人竟像没有心一般！

　　如此便过了十几日，这天隽升正于屋内读书，忽听窗外楼下一阵骚乱喧哗，便走了出去，从长廊一瞧此女有些面熟，便制止住喧闹，来至楼下，只见此女面如傅粉，身姿轻巧纤薄，十分娇艳。
　　瞧清楚了她的脸面，隽升才恍然大悟，原是前几日自己为做戏给胡家小女瞧，而与之一夜风流的女客。
　　她瞧见隽升，脸色才好看些，店里小二忙与隽升解释道，此女定说前几日与我们断肠一男子共待一夜，今日又要点名教他陪酒，我拿出咱们的画像让她看罢，她却又说都不是，又在此喧闹，讲我们骗她，不把好的拿来……
　　隽升心道，才退却胡女，又因前一事惹了新的祸事上身，只得敛好心思。
　　女客道，你方才口口声声说不骗我，那站在这里的又是谁？指着隽升说，那夜便是他。
　　小二着实愣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看向隽升，隽升点头默认，便教小二退下，上前主动牵起了女客的手，向她赔不是，道自己该早出来见她的，女客很快转怒为喜，隽升又带她来至上次的房里，这一夜二人嬉笑顽耍，好不自在。
　　饶是一波未平，另一波再起，几日后，又来一男客，点名要见一名叫“傅云”的，小二又说查无此人，该男子便开始在堂内大吵大闹，掀桌拍案，尽管小厮们皆会武功，却因断肠的命令，万万不敢对宾客出手，转眼之间便一片狼藉。
　　小厮上楼去请正午睡的隽升，隽升披衣来至楼下，原是这“傅云”仨字是隽升那夜给女客胡诌的，女客便把这名字讲给了他听。
　　他方才已大骂好久，说这傅云想尽法子勾引自家未婚妻，使她神魂颠倒，日渐消瘦，今日又说要与之退婚，数日来折腾不断，已使得两家在街面上毫无光彩，他着实不能再忍了，便前来断肠揪出这个名叫“傅云”的人。
　　隽升眉头一紧。
　　饶是自己未能思虑周全。他怎能想到，能来断肠玩耍的骄横女子，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还已许了人家。
　　竟没想到自己不觉间插足了别人婚姻，做成了小三。
　　隽升心下不免有些懊悔，但事既发生，也别无他法，他正低头思忖，却见那女客冲进断肠大门来，护住了隽升，她那未婚夫这才晓得原来隽升便是那人。
　　女客已然指着未婚夫的鼻子，撒泼大骂起来，未婚夫亦指着隽升大骂，骂声很是难听，大约整个断肠的边边角角皆能听得清楚，隽升脸面微烫。

　　原来大家都知断肠为假，却依旧做戏，哪怕有了感情亦不深究，女子却易情根深种，三言两语的假戏便将自己托信于人，隽升却忘记这点，只以为她乃断肠客之一，自己亦被她以为是断肠陪酒郎之一。
　　这是其一，然，他却不知，那日女子前来断肠，只因与她未婚夫闹了别扭，听人说断肠可排忧，便前来消遣，那日隽升率先出手，她却入了迷，当即便随隽升而去。那日倒真把胡家小姐气得不浅，听说她回去后，接连数日滴水未进，近几日才渐渐的好了起来。

　　一场闹剧过后，全某地皆知晓了断肠陈隽升插足他人婚姻一事，连深居总督府的胡沁亦听说。
　　女客坚决退婚，因二人青梅竹马，男子对她依旧有情，坚持不退，最终闹到了府衙上去，还叫上了隽升，女客与隽升跪在下面，皆为被告。
　　某地是为直隶州，某地的州长周长夫与隽升是好友，早与隽升说，此次提审他来乃是走走过场。不过刑法严峻，原告被告等人皆拷着枷锁，隽升亦是如此。
　　隽升禀告州长自己对女客毫无感情，所做一切不过是断肠程序，断肠乃某地的合法经营，只女客不知规矩，掺进去了感情，望州长秉公执案。
　　待他讲完，不瞧女客一眼，只见女客眼中一片灰烬，于朝堂之上大哭起来，干脆将二人所做之事，所说之话哭喊着一并泄给了现场围观众人，隽升只低着头，不说话。
　　待她哭天喊地完，已令这围堵的水泄不通的某地民众纷纷大笑起来，原来二人所作所为，胡天胡地，不堪入耳，其中不乏隽升旧年故交，只呆呆地瞧着安静跪在那里的隽升，不敢相信。
　　隽升果被现场拆开枷锁，放了回去，他穿过众人，一人走回了断肠。

　　傍晚时候，隽升听小厮说周长夫判了二人关押二十日，分别杖责二十，令他们出狱后择日完婚。
　　又过几日，隽升听小厮说那女客在牢里依旧很不听话，男子又气又急，二人争执不下，最终女客被男子掐死。男子将被重新审判，如无意外，大概是个死刑，秋后问斩。
　　再过几日，断肠的常客周长夫来至断肠，隽升身着华衣出门迎接，周长夫笑着问他是否满意。
　　隽升点头，给他安排了断肠六层小花厅里的一场晚宴，弹琵琶的吹笛子的，喂菜的灌酒的，长夫左右逢源，玩的十分尽兴，又是一夜无眠，尽极欢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