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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断肠楼篇 第十九回 春赐枭夏(叁) ...

  •   二人前行而去,枭夏一路同隽升讲着此地的奇闻异事,不断回头瞧隽升,隽升负手听着,只是笑。
      枭夏很久未曾与人这么推心置腹过,对隽升竟如此热情洋溢。他觉得隽升是某地来的,必定见多识广,心下生出许多崇敬之情。
      待二人终于行至郊区的一处瓦房,枭夏告诉隽升这便是自己住处,隽升便随他进去,一瞧院中之人,便愣住了,只见眼前此人同枭夏长相一模一样,只是他的衣物看起来要高档许多,整个人的气质,亦比枭夏脱尘出俗几分,以至于有淡淡的光华傍身,令人有些挪不开眼。
      隽升收敛目光,只觉得眼前这人便是春赐,至于自己为甚如此想,他亦不知,尽管春赐在信中告诉自己,他孤身一人。

      隽升便开口,问他是不是春赐,春赐亦愣住,他实未料到陈隽升会找来他家,还是被枭夏带来,于是脸上一阵红白,却不得不点头承认。
      枭夏才知,隽升是春赐联系来的,而他正在收拾包袱行李,大约是打算背着他,一人离开这穷乡僻壤,去某地过上全新的生活。
      如今看来,当时二人皆为演戏。二人假借断肠,一是重新回到某地,二是为获得一个全新的身份。
      但隽升当时不知,只觉兄弟二人如此不合,在外人面前都不稍加隐匿,不知是何缘故。
      春赐只得对隽升解释说,自己担忧断肠不收双胞兄弟,便报上自己一人名字,枭夏对隽升道,分明是先遇见他,他亦要随隽升去某地。
      三人一同吃的晚饭,春赐的厨艺还不错,他杀掉了后院的一只鸡,为隽升做了炖鸡,炒了几个菜,枭夏又去村口打了几斤酒,三人喝酒吃菜,隽升与他们兄弟二人,仿似旧相识。

      事情就摆在隽升的眼前,隽升心里始终在思索,春赐枭夏二人,除了气质之外,并无任何一点差别,就连左眼角下的那颗痣,都是一模一样。若他只将春赐带走,剩枭夏在此,亦是一桩麻烦事——万一,枭夏日后亦前来某地,扮作春赐做些别的事,便不太好说。
      更况,二人所擅之事有着天差地别,若分别常穿自己风格的衣物,化自己风格的妆容,旁人便根本不会把他们弄混。
      带二人回某地前,隽升递与枭夏一样药膏,要他每日将这药膏取一点,覆于那颗同春赐一样的痣上,好让旁人以此痣来分辨他们二人,从此,那颗眼下的美人痣,亦成了春赐个人的标志,曾有无数春赐的追随者,狂热地喜好那颗美人之痣。

      与春赐过去的种种,还在隽升的眼前浮现,隽升忍着痛楚取来纸笔,给皇帝写信。
      隽升在信中说,圣上,隽升听从您的此番安排,令春赐成功刺杀了九王爷,如今九王已死,您从此可大为宽心了。
      皇帝那边当日听说九王爷被人刺杀而亡后,大大松了口气,又派人再三确认,还未等九王府反应,便下了一道圣旨,曰九王暴毙,部下军队无人管理,自己便暂时收回九王爷手中在握的全部军权,日后再另行安排。
      从前,九王爷手握兵权,亦曾击退过北邻与南邻国的来犯,功高盖主,大大威胁到了皇帝地位。
      九王爷阴狠毒辣,很喜欢蛇这种动物,九王府中甚至私挂了自制的“九蛇旗”,在军队中用了此旗便一呼百应。当初薛吟破案亦是从“蛇”处入手的。
      皇帝知晓此事,却只能暗自咬牙切齿,因军权大部分握在九王爷手中,自己始终无法除之而后快,直至等来了这个机会。
      皇帝回信给隽升道,很好,你做事干净利落,有你在帮着朕在断肠楼里谋划部署,朕甚是满意。
      当初皇帝令隽升设断肠楼,表面上是招揽天下美人,暗则是令隽升在楼中替他做一些正事。
      此事过后,皇帝更加信任隽升,想起前些日子的几日缠绵,又不觉贪念起来,同隽升说,若非有太后阻拦,自己定要在后宫为隽升争取个位置不可。
      隽升读罢皇帝来信,在心里冷笑一声道,位置?后妃?还是皇后?
      反倒是庆幸太后她老人家还活着了。

      春赐与枭夏利用了他,他也利用了他们一次,他们如今算是扯平了。
      只是,春赐之死实非他之所愿。

      话说,断肠里的其中一位小哥,名曰似君。
      这位似君小哥,人如其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极其内敛持重,若非刻意说明他是断肠里头的人,恐怕都无人肯信。
      但他最近遭遇了一桩麻烦事,因他偶尔上街去买物什,碰上了一位姑娘,便从此被纠缠上。
      那小姐姓沈,名曰“秋迟”,这天,她携自己丫鬟上街买东西,与似君擦身而过,这一瞬她扭头回看似君,便把手中什物全部扔给丫鬟之后,回头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似君的手臂。
      她的到来令似君吓了一跳,回头愣愣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迷惘,秋迟姑娘指着似君,说他是个叫“凌嘉木”的少年,要他随自己回家。
      似君只道她一时失了心智,胡言乱语,便甩掉了她的手,立在当地,疑惑道自己与小姐素昧谋面,怎的当街便拉拉扯扯起来?便头也不回地径直向前走去。
      听见他的话,这位沈小姐顿时急了,话也说不利索,尽管不知他怎会在此处买东西,却只要把他本人带回家,其他事之后再慢慢说,又纳罕他怎会不认得自己,或是在南地遇见了甚么事,丧失了记忆?
      只是孤男寡女当街如此拉扯的确不好,丫鬟亦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跟来,指着似君道他的确就是嘉木少爷,尽管五年过去,人的样子变了许多,她却绝不会认错。
      似君解释不清,便打算将她主仆二人甩掉,却无奈她们跟得紧,如何都不打算放他走似的,怎样都甩不掉,他便没回断肠,反而拐进一家酒楼。
      待他从熙熙攘攘的酒楼里出来,已过了半个多时辰,他本以为她们早已走掉,却殊不知她们早已在角落里藏好,死死地紧盯着从酒楼里出来的每一个人。
      秋迟与丫鬟一路偷随似君,直至断肠楼外,瞧见似君拎着东西进了断肠后便不复出来,以为此处便是他的落脚之地,向门口远处的小摊贩那么一打听,才知此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风月场断肠阁楼!
      而方才进去的那位少年,竟是断肠那出了名的二十八位小哥之一——似君!
      难道,这世上竟真的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秋迟不信,回到家后,她想了想,便与丫鬟二人扮作两个女客,进了断肠的门,因没有银钱买下似君的一夜,便只是在每个星曜日安排节目的那夜,前来听戏喝茶,几次三番之后,她总算遇着了似君的节目。

      这日的节目十分清闲,演出完毕后,便在台上摆了案几,要似君在台子上为宾客写字。
      似君从小便极擅长吟诗写字,只不过这两样皆非能常上台演出的手艺,他亦只是偶尔铺开场面,写几张字罢了。
      断肠有许多“戏迷”——也不能称作“戏迷”,这些人有不少,断肠的甚么,他们都迷,唯一一样就是消费不起断肠里的酒饭钱。
      白日里,这伙人没活计的时候,便进来断肠,聚在外堂听敕书说书——那是在敕书还活着的时候,他几乎日日于外堂说书,前面说到,他与薛吟亦是在那儿遇见的。
      他们坐在外堂的板凳上,点上一壶茶,与三两盘子的便宜点心,听着敕书精彩不断、高潮迭起的说书,便能很快度过整整一日,有实在拿不出银钱喝茶的,便寻来一马扎,坐在断肠楼的西侧,晒着太阳,低头顺耳地仔细听,哪怕只是一丁点儿声响,亦听得十分自得其乐,听至兴处,还拍起大腿,兀自叫好。
      他们也偶尔奢侈一把,拿出些银钱,进入内堂听夜戏,挑一个最便宜偏远的位置,在那坐下听戏看节目,不觉沉浸其中,怡然自得。
      这些人虽对断肠的收入贡献不大,却也相当捧场,又是很会欣赏断肠趣味的,时日久了,司楼便也乐得与他们来往,还时常送几盘水果与他们吃。
      似君的字,他们亦是很喜欢,此前有幸得到了似君的字的,都拿去细细装裱一番,朝众人炫耀后挂在家中,时不时让人去自己家做客欣赏一番,见人露出羡慕神情,便神气满足。
      这日似君依旧铺开了纸张笔墨,准备写字,却见那日街头遇见的小姐丫鬟忽现眼前,这将他嚇了一跳。
      然而他还是镇定下来,自若地同她们讲,自己并非这位小姐口中的“凌嘉木”,他从小便叫似君,他姓风,名曰风似君,但望她今后不要再纠缠了。
      秋迟一愣,见似君今日面容冷淡,声音冷凝,心下不觉生疑起来,其实她亦太久未见过嘉木,如此算来,从十四岁与嘉木断绝婚约那日起,已过了六个多春秋。
      况且,他经历了变声,连声音都变了。似君本人,比当年的凌嘉木要高出许多,眉眼深邃出许多,也总是紧蹙着眉,神色深沉,似乎始终有甚么事压在心头,完全没有了凌嘉木当年的少年气。
      她见他铺开了纸笔,一股异常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从前,他便是如此铺开纸笔,紧接着,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的字便在他的笔下流露而出。
      她本以为他又要再行从前那套——这倒也好,她倒要瞧瞧,他写出的字到底是甚么样子,她便能彻底分辨出他到底是不是凌嘉木。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一章~
    惊喜不?
    希望大家多多评论鸭,我才能知道还有人在追文,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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