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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断肠楼篇 第十八回 春赐枭夏(贰) ...

  •   转眼,枭夏拎着哥哥春赐的头,来至九王府,着人进去通报,九王爷一听春赐说如时带着九王爷要的东西来,顿时眉开眼笑,差人赶紧请春赐进来。
      枭夏便拎着哥哥的头,如哥哥所教授的步伐,一步一步,身段婀娜地迈入府中,裙摆上的红色穗子随着步伐的走动,一摇一摆,十分漂亮,九王爷正在府侧的一间不大不小的厅堂中等他。
      见到九王爷,枭夏将包袱打开,又打开盒子,露出哥哥的头颅,九王爷不疑有他,只是大笑,说又解决一个祸患,便搂枭夏入怀,要枭夏今夜随他睡。枭夏连忙对着九王爷跪下,含羞叩首,心中愤恨不能平。

      是夜,枭夏便陪九王于此间入睡,九王彻底打消了对“春赐”的顾虑,便令护卫随从于房门外等候,二人饮酒作乐后,又是一番欢娱,九王爷已十分疲累,很快就睡至极死,枭夏抓住机会,赶忙从自己的腰带里抽出那把匕首,一下子扎进了九王爷的喉咙里,他突然就血脉喷张,瞪大了眼睛,却发不出一个音来,转瞬气绝而亡。
      枭夏眼睁睁瞧着他死去,便抱着春赐的头颅。从后面的窗户中溜走,若是被抓,也不该此时被抓,他还有哥哥的尸首需要处理。

      这边一早醒来,断肠小厮敲不开枭夏的房门,便在禀报之后破门而入,随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连忙去请隽升,隽升这几日总觉得额头上在跳动,担心有事发生,来至枭夏房间门前,眼睁睁瞧见这么一番景象,急匆匆几步来至春赐面前,徒手扒开他的上衣,接着,他站起来,却几欲昏去。
      他低着头,右手扶着身后的案几,左手扶着自己额头,整个人都颤抖到不能自已。
      春赐,就这么死了。

      但春赐穿着枭夏的衣物,死在了枭夏房中,肯定是有人想让所有人认为春赐就是枭夏,只有隽升自己能认出春赐,但别人皆不知。
      隽升指着外面,大喊道,快去给我找枭夏的头颅!快去!
      众人见隽升真的急了,便纷做鸟兽散。
      隽升几步来至春赐房中,推开房门,枭夏亦不在——如此情景,枭夏必定是不在的。
      可是他不知扮作枭夏去了哪里……春赐与九王爷关系密切……春赐又无枭夏一般的武功……他知道了!
      隽升懊悔地拍自己的脑袋,他当初怎没想到九王爷会提这种要求?
      隽升俯身趴在春赐屋里的化妆桌前,左手抚着肚子,右手攥成拳头撂在桌上,痛楚得无法自抑,只是颤抖。

      隽升就这么坐在枭夏的屋子里,与春赐的身子并坐一起,抓着他的手,呆呆地坐着,从早上坐到夜幕降临。
      他猜枭夏会回来的。倘若能够成功,且尚能脱身的话。
      到了半夜,枭夏果然回来了,此时断肠复又安静了,像往常一样寂静,只是没有了春赐教枭夏唱戏这一幕,比平日里就更加寂静了。
      隽升喃喃道,我忽然觉得寂静得可怕,可是你也不说话。
      隽升的身上亦都是血,他的一身白衣几乎成了红衣,他的双手也都是血,脸上不知甚么时候,也都沾满了春赐的血。
      隽升终于听见身后的窗户“吱呀”响动,枭夏从窗户爬进来,来至春赐的尸体身边,“呲”一下吹开火折子,拿到眼前一照,将他嚇了一大跳:只见哥哥的尸体旁边,分明还坐着另外一个,一时竟分不清是人是鬼!这人浑身是血地看着他,黑白眼珠分明,面容霎是可怕。
      隽升出声道,你终于回来了。
      听见隽升特有的声音,枭夏才知眼前的这个是楼主,连忙跪下,说出来的话也语不成句。
      隽升听毕,只垂头说了句,我都知道了,快把你哥哥的头缝回去——罢了,你也缝不好,你瞧着门,我来罢!
      他听着老板的声音极度疲累,于是等隽升从自己房间换好衣服,取来钢针金线,便守着门口,瞧隽升缝合哥哥的身子与头颅。
      隽升很快就将春赐的头与身子缝合好了,又为春赐换了一身衣裳,拿绢布擦拭春赐的身上,把他完全擦拭干净了,春赐面容美艳如常人,只是未睁眼而已。
      二人沉默着将一切收拾停当完毕,隽升转头对枭夏讲,接下来,我会把你藏在楼内养着,一个是我对你哥哥的感情颇深;再一个是,你帮我师父做事,九王家族的人追杀你,你不容易逃掉,我担心你会吐露实情。
      枭夏忽然不知所措,道,我本是打算回来处理好一切后便自尽,追随我哥而去……
      隽升思虑半晌,道,你追随他去毫无意义可言,想必他亦不愿在泉下见到你,为了他,你便暂时留在此处罢,日后有机会,我放你出去。
      枭夏沉默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隽升便把枭夏藏在楼内,第二日,他带了几人出去,将春赐棺椁下葬,别人只以为这还是无头枭夏,却不知这是已经重新有头的春赐。

      九王府那边事发后一片混乱,一会说要去断肠找陈隽升兴师问罪,一会又说要隐瞒此事不报,让众人以为九王爷活着,一切循规照旧,最后还是敲定将九王装进棺椁,如时发丧。
      九王所握军队的手下尽数出动,铺天盖地的去搜寻春赐,但他们深知九王已死,群龙无首,因此亦皆在另谋出路,不再热衷于替九王做事。
      陈隽升处更是派出了许多人马去找寻春赐,这边枭夏已死,他亦想找到春赐问个究竟。
      更何况,九王府的人知道枭夏是春赐因答应了九王爷而被害死的,九王亦是因此而死的,但断肠这边一概不知,他们又很怕断肠这边知晓内情,而来找九王府的事,因此不敢再为了九王之死,去断肠找陈隽升的麻烦。

      尘埃落定,隽升缓缓坐回椅子上,只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这一阵子的忙活,令他心神日益亏损,更况刚从京都回来不久,连续几日的身体透支,还未来得及休整。
      但他实未料到,春赐枭夏二人兄弟情深至此,他本以为,春赐在这断肠里,关系最亲近之人,便是自己。
      原来,兄弟不合之事皆为假象,他们二人为替家人报仇,始终在演戏蒙骗众人。若非他们连隽升都欺骗了,隽升便不会派人把匕首递给春赐,因他相信,以春赐的能力,是能够近身杀掉九王爷的。
      隽升抿抿嘴唇,不觉想起与二人最初相识的情景,他竟是在不同的场合下,分别与他们兄弟二人相遇的,说来话长。

      枭夏是弟弟,春赐是哥哥,那一年他们只有五岁,遭遇了灭门的惨案,幸好老仆人在父亲的帮助下翻墙将他们抱走,他俩才幸免于难。
      后来,老仆人将他们带回自己老家,是一处穷乡僻壤的山区。
      春赐枭夏的父亲作为某地的州长,自是结交了不少的朋友,而先皇在这些人的请旨下,不得不下旨督办,但此事始终被搁置在州府案头,查不出甚么结果。

      后来,老仆人没能等到一家人的昭雪便去世了,那时,他们兄弟二人才不过十岁。
      春赐从小便喜爱看戏,来了此地后,老仆人也总带他去集上看戏,他亦随着演得有板有眼,春赐打算去唱戏养活枭夏,但没有一个戏班子肯收留自己,他便从此没日没夜地练,两个月后又碰上一个叫“王二爷”的,这才如愿进得戏班唱戏。
      因春赐赚得几个铜板,枭夏才又有了饭吃,那时戏班子里犒劳大家买来的点心食物,春赐自己舍不得吃,只偷偷塞进怀里,拿给尚在家中等他回来的枭夏。
      后来,枭夏说想去杂技团,春赐便托人找门路,让枭夏进了一个杂技团做伙计,但里面的师傅不肯教枭夏许多耍刀枪之类的许多伎俩,只让他学习顶大缸,又说如今很会顶缸的人甚少,枭夏若能练出来,亦能赚不少铜板。
      枭夏从此便开始苦练顶缸之术。尽管练得极好,却依旧在街头风吹雨打的顶缸,赚不了几个钱,只能裹腹而已,那边春赐所在戏班,却成了远近闻名的大戏班子,方圆几十里的各个庄上,来回争抢,春赐亦成了戏班子里最能赚钱之人。

      再后来的事,便是隽升收到了春赐的自荐信,说自己是这世上最会唱戏之人,要去隽升的断肠楼,为他做事,也好赚得很多银钱。
      隽升回他道,眼见为实,便收拾妥当,打算去那穷山恶水之地见一见春赐。
      隽升便策马前来,这处地界于某地不远,却群山环绕,没有平坦之地,隽升连翻好几座山,才来至他信中所讲的地方。
      春赐说,他就是这些大山中出生的孩子,父母双亡,只留他一人。

      隽升来至小镇街头,见集上人群热闹,便下马来,恰好有一杂技团在表演,其中一顶缸的小哥,动作轻巧利落,引得群众连连叫好。
      这顶缸之术,可不是一般人能表演得了的,更况这位小哥面容清秀,乃至出类拔萃,隽升心下纳罕,只觉得这种地方都有这类极品人物,那春赐该得有多出色啊。
      隽升一想,着实不该错过,便于表演结束后寻到枭夏,向其说明来意,心道春赐那边明日再去亦不算晚。

      枭夏于前面牵着隽升的骏马,隽升在旁随他走,枭夏甩了甩自己飘逸的额发,大笑说自己从前很小时候喜欢骑马射箭,却忽然忘记自己身份不似从前。
      隽升闻言,笑着反“哦”了一声。他倒是很喜欢他这种潇洒的性格,只是不知他小时候究竟是在哪骑马射的箭,只当他在梦里做过,大约也同样恣意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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