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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第二十四章

      四月初的一天,春寒料峭。
      有位穿着白色套裙的美丽妇人走进了夏洛克侦探事务所。她挽着发髻,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看上去高贵典雅。

      事务所里暖气很足,门口的两盆植物茁壮生长,嫩绿的叶子像芭蕉叶那么大,犹如两个身体瘦长而高的卫士。
      这栋写字楼很旧,天花板和墙皮的灰泥都已经剥落,到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油墨味和烂白菜味。

      国超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舒服惬意,眯着眼睛眺望窗外的风景,背对房门。

      “侦探先生,你的事务所未免太寒酸了,开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害得我好找。”

      华艺闯进门,娇滴滴抱怨着,摘掉头上的帽子,露出底下娇艳欲滴的脸蛋儿。

      老板椅底下的旋转轴承嘎吱嘎吱响,国超帅气地转过来。
      正好看见她在自己对面坐下,姿态优雅端庄,用玩笑的口吻说:“能接到客?”

      “当然。如今的社会,家庭纠纷日益严峻。听说前两天还出台个什么离婚冷静期!我们事务所可谓是顾客盈门,一大早已经有两三位富太太造访啦。”国超摸着下巴笑了两声,“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这是他标志性的小动作,每次感到得意他就下意识去做。
      但旁人看来却是有点贼眉鼠眼的,使人反感,非常不舒服。
      不像一个跻身于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会做出来的表情。
      轻浮、浅薄、肉麻、掉价、装精明又装傻……总之给人的观感相当不好。

      陆月桓就从来不会露出这种略显低级的神态,他也不会去故意讨好别人,或者用装憨扮傻的智障方式去娱乐别人。
      他就是他,他从出生就拥有一切,不需要为了什么利益去迎合这个世界,牺牲掉自己的尊严、良心以及下限。

      他和他们不一样,和他们这种从底层挣扎上来的人不一样。

      无论多么金玉其外,国超身上还是带有在孤儿院里所沾染的恶习。
      华艺开始反思自己,是否也和他一样,带了某种恶习。自己感觉不到,但周围人却能看出来。

      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恐怖到变形的事情,会让她彻夜难眠,辗转反侧,不断思考反省自己哪里有没有出现纰漏。
      就像《一九八四》里的温斯顿,在电幕和老大哥眼神的监视下,一边控制面部表情和动作掩饰自己的真实心迹,一边无时无刻不在害怕终有一天会暴露,被思想警察揭发。
      黑色恐怖如影随形。

      “丢了一个玩具,我很喜欢的。”

      华艺压下心里的阴霾,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推过去,似笑非笑。

      “上门的生意。帮我找到这个人,酬金随便你开。”

      “他是谁?”

      国超夹着照片仔细看,眉头紧锁,语气酸溜溜的:“就是因为他,你才来见我的?”

      他捂住心口,作出心痛状:“哦,小婷,你可真够让我伤心的,竟然让我帮忙找情敌。”

      “麻烦正经一点。”华艺严肃了态度,“我想,你应该不想成为玩具吧。我了解你,你不适合做玩具。”

      “不过,我很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我哪还有机会见到你。”国超说着俏皮话,撇撇嘴,掸了下照片,细细端详。

      照片上的男人肤白如玉,透着润泽的光华,眉眼精致俊朗。坐在奢华的蓝丝绒沙发上,气质出尘,完美无缺。
      手边花瓶里妖冶的红玫瑰鲜红如血,把他衬托的更加白皙无瑕,好像一位高贵冷酷的吸血鬼伯爵。
      他的背后是一扇光线充足的落地窗,矮矮的青草带着露珠,摇曳在明媚的晨曦里。

      “看起来是一个没情趣的男人,冷淡忧郁,单调乏味,连拍照都是一潭死水。”

      国超点燃一支烟,火光在他手心里跳跃,他的嘴有点歪,像中风了似的。

      “他对给他拍照的人有什么不满吗?”

      “他对谁都没感觉,对谁的态度都一样,不存在满意不满意。”

      华艺伸长胳膊,从国超手中抽回照片,勾起一抹笑:“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他很有情趣。生活规律而健康,严谨且性感。喜欢哥德堡协奏曲,作品中浓烈的艺术情感和洋溢的斑斓色彩熊熊燃烧起来,仿佛要淹没了我,把我吞噬。”

      “我欣赏他的天赋!”

      她像一个狂热的信徒,双手合十,目光迷离,脸色泛着激动的红晕,一副心向往之的模样。

      比起她的满腔热忱,国超要平静的多。

      “什么时候失踪的?”国超问,“我是说他失踪之前有什么异常?”

      “一个月前。”华艺补充,“我们吵了一架,他情绪失控,有点不对劲,但我没管他,把他晾在一边。大概是觉得我冷落他了,有点心灰意冷。一方面认为我对他失去了兴趣,另一方面又想要逃出我的手心。他是个十分矛盾的男人,让我捉摸不透。”

      国超惊讶的看着她,嘴里叼的烟“吧嗒”一下掉在桌子上。

      华艺仍在自说自话:“他很倔强倨傲,看似冷静克制,温顺无害,实际上内心世界非常脆弱敏感。我总觉得……他,似乎受到过某种不堪回首的伤害,使他性格上有些患得患失。不敢面对内心的渴望,一再逃避,对我若即若离。”

      她深吸一口气:“他把我的爱当成一种负担,想要伸手触碰,却总是被曾经的心理阴影往回拖拽。”

      “所以,无论如何请帮我找到他,”华艺一拍桌子,抬起头,目光如炬,“并查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从事务所出来,已经是中午了。国超提出要和她吃个饭,但被华艺婉拒了。
      陆月桓杳无音讯,她实在没心情和别的男人共进午餐。
      虽然并不想特意为谁守身如玉,可是陆月桓就像横亘在心头的一根刺,不把他找回来,她寝食难安。

      最近,华太太又在三天两头的闹,闹的鸡飞狗跳,小张也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喊着要辞职,一副受了好多委屈实在无法忍受下去的样子。

      华艺决定回去一趟。在开车前往华家老宅的路上,她思考了许多,陆月桓痛苦而苍白的面孔时隐时现。
      或许,是她太急功近利,她不该那样逼他。
      他和她一样,装在套子里太久了。

      自从住院以来,两人的关系前所未有的缓和,但陆月桓对她的态度仍然是若即若离,感觉近了就撤远一点,感觉远了再回来一点。

      他如一个摇摆不定的钟摆。
      徘徊在理智与情感的边缘。

      华艺越是用力想要抓住他,他就逃的越快,最后华艺干脆不松不紧地握着,他就像手心里的沙,愈用力愈攥不住,不如展开手心,给它足够辽阔的空间。

      那段日子,华艺经常能看见陆月桓对寒生表现出厌恶之情,寒生出现的时候,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面色铁青,很不豫。

      华艺嘴角抽搐般地笑了一下,一闪而逝。

      鲶鱼效应,只有竞争才能激起人们的危机感。这条法则放在陆月桓身上也一样适用。

      在华艺有意无意的引诱下,寒生三天两头往她这边跑,不分时间场合,只要兴致一来,管他午夜还是凌晨,永远保持着精力充沛。
      苍白的脸带着激情燃烧的红晕,冲进华艺病房,腋下夹着她送给他的书,语气激昂澎湃,和她讨论书中的人物和情节。

      陆月桓不动声色的看着,悲观情绪却在一点点扩大。
      他没有如华艺所愿,被嫉妒冲昏头脑,而是做了懦夫,从她的世界里消失,眼不见心不烦。

      现在,他不烦了,换成她烦。

      ——他会去哪?那个在感情面前胆怯的男人会去哪?森林中的小屋,还是海边的度假村?坐在窗前画画的时候脑海中会想些什么?会不会想我?
      华艺漫无边际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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