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馋鱼灯

27、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孩子的事，我很愧疚。”

　　陆月桓睫毛颤了颤，露出点悲天悯人的味道。

　　“在你康复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你的需求，只要…不过分，”他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开，拉开一段距离。“我会尽量满足。”

　　他还是不习惯与人过分亲近。并且在语言上非常有艺术天分的加了后缀，达到警告和限制的目的。但他也清楚华艺一定会说出过分的要求。

　　为了不说“我爱你”，陆月桓总能找到合适的借口。
　　比如：因为愧疚，所以不能抛下你。
　　——男人是天生的谎言家。

　　华艺对此一笑置之。

　　“让你还我个孩子，算过分吗？”她凑近他耳廓，丰腴而曼妙的身体压过来，“陆月桓，所有的表里不一最后都会受到惩罚。你那拙劣的借口，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会爱上一个把你当玩具的人？”陆月桓拉下她的手，冷淡的说，“华艺，我没有自虐倾向。而且我讨厌小孩。他应该跟你说过很多关于我的事，我对小孩什么样你再清楚不过。”

　　“你没有心，”华艺冷嘲，轻轻把手贴在他的心上，“陆白溪直到死都在渴望父爱，他一直深陷于痛苦的泥潭之中不能自拔。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一生都在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不断否定自己，哪怕他已经足够优秀，可是你仍然让他很没自信。”

　　“别提他，”陆月桓面容扭曲，低低咆哮，“他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他是耻辱，是一块丑陋的黑痣。”

　　华艺被他狰狞的样子惊呆了，陆月桓从未这般失态过，他向来优雅高贵，少有情绪波动。

　　“好吧。你不和我生，那我就去找别人生。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她的语气慵懒随意。陆月桓毫不怀疑她真的会这么干。
　　他紧抿着嘴唇，眼神忧郁的望着她。

　　“干嘛？”华艺把脸凑到他眼前，笑吟吟的问，“不高兴了？”

　　陆月桓气愤的说：“我有什么不高兴的。那是你自己的人生，你对此都不负责任，别人有什么办法？！”

　　“虚伪。”华艺反唇相讥，眼神冷却下去，拽着他的领子，毫不犹豫地一扔，仿佛丢掉一个失去兴趣的破玩具。

　　她扑扑手起身，转过头盯着陈妈：“你说亲家母，和我一般大？”

　　“对……是啊。”陈妈错愕着点头，这时候才意识到她在跟自己说话。

　　偷偷瞥了眼男主人，发现他斜歪着坐在地上，脸色复杂，有些苦楚地按着左肋，宽阔的胸膛胀了起来，不断战栗，好像触电了似的。

　　“其实，我那可怜的亲家母是被人卖给亲家公的，受了不少苦。”陈妈吞吞吐吐的说，“我儿媳妇亲妈许多年前就死了，后来亲家公又托人从外地买回来一个老婆。那女人岁数不大，模样不赖，小脸儿水灵灵的，还挺好看。就是命不好，跟了亲家公。那老酒鬼喝醉了就打她，拿柳条子抽，拿皮带抽，拳打脚踢。她身上常常是青一块紫一块，造孽哦。”

　　听着别人的故事，华艺没有太大的感触，无关痛痒。
　　——“你向来冷血！”
　　这是华太太对她的评价。一针见血。

　　华艺没有强大的同情能力，共情能力在许多女人的身上都有体现，比如陈妈。
　　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好女人，体贴、宽容、贤惠、大度、柔顺、安于天命，拥有一切男人认为善良女人应该具备的美好品质。

　　其实，女人对女人并没有那么大的恶意和成见，不像影视作品中描绘的那样。
　　最了解和心疼女人的还是女人，男人永远无法切身体会到女人的难处。

　　陈妈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年过半百，仍然要为生活奔波。她口中的亲家母更苦命，甚至还不如她。

　　华艺忽然想起了自己，假如没被华先生华太太收养，陈妈现在的处境应该就是她未来的样子，或许还会像她亲家母一样，被卖进大山里，给糟老头子做继室。

　　身体不禁一阵发冷，华艺把陆月桓拉起来，钻进他的怀里。依偎着他，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像一只树袋熊，抱着尤加利树，哪怕困得睁不开眼，仍然不舍得放手。

　　一旦分开就可怜兮兮缩成一团，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陈妈用一种可悲的眼神看着他，这让陆月桓感到一阵悲哀。
　　连一个外人都能对他产生怜惜、同情，可是华艺却不能。

　　她总是在愤怒的情况下，用伤害他的方式，达到让他屈服的目的，并且让他牢牢记住这种疼痛，下次不敢再犯。
　　在她眼中，他不是人，只是海洋中的一块浮木，可以供她憩息。

　　陆月桓挣扎起来，不惜撕裂伤口，也要推开她：“华艺，我们得分开！分开！！这样是不对的。”

　　“你又抽什么风？！”

　　华艺用一种戏谑的眼神望着他，手却暗暗用力，指甲深深嵌入他后颈的皮肤下，邪恶地勾起红唇。

　　“陆月桓，我不会抛弃一个还没玩够的玩具。别想逃离我，你死了这条心吧。”她鲜红的指甲一路蜿蜒，来到他的脸颊，再次划裂那道伤疤，她着迷的轻轻喟叹，“我爱你呀，我是多么的，爱你——”

　　“这不是爱！这是囚禁！！是洗脑，是精神控制！！！”陆月桓露出恐惧到极致的扭曲神情，捂着肋骨大叫，“你一定在我身上做了某种实验，让我不由自主的臣服。”

　　“我早就看穿你了。陆月桓，你做这么多，不过是想让我承认你和别人不一样，想要证明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是与众不同的。”华艺抱着手臂，笑着歪了一下头，“很遗憾，你和陆白溪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最后被他摆了一道，其余的时间他比你听话。”

　　隐忍的狂躁爆发之后，陆月桓渐渐镇定下来，隐隐透出血液里流淌的偏执。
　　他坐下来，喃喃自语：“你不会得逞的、不会得逞的、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