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王牌之人生交错》白云做梦

65、春逝4

　　按照之前的约定，御幸在这周内如常地参加训练和比赛。
　　这一日，御幸的东家将在客场迎战老对手阪神虎。

　　九局上半，读卖巨人进攻的局面，比分焦灼在4-4。
　　坐在一垒侧第一排的泽村，紧张地看着不远处打击区内御幸的背影。
　　春日温和的阳光下，那个棒球明星的背影，宽大而坚定。
　　熟悉又陌生的甲子园里，同样不变的那个人的背影，一如既往地吸引着泽村所有的目光。

　　——那是夏日的甲子园。那个人还略带着少年特有的单薄清瘦的后背上，是高中三年不曾改变的“2”号。
　　白蓝相间的制服是青道的标志。阿尔卑斯席上传来的“瞄准打击”是青道的应援。
　　在一片嘈杂中，泽村只能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一声又一声，与打击区里的前辈的每一次呼吸汇聚在一起。
　　当心跳停止的瞬间，那个人屏住呼吸，挥出那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的一棒！

　　“砰——”

　　——在决战时刻，从不辜负所有人期望的青道主将，打出完结的再见全垒打！
　　那一记飞翔在空中的白色小球，吸引全场的注意力。欢呼声、尖叫声、喝彩声如浪潮一样席卷整个甲子园。
　　世界中心的那个人，回到本垒的一瞬，望向选手席的自己绽放出骄傲与喜悦的笑容。

　　“砰——”的一声，如同往事重现，过去的那一幕又一次在甲子园发生。
　　借着那一记引发全场尖叫的全垒打，回到本垒的御幸，再一次找到泽村，露出笑容。青年的笑容与少年的笑容在泽村眼里重叠在一起。
　　泽村眨眨眼，忍不住对那个又一次力挽狂澜的青年回以灿烂的笑颜。

　　就是那个永远向前毫不迷茫的背影，一直如太阳一般，指引着黑暗中连出口都找不到的自己，一步一步地再次来到这个寄托全部青春的所在之地。
　　这样的御幸一也，怎么能不让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
　　即便是肮脏的魔法师，也会忍不住追求太阳，也会忍不住渴望阳光——太狡猾了，只会带来不幸的魔法师，不要去玷污那至高的太阳啊。
　　可是，席卷全部灵魂和□□的情感和欲望，只会让黑暗里的魔法师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挣脱理智的枷锁，不顾一切地前往太阳身边。

　　——就算人生里只有这一段时间也好，请让太阳的光芒再次照射在我身上吧。
　　魔法师泽村荣纯深深祈祷着。

　　“要投球试试吗？”
　　归家的夕阳下，走在前方的那个人突然转身问道。
　　“哎？”一直望着前方背影的泽村，停住跟随的脚步。他一时之间难以消化这已离开自己日常许久的问话。
　　御幸别扭地别开脸：“今天你不是老是看着牛棚里的练投的投手吗……所以，要投球吗？”
　　泽村这才如梦初醒，用手指向自己：“我投球吗？”
　　橘色的落日余晖，将御幸脸上的微红遮掩。他抿着唇，执着地继续：“不然还有谁啊？以前那个总是吵着要投球的人……”
　　“真的吗？！”泽村终于明白现状，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如坠云端，“是御幸前辈为我接球吗？！我可以投球吗！”
　　“跟我走吧。这附近有个空地。”御幸直接当做泽村同意，背着包径直踏上前往目标地的小道上。
　　泽村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疼痛让他意识到这一切是真实。扬起喜悦的笑容，他小跑跟上那个用背影指引着前进道路的前辈。

　　已经有多久没有亲手触碰到这颗承载所有青春和梦想的小球了？
　　当这颗球被握在手上的时刻，充满汗水和阳光气息的少年时代席卷而来。那个蹲在18.44米远处的人，时隔七年，还在属于本垒的位置等待着泽村。
　　季节流转，万事俱变，但仍有一些宝物在时钟的滴答声中闪耀着不曾改变的钻石光芒。

　　蹲在前方的御幸，被那暖暖的春日夕阳所笼罩。
　　泽村深吸一口气，稳住乱撞的心脏，挥臂，向那一缕阳光投出时隔多年的一记直球——

　　“啪！”
　　那是少年时代曾经听过无数次的清脆响声。
　　作为投手的泽村的球，像是离巢的白鸽般回归到作为捕手的御幸的手套里。

　　御幸取出窝在手套里的小球，怀念地用手指在小球的表面上摩擦了几下。随后，他将球传回还在对面呆立着的投手，笑起来：“泽村，nice ball！”

　　即便大片大片的暖橘色让泽村难以看清御幸的表情，但熟悉的传球力道令他立即意识到：御幸一也很开心。
　　他，因为能再次接到属于泽村荣纯的球而开心。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泽村动容？

　　但是御幸马上就告诉泽村，让他触动的事情还可以有许多。
　　——纤长有力的手指，比划出只有青道曾经的甲子园优胜投捕知道的秘密暗号。

　　关于过去的点点滴滴，他记得，他也记得。
　　他们全都记得。

　　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身体已经自觉地按照捕手的指示，投出两人在高中冬日一同开发的决胜球。
　　飞跃向御幸的小球，划出一如既往的美丽轨迹——

　　但那只白鸽在归途中却陡然坠落。

　　再高的天分、再强的实力，在一年又一年的刻意淡忘中，也逐渐被磨平。
　　那一颗猛地栽在地上的快速指叉球改，本该是绝妙的武器，此刻却只能化为一个滚地球。

　　泽村愣愣地看向在地上慢慢前进的小球，直到一只棕色的手套温柔地覆盖住它。
　　顺着那只手套向上望去，泽村看见那张笑嘻嘻的脸。如同少年时自己每一次犯傻后，那个前辈露出打趣的表情：“喂，泽村！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啊！”
　　渐渐地，泽村眼底也散发出光芒。他笑着对御幸喊道：“反正投不好全怪御幸前辈就可以了！”
　　“对前辈再多点尊重啊！”
　　回应的是下一记投球。

　　玩闹之后，二人便回到御幸家中。
　　饭点早过一段时间，度过漫长一日的两人，已是饥肠辘辘。
　　“真没想到泽村还会做饭。”接过泽村端来的盛满食物的盘子，御幸看着上面摆放精美的牛扒和果蔬，惊讶道。
　　“什么叫做泽村还会做饭！泽村可是万能的！”泽村在对面落座。
　　“是、是～”御幸敷衍地应和，拿起刀叉切开盘里散发着肉食香味的牛扒。

　　锋利的刀面切破肉质的瞬间，隐约的红色血丝进入眼里——御幸装作无事地放下刀，将叉子换到右手，铲起一小块沙拉放入嘴里——之前刺破鲜嫩牛肉的叉上，还有着淡淡的腥味。
　　御幸维持着平静的表情，端起水杯，小小地抿了一口。清甜的水，将口中留存的味道带入喉管。

　　对面的泽村早已不是过去那个面对受伤的前辈还一无所知的少年。御幸反常的举动让他忍不住开口：“前辈？是不合口味吗？”
　　御幸压下胃里翻腾的恶心感，轻笑道：“果然我还是只能吃全熟的……”
　　“不光是这样啊。”泽村盯住御幸，不想错过一点表情的变化，“前辈你这几天不是连溏心蛋、生鱼片、生牛肉——”听着这些食物的名字，御幸就忍不住用拳头掩盖住嘴唇。
　　泽村咬住唇：“果然，前辈你……”少年时代离开东京后，泽村一度也曾陷入对任何可以产生血腥联想的食物的厌恶，所以对于御幸的反应他再清楚不过。泽村可以肯定，高中时代的御幸没有任何类似的情况。而现在这个狼狈的前辈，或许又是由于自己的错所导致。
　　御幸缓过劲来，望向惨白着脸的泽村，从嗓子挤出声音：“泽村你又在胡想些什么？”

　　“是因为我吗？”
　　“……”御幸脑子里再次浮现出长野惨案，脸色更加不自然。

　　“前辈，对不起。是我擅自要出现，让你联想起不好的记忆。我……”
　　“……你在说什么？”
　　“我早就知道作为魔法师就不应该再接近前辈，我只是借着保护前辈的名义趁虚而入……魔法只能吸引不幸我早就知道……我马上就离开……”

　　泽村起身就向自己借宿的客房走去。当泽村从身边走过的那一瞬，御幸逮住他的手腕。

　　“你到底一个人在自说自话什么？”泽村没有任何预兆开始莫名其妙起来的诡异言行，激起御幸心底的烦躁。
　　“对不起，本来我可以完全不出现地保护前辈……是我太自私……”
　　这样的表情，在什么时候曾经见过？——Yips。泽村脸上是比那个时候还要空洞数十倍的表情。
　　凉意，席卷御幸的全身。
　　“泽村，先坐下，喝点热水，好好睡一觉。”他站起，安抚地按住泽村的双肩。
　　泽村没有顺从地坐下，而是像被激发了不得了的开关：“我早就知道的！如果不是我出现，一切都不会发生，前辈还会好好的——”
　　“没有这样的事情，你冷静——”
　　“就是有这样的事情！如果妈妈不是魔法师，长野的那件事根本就不会发生！如果不是我擅自给前辈送了那个玩偶，前辈也根本不会遇上危险——”
　　“你……在说什么？”惊人的信息让御幸只能迎面对上泽村那张布满后悔憎恶恐惧的脸。
　　“那些家伙，专门猎杀身上沾染魔法气息的普通人，和那些人身边的魔法师……他们像幽灵一样在全世界游荡，一旦发现目标就斩尽杀绝！我追着他们已经这么多年了……我知道的……我是知道的！”泽村抱着自己的身体，不断发抖。
　　“喂——”这样的泽村，让御幸不得不加重手上的力道唤起他的注意，“就是因为这么危险，所以你才更需要在我身边。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出现的，不是吗？”
　　“不，我本来只用远远跟着前辈就可以……是我忍不住想要靠近前辈……都是我的错……全部、全部！”

　　这样下去不行。御幸咬咬牙：“那正好，你之后远远跟着我就可以，别再出现了。”
　　泽村的疯狂激动一瞬被熄灭。他木头一样站在原地，呆呆地看向御幸。
　　“你的目的是抓住那些家伙吧？你现在这样每天呆在我身边，只是白白浪费时间，他们不会出现的。你看，过去这一周，不就是这样？所以就像你说的，远离我，让我一个人，这样他们就会出现——”
　　泽村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把将御幸推进椅子上：“御幸一也！你在说什么？！”
　　御幸推了推有些滑落的镜架，冷冷说道：“只有这样，你才能抓住他们。不是已经追着他们很久了吗？你要错过这次机会吗？”
　　泽村愤怒地扯住御幸的衣领：“但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御幸说的全是对的。

　　他总是对的。

　　“但是，你有什么意外……”泽村的嘴唇抖动着。
　　“这都无所谓。抓住那些家伙才是最重要——”
　　“什么叫这都无所谓？！御幸一也你必须活着！那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应付的对象！你不知道，第一个受害者她根本不是普通人！她是一名魔法师！就连魔法师都死在那些人手上——”
　　“那错过这次机会，让他们逃走，你愿意吗？”御幸望进泽村的眼底。
　　泽村想要摇头，但却什么也做不到。

　　寂静无声中，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回响着。
　　在御幸毫不退让的强势目光下，泽村提着御幸衣领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瞄准已动摇的猎物，迅速强势地有效打击，这便是御幸一也的做法。他慢慢将双手包裹在那只颤抖的手上：“既然知道打者的目标，那防守的时刻，引诱对方挥棒打出被接杀的球，不就是我们两人一直以来搭档的默契吗？”
　　温热的手掌摄人心魄，让泽村不由地顺从地点点头。
　　“好孩子。”御幸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但我们也不能打草惊蛇。如果你突然就消失不见，不会很奇怪吗？让我们装作放下防备的样子，让我偶然落单吸引他们出来，好吗？”
　　这个总能揣摩到人心最深处想法的男人，诱惑般地向泽村说道：“留在这里、留下来。”

　　像是被海妖蛊惑的水手，泽村僵硬着身体靠近御幸。
　　他用手掌，盖住御幸的双眼。

　　半遮半掩的黑暗中，御幸只能听见泽村急促的呼吸，感受到泽村颤抖的指尖。
　　一片安静。
　　忽然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耳垂上。突然的身体重量，施加在自己的双腿上。
　　另一只手臂，勾住了自己的脖子。
　　所有的感官告诉自己：泽村，坐在自己的身上。

　　“御幸前辈，我又骗了你。”
　　“普通人，也是有可以偶尔使用一次魔法的方法。”
　　“如果你坚持那样的话……”
　　耳边的低语，让御幸头皮发麻。黑暗让温暖的体温更加灼人，御幸只觉一股热流向着腹部汇集。
　　“前辈，抱我。”

　　御幸双手扣住身上那人的腰，低声道：“第一次的话，没有道具会受伤的。”即便在这种时刻，这个强势的机会主义者也不会忘记试探自己在意的问题。
　　泽村颤抖的声音从干涩的嗓子挤出：“我…都带着。”
　　“有备而来？”
　　“都说了…小心狡猾自私的魔法师。”

　　衣衫从餐厅、过道、卧室一路上散落一地。

　　“你喜欢我。”细密的吻落下。
　　“嗯。”
　　“你收到那封短信了吗。”
　　“嗯。”
　　“为什么要失踪？”
　　“魔法师……就不该靠近普通人。”
　　“那为什么又出现？”用热情让被逼问的人失去理智。
　　“我想……见你。”
　　“七年来，有想过我吗？”
　　“……无时无刻。”

　　热情之后，御幸满足地抱住埋在自己怀里的人。
　　这是梦吗？但灵魂深处与遥远宇宙中的那颗行星之间隐约的牵引，让他清晰地认识到这一切，是切切实实的现实。
　　怀中爱人所信仰的火星，请让今夜变成永恒吧。

　　“前辈，这些年，你有想过我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顽皮的手指在自己的胸膛打转，御幸握住那只手：“无时无刻。”
　　回应的是泽村的轻笑。

　　“前辈，你知道吗？那件事后，如果不是看见了你的邮件，可能我也没有勇气选择活下去。”
　　“嗯。”
　　“成为一名真正的魔法师，真的好难。一直追逐着仇人，也真的好难。你努力的样子，不知道多少次让我获得前进的力量。”
　　“嗯。”
　　“只是因为作为魔法师的妈妈爱上普通人，我们一家就……我真的很怕靠近你。”
　　“我知道。”
　　“让你陷入危险的玩偶也是我送的。”
　　“它也保护了我。”
　　“当我知道你还是一个人的时候，我也会幻想前辈是不是还记着我呢？当我知道有机会见到前辈的时候，明明知道不可以，我还是厚颜无耻地出现在你面前……甚至还狡猾地渴望得到前辈，哪怕只是一次就好……前辈，你会讨厌这样的我吗？”
　　御幸缓缓地将手中的属于泽村的那只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上，“感受到了吗？我对你的喜欢。”

　　手掌下是诉说爱意的真心。

　　“你喜欢我。”泽村一字一句说道。他眼角的泪水，滴落在那宽广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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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删来删去我都不知道剩了什么 反正没影响剧情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