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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会仙居再遇故旧,除奸贼陡升变故(1) ...

  •   薛鸿飞父子往迁西去了。蕴华回到城里,也有自己的事要忙。薛家酱园收益不好,自家的年字药房也半斤八两,毕竟都是相同的大环境。她对外宣称卖掉药房除西直门、前门以外的分号,成立基金真金白银地支持抗日是真,借此机会整并收益不佳的产业,将重点转移到上海,也是另一层考虑—— 西直门和前门都是前店后厂,负责制药的许掌柜已经调往上海,她打算将两处生产中药丸的厂子关了,一并纳入京年药厂生产,扩大规模自会有规模效益。那些工人伙计们,愿意去上海的她给置办路费和安家费,想留在北平的,还在原处不动。哪怕她卖出股权,新来的大股东也没有弃老练伙计不用改雇新人的,不上算。
      并不出让年字号招牌药的配方,只卖分号,不可轻易裁革老伙计,她开出的条件太多,虽只做价四十万,问津者却寥寥。偶尔一两人过问,还价却太狠——譬如眼前的这位二舅母钱氏。
      二十万?这么个还价法儿显然没有诚意,谈不下去了。但蕴华始终念着当年父母出殡时二舅夫妇上门吊祭的情,买卖不成亲戚在,笑声细气地告辞出来,迎面就碰上陈瑾相。
      他手底下一票流氓混混,呼呼喝喝地好威风,只是忌惮王大虎,不敢太过分,“薛少奶奶要卖家当?依我看,能有二十万就不错了,再较真儿恐怕有命挣也没命享。”等日本人打下热河逼近北平,看怎么割韭菜似的割尽你们这拨脑袋,新仇旧账,哼哼,总有算明白的一天。
      蕴华冷笑,“那就走着瞧。”
      同行的账房玉先生稍候劝她,“二小姐,此人阴毒还与日本人走得近,一切需得小心。”
      “别看他簸土扬沙的,虚张声势而已。我人就在这里,有什么放马过来,有命没命他说了不算。”
      “只是,这四十万眼下看来一时半会儿凑不上,基金的事儿?”
      蕴华停住脚步,“基金的事儿耽误不得,日本人很快就打到热河了,北边有几万义勇军缺医少药不说,用的还是土枪土炮,怎么跟日本人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黄金值钱,我前些年叫你屯的黄金该派上用场了。这么着,你先提一半出来,换成美金,在黑市买够一千把三八式步枪五万发子弹,最好还能有小口径山炮。”
      “枪和子弹能搞到,炮就难了。”
      “尽力而为吧。只等大少爷从联系过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和冯占海、李海青、刘振东这些义勇军将领,就给他们送过去。剩下的美金,就以备筹备基金之用。”
      “二小姐真是深明大义,巾帼不让须眉。”
      “不说这个。”蕴华说,“国仇家恨,只要能把日本人赶走,倾家荡产我在所不惜。”

      这天回到家时间尚早。穆青梵早备下小吊梨汤让她过去喝。加入百合、银耳、枸杞、黄花梨和冰糖的梨汤浓稠甜口,蕴华足足喝了两碗。穆青梵笑说:“留着肚子,晚上有你爱吃的水晶虾。”
      蕴华这才罢口。小樱上来收拾碗碟,蕴华随口问道:“大门外新摆了许多鲜花盆栽,连姚黄、魏紫、豆绿都有,晚上有重要客人吗?”
      “济棠媳妇说是办什么party,早起你刚走没多久就布置上了。”穆青梵笑得实属无奈,这时节牡丹贵着呢,更不要说牡丹名品。办个宴会用姚黄魏紫迎宾是花开富贵,但奢靡太过。显然这是二少奶奶愿意挥霍自家的私房钱,兴许还有显摆炫耀的意思,旁人何必不知趣地多嘴多舌。
      这时蕊香从外边进来,“太太和大少奶奶快去看看吧,姑奶奶哭得可伤心了,正要收拾东西连夜搬走呢。”
      婆媳二人一个问:“外边的房子还未寻好,她怀着孩子呢上哪儿去?”一个就说:“什么事儿?”馨来轻易不掉泪,蕴华还记得当年在学校舞台化妆间,她把赵太太堵得无话可说的犀利模样,发生什么能让她这般?
      “还不是二少奶奶要办什么宴会,非说正厅缺花瓶,点名要从二太太房里借两个出来摆摆。”
      “姚黄、魏紫她都有法子买来,什么花瓶,她分明不短,不过是看馨来回家后二太太不大肯买她的账,寻借口踩她婆婆一头罢了。”
      蕊香也说谁说不是呢,“姑奶奶也是这个意思,姨少奶奶也在场帮着说了几句,二少奶奶越性说二太太自家都没说个不,姑奶奶和姨少奶奶何必就上赶拦在前头。姨少奶奶没体己,姑奶奶屋中却有好的,没见过出嫁的姑娘回家长住的道理,放着也是白落灰,不如拿来使使。”
      “二少奶奶踩完二太太转头就欺负馨来,老太太和二老爷呢,都不管吗?”蕴华发觉自己问也白问,必定是一干亲人坐视不理,就连当事人二太太都选择忍气吞声,馨来才气哭了。
      穆青梵皱眉,“二太太折腾一辈子,千挑万选得了这么个儿媳妇,真是天意。”
      说话的功夫婆媳二人来到二房的月洞门外,里边战火未歇,也不用仔细去听,你来我往的双方就是二少奶奶和夏菊。二少奶奶办宴会是真,顺带手欺压欺压二太太和小姑子树立威名也是真,却不想夏菊挺身而出,一举成就维护二太太、友爱小姑子的美名,等二少奶奶回过味儿来,阵营已然形成——老太太和二老爷袖手旁观,二太太心有不甘,夏菊就如同那庇护老幼的英雄,占据制高点气概了得。
      二少奶奶冷笑道:“你以为姑奶奶是你写信请回来的就与你一条心?错了,谁是正经嫂子姑奶奶心里门清儿。我们一家子婆媳姑嫂说话,姨奶奶该端把镜子瞧瞧这里有你站的地儿没有?说白了就是妾,无事不要乱逛乱说,夹着尾巴做人就好。”
      夏菊也气馨来没与自己守望相助,这位姑奶奶软硬不吃,怎么示好都不接!已经骑虎难下,只得不甘示弱,“二少奶奶夹枪带棒,究竟是与我过不去呢还是针对姑奶奶?若是对我,我无话可说,若是针对姑奶奶,就大可不必。纵出嫁了也还是薛家姑娘,别人我不敢说,大少奶□□一个就与姑奶奶要好,究竟怎么个道理,二少奶奶要不要请大少奶奶来评评?”
      尽管闹去吧,把穆蕴华招来,十个你也不够她的个儿。
      夏菊与蕴华分别是二少奶奶的两个痛脚,一齐踩中,她怎么受得。本来也不是非要欺负馨来不可,既然夏菊争着护着,她就偏要戳到底。“姑奶奶可不要听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挑拨。咱们是手足亲人,我缺什么了恰好你有,便朝你周借一二,这是你我亲近不见外。正如你回家小住,时间一长,旁人难免说三道四,我却与济棠讲,咱们家就一个亲妹妹,她回来爱住多久就多久,哪怕一辈子呢,咱们这样的人家再不济也能养姑奶奶一辈子不是。”
      馨来已经气得筛糠似地发抖,她们妻妾掐架,做什么拿她当夹心饼干两面挤压,她不过就住几天,是赖上他们一辈子么,就这么寒碜她?这亲哥哥亲嫂子果然是夫妻,带刺的漂亮话说得一样儿样儿的。她在那里掉泪,老太太和二老爷只一味看着,无人上前劝,就是二太太也犹豫畏缩,馨来彻底凉了心,这家还能呆么?
      她说:“好、好。你俩也不用把我跟陀螺似地两面抽,横竖这个家我不待了,爱怎么吵怎么吵,谁也别拿我说事儿!”话音落,拧身就往外走。
      迎面碰上蕴华和穆青梵。“孩子别哭。”穆青梵当即搂住她。馨来从小在家里就是个不显眼的存在,不惹事不乱掺和,结婚工作样样自立,就这样儿她们还欺负她。二房关起门自己闹她不愿管,但眼前这事儿实在看不下去,这就对馨来说:“搬去大伯娘那里住,我那里房子多也清净,没人敢说三道四。”
      屋内的二太太习惯性地想回呛几句狗拿耗子之流,话到嘴边,忽然觉得自家连女儿都护不住,好似也没什么脸皮,臊眉耷眼地选择听而不闻算了。
      夏菊正愁找不到借口凑到蕴华跟前,这可好,天赐良机,“二小姐来得刚好,咱们姑太太可受大委屈了,您快给劝劝吧。”
      蕴华凉凉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冷光四溢,如同万丈冰川覆面而来,夏菊不由自主地微微低头。
      身后的叶香说:“没有姨奶奶从中挑三唆四,兴许姑奶奶还不这么委屈呢。唱个红脸就真当自个儿是好人,谁又是傻子。”
      “你……”夏菊一瞬间把所有恶毒的念头都强忍在余声中。
      蕴华绕过夏菊,慢悠悠踱步进屋,就站在门下亮堂处,背着手徐徐将一众人瞧个遍。俯瞰众小的昂藏如同骄阳的芒光,让辖制不住儿媳妇的二太太和二老爷不敢平视。
      她仿佛看到天大的笑话似的,忽然扑哧一声,“我当多大点儿事呢,就为了俩瓶子沸反盈天的?”转身出去扶馨来进屋坐下,“当心孩子。”她说,然后叫叶香,“去我那边桂园,什么粉彩八宝葫芦瓶,成化斗彩鸡缸杯,青花观音瓶,汝窑天青釉弦纹樽,随便拿两样来。”
      二老爷常年泡琉璃坊,最是识货,这几样值了老钱了,当即两眼放光。
      蕴华支着下巴,还是笑吟吟,“馨来房中的玩意儿成色一般,小打小闹可以,拿出去招待贵宾没得让人笑话。这么着吧,既然二弟妹缺物件,我送二弟妹两样,不敢说媲美逊帝手里的,好歹也在琉璃厂挂得上号,说出去不丢人。二弟妹说好不好?”
      只许你们穆家有钱有东西,我们何家就是叫花子么?二少奶奶眼皮如同被沸水掀翻的锅盖扑扑直跳,几乎咬断一口银牙,“我自己想办法,谢大嫂好意,不用了。”她是富贵小姐出身禁不得激,蕴华就知道,转头冲馨来乖乖一笑——这不就结了。多大点儿事呢你就哭,早些叫我来,我有的是招儿。
      馨来一个没忍住,破涕为笑。
      几人一同来到院中梧桐树下,正逢薛凤来从外边回来,他显然也已知道里边的事,见面就劝馨来,“还真搬出去呐,一家人偶尔拌拌嘴,有什么的,难道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说出去别人都笑话。跟我回去吧?”
      馨来冷笑道:“我可不敢。回家才住几天就有人嫌我,我有手有脚的不受窝囊气。”
      薛凤来看劝不动她,只好给蕴华作揖,“那就烦请大嫂替我照顾馨来几天。”
      “馨来是我妹妹,那是当然。”蕴华实在不愿意与眼前这位给日本人为虎作伥、齐家不济的人说话,拉着馨来就走,回她们那边吃饭。薛凤来径直来到二少奶奶屋里,外边的宾客快到了,她已然换好衣服,见薛凤来恶狠狠地甩帘子进来,一怔,旋即笑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快换衣服,今天商会里好几位长辈要来,要不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平日里请也请不到的。”
      他们特高科刺探情报、拉拢商界政界无事不做,可她以为这样他就非她不可,处处依赖仰仗她们何家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在这家里安生些,别找我妹妹麻烦。”与老太太、二太太抬杠他不管,反正人是她们找回来的,自作自受去吧。馨来却无辜,自己的妹妹可以不听自己的话,却不能任由别人搓圆捏扁。
      “你说什么我不懂,谁给馨来不痛快?”
      薛凤来冷笑道:“这家里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你连我在夏菊屋里吃什么宵夜都一清二楚不是么?别以为你身后有谁谁谁就猖狂!”说罢也没留个好脸色,依旧甩帘子出去。
      二少奶奶追出去,见他身影一转消失在西厢房门后。屋里亮了灯,映在窗户玻璃上的两个身形清清楚楚,夏菊清脆得意的笑声随即传出来,赤裸裸的宣告示威,剜着她的心头滴血不停。
      天一冷,涮锅子就成了必备品。热呼呼的汤锅摆上来,羊肉片、肥牛片、鱼片、鸡肉、山菌、豆腐、乃至大白菜、土豆片,全凭所爱,吃完暖洋洋的一身通泰,甭提多舒服。天大的事蕴华都要吃饭的,何况还不是个事儿,馨来郁闷,见她一口接一口吃的香,就更郁闷,“我都这样儿了,你倒吃得欢快,到底你有没有心?”
      “要不然呢?”蕴华给她涮鱼丸和虾肉丸子,“我不是给你出过气了?“
      “还是家大业大好,”馨来叹道,“那几样东西不论哪个都值半辆小汽车,你随手就拿来送人,也难怪二少奶奶呕血。”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现如今局面不靖,凭你再稀罕的古玩也不值钱。”蕴华幽幽叹口气,放下筷子,“要真是富甲天下就好了,我可以买飞机坦克大炮甚至造航母,编练一支旷世劲旅,把日本人打回东京去,省得看他们四处嚣张放肆。”
      她的烦恼,从来不在妇道人家鸡毛蒜皮的拌嘴,相比之下,馨来忽然真切明白她说多大点儿事呢你就哭,国难家仇比起来,那些确实不算事儿。
      话题有些沉重,蕴华不想当着婆婆和白芍、玉竹几个的面儿谈,于是笑说:“姑奶奶如还不解恨,明天我再来狠的?”
      “怎么个狠法儿?”
      “阴谋我不稀罕,阳谋还行——我让王先生将她吊起来关一夜?”
      大家哈哈大笑。笑过之后,馨来开始一点一点消灭那碗鱼虾丸子,蕴华让白芍、玉竹收拾她榴园的东厢房。屋子一直空置,里面的家具器皿却是现成,临时布置起来也不麻烦,无非是床褥帐幔之类,“再去我那边找个百子嬉戏的瓶子来摆摆,让咱们姑奶奶看着喜气。”蕴华如是吩咐白芍。
      馨来虽在东厢住下,看房子却更勤了,可惜总有不称心的地方,要么格局采光不好,要么交通不便,蕴华陪她一连相看了几天。这天傍晚恰好来到前门大街外打磨厂儿附近,两人都已饥肠辘辘。一边是鲜鱼口东南拐角的会仙居,反方向就是都一处,两家各有特色招牌。当年就读贝满女中,两人曾借口社团有活动放学后偷跑去吃,往往是人才到前门大街外,馋虫便不可自抑,享受完一顿美味,意犹未尽还不想回家,把当天广告牌中各处戏园子的戏报挨个品评,再逛一趟前门大街迤东的糖果市才心满意足。
      蕴华问:“还是老规矩?”都一处的炸三角儿,馄饨皮儿似的三角皮儿,其薄如纸,两边粘牢,把馅儿塞满,再用馅儿的油水将第三边也粘上,现炸现吃,说不出的酥香。再配上一碟马兰肉,两碗黄豆浆,就是玉皇大帝也拆不散的完美组合。
      馨来却变了,“忽然很想吃会仙居的炒肝儿和牛眼儿包子,攒馅儿的。”
      炒肝儿是煮烂的猪大肠,加上猪肝片儿,用黑乎乎的酱油和绿豆淀粉勾芡汁儿,撒上蒜米沫儿。老北平吃不起正经猪肉才去将就猪下水,炒肝儿卖相不好,吃法更粗鲁,不用筷子不用勺,直接用手端着碗喝。但馨来想吃,蕴华也就舍命陪君子,天大地大,你肚子里那一位最大,她笑说。
      “还别不愿意,兴许还轮不上你呢。”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馨来说。果然,会仙居在小楼里,浅窄的门脸,只有一张桌子四个座位,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坐在其中。
      小伙计出来招呼,“两位太太来得不巧,已经满了,要不您逛会儿再来?”
      蕴华笑道:“得,姑奶奶,不是我不奉陪,此乃天意。”
      馨来也无可奈何,里边那人闻言回过头笑道:“蕴华,杨太太!”
      又是周畅卿。看来馨来今天的炒肝儿是有着落了。
      一盘六个的牛眼儿包子,羊肉白菜、猪肉韭菜和攒馅儿的各占两个,一碗不浓不稀汁色如琥珀的炒肝儿就着,拿着包子蘸汁儿吃。蕴华看馨来吃得香,又多叫了两盘包子和一份芝麻酱烧饼。周畅卿就笑她,“你自己怎么不吃?”
      馨来说:“周先生不知道我家大嫂,惯爱操心,非得把别人都打点清楚了,才想到她自个儿。”
      “行了你,别贫。”蕴华说,“听说孟澜在北平,本想着过几天下帖子请的,正好今天遇着,我有事请教。”
      周畅卿笑柔柔地,“好,我一定知无不言。你先吃,馄饨要凉了。”
      郎有浓情妾无意,名分已定怎么了局,馨来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悄悄往角落挪一挪减少存在感。忽然又觉得自己同情周畅卿对不住大哥,那心心念念的美味炒肝儿含在嘴里也无甚滋味了。
      蕴华吃罢,早有手帕递到她跟前,到底还是自己的手更快,取了自己的细细擦嘴。周畅卿笑容不减,老朋友老熟人似的,一点儿不尴尬。
      “前些年密屯了些黄金,最近想着分批提取出来,趁美元现在便宜都换成美元。美国新上任的罗斯福总统推出一些列改革,我很看好,料定三两年内美国必第一个走出经济危机。因此我觉得在美国现在成立一支基金投资当地产业,时机难得。只是父亲与我对那边的情况都不熟悉,听说孟澜在那边认识不少人,可否为我指点迷津?”
      周畅卿一口答应,“我让熟悉情况的陶经理先准备准备,过几天上门拜访,再与你详谈可好?”
      那当然好,蕴华笑语盈盈,才欲问他一个外乡人怎么找到这犄角旮旯的小饭馆儿,长信从外边急匆匆跑进来,悄悄耳语片刻,蕴华急问:“伤得重吗?怎么不送医院?”
      周畅卿蹙眉,“谁受伤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多帮忙打分、留言啊,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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