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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传鸿雁互绘春意,设圈套贪者上钩(1) ...

  •   邻近傍晚,万道霞光穿云而出,穆家上房的庭院上方到处是天空漏下的彩光,沉静而玄幻。
      茯苓远远地瞧见来人,将绸帘子掀开往里喊:“回来了。”
      胡妈妈就迎出来,笑道:“总算回来了!才刚太太还在说,还不见人就让我再往西山饭店挂电话。”
      婉华已到跟前,“不必着急,我们一帮女学生、三哥以及他的同学,还有王先生在一旁,这许多人呢,怕什么?”
      胡妈妈见蕴华手上还拎着个书袋,伸手想要接过来,蕴华笑笑说:“不用劳烦胡妈妈了。我自己来。”
      芡实递过热毛巾给她们擦脸,笑道:“二小姐包里的支票簿有那么厚的一沓,还有库房的钥匙,比戏文里县太爷的官印还要紧,弄丢了可不是玩笑。”
      蕴华只说回家时路过文白先生家,新得了一本好看的书,就拿芡实身上印花印度布的衣服岔开话题,“广盛祥才做好送来的吧?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漂亮。”芡实说,“蕊香、叶香她们几个也都穿上了,嗯,好像只有夏菊一个不曾上身,别是她不喜欢?”
      婉华就说:“各有各的喜好,她不爱这个就少穿些,算不得什么事。”
      说话间陈淑碧从里边出来了,皱眉道:“出门的时候说下午三点前必定回来,我等到三点半仍然不见人影,就让人往西山饭店叫电话,一叫就是半个小时,结果那边却说你们一点钟就往回返了。八大处到城里,满打满算两小时尽够了吧,四点钟你们还不回来,叫我怎么不着急!既然途径李先生家,怎么不用那里的电话跟我说一声,好让我放心?”
      蕴华去文白先生家是为了取信的,不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谈,便说:“嗨,那个,我想着反正进城了,也不差那一时半会的就到家,何必多此一举?”
      “让当妈的放心,怎么就是多此一举?该打!”身旁半人高的青花瓷,陈淑碧说话顺势从中抽出条孔雀翎扬出去,蕴华哎呦哎呦地叫疼,婉华笑说:“打也是假打,疼也是假疼。”
      陈淑碧这才算了,忽然想起什么事,问:“我怎么恍惚听人传闻,你们姑姑家的秀珍和李文白先生最近走得很近,你们听说了么?”
      蕴华说:“大概姑姑瞧着先生是大哥的师兄,又孤身寄居北京,逢年过节遣秀珍姐姐送些节礼过去,两人因此有些交情。要说别的,我想大概是没有的。”
      “放在我们那会儿,当妈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对未出阁的女儿谈起这些男女之事。而现在提倡男女社交公开,反对封建包办,我这才跟你们聊聊。我这头既然都已经放开了,你们做什么还打掩护?我还什么都没提呢,你就说‘别的’,什么是别的?分明不打自招么。”
      蕴华一眼睇过去给婉华,婉华想了想说:“实情是我们确实没有听到太多的言语。”
      陈淑碧说:“秀珍那孩子打小就来你们姑姑家,为人踏实且聪明,你们姑姑就教她认字,也读了些书。在我,她和咱们家里的这些个丫头一样,从来不是低人一等的人。”在场的茯苓、芡实听了,脸上不免现出感动,又听陈淑碧继续道:“她既然认字明理,且与李先生有共同话题,我和你们姑姑都乐见其成。难道你们以为我们老一辈的还抱那些门当户对的阶级观念么?可李先生出身皖中世家,又留过洋,秀珍是佣工,这样的落差就算世人都不议论了,李先生家里人未必能和我们一样开明,接受它吧?我替秀珍那孩子担心啊。”
      让母亲说中了姐妹俩担心的事情,婉华她们一时间有些泄气。陈淑碧却忽然呀地一声,“光顾说别人的事了,”指着蕴华,“怎么一头汗?”
      婉华说:“我们大家都好好的喝茶看景说话,偏她要放风筝,满山遍野地疯跑。”
      “那内里的小坎肩也湿了吧?这可是要感冒!不说了,赶紧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陈淑碧从腋下纽扣中抽出手绢给蕴华脑门细细擦拭一遍,挥手,“快去,晚饭就在你们屋里自己吃吧。”
      婉华姐妹俩迈进自己院子,廊下浇花的夏菊说小姐回来了,放下喷壶,去接蕴华的书袋。蕴华手肘轻轻一弯,书袋就别到身后,只道我自己来你忙你的,径直回自己的西稍间。从脖子上摘下红绒线,那两把钥匙在食指和大拇指之间摩挲几下,然后开锁拉出书桌下方第二层抽屉,将东西放进去,锁好抽屉,照例往外拉一拉确认锁好。
      蕴华喊:“叶香、叶香!”
      叶香闻声跑来,见夏菊就在西稍间菱格落地罩外,难免“咦”地说道:“别傻站着了,放洗澡水去。”
      “哎,哎。”夏菊下意识瞄叶香,看她神情如常,转身往浴室方向走。只听得身后蕴华说我去洗澡这里交给你了,一定给看好。
      她不敢久留,只悄悄放缓脚步,听闻身后叶香在说放心吧,天塌下来我也看住它。
      蕴华洗完澡,换上一件朱砂色闪光印花缎双色镶边的长衫,趿着平底缎子鞋,在书桌旁坐定,“我不吃饭了,你们谁也别过来。”叶香答应着,见状放下湖水色珍珠罗帐子,亲自给她守在帐外。
      外边有细碎的脚步出出进进,应该是在给婉华摆饭。隔了一会儿,婉华的声音传来,“蕴华又不吃饭了?这丫头,总爱神神秘秘的。你给她端一杯热热的牛奶吧。”
      复又安静下来。渐渐地,院外半空中,识路归巢的鸽群扑哧羽翼,由远及近划破天宇,阵阵嗡鸣借此震荡开来,急促的梆梆梆声从鸽鸣声里越阵而出,几个挑小圆竹筐、卡着羊皮扁鼓的打小鼓儿商贩,拐出街角,又渐行渐远。阳光悄然无力地扑在窗台,绵长而柔软,黄昏特有的光线。玻璃上还有些许院子里的琉璃瓦反射的彩色。称不上五光十色的周遭,安宁平逸。蕴华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
      而信就摆着眼前,她握着裁纸刀,竟有些难以下手。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幼年她曾嘲笑宋之问,游子返乡理当心切,犹豫踌躇懦弱而矫情。而今这种情怯每每落在自己头上,竟不能招架,难道是说易行难?然而当薛希来虬劲有力的字迹跃入眼帘,那些因担忧恐惧引发的胡思乱想,因胡思乱想衍生的自欺怯弱,瞬间都消失了,字里行间仿佛有股魔力,让她抛弃股难以言说的况味,一字一字读下去。
      “蕴华吾妹,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部已经驻扎在上海市郊某处,而杭州、上海、南京三地,已尽数攻克矣。这些消息想来你也能从报纸或广播上得知,我亲自告诉你,是想消除你的担忧。
      日前托文白寄来的毛衣我已收到,很合身。本想随信附上照片一张,哪料出发前往照相馆当日梦莲、海山、望山、启大几人胡言乱语,为避免进一步的玩笑,遂作罢。这几人均是黄埔同窗,与我玩笑惯了,有几次我写信时不妨,竟被他们抢去大声念了出来。众人一致地批评我家书不似家书,倒像是生活作息报告加时局评论,对于收信的对方,是一种不恰当。不知你以为然否?因之今日我不作它论,道尽家常,以全家书之实也。
      我们在此处布防,一个月有两日的假期,我本想趁此机会进城给你淘换些小玩意儿,不想发响那日一百块大洋被望山尽数借走。我对他说,同是少校,你的饷银与我一样,为何月月需要周转?一问之下才得知,他已向长官请了婚假,正等着回家完婚呢,花钱的地方多,自然手头掣肘些。他又问我,明臻你与别人不同,上不养老下不养小,留着这些钱做什么?将来他总还我就是了,倘若一命呜呼,那笔丧葬费也足够抵偿今日之债务。从军之人,本不忌言生死,然而他上一句还是兴高采烈地议论给未婚妻买钻戒,转头就提起丧葬费,此等视死如归的豪迈,我真不如也。我便告诉他,想去上海黑市买把勃朗宁袖珍手枪和毛瑟驳壳枪给你拆着玩儿。望山一迭声咋舌,直言令妹不爱红妆爱武装,实在异于常人。
      可现在孔方兄离我远去,□□事只能下个月再说吧,望你见谅。
      我们于三月二十四日攻下南京,肃清战场、收缴军械、安置战俘、整顿防务,一切安定后,梦莲、海山这两位便有些蠢蠢欲动,想要见识一番闻名已久的秦淮河,于是定在星期六晚上大家同往。他二人是初泛,自然神往;我十七岁那年游历彭加尔,从上海登船,而去上海之前曾短暂停留南京,此次算是重游了。望山是苏杭人,拿出向导的热情,甚至普及了《桃花扇》和《板桥杂记》,那一番兴致勃勃可想而知。唯独启大,他是川渝人士,初到苏浙却兴趣寥寥,海山不禁取笑他又何必装道学,此处又没有人逼你写自供状,待见识过秦淮河的蔷薇色,还能如此假惺惺否?启大腼腆,顿觉羞赧,大家则哄然大笑。
      中国古代的文人作诗作赋,总喜欢由景物人迹入手联想开去,最后拔高境界,得警示箴言。而作为凭吊的对象,如滕王阁、赤壁、岳王庙、西湖等,得以千古颂扬。这些遗迹,因为见证了兴衰盛废、物是人非,已经是了不得的存在,后人无不趋之若鹜,倘若再有几分旖旎桃色在里边与沧桑严肃交织,又该是怎一番万人向往?我想,这就是秦淮河经久闻名的所在。因此,自《桃花扇》始,到几年前两位才子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多少人珠玉在前。而我久旷文字,此次重游,就不敢写什么游记杂感,以免不自量力。
      秦淮河的月光不谓不盈盈,夜色不谓不缥缈,烟霭不谓不朦胧,柔波不谓不荡漾,再有那歌女的歌声,悠扬婉转。繁华和空阔以大中桥为界,一边是游船如织,歌舫无数,灯月交辉、彻夜笙歌,以此成全纸醉金迷的秦淮河之美。而我,却更愿意远眺大中桥的另一侧,疏林淡月,舒展的杨柳静静地垂着,闲散的船只悠悠的荡着,有那么点儿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意境。海山又来笑话我,如此落寞神情,难道是闻不惯六朝金粉气?我是想到了正月里彦平领你逛胡同的豪举,他爱好风雅你则着实淘气,那地方鱼龙混杂幸而你们没有发生状况,否则我现在就不是但笑不语了。
      我们弃了舟登上大中桥,身边游人往来无数。有着西装的时髦青年,大多与红纱衫女子把臂同游,也有着长衫的斯文才子和上衫下裙的女学生,更有摇着美人扇的少妇。花露水、香水、桂花香被氤氲的水汽一裹,充斥在大桥方圆半里之内,搅得我头晕。这些人,他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真应了那句“悄立市桥人不识,一星如月看多时”。而传说中的六朝金粉气,恕我眼拙,当真没看出来。那么你又该问我,我到底领略到什么了?
      过了几日我们乘船顺江南下上海,一路上江道稍窄处,各式各样的沟汊、河港、支流随处可见。沿岸各处都有那种两边架起竹竿、联排停泊的渔船,鸬鷀三五成群地歇停在竹竿上。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鱼鹰。在天津的英租界码头、河南南阳、微山湖及至长江中下游地区这些南方的广大河川上,渔民驯养鸬鹚捕鱼是极常见的水边景象。
      日头高照的时候,船夫们头戴斗笠,惬意地划动小船,他们大多数世代居于水边,不用细看也能知道四周水域的动静,往往顺着鱼群游动的方向且捕且赶,赶上鱼群了,他们就站上船头脚踏船板,挥动篙竿搅打水面,顿时“啪啪啪”声作响,翻叠而起的白浪折射阳光,处处金光闪闪。船夫们将竹篙一摆,仿佛指挥棒划过,鸬鹚纷纷猛蹿,扎进水里。鸬鹚因缺少尾脂腺,羽毛不易防水,不能长时间浸泡在水中,所以闲来无事,大多站在竹竿上晾晒,用长嘴一下下梳理羽毛,呈瑟瑟缩缩状,甚为可怜。然而它们一旦下水,仿佛瞬间找到自己的战场,迅如鹞鹰,上下穿梭,直逼得鱼群无所遁形,一时间只见水下黑乎乎的身影你追我撵。几个瞬息的功夫,一只只鸬鹚嘴里叼紧鱼鳃浮出水面。它们的嗉囊都被线绳或者圆环勒住,以防止囫囵下咽,只等它们钻出水面,跳上渔船,渔民就掰开它的嘴巴将它喉囊里的鱼掏出来。他再拿竹篙竿子往船舷上一抹,“嗬嗬”地喊着,命令鸬鹚继续下水捕鱼,呆着不动或稍有迟疑者,就会被竹竿拍得羽毛横飞。兔死狗烹、鱼尽鸟逐,既是人类的悲哀,也是弱者在强者面前的无奈。
      等到傍晚时分,水面长空共染霞色柔意,鸬鹚们终于被解放喉咙的束缚,吃上了捕来的小鱼,围绕着主人的船只低空飞掠,叽叽嘎嘎的叫声,应和起渔船咿咿呀呀的悠然桨声,一起往河岸那头远去。芦苇深处,炊烟袅袅,人声欢笑。在渔民,这是春季捕鱼的一天就此结束,在我们过路之人,一段完整的观影也即将落幕。
      吴松江影漾清辉,山远翠光微。杨柳风轻日永,桃花浪暖鱼肥。正是百花盛开河鲜肉肥的春日,才引得鸬鹚们忙碌不停。而放鱼鹰这一景,已可以向你说明烟花三月苏浙之美。北国春迟,杨榆叶晚,这个时节,我们北京人还未能脱下棉夹袄,屋子里也还继续烧着炭火或铜炉子,琼岛春阴,西山挹翠只是茶余饭后一点想象罢了,一切还得过了清明再说。至于南方百姓早已幸会柳展宫眉、翠拂行人首的春日,我们唯有艳羡而已。
      看到这里,你该知道我这一阵领略到的无非是一个春字。
      到了上海,梦莲、海山、望山三人决议去逛法租界的霞飞路。我们从早上荡到晚上,入目的不是银行大楼、公司店铺、旅馆,就是酒家、大厦、公寓、小洋房、游乐场,被高大的法国梧桐簇拥,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葡萄牙人、犹太人、美国人、俄国人、日本人,最后才是狗和中国人在其间穿梭,身上穿的、手里拿的,多少有一两件舶来品。巨型的广告牌子什么某某香皂清香润肤、某某电影叫座不贵等等随处可见,彩色电力的铺面招牌高耸云霄可摘星辰,林立的建筑群被靘的夜幕空虚笼罩,还有路上任意停摆的脚踏车摩托吉普福特林肯凯迪拉克。报童们随意切换英文、法文、德文、俄文、日文和中文的号外,舞厅里的歌声、电车叮当、汽车吧吧、洋车丁零、救火车呜呜和在一起,再有大鼻子骂中国人的“猪猡”、上海富人骂当地穷人的“瘪三”、当地人骂外地人的“乡巴佬”,形形色色,永不消停。仿佛没有了这些景幕,就不是畸形繁华得可以与欧美一较上流的租界,就失去了软红十丈的错彩镂金。
      望山说霞飞路的DDS咖啡最为有名,不妨去坐坐,顺便再尝尝里边的波尔多红酒原盅焖子鸡、起司煎小牛肉。一向安静的启大终于说话了,有人说上海鱼龙混杂,鱼吃鱼食、龙吃龙料,鱼一阔气就要吃龙食也不是没有,可我等身上就这几十块钱,何以装阔,算了算了。望山硬说他来做东,梦莲便笑话他慷他人之慨——他手上的钱均是从我等月饷里匀出去的。可是说笑归说笑,丝毫不能阻挡他们的兴趣。启大又皱眉说,咖啡屋是罗曼蒂克的所在,里面捉双成对,我们几个进去算怎么回事?望山已经由不得他扭捏推脱,拉着他进门,说不来这种地方,你何以罗曼蒂克?
      就这样我们几人在咖啡屋里消磨了半天,他们天南地北地海聊,那些话题,自我们在黄埔训练野外夜行始已不知聊过多少遍,我早已无聊加发困。窗户外有几个卖花女,穿的非缎非纱非绒,更不是舶来品,我猜大概是江浙一带自产的棉布,难得的是领口的纽扣下都吊着一串白玉兰。我以为这是卖花女自制的小广告,正暗赞她们聪明,后来发现许多陆续前来光顾的买菜佣也是如此。望山也探头过来看,笑道,春江水暖臂先知,太太小姐们都争先恐后地换上短袖旗袍,走在时代的前沿还是后方,仅以这区区两截衣袖而论矣。而买菜佣虽不便穿旗袍,胸前的白玉兰就是其与春共美的高招。大家一致认为望山不愧是即将成家的人,在这方面心思剔透,他则说愧不敢领,要是大家问他三民主义,他同样也有一番见解,众人大笑。
      那么蕴华,当你收到我的信时,我估计已经是清明之后了。可否来信与我说一说京城的春天,是否与往年有所不同?
      祝你平安,一切都好。
      也祝舅舅、舅妈、婉华、迦南和济华大家都好。
      明臻,民国十六年四月初。
      附:另有书信一封请转交我母亲。
      再有,王大狗已从地方军调至我团,现任勤务兵,将来也许转入作战部队,目前一切安好。请转告其父母兄长,勿以为念。”

  • 作者有话要说:  老北京的一景一物我尽量还原,不敢虚构。故土的人文旧俗刻在蕴华的脑子里,才有了将来去国离乡时,凄惨滋味一直在暗中折磨着她。
    薛希来的信中有关上海的一段,我借鉴了木心老先生的《哥伦比亚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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