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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遇流寇兄妹失散,当头棒陈氏幡然(1) ...

  •   妈妈和婉华、济华一行人赶在城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出城,蕴华因为走在最后,临近宣武门时已经是晌午,赶上逃难的百姓人潮汹涌,步行的、推独轮车的、骑骡子骑驴的,骡车马车的,还有挑着竹筐,一头是小猪崽一头是小娃娃的,将出城的大道堵得水泄不通。
      蕴华的骡车卡在中间,因为进退两难,半个小时之内几乎寸步未动。原本与蕴华一起同坐在车厢内的薛希来挪到车辕上,垂下两只脚,方便观察路况,过了一会儿扭头对蕴华说:“前头开始动起来了,别着急。”
      蕴华出门前特意换过一身骑装和毛呢斗篷,此刻斗篷上厚厚的毛峰簇拥着她苍白的脸,显得格外娇小。薛希来心知清晨那一摔非同小可,自己常年习武自然没什么,她这两年心思重,几乎没怎么长肉,细细瘦瘦的一个小姑娘从那么高的地方如断线风筝般坠下,皮肉之苦不养个十天半个月不能恢复,偏偏她始终没有一句呼痛。
      这个妹妹,自己离开之后谁来护着她?
      不由得柔声说道:“真的不打算告诉舅舅、舅妈?”
      蕴华说:“这个姨娘惯会倒打一耙,不提还好,只怕我一提,到了她的嘴里就变成是我主动推她下山,连带账簿的事也变成我蓄谋诬陷了。”
      薛希来觉得蕴华对父亲的不信任不可思议,“你当舅舅真是昏聩的人吗?账簿的事、飞涛迁馆的事,我都亲眼目睹了,我可以出面充当人证。”
      蕴华当即探出脑袋,两条用银丝带打了蝴蝶结的长辫子垂在薛希来的手背上,痒痒的,薛希来迟疑了下,没动。“大哥别了,两家人都知道你疼我,周姨娘足可以拿这个说事。你梅竹一般的品格,被她肆意污蔑,我怎么想都不甘心。对付她,非得攒足了她的恶行一战定生死,否则一般的小打小闹禁不住她在我爸爸眼前一哭二闹,转头又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薛希来替她摆正了长辫子,让她仍坐回车内,不要探头出来。有时候觉得小小年纪的她实在太有主见,慧极必伤,这样的早慧也许福祸难料。他仰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是沙尘将至的征兆,这时候赶路才最要紧,两人于是都不再说话,顺着人流涌出城外。又走了二十多里地,颠簸得厉害,哪怕坐在蓝色硬棉垫子上,盘腿时间太长,两只腿弯曲难受,蕴华索性躺下来,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
      直到外边一阵打斗呼喝的声音将她惊醒。
      蕴华闻声爬起来,叫了两声车夫,无人应她,只好将车帘掀起一条缝。车夫早不见了踪影,七、八个粗布短褂的人散落在树林四周,眈眈注视着以一敌五的薛希来。
      薛希来以步伐筑阵快速游离于阵中,振袖出拳拍在劈过来的刀背上,荡出几寸,左肩一收一送,“咔擦”——对方肋骨已断,飞出阵外。两把匕首一前一后相继剁来,寒光闪烁,刺痛蕴华的眼,她不由得大声惊叫:“大哥小心后边!”
      薛希来跟随南拳师傅练咏春,以四年来日夜不辍的底子,对付一帮流寇依旧从容欲如,哪怕对方有刀。只是蕴华那声呼唤叫他瞬间分出两分心神,“别出来!”话音未落,刀锋已至。
      蕴华心惊胆战,慌忙中不敢再添乱,忙转身在车厢里四处寻摸,却寻不到任何兵刃器械,她再次探出脑袋,发现片刻的功夫外边的情形已经大变——一拨逃难的人群经过,有军队横越田野而来。
      大约军队也察觉到有匪寇,很快枪声响起,树林的人群开始又喊又叫,人、车、马蹄混杂嚣乱,尘土飞扬。几个兵骑着马在蕴华的骡车前疾驰而过,骡子受惊,往前飞跑,等薛希来再甩飞两个人摆脱包围圈时,骡车已经奔出几百米,没入一丈来高的青纱帐,转眼不见了踪影。
      薛希来心急如焚,偏两个流寇纵马穷追不舍,不由得杀意勃发,只等其中一人贴身而至,直拔跃起将人踹至马下,那人一声闷呼,他夺取缰绳夹紧马肚,一骑轻尘逐风而去。
      沙尘如期而至,成片的青纱帐更显得幽幽沉沉,薛希来终于找到栽进壕沟的马车,一面叫唤一边跃上车辕,揭开车帘往里一瞧,空荡荡没有人影,车外、车厢底下也没有。
      心都快炸了。
      矮身一纵,脚点车辕蹿上大树,他放声狂喊蕴华,惊醒青纱帐中栖息的野鸟,一阵羽翅扑飞的响声过去,四下复又寂然。
      不行,还得回到刚才出事的树林,也许蕴华从车上下来后自己又摸回去了。
      事实上,蕴华跳下车后确实打算自己摸回去,只是认错了方向,与薛希来背道而驰。天即将黑透的时候,她来到一处村落的村口,又冷又饿,还不知道方位,这时候看见村口大枣树下的野茶棚,那点莹莹的灯火不啻于天堂的神光,她几乎没多想,一头扎进去要了碗烂肉面,吃完之后向店家打听路况和方位。
      得知目前身处永定河畔的宛平城外,与她的目的地秦李庄还相差50里地。蕴华当即暗暗叫苦,她十一年来第一次独自在外,还是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怎么去到50里外的村庄?大约店家看出了她的为难,就问她为什么一个出现在这里,怎么没有家里人陪伴?蕴华看那店家面善,便把一路的遭遇如实相告,店家听完,连叫两声可怜呐可怜,“这么着吧,小姑娘,”他说:“今天实在晚了,雇不到骡子,你如果放心,今天就在我后面的茅草房里将就一晚,明儿天一亮,我往村里替你寻摸骡车,将你送到秦李庄,怎么样?”
      见蕴华低头不语,那店家又说:“想是你不放心,我婆娘在后边呢,今夜她给你做伴,我睡茶棚,绝不往后边去一步。”
      蕴华思来想去,今夜有地方落脚总不算太坏,也只好如此。现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通知妈妈和大哥,不让他们着急。她问:“村里边有没有电话?”秦李庄没有电话,她可以打给石大人胡同,老管家只要接到她的消息,也会想办法通知妈妈。
      店家无声地笑了笑,看起来有些憨气,“乡下地方,可没有那玩意儿。”
      蕴华本也不报多少希望,事到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但愿很快熬过今夜,早点见到妈妈、婉华她们,还有大哥。亲人间血脉相连的背后,是忧喜与共,一想到他们今夜为自己的安危担惊受怕;大哥也许还在出事的树林徘徊,就为等到自己,可惜自己乱中出错,已经不太记得那片树林该怎么回去。
      和衣躺在土炕上的蕴华紧闭着眼睛,思绪纷纷,着实无法入睡。远处寥寥几声犬吠过后,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出现在她耳边,“小姑娘?睡着了吗?”
      蕴华心想,如果让店家大婶知道自己还没睡,少不了再次安慰。这对夫妇收留自己的好意实在难以回报,还是别再添事,况且自己此刻的心情,在没有见到妈妈之前,旁人也安抚不了。
      她依旧紧闭双眼,过了几秒钟,就听见那大婶说:“睡死过去了。”
      店家的声音响起,他嘿嘿地乐,“还省事了,动手吧那就。”动手摸蕴华的脸庞,“啧啧,这细皮嫩肉,不愧是大家小姐,卖给黑窑子糟蹋了。要是八大胡同,转手至少五百。”
      “你可别多事,既收了人家的钱就把事儿办到了。要怪就怪她命不好,跑都跑掉了,又自己误打误撞闯进来。”那大婶解蕴华脖子上的盘扣,一面催促,“去看看车子,跟她一道儿那男的太能打,别让人什么时候摸进来都不知道。”
      木门“吱呀”一声有人开门出去,蕴华从最初的震惊和巨大的恐惧中勉强镇定下来,睁开稀松的睡眼,装成迷糊模样,“。。。。。。大婶?这么晚了还不睡呢?”
      对方吓了一跳,显然没料到蕴华突然醒来,有些讪讪缩回手,“小姑娘怎么醒了?是不是冷?”
      “我不冷,”蕴华趁她没反应过来,迅速下炕穿鞋,“解个手,我记得您说过茅房出门左转?”
      “啊?哦,对对,左转。”
      “谢谢大婶,您也早点休息。”蕴华尽力维持最平常的语气,走在两道渐转疑惑的视线中,她紧张到了极点,眼见木门已经一步之遥,身后的女人终于看出端倪大喊:“陈三皮快拦住她!”
      蕴华一把掀翻木门旁边木架上的水盆,将那女人阻了一阻,却被院中的陈三皮冲过来一脚踹飞在地,那女人抹去脸上的脏水叫了声晦气,揪起蕴华的长辫子,照脸上左右开弓,将蕴华打得眼冒金星。
      原来皮肉之苦是这种滋味,疼痛、屈辱,还有排山倒海的愤怒。蕴华缓了好几秒钟才站稳,咬牙说道:“你们最好把我杀了,要不然,不论我被卖去哪里,我都忘不了你们的嘴脸。将来总有一天,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用将来了,现在就报!”震耳的巨响之后门被踹开,带着地狱深处的杀戮气息,薛希来从天而降。在看到蕴华的瞬间眼中的冷戾似乎洗淡一分,然而等他再一打量,玄青的脸上猛然一颤,顿时杀气四溢。
      他走近两步,系紧蕴华斗篷上的盘扣,轻轻说道:“站我身后来,等我端了这个黑店,带你回家。”长衫别到身后,锋利的视线扫过,犹如狼师出隘,“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我妹妹的主意。把人都叫齐全了,早死早超生。”
      陈三皮是积年的人贩子,大风大浪都趟过。今番与土匪合作,他们管劫人他管卖,有十来个硬茬的土匪的交情,感觉腰杆子前所未有的硬气。听了薛希来的话不免哄然大笑,“小子,就冲这大话,也得叫你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两声尖哨之后,十来个鬼影跃下土墙,木棒、匕首的影子长的长短的短,竖的斜的逼近薛希来。
      薛希来冷笑一笑,纵身过去,长拳携霹雳之声,自下而上掀倒两个持棒的,三尺长棍往地上一戳,手掌骤翻,再搠倒两个。土匪们这时候才惊觉二度交锋的对手比想象中更难缠,怯阵的已经开始倒退,陈三皮见状,频频给他婆娘使眼色。一旁的蕴华看他二人脚底抹油,情急之下大喊:“陈三皮你别跑!”试图以一己之力阻拦二人,反被陈三皮攥住衣领子高高举起来,扬在半空的拳头将落之际,长棍横扫过来,陈三皮只好掷开蕴华,恶狠狠地骂句“臭丫头”,钻进院子溜远了。

      穆家在秦李庄西边有个山头,一面是祖坟,另一面交给坟少爷(北京从前管看坟的叫坟少爷)耕种。在山脚下建有别院,供清明上坟时一家人居住。三进小院落连着东、西厢房,定期修葺,还雇有一房人看管打扫,从未荒败下来。
      穆家一行人来到别院已经三天,三日来二小姐蕴华失而复得,让陈淑碧地狱天堂都经历了个轮回,而表少爷薛希来一人端掉整队土匪的风光伟绩则在穆家广为流传。
      事后很多年,蕴华回想起来不免感慨,原来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副面孔。青山肃立江水沈凝是他,峭壁峥嵘惊涛拍岸也可以是他。
      蕊香和叶香几乎掏空了心思地照顾蕴华,都觉得二小姐这趟出门遭了大罪了,必须好好补补,什么鸡汤、鸽子汤、银耳、燕窝流水似的给蕴华端来。蕴华暗中叫苦不迭,一方面又暗自庆幸,自己讲诉经历时留了一手。遭遇流寇不是意外而是蓄意人为,先是土匪现身制造劫财假象,再有人贩子接手将她发卖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一条龙服务,坏点子无缝衔接。
      若让她们知道完整的真相,蕴华摇了摇头,拿筷子挑了挑眼前的清炖牛肉、油焖大虾、坏笑,“你们压箱底的绝活都亮出来了,我就想知道,明天呢?明天还有什么可孝敬我?爆炒龙肉,葱焖龙筋?”
      姐妹俩因为避居丰台,向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但是作业不能停,再加上家庭老师李文白先生给她们布置的物理作业,功课上十分繁重。婉华同时还是美术社团的成员,来秦李庄前还两幅画未交,前几天因为蕴华走失无心理会画作,现在妹妹回来了,她一早起来就摆开行头,打算画一幅六彩水墨画。原本心无旁骛的她听了蕴华的调侃,停下狼毫转过身对蕊香笑说:“我早就说过,你们为她操碎了心,她一旦回来,也仍是那副刻薄贫嘴的样子。”
      叶香笑说:“我们这里,也不知道到底谁操碎了心?”
      蕴华来了精神,拍着桌沿,“快说说看。”
      叶香的嘴往婉华那边一努,“就快急疯了,要自己出去找你,多亏了三少爷过来连哄带劝的,才将人稳定住。”
      蕴华一听是他,瞬间倒了八辈子胃口,“薛云来啊,那厮,他能说出什么金玉良言。”
      只这一句,婉华就顾不上画中的阴阳向背、远近凹凸了,远远跑过来,蕴华当即比划投降,“行、行!我不说了。没有他薛云来我还是你亲妹妹,有了他,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啧啧。”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蕴华与三哥不是正在呕气,就是在通往呕气的路上,让婉华深感自己这个和事佬当得心力交瘁。
      姐妹俩正说着话,胡妈妈进来,将蕴华请走了。
      那时未到午饭时间,陈淑碧那边却已经备好了熬烂的猪蹄花生汤,一见蕴华进来,陈淑碧当即指指汤盅,“快喝了它,专为你熬的,治疗腿上的淤青最有效。”
      胡妈妈将蕴华送进屋后就退了出去,蕴华猜出来点什么,只好听话照办。果然陈淑碧在她喝完后,幽幽地叹息,“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蕴华的早慧得到过薛、穆俩家盖棺定论,不必以十一岁孩童论之。陈淑碧的话虽然没头没尾,但她知道,蕴华能懂。
      蕴华是明白,却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是有一件事要对母亲讲。”她笑说:“大哥自从上大学,就鲜有时间教我们念书。这次赶上他在咱们家小住,可不可以请他每天抽出一个小时教授我们高小的知识?”
      陈淑碧说:“你们姐妹连带云来,自打开蒙都没少跟希来读书。他性子冷峻些,对你们几个却耐心和悦,尤其是你,几乎有求并应。你这个想法不如自己与希来商量吧。”
      蕴华笑说:“想必大哥会同意。”
      “是。”陈淑碧说:“希来已经收到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的录取书,只等过了新年就启程。你们姐妹能向他请教学问的机会不多了,趁这次机会请他多多指点,也是好事。”
      “其实,我和婉华还在其次,关键是济华,原本计划这个月请宋鹤年老先生给他开蒙,遇到这种事,咱们一家人滞留在这里,倘若城中局势不靖,还得一直耽搁下去。济华的开蒙就给耽误了。”
      “你的意思,想请希来教济华?”
      “大哥是誉满京城的学子,给济华一个五岁的娃娃启蒙,虽说有亲戚的情分,还是我们济华高攀了。”
      陈淑碧点点头,觉得女儿说得有理,“那么你的意思?”
      “明日咱们办个正式的拜师宴,让济华穿戴整齐给大哥作揖。仪式虽小,好歹让他知道,作为学生开篇第一课就是尊师重道。”
      “好,就这么吧。”
      母女二人各怀心思聊到这里,那些迟迟未能打开的话题,注定胎死腹中。蕴华站起来,笑说:“妈妈没什么事,我回去了,还有许多作业呢。”
      陈淑碧不免再三叮咛天寒了穿厚实些、夜里看书不要太晚之类的琐事,蕴华耐心十足听母亲颠来倒去地啰嗦,直到陈淑碧挥手,才告退出来。她心里明白,向来优雅闲适的母亲想要真正表达的,不是天寒穿衣、不是爱惜视力,而是一种差点就失去女儿的后怕,她需要这些真实的、琐碎的小事不断确认女儿失而复得的事实。
      来到檐下,隔着厚厚的棉布风帘,蕴华清晰地听到母亲一声沉重的叹息。冬日的太阳泛着奇异的蓝光,穿过那几棵光秃秃的银杏和老槐斜射下来,她将身子缩进斗篷深处,片刻的犹豫之后,还是硬起心肠。
      被周姨娘推下山、早有预谋的人贩子,这些事她不是不想告诉母亲,愤怒当头时,她也想过和盘托出,然后找来周姨娘当面对质。只是然后呢?除了跑掉的陈三皮,没人能证明周姨娘就是主使,如同飞涛迁馆的那晚,没有第四张嘴能够客观复述事实。她这些不成双不成顺儿的牌面冒冒然打出来,除了泄一口恶气,别无他用。现在能打的牌只有账簿,不论如何,先将管家权夺过来,其他的事,还得等待契机。
      至于母亲,因为两年前的事寒透了心,从此陷入一蹶不振、放权、再一蹶不振、再放权的怪圈,她若无心重振精神,自己的真实遭遇只能让她自责、怒恨交织。母亲也许已经知道真相,也许只是试探自己,但无论如何,只有当她理清心绪,才是母女二人就这些事开诚布公的时机。
      蕴华走远后,胡妈妈悄悄来到陈淑碧身旁,因为看见陈淑碧拿着昨日在村口买的天津版《大公报》,斜躺在铺有灰鼠皮的贵妃塌上,半天却一动不动,她一时间也没有说话。直到陈淑碧主动问起来,“胡妈妈,我是不是老了,没用了?连女儿都保护不了,反倒让蕴华一个小小的孩子处处替我操心、谋划。”
      胡妈妈说:“二小姐的品格、才智确实出众,单看她这次不动声色揪出周姨娘的错处,又密不发落只等老爷回来,就知道她心思缜密,远远超过同龄孩子。周姨娘狗急跳墙,短短几天两次下毒手,咱们二小姐到现在都不声张,可见她有更大的主意,而这份隐忍比起她的心智,更难得。”
      “是啊。”陈淑碧长长的叹息,因见胡妈妈还站着,便请她坐到旁边铺有软绸夹棉坐垫的绣墩上,胡妈妈犹豫了片刻,坐下了,这是打算恳谈的意思。
      “有女如此,太太当欣慰才是。”
      陈淑碧的脸色沉沉浮浮,目光钻进里间深处,那是冬日稀薄的阳光接触不到的地方。一排檀香木家具静静伫立在那里,黄褐色的柜门轻轻打开,那些略带岁月包浆的记忆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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