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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风住尘香花已尽,物是人非事事休(1) ...

  •   此时武汉的王家墩军用机场尚可使用,夫妇二人仅带周劈风、周探风和白芍,轻车简从,先绕道广州,再从广州搭乘军队的飞机辗转来到武汉。
      一下飞机,早有齐学礼带着几个军官等在那里。齐学礼对蕴华笑道:“弟妹,这时候就急哄哄把孟澜叫回来,实在对不住。只是几千人无人主持大局,非他不可啊。”
      论军衔官阶,周畅卿是长官,然而论私交,周畅卿为弟齐学礼为兄。蕴华看他以私人友谊相称,便也笑道:“不碍事的兄长,孟澜在香港也成日念叨回来。”
      齐学礼说:“那就别怪我顾不上体恤周到了。”上前一步对周畅卿比划,“打听过了,何参谋长、几大战区司令长官此刻都在军委会,要晋谒今天就是好时机。否则过了今天再想找到人,又不知什么时候了。”
      周畅卿说:“明白。”抬眼望了望天色,又歉然去看蕴华。蕴华递上他的公文包,笑道:“快去忙你的,不必管我。劈风和探风也随你一道去。”
      “那好。只是他们俩就随你回去安顿,有什么需要跑腿购置的,也有人使唤。”
      “也行。”蕴华为使他安心,此事便不过多纠缠。此时迦南也赶到,将蕴华一行人接回落脚处——听说二姐夫妇要回来,在汉口英租界临时租赁的一处房子。两栋连通的二层小楼,楼下一片敞亮的天井,即便将来济华夫妇也来同住,大抵也足够了。
      稍事休息过后,蕴华让迦南将已达武汉的药厂一干经理请到家中,当面听取重建药厂的事宜。许崇年夫妇、分管销售的王经理、生产质检的申经理谨遵迦南叮嘱,连日来对川、渝、鄂一带的药品市场做了充分调研,结果成文奉上。原本决意在武汉重建药厂,现在武汉危急,机器、设备和人员还得继续西进,更需有人先行一步,前往重庆物色厂址,诸多细节大家商讨至后半夜,人皆散尽,毛毛的月亮浮在远方树梢上,迷蒙滂沱的光,将回家的路照得仿佛蒙上一层烟水。蕴华在二楼外的台阶处,略一沉吟,清唤了声“孟澜,还没睡么?”片刻没有回音。推门而入,周畅卿的卧房还是她白天离开的时候的样子,就连电灯,也是她为防他深夜回家特意给他留的,他却至今未归。
      周劈风和白芍听到楼上有动静,纷纷上来查看。蕴华听周劈风说非但人一直没有回来,连个电话也没有,想了想,“恐怕事情不太顺利,在哪里被绊住了。这样,你与探风分别上军委会和宋部长家里,看能否接应一把,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
      周劈风应诺。白芍满脸愁容,在周劈风离开后说:“二小姐还是抽空躺会儿吧,我守着电话机,师长一有消息,我即刻叫醒您。”
      蕴华的忧虑无法一一对身边人讲明,却也不想她们跟着忧心忡忡,只好回屋和衣假寐,直到一抹血红的晨光涉水穿过汉口江面,晃在她脸上。她一个激灵惊醒,在白芍一张一合的嘴形中辨认了片刻,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
      “周师长已经从宋部长官邸出来,很快就到了。”
      “我去街口迎一迎他。”蕴华简单捋捋发髻,擦了把脸,交代白芍,“快将早餐备好。”一个人出门而去。迎面就有五彩炫目的阳光,蓝绿色的天,空旷得一点渣子也没有。蕴华想起昨日途经汉口江畔,也是一样莹澈的天,码头上密密麻麻的渔船和轮渡,细长的桅杆倒映在水下,厮杀得厉害——难道在武汉,也有一场无声的厮杀在等她?
      这样想着,只见周畅卿一行人迎面走来。周畅卿走在最前面,褶皱的衣领上方探出隐隐的胡茬,俨然无人的墙角长出恣意的杂草。
      “怎么样?”蕴华接过他的公文包。
      周畅卿盯住她深深凹陷的眼眶蹙眉,“你一夜没睡?”又觉得明知故问,“往后别再如此了。你总要安然无恙,我在外边再忙再没有头绪,也不至于有所后顾。”
      蕴华笑了笑,“放心,你放心。”落后他一步打开公文包,果不其然,他在回武汉前连续几个通宵赶出的军队整编报告投递无门。
      默了默,上前挽住他的手。
      患难之交发展而来的夫妻,彼时有多少共担的患难,此时就有多少相通的心意,默默搀扶、无声陪伴,一切无须宣之于口。
      白天的时候,周畅卿先在军委大楼外请求谒见,副官通禀过后,一直到了夜里八九点,始终没有哪位长官愿意见他。他转而前往宋部长官邸,秘书一看是他,当即笑说:“巧了,部长刚刚出门,您要不明天再来?”
      宋家的几部汽车都在,出门只是托词,周畅卿耐住性子说:“那么我就在这里等宋部长回来。”负手望向窗外,孤影萧疏。明月自天庭正中渐渐西沉,秘书来请,将周畅卿领至书房,宋部长未语先叹,“畅卿,你这又是何必?”
      “宋大哥,我以为凭我们的交情,即便您爱莫能助,至少也能听一听小弟的请求。”
      “正是你我弟兄交情深厚,不见你,自有为兄之良苦用心,你何不体会体会?”
      “是不是我家老太太说了什么?”宋部长脸上的神情让周畅卿瞬间了然,“所以大哥也不能帮我?”
      “听说有一块弹片嵌入你前胸骨缝当中,再也取不出来了?”
      “是。又怎样?戎马年代,骨头完整的不是懦夫就是汉奸。”
      “话虽如此没错,但你终身负伤,对国家、对你自己的热血已有交代。是时候想一想你身后的周家。回香港,做你的富贵儿郎去吧。”
      是以并不肯接周畅卿递交的整编方案,对他归队报道的事,亦无表示。
      细细梳洗过后,自有一番清爽,“噗——”周畅卿倒仰进沙发,喉中呼出一口郁气。失焦的视线中,一抹消瘦的身影迤迤然来到身边,湛清的眸光无声垂下,扫过一桌纹丝未动的早餐。
      菱唇轻启,“为了等你回来,我也一直没吃。不如你陪我一起吃点儿?”
      相互将就对方口味的早饭,面包和馄饨义结金兰,咖啡与豆浆也不再壁垒分明。对面的妇人蛾眉淡扫、美目盼兮,周畅卿一时饭毕,不禁感叹,“要是国家太平了多好。”——天下承平,如眼前这般平淡而安逸的厮守便天长地久。蕴华遥想片刻,忽然“扑哧”笑出来,“未必。”
      周畅卿怔了怔,也笑道:“也是。太平的日子,就轮到你这个能干的实业家大展拳脚了。只怕到时候我想见你,还得在你秘书跟前低声下气。”
      两人心有灵犀,不禁大笑。
      “畅卿,是不是老太太那边……?”
      周畅卿点点头,“老太太动用人脉阻挠我重返军队,都在意料当中。只是我没想到,今趟宋部长也不肯支持我。”
      “不如……向老太太低一低头?”
      怎么低头?老太太霸道惯了,提出来的条件无一可取,周畅卿恼恨少许,忽然调转犀利的目光擒住蕴华的眼睛,“你不是也要劝我……”
      蕴华忙说:“怎么会?再艰难,我也不能让自己丈夫纳姨太太。”
      “这还像句话。”周畅卿说:“你是说,答应老太太把咱们的孩子交由她抚养?”摇了摇头,“不行。咱们说好了过两年,等璟玉再长大些再说这些……至于我的事,总会有办法的。”
      6月里,“吴楚分疆第一洲”的安庆迅速陷落,寄予众望的马当要塞继而莫名失守,江北的广济至田家镇,江南的湖口、九江、德安和瑞昌便迅速沦为第九战区防线收缩后的重点。
      周畅卿所谓的办法,便是打报告请求由他迅速收编武汉一带的民兵民团,连带五千税警团的残部,最迟9月初拉上田家镇镇守。此处江防要塞,可谓鄂东门户——田家镇在,武汉在。他有一战蕴藻浜、二战大场、三战苏州河不退一步的战绩,力守田家镇,节次消耗敌人,为政府、实业和人才西迁赢得时间,他责无旁贷。
      行军地图上密密麻麻的路线和标识,在昏黄的台灯下更显窄逼,又因周畅卿俯身近观,笼罩在一片晦暗的阴影中。蕴华将他喝尽的咖啡杯收起,换成一杯热热的牛奶,一份三明治。窗外更声依稀,晨曦初现,周畅卿丢下笔,望着眼前连夜挥墨急就的报告,不禁掩面一阵长叹。一方热毛巾从眼皮底下递过来,他一怔,“哎呦,你竟然陪了我一夜。不是说了让你先睡嚒……”
      “快写你的吧。”蕴华“哗”拉开窗帘,鸭蛋青的晨光下,纤然宛然的人恍如白玉堆就,嫣然笑道:“用不着你啰哩啰嗦的。”拿起重庆建厂的预算报告,低头沉思。
      楼下忽然一声喧哗,蕴华满脸疑惑站起来,却为周畅卿拦住,“我下去看看,你别管了。”

      楼下,周劈风和周探风压住两方阵脚,已成警戒之势。迦南出面应付,首当其冲为众多特务所困。相对于恨意沸反盈天的迦南,人群后走出来的薛凤来倒是一派轻松自在,因为盈盈的笑意充斥在脸上,久别重逢的寒暄听上去也有几分情真意切了。
      “许久不见小弟,这一向可好?大嫂呢?康健如昔否?许久未来请安,失了礼数,是我疏忽了。”
      迦南冷笑道:“该死却又未死,苍天何止是疏忽,简直是闭目塞听。”
      薛凤来一径啧啧叹息,摆明了嘲笑迦南顽固不化,“原来分属两派,有些事,实为迫不得已。现在好了,大家同为国家效力,过去的事何不一笔购销?从今往后同心戮力驱逐外辱,也不枉费我与小弟、与大嫂一场深厚的缘分。听说周师长与我大嫂都在家,何不请下来,我正式问候问候?”
      黄鼠狼拜年自然不安好心,迦南捏紧拳头举步向前,却听楼梯方向有人唤他,“迦南。”周畅卿走近跟前,犀锐的目光有如宝剑出鞘,寒光闪耀之处,人兽皆不敢轻举妄动。
      薛凤来上前一步颔首笑道:“周师长血战苏州河威名远扬,薛某佩服得很。今天才有机会当面结交,真是有幸之至。”
      “哼哼。”周畅卿冷笑,“你我只有旧恶新仇,谈不上结交。”
      “唉、唉!何必言之过早?撇去看望大嫂和我侄子、侄女不谈,薛某今天前来,实在是有一桩互惠互利的大事要与周师长共商大计。只是,似眼下这等剑拔弩张……”笑了笑,“薛某差事是小,周师长报国无门,岂不可惜?”
      一个是出身显赫却无兵无将的光杆师长,空有赤诚却投报无门;一个是反复无常利益之上的小人,却屡屡化险为夷平步青云。两束目光在半空无声绞杀,难分胜负——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台阶上的蕴华瞧得分明,孟澜势必不受人要挟,与小人谈合作。饶是如此,军统势大,亦不得不忌惮一二。若任由他桀骜放旷将军统得罪至深,在失去老太太极力庇护的当下,只怕昔日受冤下狱的明臻就是来日的孟澜。
      后患无穷。
      “说什么互惠互利的大事,摆出这等架势,这就是你的诚意?”
      薛凤来循声望去,因见拾阶缓缓而下的人,再清瘦孱弱也难掩一身通天的气派摄人心神,一阵愣怔,笑道:“大嫂教训的极是。”挥手屏退手下,不请而自坐,“听说周师长这几天正在为整编税警团残部的事伤神?薛某受戴老板委任,给周师长捎句话,此事若成,一则周师长即可重返军界,继续报效国家;二则于戴老板的事也大有裨益。这第三嘛……”蕴华深知他狗嘴吐不出象牙,迸出一丝冷笑,眯缝了眼睛冷眼旁观,只见薛凤来大摇大摆,拿起桌上的茶壶和茶杯自斟自饮,“我深知以往有些事大嫂不能释怀,但此事一成,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前仇旧恨一笔勾销,大家和和气气,岂不是美事?”
      薛凤来的嘴,哄人的鬼,满门之仇也不过蜻蜓点水,可谓威逼利诱无不流畅自如。周畅卿冷峻的面容映在清冽的晨光中,对蕴华点点头,片刻之后,诺大的一楼堂屋仅剩两人,而那张哄人的鬼的嘴,全程漂浮奇特的笑,“军统在戴老板治下,铲除奸逆、搜集情报,为党国出力为抗战牺牲,其功劳、苦劳可以说不亚于前方奋战的兄弟,这些不仅委员长都看在眼里,周兄想必也认同吧?”
      “少说废话。”
      “哈哈——好!周兄既然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小弟也不藏着掖着,军统即将成立一个新单位,缉私署,下辖一个军的编制,装备、训练一概美式。缉私总队总队长扛中将衔,其人选嘛,戴老板头一个属意周兄——无他,放眼整个军界,上能领兵退敌、下能秣马练兵,论军事才能与奉献精神,唯有兄台一人尔。”
      再据实的话从一个歹毒小人嘴里说出来,也失了本色。周畅卿的眼神不改冷峻平静,薛凤来忍受着对面刺痛眼睛的目光,一如既往笑谈,“既然周兄近日正为整编税警团残部的事奔走呼吁,依在下看来,何不应允戴老板,率众投入军统门下。戴老板允诺兄台最大的权限,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自主募兵,大凡昔日宋部长可以支持周兄的,戴老板这里无有不允。而周兄,也仅对戴老板一人负责而已。”
      周畅卿紧抿的薄唇无声开启,“戴笠?如何能与宋部长相提并论?”且不论他一介特务头子出身也敢染指军队,其捞取政治资本、铲除异己的私心昭然若揭;单看薛凤来此等奸佞居然也能在戴笠手下平步青云,便不能抹杀其忠孝仁义标榜之下,鹰犬爪牙乌合之众的事实。
      薛凤来继续好言相劝,“周兄从此一步登天成为天子门生,那几千流落在外的弟兄,也好归队报到,这一本万利的买卖,在下恳请周兄先不着急拒绝。”
      堂屋的两扇门板虽虚掩着,却没有过多的声响传出。石榴树下,迦南静静将目光投在门缝之后狭小的黑暗中。他背对光线,面容看不真切,只有略显急促的呼吸泄露了他此刻忧虑的心思。
      “二姐,周大哥他……”
      蕴华示意他稍安勿躁,才说了句“孟澜不可能答应”,便见薛凤来推门出来,目中阴光四溢,甫与蕴华短兵相接,却又瞬间转狠为笑,几个大步来到蕴华跟前拱手唤“大嫂”,扬长而去,潇洒得漂亮。
      “周师长固执得厉害。大嫂却是一等一实务变通、深知屈伸舍取的人,还是多劝劝为好。”
      薛凤来半劝半要挟的话萦绕在姐弟二人耳边挥之不去,而周畅卿决意不与军统为伍。蕴华暗中替他担着十二分小心,眼见一连几日他早出晚归寻找门路请见长官、递交报告,可惜进展甚微。直到这日深夜他至晚不归,一向随他出门的周劈风和周探风两个也音讯皆无,蕴华意识到事有蹊跷,忙叫回迦南。
      迦南前往重庆勘察建厂土地,原已行至宜昌。在小旅馆中接到蕴华的电报急忙掉头折返武汉,已是一天之后。匆忙赶回家,见到蕴华,忙问:“究竟怎么回事?”
      “孟澜失踪了,周劈风和周探风随他一道出门,也至今不归。畅卿的身份,就算老太太不支持他重返军队,旁人也不敢轻易对他如何,似这般音讯全无,”蕴华咬牙摇了摇头,“不妙。”
      不妙,究竟是有多不妙?迦南揣测这里头的深浅,忽然恍然,“二姐的意思,是薛凤来……”
      “一点消息也没有,保密如此到家,只能是军统的手笔了。只是孟澜也算行事小心,他们究竟拿住了什么把柄将他关押?”
      迦南为重建京年药厂在武汉逗留了半年,比起蕴华,在武汉更有人脉,当夜就由他积极奔走打探消息,终于辗转打听到周畅卿确实收押在军统的秘密牢房,而罪名则是私相联络待整编的部队,私授钱财,意图鼓动哗变。
      齐学礼因在蕴华身旁等候消息,听闻此事不禁大吃一惊,“孟澜从香港寄来的一万块钱是通过我发放给众兄弟的,只是给兄弟们解决眼前生活所需,并无任何煽动不满的言论,哗变从何谈起?我这就去找他们,给孟澜作证。”
      既然是欲加之罪,岂患无词?蕴华劝齐学礼稍等,转而问迦南:“哪怕牵强附会,军统也定有一套他们的说辞,打听到什么没有?怎么说的?”
      对,对付军统这等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行径,非得有的放矢逐一驳斥,方能见效。齐学礼意识到蕴华的用心,看向迦南,只见他苦笑道:“正是这钱的出处让他们揪住不放,大做文章。”
      因老太太变相设卡,周畅卿从周家拿不到一分钱,最终蕴华卖掉薛家在香港的银行股份,说服周畅卿动用这笔钱的一份子发出去,支助税警团残部。本就是一片冰心在玉壶,到了有心歪曲的嘴里,变成“不惜变卖妻族产业,所求甚大,除煽动哗变不做他想”。
      对蕴华而言,变卖香港的产业,虽则可以解决周畅卿的燃眉之急,却不是根本所在——日本在内陆的进攻一旦受阻,石油、橡胶、化工资源供应不及,必定开辟新战场。届时,与广州一河之隔的香港首当其冲,日本人夺下香港以为跳板,继而进攻南洋掠夺石油和橡胶,想来也不过是几年之内的事情而已。然而当此时,歌舞升平的香港还是众多南下富商的避世桃源,谁又愿意未雨绸缪去看三五年后的惨况?她在市场上甫一放出售出股份的消息,有意者甚众,甚至不惜溢价购买,她因此轻而易举大赚一笔,除去支助军队,另有余裕投入药厂和糖厂的重建。
      不料还是被薛凤来拿来大做文章。
      浓重的愤恨冲上蕴华头顶,几日来不眠不休的眼睛愈发红肿不堪,她没有察觉,只是原地踱了几步过后很快拿定主意,“拿我的片子,咱们上宋部长家,这时候也只有宋部长可与军统周旋一二了。”然而宋部长不在武汉,早在五天前就去美国了——不在蕴华料想中的事情,显然都已被别人通盘算计过。
      她从宋宅出来,一身血液霎时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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