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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往事历历随风散,桨声灯影梦一场(1) ...

  •   因为是早产儿,需要留院观察两周,出院的那天已经是九月初,赶上秋雨,夹着几阵清凉的秋风,把医院外头接她出院的女眷们的裙摆吹得一阵翻飞。
      婉华没有女儿,穆青梵有了孙子希图孙女,馨来想念云茜,襁褓里睡得正香的小女娃娃一下子都满足了她们的心理需求,甫一露面人人争抢,蕴华的怀里一下子空了。
      开车接她的,还是薛云来。隔着小汽车脉脉地望向她,“你刚出院手上没劲儿,她们既然抢,就给她们,你还怕以后没有抱的时候?”
      下了车他也是亦步亦趋,一直将她送到卧房外,还是穆青梵说蕴华月子当中需要静养,他才罢了,目送婉华和馨来送她进屋,转头找来奶妈子和白芍,就在院子当中,将月子里大人和孩子需要注意的事项不分大小的一 一叮嘱。
      絮絮叨叨的,声音传进屋里,馨来正逗着璟玉滑嫩的脸颊,香了香,就笑说,“小玉儿,小玉儿,如珠似玉,你爷爷奶奶叔叔婶婶都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呢。瞧瞧你叔叔!”
      璟岳由奶妈子牵进屋,小大人似的稳稳走过来,凑到小妹妹的摇篮跟前,好奇地戳戳她的粉脸,又捏捏她的小手。月子里的孩子除了睡还是睡,安安静静的让哥哥把她当玩具玩个够。
      他的奶妈告诉他,“小少爷,妹妹头顶的囟门不能摸,一模小妹妹就坏了。”
      “什么是卤门?”
      “诺,头顶上软软的那一片就是了。”
      “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摸。”
      “璟岳你出来吧,别影响你大伯娘和小妹妹休息,走,我抱你去玩儿。”薛云来在屋外头说。
      十三个月蹒跚学步开始,小小的璟岳不止一次连爬带滚凑到薛云来跟前,张开双臂要他抱,大概成年男性的怀抱独有特殊的感觉,又或者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独独缺少父亲的胸怀,因此格外迷恋。而薛云来肯抱儿子的次数,远不及一年回家聊聊几天的薛希来。现在为了什么,他肯主动抱儿子了?
      下垂的幔帐裁一截阴影包裹着婉华,她坐在蕴华的床头,含着笑的眉目像发黄的宣纸上晕开的笔墨,有些模糊。她把两只手交叠在膝前,掌心里却一片冰凉。
      闭目养神的蕴华忽而一睁眼。

      较之别的产妇放宽心吃了睡睡了吃,把自己当猪养,这大约是天底下独一份特别的月子——蕴华几乎在郁燥中度过——荣养堂的事情必定十分棘手,不然父母亲不可能只露了两面,而他们处理外边的同时,还不忘每天让蔡妈妈过来亲眼瞧一瞧蕴华和璟玉。与此同时,天津、宁夏、上海来的电话、电报和信件,一律都被薛云来截胡,她委实成了瞎子聋子,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金秋时节,绿扑扑的银杏也只在叶的边缘泛起黄意,不仔细计较的时候,一眼望去它还是一棵参天挺拔的大树。就像事情的发展,咋一看顺顺溜溜,敏感的人早已捕捉到异于寻常的气息。
      月子里倒反瘦了一圈的蕴华,是否因为意识到什么,所以无法安心?
      薛云来从外边进来,见银杏树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打转儿,不由得停下,“璟岳,干嘛呢?”
      璟岳扑到他怀里,仰头让他看手里的银杏叶,“我给妹妹捡好看的小扇子。”
      提到璟玉,薛云来不自知流出笑容。他抚摸儿子脑袋,“记得擦干净了再给妹妹玩。”
      “我记得了,妈妈说妹妹小,要注意卫生。”
      小孩子无忧无虑,几片落叶也能让他欢欢喜喜,薛云来松开儿子来到屋檐下,静默之中,里边的人倒先说话,“彦平来了?”
      白芍从里边挑开竹帘。薛云来只当与往常一样,隔着帐幔与她问候一声,再告诉他大哥来信了,这两天就能回来。等见到里边的情形,情急之下不禁脱口而出,“你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
      穿戴整齐的蕴华坐在八仙桌旁,眉目平常,一手支额。面前几份报纸摊开,她将手中茶杯就近一放,神色不显,白芍见势不好,赶紧退出去,顺带手掩紧房门的一刻就听蕴华微叱,“大白天的关什么门,打开。”
      那些悄然兴起的流言他以为荒诞,过耳就忘,蕴华则不然,凭借自己敏锐的直觉洞察秋毫,防患于未然,所以房门大开,幔帐垂下,一人在里一人在外,明明白白,坐月子以来她与他成了最谨守大防的大嫂子与小叔子。
      薛云来本就好性儿,这就柔声说:“你的伤口不能见风,还是关上吧。”
      一个叫开一个叫关,为着心知肚明的牵扯,与区区一扇门板较劲儿。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白芍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为难地望向薛云来。
      与蕴华对视少许之后,薛云来最先败下阵来。轻轻地唔了一声,笑说:“你忙你的去。二小姐左性儿犯了,等我劝劝她就好了。”当然不能与蕴华硬碰硬,曲线救国才是上佳方案,想来思去,“昨儿把定礼还给马家,蔡妈妈去的,馨来也跟着去了,事后不住向蕊香道歉,因为她的事儿,不成想连累了蕊香一桩好姻缘。”
      蕴华忽而站起来,在八仙桌前踱来踱去,行至窗边,低眉看向一边。这几年她越发不怒自威,凡生气的时候,眉尖细微下压,此等细枝末节,与她同床共枕的薛希来知道,日日照顾她起居的白芍清楚,而薛云来,凭借昔年与她的一段,也能察觉一二。
      “什么好姻缘,马保丰不是良配,他若本身意志坚定,就是金山银山在跟前,也不去碰那东西。所以不干馨来什么事儿。”
      “就是这话,蕊香自己也想得明白,并没有任何埋怨你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她们对我贴心体恤,都怕我月子坐不好,什么事都不敢在我跟前流露。”
      “你知道就好,眼下一大家子都盼你休养好身体,至于其他的事,等你出了月子再说吧。”
      他趁着蕴华和颜悦色的功夫,快快将门户掩实,才一转身,蕴华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他身后,蹙眉道:“所以呢,哪怕挂出了日文招牌,当铺和酱园依旧收入锐减,父母亲被荣养堂的官司缠得分不开身,你也不打算告诉我了?”
      “谁告诉你的?”
      “这不是重点。“
      “没那么夸张,我正在想办法。”
      “上门的说客不少,都在劝你以我的名义与日本人和谈,是不是?你顶着巨大的压力每天在我跟前只字不提,然而于事无补,是不是?”
      “别着急,总会找到办法的。”
      “能有什么法子,日本人只要将张自忠率队访问东京的消息散布出来,就足够整个平津所有的人揣摩了。”
      “能替你挡一天就是一天,蕴华,你还年轻,我不想你刚生完孩子就心力交瘁。”
      “这不是你该过的日子,三哥。”沉默半晌,蕴华忽然半喟半叹,换了称呼。
      一声三哥,一段不可溯的往事,薛云来不免一阵惆怅。
      “你和婉华,就该在窗明几净的象牙塔里,诡谲滔天,也不能沾衣角分毫。”
      “那是过去我不懂你的难,现在我懂了,我更该……”
      这样的言语一早超出了小叔子和大嫂子应有的范畴,蕴华生怕他说出什么更难以收拾的,急忙打断他,“所以现在你更该照顾好婉华和璟岳,只有她们好了我才能安心。”
      “她们能有什么不好?”
      “你太过关心我好不好,婉华母子和你自己就不能安好。”
      薛云来怔了下,“什么意思?”
      “何必呢?”
      有些话不能说,一句也是多,什么都是错。
      蕴华望向他,一双眼珠子像沁过寒潭的玻璃珠子,清澈澈的光芒,直透人心底,薛云来一时被问住,几乎失了底气。
      “你是说那些流言?”
      “我惟愿那仅仅是流言,至少可以让我面对婉华时能够坦然一些。”
      “是婉华对你说了什么吗?”
      还需要说吗?
      追踪一个梦,或许只需要三年五载,而婉华追寻着他的脚步,已经耗费了数不清的光阴。还要她分斤拨两,一五一十当面计较个明明白白,往后婉华还该如何自处?
      蕴华忽然暴喝一声,“彦平!”
      就当是当头棒喝,如果能叫醒他就好了。
      薛云来浑身一震。如果视线可以调制,此刻他凝视她的眼神,就是夏秋之交的晚霞,岁月轮换的自然,日夜更迭的挣扎,粘稠着悲凉,放任痛苦。
      “哇——哇——”
      她突然发作,惊醒了摇篮里一直沉睡的璟玉,小孩子哇哇啼哭,门外不远处的白芍权衡再三,当先进屋,随后璟玉的奶妈也进去了,几个人轮番低声哄劝孩子。赶巧蔡妈妈这时候过来,见薛云来也在,木头人一般杵在那里搭不上手,就笑道:“瞧见了吧,孩子说哭就哭,当妈的就是辛苦。”
      薛云来应“是不容易”,讪笑着默默地退了出来,那笑容面具似的贴在脸上忘了摘,走了一路临近橙园,才发觉不知何时居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彦平、彦平!”婉华从屋檐下跑出来,将伞高高举过他头顶,“就知道你从榴园过来准得赶上雨。哎呀,都透湿了。”
      她浑身包裹着湿气,密如羽翅的睫毛噗噗颤抖,似乎被雨水洗刷得不堪重负,仰起头,当先关心的却是他。
      一张足可以恃靓行凶的脸,多年用来温良淑慧。
      薛云来再一次心情复杂。
      学校里几位爱好新诗的学者受婉华邀请过来举办诗会,人刚散没多久,小花正在明间收拾那些茶杯瓜果碟子,见薛云来和婉华相拥进来,急忙加快手里的活计,完了事出去。
      屏风后悉悉索索,那些湿透的衣服被婉华弓着腰一件件收进箩筐,她同样湿透的长袖旗袍是粉底撒淡黄雏菊西洋布的,腰椎骨节惊人地一段段顶出布面。薛云来转出屏风,首先看到这一幕,第一次惊觉原来婉华这么瘦。
      “我自己来,你也快些换身衣服,小心别感冒了。”薛云来接过她手里的箩筐出去交给小花,再进来时说:“你说这雨,来的快去得也快。“
      “……哎。”婉华没来由的异常激动。好像她的苦从来不在丈夫,而在于顺应天时的一场秋雨,现在雨停了,苦尽甘来也有了盼头。
      换了身干净衣服,自屏风后出来,婉华拿出信纸冲他嗔目,“你回来晚了,今天我们可得了好诗。我念给你听听?”
      做诗人的婉华和做妻子的婉华截然两幅面孔,一个兴致勃勃神采飞扬,一个就安静贤良谨小慎微,似乎提醒她自己一路惕厉未成圆满。
      薛云来暂且按下问她的心思,坐下听她吟哦。
      “这是J.K 君的新作。咋一看以为是情诗,只有懂的人才知道,这是某种秘恋的证据。”
      薛云来失声笑道:“既然是秘恋,就该千防万防,毫无痕迹,怎么还有证据了?”
      “人不是机器,感情不是公式,怎么做到说抹去就抹去呢?”
      “……也对,我太较真了。你念念看?”
      “我们在彼此的眼底旅行
      假装是失散多年的同命鸟
      多雨之早春
      不约而同栖在浮草上”
      余音未断,婉华眼睁睁地盯住他,“怎么样?”等待难挨,一分一秒都显得漫长,她又不善于隐藏,那张信纸成了面孔的屏风,让她躲在后面,守株待兔一般窥探薛云来应有的反应。
      终于,薛云来缓缓屈膝,蹲在她跟前,握着她一只手,往自己唇边一碰。
      婉华顿时心跳如狂。正要说点什么,璟岳的奶妈在窗外轻轻说了句,“三少奶奶,小少爷非要找您说故事。”
      薛云来笑了笑,返身坐回椅子,“哪儿看出来什么证据,一准是J.K 君写给某位女士的情诗。”顿了下,“璟岳找你,快去。”
      “好。”婉华站起身,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看着她的身影从窗外一晃而过,薛云来的脑袋机械似地调转,盯着雾气昭昭的雨天出神。
      已经有日子不写诗了——爱情和灵感是两处相通的泉眼,一个在幽深瑰美的水涯栖息,另一个随之封存。正因如此,他一个文学博士,却执教文学批判专业,想来也滑稽,可素养在那儿,婉华所谓的秘恋,暗藏机锋,他一下子就能听出来。

      三天后薛希来回到北平,馨来夫妇、婉华夫妇一同去火车站接站,待进了榴园,赶上璟玉刚吃过奶正兴奋着,见了他一点儿也不认生,两个肉鼓鼓的小拳头挥舞着,冲着他就要抱。
      薛希来顿时膝盖一软。年过三十才有的第一个孩子,让他有种此生圆满的欣慰,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平托着,生怕碰坏了,一动也不敢动。
      一屋子女眷笑个不停。笑声中,穆青梵说:“瞧瞧这当爹的,枪枪炮炮都能捣腾,怎么就不会抱我们玉儿!”
      这就手把手地教起儿子该如何抱婴孩。
      热闹欢笑足有一刻钟,穆青梵就开始叫大家散,毕竟蕴华和璟玉还要休息。
      馨来淘气,“得咧,大哥难得回来,争分夺秒,也不必送我们了——走了啊!”
      婉华瞧了眼边儿上的薛云来,心情大好,兰花指轻点着馨来脑门,像春日里欢快的蜜蜂,“你呀,虽说是实话,但叫你这么一说,大哥也不好意思不送我们。”
      “我实则就是这个意思。”
      原本就眼神难舍难分的小夫妻叫馨来说得难为情,蕴华索性推一把薛希来,“你快块儿将她弄走,远远的,一天来我这儿三次,难道这里的茶饭格外香么,烦都烦死了。”
      “嘿,你嘴毒性刁,不为小玉儿,八抬大轿请我还不来呢!”
      薛希来素知她们姑嫂交情,一连给馨来作揖求饶,又听穆青梵叮嘱了几句月子里注意的地方,总算把闹哄哄的一群人请走。
      原以为他很快去而复返,谁知一去就是大半天。期间薛希来叫人回来说,接连来了两拨客人需要他接待,让蕴华不必等他吃饭。二十九军的参谋团与美国使馆的商务参赞,都是打听了薛希来今天回家,迫不及待登门拜访,前脚接后脚,简直不给薛希来喘口气的功夫。直到亮灯了,他才披着月光回屋,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束洋桔梗,插在花瓶里。蕴华早已吃过晚饭,斜靠着迎枕养神,听到动静坐起来,被他制止,“待着别动。”
      洋桔梗配上淡黄色的雏菊和翠绿的尤加利,配色清新。蕴华难免好奇,“这么晚了,上哪儿弄的花儿?”
      “小赵上王府井买的。”
      “唉呦,他不是北平人,为难他了。怎么不叫王大狗去?哦也是,他与王先生也有许久不见,是该先叫他们弟兄聚聚。”
      薛希来径直转去屏风后换了件家常的长衫,简单嗯了声。
      “大哥,信上不方便多问,军火库爆炸的事儿后来怎么处理了?听说求情的人很多,我知道你铁面无私,会不会得罪上面的人?”
      军火库爆炸的时候,军需处处长卞忠良正在县城的某处喝花酒,底下人遍寻他不得,七八个小时后才联系上。若仅仅这般,事后治他个玩忽职守也就罢了,经薛希来下令严查,多少猫腻藏不住,统统浮出水面——原来卞忠良□□库的枪支弹药中饱私囊,事后又怕数目不对经不起盘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整个弹药库炸了,而后谎称走火,企图推个一干二净。薛希来震怒,求情的电话一概不接,也不等上军事法庭了,直接叫警卫拉出去枪毙。
      当初筹备第一支机械化部队,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里边油水泛滥,薛希来呢,专注练兵和作战演习,杂务管得不多,且水至清无鱼,那些经由军委会、地方上各种人情安排进后勤部门的人,他也不可能一一把关。现在出了这么大纰漏,他主动承担御下不严的责任,至于别人的求情,他铁面无私,绝无松动。所谓打狗看主人,卞忠良死不足惜,而他身后的主人却深觉丢份儿,扬言薛希来最好一辈子光明正大,可别走夜路,当心撞鬼。
      这种气急败坏的话,他听了就过,并不打算告诉蕴华,还在月子里,实在不适合多思多虑。
      薛希来换好衣服洗干净手,才坐到蕴华床边,目光垂下,一眨不眨盯着她,珍而重之。
      “说完了?”
      “嗯?”蕴华不明白,“有事?”
      无事,就是想借你的嘴一用,话到嘴边薛希来又不想说了,不妨再看看面前冒着傻气的大少奶奶,到底能傻到什么地步。
      这深深的凝视,不必说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戎行人大漠弯弓的气概裹一层潘安宋玉的皮囊,就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蕴华给他瞧得渐渐脸红。
      “璟玉叫奶妈妈抱去睡觉了,明天再看她吧。”
      “嗯。我也没问她。女儿再好,二十年后也是别人的,我只看我太太。”
      这样的话,改一改句豆,就是顶顶动人的情诗。蕴华唇边悄然开出细小的花儿。
      她一双手被他捏着,不紧不松的,晃了晃,转而覆上她腹间刨腹伤口的地方。
      “还疼么?”
      “早不疼了。”
      柔荑仍被他拘着,按到他胸口位置,声音低而浓醇,“我这儿,却很疼。”
      房间里光线暗淡,只有落地罩的纱帐开了微微一道儿缝隙,有风送进来,还有他深沉的眸光,熏得蕴华玉颊滚烫。目光往下缩了缩,下一秒钟,她鼓起勇气攀上他的唇。只是小鸡仔啄米似的,一触即分,仰头望着他,自带潋滟的秋水,盈盈如波。
      “还疼么?”
      他不太满意。
      “疼。”他一本正经。
      蕴华腆着脸再亲,“现在呢?”
      傻瓜,他差点儿笑岔了肠子。
      “还疼。”
      蕴华也笑了,细瘦的肩膀不住颤抖,索性一头扎进他怀中,“差不多行了……真以为我傻?”
      夫妻两个偎依着,从晌午见面到现在,身畔再无旁人,两人才算真正相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在彼此的眼底旅行
    假装是失散多年的同命鸟
    多雨之早春
    不约而同栖在浮草上\"
    这是台湾散文家简貞的诗歌。(貞字还有女字旁的,输入法打不出来)
    民国以来很多大家的散文都是笔触温婉细腻,比如朱自清、张恨水、沈从文以及他的弟子汪曾祺。但现代散文家简貞却不同,她的文字有种草莽性情,别具一格,值得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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