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5、获头绪奔赴宁夏,归家路一波三折(1) ...

  •   出五原,经熊万库、何家栅、广庆远、常家,始到磴口,前后共计四百余里。出发时曾聘当地两位老者当向导,县公署干事也联系当地兵营骑兵一棚沿途护送,因此一路不见匪踪,但时值春天狂风飞扬,人马险遭掩埋,有时向导觅路不得,众人徘徊歧途,饥寒交迫几成迷路之鬼。这般辗转一路,终抵磴口。重见街市人烟商店栈房,如置身天堂般幸福。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蕴华找到周畅卿,“磴口西四日路程有盐海,叫吉兰泰。占地之大,东西六十里南北五里,盐质洁白如同水晶。又有二红湖距离吉兰泰不远,也产盐。过磴口后下一站石嘴子,据说还有银矿,昔年曾开采,只是现今已停辍。”原本准备充分的说词,却在看清楚周畅卿表情的一霎那,鬼使神差地停住了。
      窗外青青杨柳颜色,寸寸落她在脸上,光影斑驳,微生波澜。
      周畅卿开门看见来人是她的欢喜早已荡然无存。楼下大街上,小商贩十分卖力的吆喝声,“手撕牛肉干来——不香不要钱——”就在两人心存默契的安静中飘了上来。
      他情愿什么都听不见。
      “你的嗓子怎么样了?”
      夜宿常家时,农家极贫,以红柳枝、碎煤渣取暖,屋中没有火炉,就地燃烧,煤气熏人口目。白芍半夜里起来为蕴华寻找酸醋,周畅卿听到动静,叫白芍熄灭煤火,将被子让给她们主仆二人,自己则和衣静坐以熬寒夜。
      那晚蕴华把被子叠成两层,全都裹在元昊身上。她这一路,极力避免私下与他接触,连说话都能免则免。
      蕴华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好了,谢谢你。”
      “谢什么,被子你也没用。”
      气氛陡转尴尬。
      蕴华这时候只能装傻,笑意依旧满满,“侯老与我商量,先去吉兰泰一带做个彻底勘探,然后再转去二红湖,两处下来没有半个月也得十天。至于石嘴子的银矿,就更需时日考察。所以往下的路程就不与你们一道儿走了,行程不同、时间也不合适,万一耽误了宋部长的正事我过意不去。”
      周畅卿扭过身,屋子正当中有一把八仙桌油漆已经脱落,桌面腿脚上坑洼密布,全是年岁久远的痕迹。究竟有多久?不禁苦笑,她起这个心思,反正很久了。
      “遇到土匪怎么办?”
      “我打听过了,磴口一带土匪绝迹,这方面可以不必再担心了。”
      “元昊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蕴华想了想,“有位林竞先生,是昔年明臻与我在柏林读书时的好友。现今任职于宁夏省政府委员兼民政厅厅长。”
      是有这么个人,周畅卿隐约记得,当年在蕴华的婚礼上周乃驯曾经给他介绍过。
      “我已去信给他,将元昊的情况说明,请他帮忙留意陇、青、银一带梁姓大户人家。兴许等我们从吉兰泰或者二红湖回来,已有消息传到,到时候我即刻带孩子过去。”蕴华着意停了一下,才继续,“不论怎么样,咱们两队人马终点都在西安,不出意外的话秋天之前都能抵达,届时你们就听我带来的好消息吧。”
      她细心含蓄,极力顾全,就连不愿与他同行,疏淡的话也需一品再品才知其中滋味。两队人马,这才是她说来说去的重点。
      周畅卿嘴里的苦味一点一点发酵,最终脸上隐隐僵硬,渐次扩大,直至无法粉饰太平。他微偏过头,乌沉沉的目光一程一程在她脸上流淌过,半天不置一词。
      他沉默,蕴华反而觉得难堪。他一定以为她出于避嫌。避嫌不假,却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他。他还未成家,税警团与绿帽子那样的传闻,闲暇时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握在政敌手中,也可以是攻击他的关窍。他的情谊她无法回应,能做的也就是凡事多替他着想,愿他声名周全,厉兵秣马一展抱负,更愿他娶妻成家和和美美。执念,下定决心放下,就是海阔天空。可是他眼中的了然,不知怎么的让她也跟着难受,哪怕他疾声厉色诘问也好过眼下这般。当然她也深知,她与他之间有些话,可说可不说的,不触不碰方能保全彼此。
      准备的日子里,蕴华雇了驼队,帐篷、药材、煤炭、干粮、羊皮毡重新补充,又听说砖茶可以替代货币,着意多添购了若干砖茶,必要时可以煮茶吃还能以物易物。向导说四天后适合出行,果然到了那天,风和日丽,登高远眺,沙窝滚尘异常臣服。蕴华在客栈向宋部长、周畅卿和茹嘉夫妇辞行,一行人随后穿街过巷。正午阳光当头,异域边陲独有的蓝色日光渐成白色,驼铃悠悠,人影渺渺,已是萍踪难寻。
      吉兰泰盐田自东北向西南纵深,呈椭圆状。蕴华一行人借宿在最近的乡村人家里,每日侯老携两名助手步行至盐田勘测,日出而去日落而归,一连多天,虽然辛苦,而数据陆续传回来,收获颇丰。
      这天夜里,其他人都已歇息,白芍将元昊哄睡,见蕴华还坐在油灯下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灯芯如豆,光芒微弱而渺小,白芍就劝,“二小姐,明天再写吧,这光线太费眼。”
      自五原至磴口,沿途流沙数十里,余者平坦,入目尽是丈高的芨芨草和红柳,还有电线杆。可自磴口迤西,再难觅电杆踪影,可见西北大荒。蕴华借宿在农家,虽然给足资费,但一切用度都自觉替主人俭省,灯油也不例外。
      索性吹灭灯,来到屋外,借以清明飘洒的月光梳弄思绪。
      吉兰泰盐湖的湖表卤水达到0.3米,晶间卤水埋深于地下一米左右,最重要的是石盐和芒硝资源丰富,石盐沉积厚度目前看来能有三到四米,储量上万吨,真可谓上上佳的盐湖。美中不足之处,此处是阿拉善和硕特旗王爷的产业,虽有官盐局,也只能岁交租金与阿拉善王,向其来租。如将来在此处建厂,第一条必得经过阿拉善王,相当于命脉捏在别人手中。再有,此处交通不便,铁路不至,公路难寻,一切脚力全靠骆驼,不能不说是个棘手问题。第三就更为头疼,附近无煤矿,将来发电生产,成本又是一宗大项。
      吉兰泰乡村的夜晚,静谧得不可思议,好像天地之间只剩她一口呼吸。风裹挟着盐海淡淡的咸味远道而来,受刺激的感观顿时异常灵敏,一瞬间似乎看见远处汤汤湖水,雄浑的巴彦乌拉山倒影其中,湖中洁白无垠的盐宛若白云散落人间。
      忽然数条黑影光速一般越过篱笆,汪洋般顷刻间围拢,手中利刃寒芒爆闪。
      蕴华蹙眉,还来不及呼救,又是几条人影从后居上,王大虎不知何时已经在她身边,盯着眼
      前扭在一处的几团黑影,没有任何惊诧。
      蕴华看样子他已提前知道今晚有人偷袭,忙问:“什么人?”
      “很快就知道了。”王大虎说。
      “王师傅是不是早就知道畅卿他们跟在我们身后保护了我们一路?”
      王大虎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周先生对大少奶奶的情谊,济南那次他没看明白,后来也明白了,明白之余,不免感慨。
      呼喝声、哀嚎声响成一片,惊动了农家主人,纷纷披衣服出来瞧个究竟。
      周探风已经将人绑得严严实实,倚着墙根跪成一排。女主人看清他们头巾上绣的标志,当场惊声尖叫,“飞鹰,是飞鹰!飞鹰现,死神至啊!”
      男主人也吓得不轻,忙说好汉饶命,家里还有三吊制钱,统统拿去,还请放过我们全家。
      歹徒中顿时有人放声狂笑,“飞鹰现,死神至!老汉,还算你识相,知道我们飞鹰帮的厉害,快放了老子们,饶你一死。”
      刚冒出头就被周畅卿一脚死死地撵下去,一旁的周探风喝斥, “少他妈放肆。”周劈风则安慰浑身哆嗦的老汉夫妇,“没事,什么飞鹰帮,土匪而已。”
      周畅卿揪出其中一个,一把薅下他的黑面巾扔到蕴华跟前,正是那个胖子!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从五原开始尾随一路,想干什么?”
      胖子不肯开口,脸上原封不动地保持着在张家口警察局大骂蕴华狗拿耗子的狂样儿,只是望向蕴华的眼神怨恨更甚。
      周畅卿见状冷笑了声,摸出根香烟挪到下风口处,偏过脸默默抽了几口,忽然头一侧叫周劈风。周劈风笑嘻嘻地从他身后出来,围着胖子绕圈,俨然围观待宰的牲口。“你,你想干什么……”没等胖子说完,人已飞过篱笆倒仰在院外,浑身筋骨顿时乾坤错乱,冷汗爆流。
      周劈风两步纵跃又飘到他身旁,还是啧啧叹息,胖子从天而降,直接掉落在蕴华脚下。
      蕴华实在没见过这种大扔活人的手段,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还是周随风说:“没事儿,周劈风下手有轻重,绝不能砸到大少奶奶。”话虽如此,角落里的周畅卿还是皱眉,“换一个,斯文点儿。”
      那胖子服了,满脸肥肉哆嗦,懵了片刻,直接趴在蕴华脚下磕头求饶,“少奶奶行行好吧,饶我一命……”
      “废什么话,说!”周随风鹰爪般的手卡住他脖子,将人提溜起来,跪在蕴华一丈外,“仔细弄脏我们少奶奶的鞋。问什么答什么,不耍滑头就不受苦,懂么?”
      胖子点头。
      “叫什么?”
      “梁金龙。”
      “哪儿人?”
      “宁夏梁家人。”
      “具体是梁家什么人?”
      “仆人。”
      “梁元昊呢?”
      “他是梁家大爷的独子。”
      周随风不禁大怒,啐了一口,“那就是你的小主人喽?小主人都敢拐出来卖,丧良心的东西!”
      梁金龙依旧哆嗦着,没出声。
      蕴华站出来,低头看着他,“为什么拐卖元昊?这里边有日本人什么事儿?”
      梁金龙犹豫了下。周劈风在后头一捏他肩膀,他惨叫了声,大口喘着粗气。
      “……年前梁家大爷去世,只留下小少爷一根独苗和万亩罂粟田。”
      果然是罂粟。蕴华与周畅卿的目光在半空中不期然而遇,又一触即分。
      这些事那些事,各怀心事,还在眼前。
      能说不能说的,你知我知,尽在不言。
      “梁家这些年一直为日本人种植罂粟,可以说西北有近一半的鸦片出自梁家。自从大爷暴毙,大太太疑心因果报应,那边新上任的民政厅林厅长又隔三岔五派人游说大太太改种粮食棉花,半年前大太太召开宗族大会宣布罂粟逐年减产。三年后,万亩罂粟田就全没了。日本人一怒之下,决定扶助我家二爷取代大太太,第一步就是将小少爷拐出来,逼大太太就范……没想到小少爷在张家口被少奶奶所救,包头那晚,日本人亲自出马也没能抢回小少爷,所以、所以,这次就雇土匪出手,想着生擒小少爷……”
      蕴华又问,“果真让你们捉住元昊,梁家二爷打算怎么逼大太太就范?”
      梁金龙还呆在那里,不住地摇头,“不知道……真不知道,我就一跑腿的,二爷怎么吩咐我怎么干……”
      “那么今夜你们得手与否,怎么联系你们二爷?”
      “抓住小少爷就交给日本人,二爷自然而然也就得知了。如失败,我们这些人的死活,二爷也不会放在心上……”
      月光在蕴华脚下投出的影子,随着她的走动缓缓变幻。她眉间渐渐簇拢起一团冰雪,忽然立住脚,疾声厉色,“不对!在张家口和你一起的那女的,必定在指定地点等你汇合,如你今夜失败了,就由她通知梁二爷,梁二爷另有方案对付梁家大太太,对不对?”
      梁金龙被蕴华说中,睁圆眼睛,不说话。
      周畅卿转头面向周劈风,嗓子一沉,“把膀子卸了。”
      周劈风一手一边抓住梁金龙的两条胳膊,上下一错,细微的“咯咯”两声,梁金龙急促惨嚎,昏倒在地。
      周畅卿早已侧身挡在蕴华跟前,“你们先进屋,审完了我告诉你。”
      他却并不看她,甚至吝啬一个熟稔口吻。眉间锐利的刀锋一抹,一切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蕴华心知来龙去脉,想解释点儿什么,可这般情形显然不是好时机,顿了顿,只好说:“偏劳周团长。”
      “好说。”周畅卿从牙齿缝里生生挤出两字,忽然一个箭步上前,抓起梁金龙的两条胳膊一抖。昏厥与痛醒之间来来回回让梁金龙声嘶力竭大喊大叫,尖刀利刃一般刷洗周畅卿的耳膜,疼得他几乎不能自抑。
      动静太大,白芍、元昊都醒了,与侯老和两个助手小李小谢聚在屋里,都望向蕴华,等着她拿主意。
      “收拾东西,明天就启程,咱们直奔宁夏。”蕴华交代说。
      侯老不禁问:“那么吉兰泰这边?”
      蕴华一 一分析道来,“吉兰泰不是首选,只能作为备选方案。宁夏北有贺兰山,黄河绕于东南,五百里山川险固土地肥美,上包头下兰州水陆两便。而乌白、花马池出盐甚多不逊于吉兰泰,附近灵武县、太瓷窑均产干煤,四年前的物价是每百斤三钱六分。”
      西行之前,蕴华早将西北风物资源了然于胸,虽然多数出自林竞多年前所记载的《西北旅行日记》,但西北发展迟缓,变化不大。一路行来,她分析独到见解超前,侯老虽与穆崇山平辈,在蕴华面前,许多事都甘愿听从安排行事。因此说:“这么说宁夏的条件最为成熟了。”
      蕴华微微笑道,“过去若有五分便利,如今因为元昊,五分之外,再添三分。”
      侯老忙问缘故。
      “花马池位于陕甘宁蒙四省七县交界,自来商贾云集行市复杂。梁家既是宁夏巨贾,那一带必定官商两熟,此次因缘际会与梁家大太太结个善缘,将来地方上有熟人帮忙,难道不是三分助力?”
      可惜现在梁大太太自身难保,她若出事,元昊将来只怕也无家可归。蕴华心说我好人做到底,务必在梁二爷有所觉察之前将元昊和那俩反叛仆人送到梁大太太手中。
      拿定主意的又岂止是她一个。
      ——按周畅卿的吩咐,周劈风和周探风已经押解被擒的飞鹰帮土匪,送往河拐子骑兵营。而他本人则连夜生擒梁金龙的同伙封锁消息制造假象,只有梁二爷误以为元昊已为他的人所擒,才会放松警惕,至少蕴华和元昊通往银川的路将会太太平平。“团长让我转告大少奶奶,队伍庞大难免引人注目,人由团长押往银川,就不与大少奶奶同行了。”周随风如实转告,蕴华还是追出去将近一里地,她欠他一句谢谢,哪怕再迟,也要说。
      只是没追上。
      不但没追上,那晚之后,蕴华就再没见过他。其实周畅卿一直跟在她队伍后头,远远地缀着。
      过了石嘴子奔平原县进发,气候早寒午烈,一条二百余里的老渠直贯平罗,沿途村庄稠密,平畴整齐,渠旁杨柳,枝干郁老,一派上佳春景。那天又恰逢县城外四十里的皇渠桥集会,四方男女麇集,卖煤炭、骡马、食盐的,吆喝面条、烧饼、糖果的,拥挤异常。蕴华牵着元昊穿梭其中,孩子欢蹦乱跳,她也笑意盎然,忽然看见远处茶馆招牌下的人,只轻轻一瞥,瞬间周遭的喧闹吵嚷通通消失不见了,天宽地广,静得只剩她的心跳声,下一秒钟,奔至他滚烫的怀中。
      东风飙升,杨絮飞滚,不依不饶的萦绕周畅卿寂灭的身影,川流而去。
      “四爷……”
      远远伫立良久、一直不出声的周探风驱马上前立定在周畅卿身后。此时此景,他一介武夫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薛希来千里迢迢而来,蕴华在平原县比原定计划多呆了两日。抵达宁夏时离端午还有二十多天,街上各处已有焚烧艾草的痕迹,暮春的时令水果,被小贩们当街贩售,货声此起彼伏。蕴华兴致当头,还教了元昊句应景的“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入住骡马市街广兴茂店,与驼队、向导结清资费,安顿行李毕,稍事休整,众人至酒家楼用饭。连日疲劳,饭后返寓早寝,一宿无话。
      第二天,侯老带人前往花马池一带勘测,蕴华送走他们,叫白芍准备拜帖和礼物,请伙计送到林府。
      “怎么是林府?”茹嘉十二分不解,“既然已经联系了元昊的母亲,为什么不直接送回梁家?”
      宋部长和周畅卿一行人五天前已抵宁夏,也住广兴茂店。昨夜得知蕴华已到,茹嘉忍耐了一夜,早起就迫不及待过来找她。
      赶上蕴华请的摄影师正好到来,蕴华怀中抱着元昊,白芍和茹嘉分坐两旁,合影过后,蕴华理了理元昊的小褂子,叫他自己玩一会儿。
      “为什么?”蕴华眼里闪着笑,指指白芍,“你来说说看。”
      白芍说:“我们虽然给梁太太去了信,可并未受到任何回音,也许梁太太压根儿就没收到信,又或者梁太太并不愿意接回小元昊。”
      “怎么可能。”
      “对,当母亲的怎么可能不愿意接回走失多日的孩子。这说明梁太太在梁家身不由己,甚至她的每一个举动都受到监视,所以短期内她宁肯元昊待在二小姐身边,至少安全上能有保证。”
      茹嘉从未把事情想得如此复杂,听了白芍的话,不禁有些毛骨悚然,“情况已经这么糟了么?不会吧……”
      蕴华笑,“糟不糟,试过才知道。咱们先往最坏处打算,总错不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民国时期的西北,鸦片和土匪是两大祸害。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