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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苦用心姐弟生隙,乍得意自取其辱(1) ...

  •   蕴华的病,从发烧发展到肺炎,逗留医院半个月,回到家的时候端午已过。又到了全家一起吃饭的日子。薛鸿飞和薛凤来都不在家,老太太和二太太当着薛希来的面儿上颇肯周全,对出院的蕴华嘘寒问暖,一顿饭吃得相安无事。
      饭后,喝着茶,薛希来对蕴华说:“孟澜临走前对我说,你的司机和黄四遇难,一时间要再寻个忠心且有能力的也不易,不若把周随风留下来,以后你出门,周师傅给你开个车,跑跑腿,也能信得过。你觉得呢?”
      蕴华有些惊讶,还没想好怎么说,穆青梵就说了,“这位周师傅我在上海见过,确实忠心可靠,我看很好,你就留下吧,以后有他和王师傅一起,我也能更放心。”这么说着,周随风已经来到花厅外,微微鞠躬行了个抱拳礼,“给各位老爷太太请安。大少爷、大少奶奶好。”说完自动靠边儿,与王大虎站在一起。
      老太太和二太太疑惑不已,一时间弄不明白穆青梵用意何在,蕴华也糊涂了。周畅卿的好意不必说,婆婆也是真心惧怕她再出事,薛希来一定知道了周畅卿的心意,既知道还肯将人留下,就不怕周随风把自己的大小事都汇报给周畅卿?他竟如此信任自己,以一种无需付诸于口的方式。
      蕴华望向薛希来,心是晌午阳光晒过的被褥,松软松软的。
      薛希来也就笑道:“周师傅,大少奶奶同意留下您了。上海周家富可敌国,孟澜身边最亲近的人年俸少不了。现在到大少奶奶身边,不好叫您吃亏,这么着吧,您在周家领多少,这边双倍。”周随风出列一步只微微抱拳,一句谢都没有。二老爷当场就呦呵,瞧这模样,世外高人,富贵不能淫呐。薛希来笑说:“既如此,周师傅就露两手,叫大伙儿瞧瞧吃双响的本事。就是咱们家最厉害的王师傅见了也没话说。”
      蕴华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家里的细作迟迟查不出来,那天夜里王先生追出去,那人也能攀岩爬壁来去如风,功夫不弱,临了快被追上时索性一头扎进前海来个水遁,叫王先生功亏一篑。这么狡猾厉害的人深藏家中,万一日后再起祸心,薛希来又不在家,王大虎一人疲于应付,多个能干的帮手多份保险。现在叫周随风露一手,意在敲山震虎,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王大虎也乐意给周随风抬轿子,“兄弟,也不必露真章,大少奶奶小时候最喜欢看人掏鸟窝子,榴园那颗老槐树上住进一对新邻居,你给看看近日产崽没有?”
      周随风笑说献丑了,转眼立于屋顶飞檐之上。整个薛家往来走动的人留神去听,檐角铜铃叮当,如一阵清风,拂出悠扬细碎的一长串,乐声未收,周随风已回到蕴华跟前。
      他手里捧着鸟窝,里边静静躺着五颗鸟蛋,用手一摸,二老爷当场惊呼,“好家伙,还热乎的!”
      穆青梵见目的已到,笑说:“哎呦,大鸟刚产下的,快放回去吧!”周随风不说话,去而复返,仅在片刻之间。
      从此除了王大虎,蕴华身边又多了个神话。
      薛希来也到了销假回营的时间。
      军委搞了个德械装备五十个师的计划,再宏大的愿景,饭还得一口一口地吃,先从装备一个师开始。薛希来在教导总队操练过德械部队,古北口一战又荣获云麾勋章,军事能力突出,军委点名叫他参与编练第一个机械化师。
      回蚌埠的时间因此不能再拖。
      蕴华打点着他南返的行装,那些军式衬衫,一件件浆洗、熨烫、叠齐装好,毛坎肩、毛衣、丝棉裤足足备下十来套,穿够一冬都富余。叮嘱他一定顾好自己,勿用冷水洗澡,膝盖受不了,
      天再热也别吃冷食,胃也受不了。
      稻香春的点心、天福号的小肚儿,时令的甜瓜,也装了一网兜,这些东西其实不比进口的德国黄油饼干和美国罐头好吃,但火车驶出正阳门,吃在嘴里的就不是食物,而是乡愁的解药,背井离乡的人都懂。还给警卫们每人准备两套新衣,一人一百大洋,王大狗他们一开始死活不收,蕴华板起了脸,薛希来也发话了,这才敢收。
      站着的、靠着的、蹲着的,聊天抽烟的,来回走动的还有不停眺望铁轨尽头的人,黑压压一片人海,正阳门西站的月台永远没有空闲的时候。终于,火车远道而来,没喘完气,月台已经一下子大乱,喊声如浪,一声盖过一声。
      蕴华坚持不去候车室,一直送他到月台,结果扛着包袱箱子、背着网篮铺盖的人流如同开闸的洪水,毫无征兆席卷而来。薛希来拉起她迅速躲入柱子背后,双臂护她在两肩之间,洪水到了他身后如同触碰礁石自动劈成两股,一次次冲击着他,却与她秋毫无犯。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她,这一瞬间似乎格外娇弱。分别的话,千言万语,昨夜耳鬓厮磨之间都说过了,可又都忘了,似乎一遍远远不够。
      “凡事尽力就好,保重你自己。”最终,他只说了这一句。
      “我知道,你也是。”蕴华如是说,笑着。她目送他上车,看着口吐乳白蒸汽的火车消失在远方,才转身穿过月台,穿过车站查票口,将月台票交了,来到广场左前方。
      周随风开车,白芍和王大虎正在车外等着她。
      蕴华走近了,问,“说吧,叶香到底怎么了?”
      自从在医院里清醒过来,就再没见过她。
      白芍和王大虎都低下头,“孩子病了,她带着孩子住在医院里呢。”
      “还拿这套鬼话哄我,我只是病了,不是傻了。说实话!”
      实话就是蕴华被绑的那晚,叶香死在了薛家东门外,利器割破喉咙所致。那是薛穆两家门对门的夹道,鲜少有人经过,第二天清晨水夫推着独轮车路过夹道口时发现,才喊了出来。那时蕴华正在医院,多日不见好转,穆青梵和薛希来只好编了个谎话哄她,能拖一日是一日。
      为了瞒她,身边的人都口风一致,可怜长信带着刚出生的儿子还有天天喊要妈妈的大女儿,每隔几天就无事人一般出现在蕴华眼前,向她报告穆家宅院平安无事。
      线索不多,没有目击者,警察也没能查出个子丑寅卯。薛希来大怒,认为日本密探所致,皆因叶香无意撞见某种隐秘而惨遭灭口。然而问题是,老花匠林叔早已人间蒸发,除了桃树下挖出来的手枪和匕首,到底没抓到活口。叶香究竟撞到了什么?一切已是无头公案。
      平静的海面下礁石林立,漩涡激浪。是以薛希来出发前一定替蕴华再找一人护她周全。
      叶香的灵堂设在她的房间,穆家后照楼的一间屋子里,名曰灵堂,不过香案一张,供有瓜果饼饵,檀香三支。蕴华赶到时,长信正抹泪上香。
      蕴华让白芍和王大虎屋外等待,她站在叶香的灵前自己动手,默默点燃三根檀香,默默注视它们燃成灰烬,成型的香灰颓然倒在香炉里。叶香的女儿小妞妞正在一旁用锡纸叠纸船,见状放下竹筐过来抱紧蕴华的腿,甜甜地唤她姨。蕴华抱起她,额头抵住孩子的脸,把眼泪吞回腹中。
      孩子,你与你妈妈是血肉至亲,可毕竟只有四年的缘分,兴许等你长大已记不清她的样子。可我不同,我永远记得叶香。从我记事起,她就在我屋里,大不了我几岁,却像大人一样事事照顾我。我半夜逛鬼市,是她干熬前半宿,只为了给我梳两条整齐辫子。婉华生病,是她一夜夜守在床边,端茶送药量体温,从未说过辛苦。
      她对我们姐妹情深意重。
      幼年的我意气风发,以为天塌下来我顶。可父亲惨死他乡,我只能寻回他的尸骨,母亲内外交困苦苦支撑,我也只能给她处理后事,国恨家仇到我身上唯有苦等、只能煎熬。那么家里的这些人,一群小女子,碍谁什么事儿了,我自问足以护她们安生,没想到……
      她对长信说:“这辈子,我一定会找出真相,给你和两个孩子一个交代。”
      长信跪在蕴华脚下,深深地伏了许久。

      航空在民国属于新鲜事物,新鲜必有新鲜的代价,两年前一位轰动文坛的大诗人因飞机失事而陨落,多少让人们对这类新鲜事物有些又爱又恨。
      主飞南北航线的中国航空公司运行也有两年了,向美国人买的道格拉斯客机通常只有三、四十个座位,从上海飞北平需要在南京、青岛和天津各经停一次加油,麻烦是麻烦了点儿,胜在快,6个小时保管到达。比火车快得不是一星半点,除了可能运气不好飞机掉落,唯二不足就是贵,太贵!从上海到北平,赶上打折也需一千多大洋。
      迦南是穷孩子出身,哪怕在穆家过了好些年少爷的生活,记忆里奶奶给别人浆洗衣服一枚一枚攒铜钱的日子还未模糊。得知蕴华肺炎复发的消息,他几乎将心一横,一千就一千,只求尽早赶回去见二姐一面。可惜遇到飞机检修,机票停售,最终还是事与愿违。
      回到薛家已是两天之后,赶上薛家二少奶奶的白事,灵棚白幡已经摆了二十天,还看不到撤下去的苗头,上门吊唁的人依旧络绎不绝,胡同口的车马都快赶上拥挤的正阳门西站。哭死人都是给活人看的,尤其是逝者有位在日本使馆工作的丈夫和与日亲厚的老父亲。
      迦南在正门外远远看了一眼,绕道东门进去,来到榴园。院中的一树海棠花开正好,老槐树绿油油的,在屋顶上撑起一把足够清凉的大凉伞,金鱼缸里寥寥几尾小金鱼优哉游哉,碧净的水倒映出窗户上的冷布,绿茵茵的颜色,看着就凉快。
      卖芍药花的平板推车、卖冰盏的担子,从绿荫如盖的老胡同深处路过,一阵荡悠悠的吆喝声。迦南不由得慢下脚步。果然,承平之时,五月末六月初正是北平最悠闲舒适的日子。每一个生於斯长於斯热爱古都的人,都爱极了这种市声点缀过的悠闲。
      白芍挑起竹帘子,往里说了声卫少爷来了。蕴华说好,想来也该到了。
      她坐在窗下垫着妃色锦缎的凉椅中,喝着茶,身旁一摞报纸,还有书、账本和信,见到迦南,眉间似有初雪融化,未语先笑,“回来了?”指了指见案几之上早备下的冰奶酪,“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尝尝。”
      迦南仔细端详蕴华的脸色,说不上红润,但也不至于病入膏肓,心里虽奇怪,却也安心下来。
      蕴华笑说:“我没病,骗她们的。倒是母亲真的病倒了,从昌平祭祖回来,一路劳累加上为我的病担心,现在还吃着药。也罢,我们都称病,免去了与上门吊唁的日本人假客气。”
      迦南说:“那么我过会儿给姑姑请安。”
      蕴华说不急,“叫你回来,是有桩大事,我思来想去只有交给你。”
      “全凭二姐吩咐。”
      “兴许要受委屈。”
      “唾面自干。”
      “可以想象,必将艰险坎坷。”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好……好一句饮冰难凉热血!先吃碗冰奶酪再说。”
      今天上门吊唁的是日本药商羽田雄一,薛凤来不在家,大房婆媳都病着,老太太、二太太是实打实的悲痛,夏菊就代表主人家体体面面地出来招待客人,宾主相谈甚欢,临走前羽田雄一不知有意无意,“薛太太请留步。”
      “薛太太……”,这个称呼让夏菊既激动又兴奋。
      “少奶奶,”豆蔻过来贴着她耳边,“听说卫少爷和大少奶奶吵起来了,闹得十分难堪。”
      “呦,这可稀罕。那一位是她的跟班,打小耳提面命长大的,为了什么?”夏菊扶了扶耳鬓上的白绒花,笑得花枝招展,“管他呢,走,瞧热闹去。”
      榴园上房一带的走廊,四根红柱子落地,阶上沿走廊摆了若干盆夹竹桃,静沉沉的院中一架紫藤花,阳光穿过,满地的花纹,再来一阵清风,人站在台阶上,不必说话,自有花香沾人。
      榴园外无人把守,王大虎和周随风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夏菊带着豆蔻长驱直入,北屋里头声音之大,人在老槐树下可一清二楚。
      “……大义所在,顽童尤知!我送你读书,让你留洋,就养出你这么个软骨头没血性的东西!早知道当初我就……咳咳咳……”
      “大少奶奶快别生气,喝口茶吧。大夫说了宜静养,忌燥忌怒。”
      “喝什么喝,我都要气死了。你姐夫在前线浴血奋战,就是混不吝的济华小小年纪也知道保家卫国,你倒好,转头叫我与日本人眉来眼去玩暧昧,挂日文门牌?!亏你说得出口。王先生,你好歹教过他几年拳脚功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教不好他了,你来说罢!”
      “迦南!快向二小姐道歉,说你知错了。”
      “师傅你不懂。现如今外边都盛传国民政府与日本人签订了秘密条约,中国军队一律撤出北平到通州以外,治安仅靠警察维持,明眼人谁还看不出来北平完了!外边十个日本人七个是特务,你的一言一行别人都记着呢,迟早归拢起来一把算总账。”
      “北平不叫北京了,一字之差,是没了首善之区往日的尊荣。但它也不是济南城!任由日本人说杀人就杀人说放火就放火!英、法、美、苏,那么多使馆遍布,他们还敢再屠城一次?”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二姐!是,你是与美国人关系好,可人家保得了你一时能保你一世?咱们一家老小都在北平,产业也在,二姐稍稍示弱少许,图个太平,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哼哼,站着死跪着生,你知道我选哪一个。”
      “二姐何必呢!人一辈子,能屈能伸方才长长久久。我一个外姓人,无牵无挂,用心良苦全是为了二姐,二姐却全然不领情,叫我向谁诉委屈?”
      “你还委屈上了?跟谁学的泼皮无赖?鞭子呢?给我拿鞭子来!”
      拦的拦劝的劝,好一阵兵荒马乱。
      “大少奶奶,迦南毕竟年纪大了,多少给他留些颜面吧。”
      “连你们也不听我的话了?好,好……看来我快要死了,所以说话不算数了。”
      夏菊听到这里,心说布这么大个局也弄不死你,算你命大,今天你要死快死,发送完何舒曼我不妨再发送你。又想,卫迦南小小年纪却看得通透,比穆蕴华一味火爆死倔的强。兴许将来是个人才……她挑了竹帘子进去,如同进入一个域外世界,家具摆设大气精致不说,单是用时令的瓜果熏香一项,就是别人一辈子不曾受用过的。
      屋中比想象当中还精彩,卫迦南跪在地上,穆蕴华满脸铁青,许是没料到她竟敢不请自来,脸上的颜色收不住,调色板一般丰富多彩。
      “你来干什么?”蕴华问。
      她毫不客气,夏菊却一点儿不恼。想当初她凡事均由叶香出面,连一个字都不屑对夏菊多讲。现在形势不同了,外边日本人势大,家里死了何舒曼,夏菊已经是老太太、二太太半默认的二房少奶奶,有资格与蕴华平起平坐。我进则敌退,夏菊想来真畅快!
      得意不张狂,好比锦衣而夜行,浪费,可惜,糟蹋!必须狂,狠狠地狂它一场。
      “大嫂,祭棚再过几天就撤了,我妈妈和兄长特意从乡下赶来,给上支香,好歹是个心意。我想着,都是老相识,这屋里金碧辉煌,大嫂又一向怜贫惜弱,何不让她们过来坐一坐。”
      “到我屋里坐坐?我请你们了吗你们就敢来?”
      “大嫂还像前些年一样爱玩笑。哦,忘了说,凤来给我那不成器的大哥找了个活计,在通州,给日本人的百乐汇打打杂。您知道,通州那鸟不拉屎的地儿,哪比得上四九城富贵?我就对他讲,进城一趟,若有机缘能到大嫂跟前拜拜,可比跟着日本人涨见识,就是以后不在通州了回去乡里乡亲的也好说嘴。”
      说什么嘴?说旧日东家、北平薛家的大少奶奶、穆家的二小姐,现今势弱,她的闺房随便哪个赌鬼烂棍都能过来贱脚踏贵地。
      白芍、玉竹气得脸涨红。
      白芍说:“你不要欺人太甚!”
      夏菊呵呵笑,“我出身卑微,与大嫂同桌吃饭尚且妄想,岂敢呢。大嫂不是这样就怕了吧?”她身旁的豆蔻咯咯一通狂笑,“少奶奶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糊涂了,大少奶奶威风着呢,几时怕过?”
      这对天杀的主仆,居然跑到二小姐房里一唱一和,白芍气得冲出去理论,却为蕴华所止。
      夏菊如何从一个怯生生的乡下姑娘一步步褪变成颇具手段的风尘女子,蕴华看在眼里,说实话,贪慕虚荣并非十恶不赦,蕴华只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然而她来到薛家四处拱火,挑唆生事,及至现在小人得志,猖狂忘形,早已没有可怜可恨的影子,只剩可憎。
      蕴华掀掉腿上的薄毛毯,撑住白芍手腕起身,从窗下的阴影里一步步走出来。
      气息弱,脚步却稳,雍容气度一如往昔。
      “很好。我是夏家旧主,照以前老规矩,给我结结实实磕头下拜也是你们应当应份的。”
      夏菊眼皮突突,运着气,“今时不同往日,大嫂想好了。”
      什么今时不同往日,都是日本人闹的,狗仗人势的东西。蕴华只是冷笑,“你硬要自取其辱,我有什么办法。哪怕跪上三天三夜我照样也受得起。就怕你们不敢来。”
      “那就走着瞧!”夏菊几乎呕出老血,甩手走了。
      白芍望着夏菊还未走远的身影,气愤道:“大少奶奶,那夏家老婆子粗俗眼浅,前些年来过咱们家一回,俩眼珠子黄鼠狼似的泛着贼光,一块地砖都恨不能叫她抠了去。让她进您的屋子,夏菊这是豁出去不要脸了也要拿恶心人恶心咱!”
      蕴华未及言语,迦南抢白道:“瞧见没二姐,她凭什么到你跟前放肆?你还不明白么?今天只是冷盘,往后还有热菜……”
      蕴华顿时怒不可遏,环顾左右,只有案几上的茶杯最近,想也不想抄起来砸将过去,茶水不甚烫,只是茶叶浇了迦南一身。
      “胆小怕事的东西,滚出去!别脏了我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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