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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和阿均的铜锅涮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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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俩人都有着自己的任务,不过十二月头一天,可巧赶上周末,还是忍不住约了一顿饭,好开启忙碌的十二月。
溪钟摸摸自己的肚子,总觉得这样会变胖……即使之前是偏瘦的体格,但架不住总吃嘛!
所以这回,溪钟提出,去约一顿火锅。
火锅其实并不那么容易吃胖,特别是铜锅涮肉,用的清汤,少涮肥的,只要控制一下摄入量,也别吃太多调料,基本上就是白水煮的,菜式种类自由选择,还鲜。
北方的天气凉得很快,前段时间的秋老虎算彻底歇了,西北风呼啸而至,几乎是一夜之间,人人都穿上了厚衣服。
傅均行坐地铁来到北海北,在站里和溪钟碰了面。
今天的溪钟穿着稍厚的羊羔绒卡其色棉服,有点可爱,不过更让傅均行心动的是……他的手。
溪钟戴着那种露手指尖的薄手套,亚麻色的弹性布料裹着指节,衬得他手指格外修长白皙。
他有些紧张时会捏手指,白白的手指特别像露出半个脑袋楚楚可怜的小动物,雪白的手指尖还忽而紧紧抓住衣服,像是努力藏起来的小羊羔,让人心动,想用力捏他——这该死的可爱侵犯!
留心到傅均行直愣愣的目光,溪钟低头看看,把双手手举在胸前,解释起来。
“我是靠手艺吃饭的,经常碰水,关节也怕寒,冬天得保暖,师父就让我戴这种手套,还要用鹤年堂的药汤泡手。手表面得够敏感,才摸得出漆面的细微变化。”
这“鹤年堂”的名字,老北京读作“豪年”,写作“鹤年”,这才对味儿。
傅均行深吸口气,忽而伸出双手,握住溪钟露在外面的手指头,炽热的目光像极了正在看一束耀眼的鲜花。
不过在溪钟眼里,大概就是大灰狼要捕食猎物了!
“干什么!”
他惊慌失措地把手抢回来,背在身后,像是受惊了想要逃走的梅花鹿,只是脚上没动,用游离的目光瞟着傅均行。
“这不是……西方的吻手礼?”傅均行丝毫不觉得有不妥似的,厚着脸皮道。
溪钟讷讷道:“咱这不兴这个。”
“对不起啊,冒犯了。”看见溪钟扁着嘴的模样,傅均行立刻认错。
“您还知道冒犯!”
“还不是因为小鹿的手看起来跟茭白似的,看上去脆嫩,想咬!刚摸着还有点点起皮,回头给你拿点维E乳抹抹就更好了……吃货的你理解吧?”
“呃……”
理解……大概吧?
溪钟的小眼神瞟一下就躲开,像是想看他,又怕被发现,倒没刚刚显得那么惊慌迷茫。
“夸你呢,别不好意思。走呗,大冷天的,您说去吃火锅,那去牛街吃铜锅涮肉?先说好啊,还是不吃牛肉,不然师父得打死我。我是有原则的人,再不孝也不能欺师灭祖。”傅均行故意说了一大长串来打岔,又带头往地铁站台走,好让溪钟赶紧忘掉刚刚这幕。
“那铜锅涮肉的清汤……”
“不要放葱蒜韭菜香菜!委屈溪钟老师自行准备啦。”
溪钟颇为意外:平日里分明没那么多介意的规矩,甚至还会因为影响对方的食谱而饱含歉意。
“啊?怎么突然要求这么严格……都是好吃的啊!小料里一定要是芝麻酱拌点葱和香菜……还可以加韭菜花酱豆腐混在一起,这样才好吃。”
“荤辛虽然对我们这派是小忌,平常不禁,要不在食堂没法吃。不过呢,以防万一最近要做法,还是不了吧。”
溪钟好奇道:“做什么法……”
溪钟还没见过傅均行作为道士作法的场面,要不是对方常年梳个小揪揪,偶尔也穿道袍,撇去那仙人的气质,稍不注意,根本注意不到他可能是个道士,只是个有点特立独行的艺术家。
“唔,时近年关,开坛做法,要给我师兄祈福啊……”傅均行搜刮着脑子里的词句,开始有理有据地胡诌。
“您师兄怎么了?”
“心地太善,折寿爱人,不可取啊。”傅均行摇头晃脑,一路絮叨,和认真听课的溪钟乘地铁坐到广安门内。
出去不远,就是牛街了。
牛街礼拜寺是京城四大清真寺之首,牛街附近也聚居了很多回族同胞,所以这边时常能看见戴着小白帽的居民,附近的清真小吃和餐馆也是极多,像是年糕、甑糕、牛肉粒、爆肚,特别是传统的铜锅涮肉,聚宝源、白记、连客轩、满恒记,都是挺有年头的老店,历年评分也都很高,除了节假日人多,基本上不会踩雷。
“哎,这家怎么样?”傅均行指指招牌。
溪钟一抬头,喜上眉梢。
“哟,您还真会挑,我可是这家店的熟客了!虽然近段时间都没去,里头的人要没变,应该还认得我……清汤涮肉,麻酱料碗,热烘烘红通通的炭火熏烤着紫铜大锅,只消您将那薄如蝉翼的鲜红肉卷扫进沸腾得咕嘟咕嘟的清汤,看里头翻着些生姜、大葱、枸杞,还有新下的肉片,依旧是清亮见底,没有一丁点儿浮子。几秒后再夹起来,带着点儿粉的肉片颤巍巍的,冒着雾气,喷香得紧,没半分腥膻。再把它丢进精心配好的料碗,沾上麻酱腐乳韭菜花,红红绿绿的,让人食欲大增,根本按捺不住。嚯,等那热乎乎的嫩滑肉片带着咸香入口,那香,那美!连舌头都能让您吞下去!您要是不信,我给您表演个铜锅炖我!”
好嘛,馋得溪钟都会开玩笑了。
“我可舍不得炖您,您这细皮嫩肉的,生吃更好吃。”
溪钟头顶瞬间冒起问号,无比震惊:夭寿了!道士要吃人了!
傅均行打个哈哈,“开玩笑,吃都舍不得吃。”
“只可惜您不能加葱啊……”
“下次,嗯……明年春天之后吧,有些法事就结束了。”傅均行笑笑,胸有成竹,“那我们进去尝尝呗,手切羊肉,羊腱子,羊上脑,羊尾,您应该不会嫌弃!”
“怎么会嫌弃,绝对让您大饱口福!阿均,走着!”溪钟昂首阔步地走进店,这气势像个不可一世的土财主,外貌么,还是只可爱的小鹿呀。
服务员热情地把两人引到座位上。
“裴先生,您好久没来啦。”
“嗯,最近有点忙,好不容易才带了朋友,看看菜单吧。这回不要牛肉葱蒜韭菜香菜……嗯,道长不吃这些的,单给我上些就好。”
服务员略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应下,给二人倒了茶水,递了菜单。
菜单上是大幅的画面,各式各样的锅底,五花八门的小料,色泽粉嫩、摆盘精致的肉片……哪一样都让人垂涎欲滴,这家店绝对是有御用摄影师!
“我有时候自己来,也要用这铜锅,感觉味儿正,最好再有点儿炭火味,虽然现在讲究卫生,没灰儿最好。另外这肉吃之前,还得再来口糖蒜,爽口得很。”溪钟笑道,“清汤锅,两份麻酱料,一碗辣椒油,一碟羊尾,阿均您看呢?”
“素菜拼盘,小份儿羊腱子,粉丝,我这些就够,怎么样?”
“好嘞,粉丝一份就够,拼盘里也有。那再来份羊上脑,羊脖颈子上的肉,肥瘦均匀又嫩滑,尝尝就知道它的好啦!其实羊里脊也鲜嫩多汁,下回再请您吃,要加料的哦!”
溪钟的表现和见着他最喜欢的豆汁儿似的,还没吃呢,就兴奋得发光,可能这是他最喜欢的正餐吧!
“之前还点过一回炸窝头配臭豆腐,王致和的臭豆腐,是真地道!这回怕您不习惯,还是来粉丝吧。”
小鹿总是吃些不太常见的搭配。
面前的小料碗里站着一团粘稠的麻酱,配上一点香油和芝麻。溪钟面前呢,还有现炸的辣椒油、小葱、香菜,外加一头淡黄色的糖蒜。
“阿均,吃点辣影响吗?”
“还好,辣椒不禁。麻烦溪钟老师给来点吧。”如果禁止辣椒,川渝湘鄂的道长岂不是悲催?
溪钟欣然应允,拿没用过的筷子,端着小碗现炸辣椒油,十分娴熟地将亮晶晶的红色辣油拌进麻酱块,还附赠了几块辣椒。
看着小料,闻着香辣,还真有些馋人。
这肉上来得也快,白花花一卷卷的羊尾油,“干盘挂肉,立盘不倒”的羊腱子和羊上脑,让溪钟跃跃欲试。
“肉片没有水和血汤,叫做干盘,肉又能黏盘,立着盘子都不掉下来,说明是极新鲜的肉。”
紫铜锅里的水开始沸腾,红枣和枸杞逐渐饱满起来,与橙红色的虾米在气泡中翻腾着,迫不及待地迎接即将到来的食材。
清汤锅才能衬出上好的食材与本真的滋味。
“我准备下羊尾油润锅了,阿均,可以吗?”
用羊尾油润锅?傅均行点点头,准备尝试一下溪钟吃铜锅涮肉的方法。
溪钟夹起一片白花花的羊尾油,探入沸腾的火锅。
脂肪渗入汤里,泛起淡淡的油花。几乎能听见羊油融化的声音。
还保持什么体型控制什么脂肪嘛,香就对了!
“用羊尾油润一润锅,再涮别的,从头鲜到尾,从肥到瘦,从肉到素,一直延着鱼羊鲜的鲜味儿!而且吧,这羊尾涮出来白色的部分居多,又软又弹,蘸麻酱可好吃了!”
傅均行禁不住也夹了一片放进锅。
“不用涮久,记得用筷子拦着点。要是漂到我面前,我可不客气!”
“小鹿愿意吃就多吃点嘛。”傅均行失笑。
别说,涮出来的羊尾弹性极佳,没什么膻味,也不油腻,用热乎乎的辣油懈开的麻酱渗进油脂的空间,咬一口,觉不出太辣,也不油腻,只觉得香气浓郁,颇为开胃。
“久涮不浑汤,汤上不起沫,这样的肉才是好肉……”溪钟又涮了羊上脑和羊腱子,变色也依旧嫩滑的肉片搭配上吸饱鲜汤的冻豆腐、大白菜、菌菇,咕嘟咕嘟着,把每一口鲜香都浓缩进富有自然生态气息的菜品,注入了满口清澈的汤汁,又有新鲜通透的辣子与淳浓酱香加佐,这独特的具有层次感的香味,令人欲罢不能。
更别说这或软滑或筋道,或脆生或酥烂的口感,当真让人想把舌头一股脑儿吞下,真正是:百味尽藏一釜中。
俩人筷子几乎没停下过,涮肉涮菜涮粉丝,好嘛,吃得这叫一个油嘴肚儿圆!
“冬天来一大锅也忒滋润了!”溪钟擦去嘴上的油水,拍拍肚子,眼睛有点儿眯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太饱,开始犯困。
傅均行也揉着肚子,倒想起“扶着墙进去扶着墙出来”的梗了——前者是饿得,后者是撑得!
“阿均,过段时间,我礼物就准备好啦。您别着急,早晚都是您的!”
“溪钟老师有心,不用急。”傅均行表面淡定,内心里盘算着小九九:且不说是礼物,命里的人嘛,命里有时终须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