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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账本 ...

  •   深宫的雨扑簌簌地往下掉,驱得珠玉铛石般的寝宫寒意丛生,把脉的人频频出错。

      杜誉周目光微冷,眸若痛意又咳了声,震得四周一片寂静,静得雨打枇杷的声响不断敲落在人心尖,惹人烦厌。

      “如何?”

      咳着血,虚弱地撑起身来。整个身子向外倾斜了会,晃着又咳出血来。

      “病入骨了。”

      老御医含痰的沙音,听得杜誉周脸上血色尽失,本就没多少肉的脸彻底灰了,再无活人该有的活气。

      苍白不带血色的脸让老御医有点动容,面对跟自家孙子般的人,心里总要柔软些,想了想,对杜誉周说:“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命不会这么短了。”

      杜誉周不屑地弯了弯唇,依在梨花木床上,有气无气道:“大概吧!”

      一旁的女帝抬起纤细的手指,抚过玉镯。杏眼含着笑意,拖着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便走了过来。

      傅明紧随其后,头低低遮掩在大红色的女子官衣里。

      “怎么样了,皇弟的身子可好了些。”女子冰冷的手贴在杜誉周的光滑的额头上,量了量对方虚烫的体温。

      杜誉周心中惊讶,局促地看杜子茹一眼,连忙支起身子,对杜子茹福了福身:“大好了,多谢皇姐关心。”

      对于杜誉周的病情,杜子茹可以说再了解不过了。刚才御医的话,她可是一字不落地听完,想到这不由地勾了勾嘴角的梨涡。

      “既然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你身子骨不大好。娶亲之事倒也不急,等你身子大好,在朝上倒为你相看几眼,看看谁家的姑娘正待妙龄,许配给你。”

      杜誉周身子顿了顿,才温和柔意一笑,道了声谢主隆恩。

      杜子茹闻言,拉着杜誉周的手笑道:“都是自家人,这么客气干什么。”

      顿了顿,但眸中里的笑意却突然带上了冰雪般弑杀的冷意,透过杜誉周的灵魂询问着:“话说,皇弟是不是在怨朕不给娶妻,把你留在京城。”

      听到着,杜誉周立刻从床上下来,笔直地跪倒在地上向杜子茹求饶。

      “臣不敢,陛下是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再说退一步,你是我阿姐,打断骨子还连着筋,血融于水,臣怎会有怨言。”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杜子茹眼里的寒意消散,取之而来的是冬日暖阳。

      “今日正事繁多,我便不打扰你,过几日去你府上看看你。好好养着身子,不要等我去了瘦得干巴巴了。”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眼见着女帝离开了,杜誉周这才颤颤巍巍撑起半边身体爬了起来,抖着手拽起身侧的直坠黑狐金边袍子披了上去,眉宇里似有什么大事般,也急急忙忙离去了。

      弄得周围跪在地上的人都不敢出,生怕两位心情不好,就倒霉拿他们开刀。

      半月后

      天色灰暗,晋王府里,杜誉周翻看着今年各大酒楼的收益账薄,敲打着手中的算盘,担忧瞟了一眼外面的雨。

      这雨下得大概已有半月,按照时间线,黄河分泾处过日便要崩塌,再之后鼠疫就要泛滥成灾了,无数的百姓便要流离失所,不可安生。

      当年为了这些,甚至险些在途中丧命,拨发了大量的粮草,可还不到半路就被人层层贪没了。

      为了百姓,再次拨了一次,本就不充盈的国库里亏损得更多了,导致后来要开创改革困难重重,没钱连一个可用之人也招不到。

      朝廷那些老狐狸还到处勾结互成团体,打击有用之人,扶持高门里不可成材的朽木。

      想到这,杜誉周心头不由涌上怒意,肺中的寒疼再次席卷而来。才仅一会,天灵盖便涌上熟悉的腥甜,咳得杜誉周宽敞的胸膛不停颤动,疼得弓起了,手里细筋暴起。

      半响,一股血从口腮里涌出,滴到黑色麻衣里,彻底融为一体。

      强忍着身体里不断涌上心头的疼意,眼冒晕眩,勉强跌跌宕宕走到密室里,拿出那份药服了下后,瞬间那黑如黑宝石的发色也白了几根。

      “咳咳”

      咳了会,没有那晕眩感,杜誉周才敢迈步出去。

      近期得去药王谷一趟走走,这药越来越不管用了。

      想了想,无奈地叹了叹气。

      “啾啾,大黑狗,大黑狗。”

      门外的红斑鹦鹉叫了起来,怼着来人。

      听到这称呼,杜誉周喜得赶紧披上直坠黑狐金边袍去迎来人。

      来人高山剑眉星目,一身白衣,俊杰地足以让京城贵女夹道投花,可此时却与那鹦鹉怼得半死,一人一兽各不相让,大有敌死网破的意味。

      “小杂碎,说谁大黑狗”

      那人边笑边拿着手中的扇子敲了敲鸟笼,惊得鸟往边上躲了躲。

      “王八蛋,骂不过就耍阴招,臭不要脸。”

      “小杂碎!”

      这红白的畜生听到脚步声,立刻把嘴闭了紧紧,抬起左脚,老实地窝在鸟架上,沉默着一言不发。

      闻黎滕见状,诧异地望杜誉周的方向看去,少年虚寒地护着脉大幅度地咳着,眼角处染上几丝湿润的红色,清隽的脸上更是消瘦了大半,让人心生怜爱。

      “黎滕,你怎么来了。”

      听到杜誉周微低的嗓音,闻黎滕眸中带痛色,但脸上仍挂着常见的半月笑,笑道:“刚才在皇宫里看你面色发虚,心里担忧,特地再来为你把把脉。”

      说着,手中的纸扇转了一圈,轻敲在杜誉周手脉上。

      “话说你最近怎么一直出门,可是身体又不好了,瞧瞧你瘦了,脸上的肉都没了。”才说着,闻黎滕又从怀里拿出一瓶药丸。

      杜誉周:“……”

      看了一眼,便嗅到一股浓重的苦药味,颔首不由微微一皱。

      见杜誉周嫌弃,闻黎滕打趣道:“这个可是好东西,你看看你这样嫌弃的样!这可是由四十八颗上好的硅藻药,密封百年的药膳,再晒足百天,由特定的人捣碎磨成粉,加上桂膏、两斤子归和天山雪莲一起细细研磨,混合而成。据说可以强身健体,你试试。”

      杜誉周垂眼,想了想,“嗯,我等会就去试试。”接过瓶子,放到宽大的衣袖里。

      “你可不要太多吃太多了,一天只能服一粒。”

      闻黎滕关心的话语 ,忽然让杜誉周想起上辈子的事。

      上辈子,闻黎滕死得早很,在他未登基前,便在去征灾的路上,突然高烧热疾离去。当时闻家也几乎因为他差点彻底挎了下去,一度再也扶不起。只可怜了他的妻儿,早早就无了夫、无了父。

      空气里的氛围一下子沉闷了起来,压抑得闻黎滕浑身不自在。

      捞过身边的人,语气平淡道:“你啊!都这么多年的兄弟了 ,有什么话心思可以和我说说 ,不要老憋在心里面 。”

      “那好哥哥,算我求求你了,带我说说你那该死的烦心事,好让你宽宽心。”闻黎滕掐着嗓子尖细道。

      杜誉周也没理他,就是单个地笑着,嘴角不停地上扬,快要弯成一带月的弧,双肩环绕着全身一上一下有秩序地抖动了起来。

      笑得会,才管好脸上的表情,平静下来。

      “你从哪里学得这,太娘娘了。”

      “外面有点冷!”

      说着,闻黎滕竟然打了一个寒颤,杜誉周这才猛的想到自己竟然放着人在外面吹了半天的冷风。尬笑了下,迈着步引起人往里屋去。

      软香门阁里,熏香直环绕过半屋来到杜誉周脚下。

      户部的账薄在闻黎滕手里翻转,黄旧的页数被修长骨制分明的手夹着,划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圈。

      木制的算盘也被杜誉周打个飞快,身边一尺厚的纸账就一会便被校对了近大半。

      闻黎滕这边的活干完了,杜誉周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些星星点点的磨碎细节。

      没想到的是最后几页的记账会乱成一麻,前一阵子户部向礼部支出将近三百多万白银和丝绸缎三万批,后一阵还了回去。

      错就错在丝绸上,支出了是上等的丝绸,给了是中等的丝绸,一字之差,差得可是近万两白银,中间那利润就这样没了。

      杜誉周细皱起眉梢。

      另一边,韶冬对着算了一夜的账本,算出了结果,这结果倒让韶冬有薄怒。

      想当年做将军时,隔她那常年征战的暴脾气非得上门抽死他们。就是有这种蛀虫,战场上的军饷才会在生死关头被人断掉,致使无数人战死在沙场上,一去不复返。

      “贪墨了钱,该如何让他们吐出来”

      倚着花栏边,挽着手边的账本,乱成一团的黑墨字迹在桌上的纸改了又改,本想给女帝的信也被揉了皱巴巴,再也看不清原本的样子。

      唉,还是得当面去说,可是该如何处理呢。礼部那老狐狸真得难对付,太难处理了。

      想到,韶冬脑袋就疼,她真没想到重活一次还要被逼着再看那些老脸,以前在朝上就常常跟他们怼得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脸红脖子粗。

      回回吵不过,那些老匹夫就骂她是个粗人,一点不像个高门主母,司家这辈子最大的厄运。

      提到司家,韶冬眼里多了几分探究。

      她重生了,那司甘肖是否也重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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