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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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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
渴求,和欲望。
这些情绪像黑夜里蛇信子吐出的冰冷毒液,一不留心,便能置人于死地。
而我恰好是个极度拥有耐心的家伙。若不是无数次在商场上及时止损,司家不可能像后来那样富有。
于是我强迫自己硬生生将视线从时淮景的嘴唇移开,漫无目的地落在来回行人身上。
“我把机票退了。”时淮景说:“再等两个小时好不好?我订了附近的酒店,先带你过去休息。对不起,是我太急着回去了,没有考虑周全。”
他看起来有些愧疚自责。
“好的,谢谢。”
我知道这根本不怪时淮景,怪只能怪周光耀的这具身体太虚弱了。来趟东南亚而已,大病小病不断,简直不像个男人。
时淮景搀扶着我前往酒店,他很贴心地订了两间房。
我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在私人飞机上了。
我认得这架湾流G550。
它载着上辈子的我飞往世界各地出差。
我和时淮景也曾躺在我现在身下的这张大床下做过.爱。
“你醒了啊,还难受吗?”时淮景就坐在床边的沙发上,见我醒来,连忙起身接了一杯热水。
我摇摇头,撑起上半身。期间却一不小心按到了某个按键,啪地一声,从床沿侧面弹出一方伸缩储物柜。
各种水果味的套、清趣用品、串珠,手铐、皮.鞭、滑.润液……琳琅满目。
“……”
在看到储物柜里面的东西后,我和时淮景面面相觑,彼此都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都是我以前追求刺激买的。估计时淮景并不怎么坐这架飞机,所以一直没有清理。
“呃……那个。”我决定装死,“我什么都没看到。”
时淮景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他连忙把柜子摁回去,佯装若无其事,轻咳两声说:“其实很正常,你长大以后也会用的。”
“哦~是吗?”我拖长了语调,忽然想逗逗他,揶揄道:“哥,我已经成年了,你能教教我不?”
时淮景脸也涨红了,“教、教你什么?”
我盯着他片刻,在心里酝酿了一下,流露出毛头小子般的青涩,挠了挠头。
“淮景哥,我还是处男。”
“你你这个年纪应该想着学习,而不是成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时淮景许是被逼急了,语气忽然变得正经起来。
“我都要上大学了,还不许找个女朋友嘛?”我有些委屈。
时淮景:“……”
时淮景:“等你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再说。”
周耀光也是美术生,但他沉迷游戏,成绩并不好。
这些都是我听时淮景说的。
他没什么朋友。六月份刚参加完高考,便孤身一人跑来泰国毕业旅行。
“行啊。”我扬起笑脸,“是不是等我拿到通知书,你就可以教我啦?”
时淮景微微蹙眉。
我与时淮景相伴多年,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他皱一下眉头我几乎就能猜到他的内心想法。
他肯定碍于自己是gay,所以对教授一个年轻男孩情.欲这件事感到为难。
“等你拿到再说吧。”时淮景含含糊糊道。
他最终没有一口拒绝。许是想到我已没了父亲,怪可怜的。
“那说好了噢,骗人是小狗!”
老实说,我装模作样地扮演一个18岁的稚嫩男孩,多少有点作呕。
但时淮景偏偏特别吃这套。
“嗯。”他拆了一板胶囊递给我,“先把药吃了。”
按我上辈子的经验,他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可惜曾经我拉不下脸扮软相,以至于我们后面落得形同陌路的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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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抵达H市时是傍晚七点多。
周文浩的尸身早被送入殡仪馆火化,葬礼的各种繁琐流程也已安排妥当。
我仅需要做的便是穿上丧服,半死不活地去灵堂前露个面,告诉所有亲戚我回来了。
周家的亲戚都不是什么有钱人。市井小民,人穷嘴碎,背地里不知道把我翻来覆去骂了多少遍。
就连周文浩后娶老婆带进门的女儿都跪在灵堂前哭嚎了两天两夜。而我,他的亲生儿子,却还在国外肆意潇洒,直接闹了个人间蒸发。
听人说,周文浩死于心脏麻痹。
这是他的老毛病了,而且他最近生意上遇到很大困难,大抵气急攻心,一时没挺过去。
我倒有些奇怪。周文浩白手起家经营着一家中型纺织厂,也算是很有头脑的商人了。他如果遭遇经济危机,贷银行求朋友,大不了去拜托时淮景,也不至于到山穷水尽被活活气死的地步。
后来律师来联系我,清点周文浩的遗产。卖掉工厂抵债,他除了市中心一套学区房、一间双层商铺,一辆奔驰车,竟然还剩下两百多万现钱。
这么一看,周文浩的死因疑点重重。
不过我又不是他真正的儿子,才懒得花费时间精力去探寻真相。
根据遗嘱,周文浩后娶的老婆,也就是我后妈,刘雯桦分到商铺和五十万现金。可怜她带进门的女儿因为没有血缘关系,白白哭丧这么多眼泪,却一毛钱没得。
我分到了房子车子和一百五十多万现金。
刘雯桦为此还在葬礼上大闹一场,指着我鼻子骂道:“冷血的怪物!你是不是就盼着你爸死呢!连他最后一面都不回来看看!成天想着什么旅游、吃喝玩乐……”
她的唾沫四溅,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却跌进一个男人的怀里。
我扭头一看,是时淮景。他比我矮,握着我双臂的手传递来滚烫的体温,这个姿势从侧面看好像他在背后抱着我似的。
林业凡也在,提了两袋水果递给我。
我说了声谢谢。
“别理这个泼妇。”时淮景松开手。
我噗哧一声笑了,“泼妇这个形容词,很到位。”
亲戚虽然也觉得我不懂事,但他们毕竟是周家人,胳膊肘往内拐。
舅妈当场发飙,痛斥刘雯桦:“你闭嘴!在文浩面前骂什么呢,我告你,后妈可没资格教训咱老周家的孩子!”
“就是就是。”大表姐紧赶着讥讽道:“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想得倒挺美,房子和车肯定要留给耀光的,再闹,钱你也一分别想要。”
刘雯桦的司马昭之心确实人尽皆知。她五年前跟周文浩结婚后,很是过了阵风光日子。买名牌包包、衣服,那辆奔驰车也常常是她在开,隔三差五和一群全职太太打麻将。
而现在周文浩忽然死了,又没给刘雯桦留下多少钱,她估计心里很不平衡。
葬礼过后,刘雯桦灰溜溜地走了。亲戚们也纷纷散去。
只有大舅妈关心地问我要不要顺路捎带我回家。
不等我说话,时淮景忙道:“没事,等下我们带他回去好了。”
林业凡:“嗯嗯,阿姨你放心吧,我们都是文浩朋友,他特地嘱咐过我们要好好照顾耀光的。”
见他们为人挺不错,大舅妈一家客套两句,也就开车走了。
我和时淮景则坐上林业凡的大众牌轿车。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座。
林业凡打着方向盘,一边回头看我笑道:“耀光,才几天没见怎么就跟我变得生疏了。在泰国好玩不?”
我端详林业凡毫无保留的笑脸,心想时淮景并没有告诉他我失忆了。
有点点小开心。
或许这能成为我和时淮景之间的“秘密”。
“还行。”我说。
时淮景诧异地瞥了我一眼,低声问:“你想起来了?”
我摇了摇头。
“那你还记得什么?”
“还是只记得你。”
“……”
时淮景平静的表情隐隐出现一丝裂痕,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没关系,再等等,你总会想起来的。”
他的语气,有我上辈子从未听过的温柔和无限耐心。
“嗯。”
我其实明白他待现在的我这么好,不过是因为我是周文浩的儿子。但我还是忍不住堕落、沉溺,为此着迷。
就像重度罂粟患者,已经药石无医。
前排的司机林业凡嚷嚷:“你们在说啥悄悄话呢,还要瞒我?”
“没什么。”时淮景往后一靠,双腿交叠,漫不经心道:“你开你的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