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前夫火葬场了》亦朝朝

61、探亲

　　第六十一章
　　那嗓音低沉微哑，瞬间驱散梦魇，宁栀悠悠睁眼，望见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

　　裴行舟离开数月有余，模样倒没有多大变化，只下巴冒出一圈青色胡茬。

　　见她清醒，裴行舟眸光温柔：“衣裳都汗湿了，我让侍女送热水进来。”

　　梦中的痛觉仿佛还残存着，宁栀轻轻捂住小腹，缓了会儿，才抬头看向他：“世子不是说开春才能回来吗？”

　　“定州有事，急着赶回来。”裴行舟注意到她的细微动作，敛起眼底怀疑，笑了笑，“夜深了，原本不该打扰你休息的。我让侍女送些热汤进来，你沐浴完再睡。”

　　宁栀心神倦怠，没有力气再与他周旋，应道：“好，世子也早些安置。”

　　“我今夜还得去趟军营，便不歇在府里了。”裴行舟道，“我去唤云秀进来。”

　　贴身侍女很快将热汤送来，裴行舟自觉退出寝间，往书房去了。

　　孙嬷嬷等候许久，恭敬地行礼，裴行舟抿了抿唇，“少夫人是从何时开始出现这些症状的？”

　　嬷嬷答是从冬月廿五给侯夫人贺寿回来后开始的，至于那天在侯府具体发生了什么，因她未能随行，便无从得知。

　　裴行舟挥手示意关九郎，不多时，小明嫣被仆妇抱了过来。

　　小明嫣见到他很是高兴，“阿兄。”

　　裴行舟摸出一个小鸠车给她，低声问：“还记得你和阿嫂去侯府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们在吃茶，吴娘子忽然要生小宝宝了，夫人不许吴娘子在玉梨苑生产，还把我们留在了偏房。”小明嫣认真回想，“后来我睡着了，夫人身边的沈嬷嬷进来把阿嫂叫走，我听到阿嫂和夫人争了几句，再后来夫人便让阿嫂带我回别院了。”

　　小孩子并未亲历那场争执，能够提供的信息有限，裴行舟却差不多推断出事情经过。

　　吴氏提前生产事出蹊跷，而宁栀擅长医术，许是她发现了什么，因此与侯夫人王氏意见不合，王氏恶言威胁了她。

　　思及此，裴行舟眉心深深蹙起，流露出不悦。

　　他在书斋待了很久才回，彼时宁栀已经睡着了，孙嬷嬷以为他要歇下，忙着去张罗。

　　裴行舟挥手示意她们退出去，他沿着床边坐下，给宁栀掖好锦被，轻轻将手掌覆在她的手上。他就这样守了半宿，幸而宁栀睡得安稳，再没有惊醒过。

　　直至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裴行舟才离开卧房往兰竹苑去。

　　因侯夫人有晨起礼佛的习惯，兰竹苑的仆妇们早早便在打扫院子，望见他过来，纷纷恭敬行礼。

　　侯夫人手里捻着佛珠，难掩惊讶：“子律？怎么提前回来也不说一声？”

　　裴行舟没接话，兀自寻了张圈椅坐下，眼神冷肃凌厉。

　　侯夫人瞧见他这模样，顿时猜到几分，强撑着心虚反问道：“这般看着母亲作甚？可是母亲素日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你？又或是没将你那新妇照顾好，秦氏来你面前告状了？”

　　“阿栀从没有说过你的半点不是，反而是你，几次三番为难与她。”裴行舟冷冷道，“既然这样，你以后不得再踏足玉梨苑，她也不会再来兰竹苑。”

　　“你说什么？”侯夫人瞪大双眼，“自古以来，君姑教导新妇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倒好，娶了个新妇便生出反骨，平日里不让她来我跟前侍奉也就罢了，现如今竟然还要为了这点枕头风离间我们母子情分？”

　　“早知今日，我就不该同意你娶那秦家女郎。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秦家这小狐狸精与你当初带回来的低贱采药女长得一模一样。”侯夫人气红了双眼，恨恨道，“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摇身一变就飞上枝头变成凤凰，高攀了定北侯府还不知足，非要搅得侯府鸡犬不宁……”

　　听见她当着自己的面诋毁宁栀，裴行舟剑眉紧蹙，朝愤怒失态的侯夫人望去，身上威压感又重了几分。

　　侯夫人顿时被吓得噤声，紧紧抓着手里的佛珠，看着眼前忤逆冷漠的继子，忽想到自己那无故身亡的嫡子，伤心大哭起来。

　　动静闹的极大，仆妇赶了过来，沈嬷嬷一边给侯夫人擦泪，一边赔笑说道：“夫人自世子离开定州后，心里头一直记挂着您和侯爷，没有哪宿睡过好觉。世子宽宏大量，就算夫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也请世子莫要往心里去。”

　　裴行舟讥讽地挑起唇角，“是吗？”

　　“老奴不敢隐瞒世子，说得千真万确，夫人这几个月天天吃斋礼佛，求菩萨保佑世子和侯爷平平安安回来。”沈嬷嬷声泪俱下道，“夫人抚育您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当年您还不到十岁，抱着容姨娘的牌位找到侯府。北地下着大雪，您一路赤足走过来，双脚长满冻疮，是夫人做主收留了您，请了医士为您看诊，这才保住您一双腿，一条命。”

　　当年的确是她说服定北侯留下他，可王氏并非心善之人，留他在身边，不过是为了将他驯养成一条听话的狗，将来好供裴行翊驱使。

　　只可惜，裴行翊已死，王氏如意算盘落了空，剩下他这个继子。即便如此，王氏还要不顾他的警告，暗地里欺辱吓唬宁栀。

　　裴行舟眼底残余的一点温度终于消失殆尽，漠然开口，“母亲好生安歇，我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身后是佛珠滚落的声音，裴行舟未有迟疑，冒雪离开兰竹苑，打马去了城北军营。

　　未过几日，兰竹苑传出侯夫人思念嫡子成疾，以至于终日抑郁患上离魂症。定北侯虽与发妻感情不睦，但念在顾全颜面，请了多方名士为其诊治，终是无果。

　　渐渐地，侯夫人病重越发严重，成日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定北侯下令将其拘在兰竹苑，从此以后侯府女眷不再前去请安。

　　宁栀身为新妇，原本要去侯夫人跟前侍奉汤药，可裴行舟以侯夫人发病时无端伤人为由，替她婉拒了。

　　她并不同情侯夫人，却也感叹命运无常，前世那个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侯府主母，竟会遭遇这样的劫难。

　　重生一回，许多事情仿佛都变了。

　　***

　　元月廿三，定北侯府二公子裴行恪为庶长女办满月酒，因侯夫人病重不能理事，宁栀代为操持。

　　流水宴摆了一整日，送走最后一波宾客后，宁栀面露倦意，小明嫣牵着她的手，稚声稚气道：“嫣嫣回去帮阿嫂捏肩。”

　　宁栀含笑应允，“好。”

　　蓦地，一只蹴鞠从红墙后飞出来，笔直落在两人面前。

　　宁栀环顾四周，只见一个身披银灰色氅衣的清瘦孩童从墙后走出，他看起来约莫十岁左右，却早早用玉冠束发，面容苍白透着几分病气。

　　那孩童直直打量她，一双眼眸像是幽深古井，丝毫没有要与她见礼的意思。

　　宁栀主动开口，柔声问：“小公子是哪家的？可是方才贪玩，忘了与令尊令堂一同乘车回去。”

　　他走至她面前，俯身拾起蹴鞠，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走。

　　“少主原是来了这处。”红墙后走出一道清瘦身影，是个文士装扮的年轻男子，与她解释道，“娘子，我家少主贪玩，不小心叨扰了娘子与小小姐，还请娘子见谅。”

　　见那孩子并非孤身一人，而是有仆从随行，宁栀放心许多，问：“大人家住何处？妾招待不周，忘记送您和小公子回去，这就去让人安排车马。”

　　那男子行了一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打断。

　　“阿栀。”裴行舟向众人走来，“外头雪落得这么大，你怎么还没回玉梨苑？”

　　望见裴行舟，那男子抱拳见礼，宁栀猜想这对主仆与他约莫有些渊源，于是说道：“妾带嫣嫣路过此处，这就回去。”

　　说完，宁栀抱起小明嫣便离开了，不知是心中生疑还是其他，总觉得那对主仆的视线令她很不舒服。

　　小明嫣乖巧地伏在肩头，悄声告诉她：“阿嫂，刚刚那个不说话的小阿兄一直再看你呢。”

　　“嗯？”

　　“阿兄把他们带走了。”小明嫣道，“往大门的方向去了。”

　　宁栀没再接话，带小明嫣回到玉梨苑，把小家伙交给孙嬷嬷，自己仍去书斋看医书。

　　因裴行舟数月来都不在侯府，她的医书多得没处放，自作主张占用了他的书斋。好在裴行舟没有说什么，这小半月他都回来很晚，说是要忙军营那边的事。

　　她觉得这样就很好，至少那个可怕的噩梦不会成真，他们之间除了一纸盟约再无瓜葛。

　　宁栀这样想着，慢慢有了困意。

　　再醒来时，是在一个熟悉的温热怀抱里，裴行舟知道她清醒了，轻轻将她放到黄花梨木拔步床上，便要伸手帮她脱下鞋袜。

　　宁栀往后一缩，“怎么回来这么早？”

　　见她不愿与自己亲近，裴行舟也不勉强，低笑，“忙完了，回来多陪陪你。”

　　宁栀也不知说什么好，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阿栀，过两日我们去秦州吧。”裴行舟道，“去看望岳母岳母和小秦将军，我记得你有个手帕交住在楚州宁泽郡，若你想与她见面，我即刻派人去楚州接苏娘子。”

　　他竟会将事情考虑得这般周全？宁栀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了？”

　　“离开定州前我答应过你，等回来了，我们去趟秦州。”裴行舟虚虚揽着她的腰肢，“夫妻一体，本不该隐瞒什么，有些事我要告诉你……”

　　“世子说错了。”宁栀纠正他，“我们不是夫妻，只是盟友。”

　　裴行舟微微一怔，笑道，“好，是盟友。”

　　“阿栀，今天你在后苑见到的小郎君并非城中哪户人家的小公子，而是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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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时隔这么久才来更新，这大半年经历了很多事情，写论文、找工作、毕业、赶上最难就业的一年……
也经历了一段抑郁时光，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为表达对大家的歉意，我会把这本书更新完，也是给宁宝和小裴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