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过缓》寂寞红中

5、第五章

　　还好，正是中午时间，比较好打车，只用了二十分钟任思源就冲到了省医输液室，看到护士形状的物体抓住就摇：
　　“有没有一个姓舒的病人在这儿？”
　　虽然是帅哥，奈何护士伯母已过四十芳龄，面对任思谋源无论是母性还是雌性的荷尔蒙都一滴也分泌不出来，所以“叭”一声冷冷拍开任思源的手：
　　“这是急诊室，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姓舒？男的女的？什么时候送进来的？有没有外伤？”
　　看在医患关系的份上啊啊啊！！！护士伯母感觉面对这样无理的小男人自己还有这样的耐心，背后生生伸出两条洁白的翅膀来。哪理会得任思源被人怠慢了的怨恨象海水一样漫过心口，下意识地得就想掏枪……
　　“任思源——”
　　沙哑干脆的一声，任思源扭头吃惊地看到消失一早上的林婉俏生生地站在身后，同样吃惊地看着他。
　　尽管林婉脸上白里那个透着红，红里透着粉，黑眼仁炯炯有神，可是任思源仍是紧张地扶住她的肩膀一迭声地问：
　　“你怎么在这儿？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怎么来医院都不告诉我？”
　　林婉本是极豪爽的性子，谁知被任思源这么一问却脸上红了一红：
　　“没什么事，抽个血常规，验一下三对半。”
　　“队里不是两个月前才做了体检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任思源带着情绪将手从林婉肩上松开，淡淡地却一字一句地问。他的智商在小学三年级就一百三，神经大条的林婉想跟他耍心眼儿哪是他的对手。林婉见他不快，心下也着急起来，红着脸，眼角飞快地一瞟他，难得地露出女儿家的娇羞：
　　“人家女孩子的小毛病，你问这么多干嘛！”
　　任思源闻言呆了一呆，不至于脸红，眼神却不太自在地游弋开去，轻轻地咳了一声，尤自说：
　　“那你也可以跟我略说一声的，做你男朋友，却什么都不知道，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这样的抱怨，让林婉甜得心里蜿蜒出幸福的石油，但是却全没掩饰的打算，将背在背上的包向任思源扬了一扬：
　　“看，这不是把你送的古什么的包天天背着嘛，男-朋-友！”
　　“亲爱的，古什么古，是GUCCI，算了，下次我也不会再做这样的冤大头了，几万的东西到了你手上也能整得跟十块钱三件的货色一样。”任思源笑咪咪地扯了扯林婉的发尾：
　　“记得，没我同意不许再剪头发了，我喜欢你留长头发的样子！”
　　林婉不乐意地拔开他的手：
　　“我的头发我做主，你喜欢长头发，找那些愿意为你留长头发的去！”林婉不耐地挥开任思源的手，一点没打算给帅哥面子。任思源好脾气地点着头，一边尝试重新把手搭在林婉头上：
　　“行，行，行，你说了算，我这不是给点儿建议你嘛。”任思源的坏脾气碰到林婉就象海绵遇到水，底线变得诡异的深不可测。
　　“圆圆？！”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有些迟疑地从旁边一个角落响起，任思源一个激凌，回头，看到纪缓苍白着一张脸缩在输液用的沙发椅上。这女人从十六岁那年被自己大骂一顿以后就不敢再叫自己“圆圆”了，这又是抽什么风了？想发火，突然想起自己是为什么跑这儿来的，只得忍下心口的浊气，语气却再也温婉不起来了：
　　“你怎么回事？怎么跑来挂急诊了？”
　　纪缓的脸色的确苍白得吓人，连眼睛下面都是一圈明显的青黑。任思源的心脏轻轻一颤，但是却感觉怒气难捺，脸上的表情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放松。
　　旁边的林婉一点没有发现这一站一躺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火气，只当是任思源偶尔碰上的熟人，落落大方地向纪缓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林婉！”
　　纪缓坐在那儿，把两人之间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早是五内俱焚，拼着最后一点卑微的希望叫了任思源的小名，却只换来任思源的怒目相向，一点点的疼，从眼睛和耳朵向里蔓延开，毫不迟疑地向心脏掠去，纪缓感觉自己的血液也变成了悲伤的黑色。
　　看着伸到眼前骨节分明的一双手，纪缓无比恶趣味地评价：哦，这双手，多粗啊，手指头居然还有薄茧，看那指甲，剪得那样秃，还有指甲附近的甲沟生了些烦乱的倒剪皮，太邋塌了！
　　林婉见纪缓只是双眼无神地对着自己的手发呆，完全没有握手的意思，这才发现纪缓的右手贴满了输液用的胶布，根本没办法回应自己，不禁有些抱歉：
　　“对不起，我没看到你正在输液。”说着又想换回左手。
　　任思源却在一边拉住了她，只有他知道，就算右手有空纪缓也不会接下林婉的善意，这个想法让他舒缓了那些愧疚和不安，忐忑了几个月，突然就下定了决心，一手卡在林婉的肩膀上向纪缓一指说：
　　“林婉，我女朋友，这是纪缓，我表姐。”
　　纪缓的眼前一黑，差点儿一头裁倒在沙发椅上撅过去！
　　表姐？！这谎编得太没水平了，简直对不起那一百三的先天智商！这姑娘，任思源是打算带回家的吧？到时候问起她这个表姐，看你任思源最后怎么善后！
　　纪缓很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居然还在想帮那个没良心的想着圆谎时，任思源已经把她的病历看了一个清清楚楚，用极松快的语气叹息：
　　“原来是拉肚子啊，太好了！”关于纪缓因为他淋了水感冒发烧的内疚轰然褪了个干干净净，追求真爱的任思源发现前路充满希望。
　　纪缓郁闷得，自己一晚上拉了五次，都拉得脱水了怎么就太好了？！
　　本来纠结了一晚要不要跟任思源坦白打烂他那只最心爱的水晶鱼缸的事，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来，更懒得问他两万多块的真皮沙发上的鱼缸水有没有抹了，沤烂了更好！
　　纪缓觉得这两人这样活生生地立在自己面前，自己的心脏只会更加迅速的变黑、腐烂，脸上无动于衷的表情维持得辛苦用力，讲多无用，至紧要行动，纪缓挥了挥手，让他们赶紧滚蛋！当然，习惯性娴淑的纪缓不会用那两个造孽的字，只是木着脸说自己什么也不想吃，不用他们在这儿照顾，正好孙教练发了短信通知这两人务必立刻赶回去，下午国家射击队来蹲点儿，为了奥运会选拔赛再得刷一拔人。两人这下火烧一样跳起来就跑，鸡飞狗走得再顾不上客套两句。
　　纪缓看着两个风驰电策般消失在门口的影子，心里倒是不堵了，却一下子空了，空出好大一洞，呼吸都无又为继，将身体轻轻弯下去。旁边一个陪着小朋友吊针的中年女人，见纪缓这个样子，好心地问：
　　“靓女，你没事吧？要不要帮你叫姑娘？”（注：姑娘=护士）
　　纪缓感觉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摇着头，旁边的人见她这样也不好再出声，只是拿同情和探究的眼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纪缓！”有人拍拍她的肩膊，纪缓听出来是刘放的声音，更不愿意抬头，匆匆把脸在膝盖上蹭了蹭：
　　“你怎么来了？”
　　“阿源说他赶着要回队里去，让我过来帮他看着你。”
　　“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帮他善后的。”纪缓恨恨地说，声音大了一些，终于让刘放查觉出不妥来，强行把她的脸从膝盖上挖出来，吃惊地说：
　　“你哭了？！”
　　刘放这种类似偶像坍塌的受伤感情是可以理解的。这个从有记忆开始就混在一处的女人强悍得象根三角条，挥出去所向披靡，收回来坚强牢固，除了任思源，没人能让她哭，而且还是五六年前，不知道任思源为了什么把她狂骂了一顿，他才有幸见过她的眼泪。这么梨花带泪的造型让他一时之间如何消化？
　　纪缓紧紧地咬着下嘴唇，下巴轻轻地抽搐。剩下的话刘放再也问不出来，刚好一眼瞥到药水差不多吊完了，赶紧狗撵似地蹿出去叫护士拔针。
　　一早上滴水未进的纪缓一站起来，感觉头重脚轻，刘放见她脸色不对，赶紧一把扶住她，心下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几不可闻地叹一口气说：
　　“走吧，我车就停外边，我送你回家。”
　　纪缓没有力气挣扎，由着刘放把自己扶进车后座坐下，刘放看她忍得辛苦，在她旁边坐下，拍拍纪缓的肩：
　　“林婉的事你都知道了？算了，放手吧，源子跟你一直就不合适。”
　　全靠一股气强撑着的纪缓象被人用针轻轻一戳，终于崩溃，不管旁边的人是最讨厌的刘放，一把抱住狂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