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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五
      纽约。
      一座仿造凡尔赛宫的豪宅。
      这座豪宅的主人在他书房里,凭密码打开笔记本电脑,又凭密码打开电子邮箱,再打开一封新邮件。
      “父亲,
      左仑集团的内部资料我已搜集大半,您交给我的任务离顺利完成不远。时机成熟时,我将会让夏园淳对这个世界说再见。路代远被夏园淳派去科威特了。可见您猜想正确,夏园淳果真打算与驻扎在科威特的蓝色集团结交。
      发邮件时,我附送了一份夏园淳近期的交易资料。现在,您大可捷足先登,不必留情。
      另:表姐很帮助我。
      黎”

      看完邮件的他,春风满面,点燃一根高斯巴雪茄,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一个打扮迷人的女人打开门:“我进来了,知深。”
      他叼着雪茄回过头来:“啊,是你,亲爱的乔。黎又发来邮件。”
      “事情顺利否?”
      “一帆风顺得令我困扰!”

      “笃笃笃……”
      “谁在敲门?”衣螽茶正在房里睡觉。现在已接近日薄西山时分,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所以她一直翻来覆去。
      “请出来面谈。”
      是马蓝关。
      衣螽茶拉过被子蒙头:“我睡着了。”
      “是夏园淳的指示。”
      衣螽茶一听,“霍”地跳下床,飞去开门。
      马蓝关倚在门槛上,仍旧穿深蓝色,深蓝色衬衣,深蓝色背带裤。他傲慢,将深蓝色也衬托得傲慢起来。
      衣螽茶双手抱臂:“快说。”
      “受夏园淳委托,今日起我是你的法语老师。”
      衣螽茶翻白眼:“这是我的报应。”
      马蓝关也翻白眼:“老天无眼,陷害我这样一个好人。”
      衣螽茶“砰”地一声关上门,却听门外的马蓝关说:“每天下午三点至六点上课。明天开始。”

      就这样,衣螽茶继续学法语。
      “错,这个法语该这样念……”马蓝关不耐烦地再念一次,接着轻轻说一句,“笨。”
      衣螽茶学习他目中无人的神情:“我会用大段大段的法语骂你,总有一天!”
      “我等着。”马蓝关始终坐在窗台上,一脚踏地,一脚踩在窗台上。
      两人之间总是硝烟不断,战火纷飞,一逮住对方错处,立刻批斗,另一方也会马上反唇相讥。
      相处既然这样不愉快,上课时,谁都恨不得速战速决,一个教得快,一个学得快。即使吵架,也都保持着各自的姿势,一个在书上圈圈写写,一个在窗台上坐着看窗外,彼此不看一眼,你一言我一句,唇枪舌剑。连吵架,马蓝关都会傲慢地说艰深的法文,眼神挑衅。衣螽茶听不懂,被逼无奈只能忍辱负重,一目十行看那本法文教材。
      不上课的时候,衣螽茶会在房里,打开液晶电视,然后躺在床上目不转睛看法国影片。偶尔也会跑出去骑马,骑马的时候,她习惯穿白色,一身白。
      她不知道,当她在草场一圈一圈跑马,马蓝关坐在他房里的窗台上,身上总挂着一台莱卡相机,眼光追随她,看她的雾鬓风鬟,看她白上衣的宽大蝴蝶袖在风里飞扬似蝴蝶,看她脸上的骄傲倔强。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草场坡地,他才离开窗台,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

      这天傍晚,天飘着毛毛细雨。
      衣螽茶在骑马,忽然看到天空里一辆直升机正在降落。直升机未停稳,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直升机里跳下来,直奔衣螽茶:“嗨!”
      “咦!”衣螽茶看着跑向自己的路代远,“你从科威特回来了?”
      “做完事自然要回来。”路代远一脸兴奋,“回城堡吧,天在下雨。”
      衣螽茶披垂的长发沾了一层细雨珠:“欢迎回来。”一枝粉红色玫瑰神奇地出现在她左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她将它递给路代远。
      路代远又惊又喜刚要接花,衣螽茶手一缩,将那枝玫瑰插在自己耳边,顽皮地笑,骑马回城堡去了。
      路代远无可奈何在后面追。
      “喂,路代远,你能带我出去吗?”
      “现在?”
      “不然呢?”
      路代远二话不说去城堡推出他的哈雷摩托车,衣螽茶也很快将马牵去了马厩。
      两人匆匆忙忙出去,照老规矩,路代远解下一直绑在车灯上的墨绿色丝带,将衣螽茶眼睛蒙上。
      “或者你累了?”衣螽茶想起这个问题。
      “并不。”刚坐飞机回来的路代远看上去真的容光焕发,“或者我们应该回去拿雨衣?”
      “何必麻烦?只是牛毛小雨。”
      “不过,你出去干什么?”
      “你知道,我待在家里一个月多,不曾出去。我不像卡伦那样自由,随便出入,高高兴兴去波尔多‘金三角’购买夏奈尔。”
      “乏闷了?”
      “要不要试试?”衣螽茶别有深意揽紧路代远的腰,“告诉我夏园淳的一些事。”
      路代远能感觉到衣螽茶细小手掌的温暖:“园淳的事?”
      “随便什么都可以。”
      “他的事没什么特别。你知道,他总是飞往世界各地,做生意。”
      “那样庞大的生意。可是家传?”
      “是,父母过世,他便立即接位了,慢慢才有今日的地位。”
      “刚开始的时候很艰难?”
      “嗯。反对者的偏见、仇敌追杀、生意失败……遇到很多事。迫不得已伤害了一个女人。”
      “……”
      “她叫周旋转,是园淳父亲一位手下的千金,与园淳算是青梅竹马了。我至今记得她,美,性格强烈,像你一样喜欢墨绿色,很吸引园淳。老实说,除了相貌,其他地方你和她十分相似。”
      “夏园淳与周旋转……”
      “是当年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那时两人都很年轻。可惜在一次航海旅行,周旋转被绑架,匪徒要挟园淳交出一份重要的资料。当时正是园淳巩固地位的时候,他是不能出任何差错的……”
      “所以他没有选择周旋转?”
      “是。匪徒枪伤了旋转,用硫酸泼她脸,在她脚上绑了巨石,才将她,将她推入海里。而那两个匪徒,也开潜艇逃走。我们曾试图从海里捞回旋转,但她或者沉入了最深的海底——那样一块巨石!旋转从此就消失了。”
      “夏园淳后悔否?”
      “他改变很多,身边女人走马灯似的换。”
      “那些女人一定有与周旋转相似的地方吧?”
      “没有谁如你这般像她,言行举止,太像太像,简直是另一个周旋转——看到你第一眼,你就给我这样的感觉。”
      衣螽茶的手松开了,不再揽路代远的腰:“如今是在街上吗?”
      路代远停下车。
      衣螽茶解下墨绿色丝带,扔给路代远,开始在街上慢慢前行。
      街上人人撑着伞,只有衣螽茶与路代远淋着细密的雨。
      路代远骑车若即若离跟在衣螽茶旁边:“螽茶,回去吗?雨渐渐大了。”
      “你不觉得这雨挺美?”
      路代远将手搭在衣螽茶肩膀上:“回去吧。雨真太大了。”
      “非礼!”衣螽茶出人意表用法语尖叫一声。
      路代远惊奇她那句标准的法语。
      街上行人纷纷侧目。
      衣螽茶仍在叫非礼,惊恐万分地讲法语:“谁来救救我?他非礼我!”
      越来越多法国人聚在路衣二人身边。
      衣螽茶楚楚可怜,眼泛泪光:“救我!”
      两位巡警排开众人,走到衣螽茶身边,友善地问出了什么事。
      衣螽茶无助极了:“我走在街上,他忽然勾搭我肩膀,说要请我喝酒。可我不认识他。”
      路代远十分诧异她满口流利的法文。
      巡警威严地走到路代远面前。
      路代远连连摆手:“啊不不,我认识她。”
      衣螽茶可怜巴巴地低着头。
      巡警要求路代远跟他们回警署。
      路代远无奈地笑,摆手,拼命解释。
      衣螽茶顽皮地微微笑,走到巡警面前,用法语讲:“真对不起,我刚才撒谎了。因为我们吵架了,他让我很生气。”
      巡警吃惊,接着仰头大笑,慢吞吞地踱步而去。
      行人也都散了。
      路代远抹去额头混着雨水的冷汗:“什么时候学的法语?”
      “你去科威特的这段时间。景泰蓝教的。”
      “景泰蓝?”
      “便是那个叫马蓝关的。”衣螽茶坐上车,从路代远手里拿过墨绿色丝带,将眼睛蒙住了,“雨真太大了。我整个人湿透。”她将脸无力地贴在他后背上。
      路代远掉转车头,带衣螽茶回城堡。

      马蓝关在客厅里与卡伦谈话。
      浑身湿漉漉的路代远与衣螽茶进来时,卡伦笑:“咦,这样的天气出去游泳不好吧!”
      顾后恺也在客厅里,正在用夏园淳买给她的笔记本电脑与网友聊天,手指在键盘上灵活跳动:“路叔叔回来了。”她仍是对衣螽茶不理不睬。
      “回来了。”路代远以一贯的热情回答,“园淳呢?”
      后恺用力地敲键盘:“管家说,他与阔然叔叔去了香港。”
      “马蓝关?”路代远看向马蓝关,“难道你住在这里了?”
      “别弄出那种心痛的表情。这幢城堡属于你?”马蓝关上楼去了。他照旧穿深蓝色衬衣,深蓝色长裤,十分挺拔的一个人。
      衣螽茶也上楼去了,这时才感到冷,一路发抖,终于回到房间,马上冲去卫生间沐浴,之后又开始看法国影片。
      “啊!”她尖叫一声,在确定整座城堡的人都会听见这声尖叫后,她再次更大声地尖叫一声,随即侧身倒在床上,闭紧眼睛,同时将被子踢下床,便不再动弹了。
      纷纷乱乱的脚步声涌过来。接着响起纷纷乱乱的敲门声。
      “螽茶,开门!”路代远叫。
      “管家快用备用钥匙。”居然是马蓝关。
      随后,门开了,马蓝关冲在前头,路代远、卡伦、管家、仆人们跟在其后,都奔向床边。
      路代远推推衣螽茶:“你怎么了?”
      她只是不应,眼睛闭紧。
      “叫医生。”马蓝关吩咐管家。
      仆人们紧张万分,面面相觑。
      卡伦低声叫:“中国女人……”
      就在管家在电话机旁,拨到最后一个数字时,衣螽茶挺身而起,坐在床上使劲笑:“骗你们的。”
      路代远松一口气,不禁跟着笑。他反正是习惯衣螽茶的反复无常了。
      马蓝关脸色一冷:“无聊。”便脚步沉重地出去了。
      仆人们神色不满,也出去了。
      管家微微弯腰:“请小姐好好休息。”他也走了。
      卡伦撅起嘴巴:“中国女人。”
      衣螽茶听见这洋腔调,笑得更离谱。
      卡伦头顶冒烟地摔门而去。
      路代远拾起地上的被子,将它披在衣螽茶身上。
      衣螽茶突然间就不笑了,仰面倒在床上,虽然头发湿湿的。
      路代远不明所以。
      “哎!夏园淳什么时候回来,你知道吗?”
      “你找他有事?”
      “只是很久没有见到他。”
      “我会告诉他你想他了。”
      “你有他的手机号?”
      “晚安。”路代远手插在裤袋里,心事重重地离开,临走回过头来再看一眼衣螽茶,“你头发还是湿的,小心感冒。”
      见她不应,他只得开门走出去,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衣螽茶重新坐起来,一个人看法国影片,左手变出玫瑰,一枝又一枝,总共十二枝,全是浓黑的玫瑰,花边有些枯萎。
      她微微笑着,想:明天又该去城堡里的花园摘些新鲜玫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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