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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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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飞机快降落的时候,阿格尼斯将衣螽茶的眼睛蒙起来,并用绳子绑住她双手。
这样,衣螽茶就完全处于被动状态了。
飞机正是降落在阿格尼斯新家的飞机坪上。
衣螽茶一下飞机,就被阿格尼斯强行塞入一辆凯迪拉克。
阿格尼斯将凯迪拉克驶出大门,风驰电掣。
衣螽茶不知阿格尼斯要玩什么。
车终于停下来。
阿格尼斯给衣螽茶松绑,解下罩住她眼睛的布条,对衣螽茶说:“下车。”
衣螽茶刚下车。
阿格尼斯就迅速上车,开车扬长而去,留下一串比巫婆更加潇洒自如的尖笑声。
身无分文的衣螽茶发现自己如今的所在,正是格林威治村。她熟悉这里的“旧日风格”。她认识的那位亚历山大的故乡,她怎么会忘记。那位单纯、死心塌地的亚历山大啊,最喜欢带她去那些小影院看老电影、带她去那些旧唱片店买唱片、带她去旧书店看书。
亚历山大……
衣螽茶游走在大街上,看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咖啡屋、酒吧。
偶尔走过几位年轻人,惊叹衣螽茶精美绝伦的那张东方脸孔。
阿格尼斯其实就住在曼哈顿。她坐在新家大厅里喝芝华士曼哈顿。
莉莉安惴惴不安:“阿格尼斯,要不要打电话给夏先生?”
“不要。”阿格尼斯看天花板,“莉莉安,你只管放心。我暗中派人跟着衣螽茶,不会有事。就算她出事,我派出的那些人也会奋不顾身。”
“可是……”
“没有可是。”
“可是……”
阿格尼斯终于浑身无力地吼叫一声:“莉莉安,我只想知道马蓝关是不是真的很爱衣螽茶……我就是想知道……不然我……”她累极了——是不甘心。
莉莉安瑟瑟发抖。她不知阿格尼斯到底是怎样想的,阿格尼斯一向在纽约安分守己遵照夏园淳的吩咐做调查考骑集团的工作,这次却节外生枝地绑架衣小姐。唉……她想起夏园淳先生同父异母的妹妹夏海美。夏海美比阿格尼斯还要任性——她几乎可以形容为心狠手辣。当年憎恨周旋转美貌的夏海美串通考骑集团,绑架周旋转。事情暴露后,夏园淳先生并没有当面责怪夏海美,夏海美也以为凭自己是夏园淳的妹妹,夏园淳应该不会将自己怎样。但夏海美想错了。周旋转沉入太平洋的第二天,在夏威夷度假的夏海美被左仑枪手秘密枪决……据阿格尼斯私底下调查,是夏园淳授命左仑枪手……
想想看吧,仅仅一天,夏园淳就可以查出周旋转的死由谁推波助澜……也难怪莉莉安与阿格尼斯十分害怕夏园淳。他是一个变化无常的男人,狠起来特别狠,本事太大。
这时,阿格尼斯将手机贴在耳边:“喂……是蓝关吗?”她主动打电话给马蓝关。
马蓝关回答,“你将衣小姐怎么样了?”
阿格尼斯一愣:“不要问得这样直接——我原本想问你吃饭没有。”
“你现在在哪里?”
“曼哈顿。怎样,你要不要来找你的衣小姐?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干出什么事……”
“你别乱来。”
“乱来?不,怎么会。我不乱来。我一向按自己的风格正常行事。”
“衣小姐在你旁边吗?”
“哈。”
“夏先生会找到她的。”
“那你可要失望了。我刚打电话,指引他去了英国——你知道,他可不能来纽约的。怎样?惊不惊喜?眼下,你的衣小姐会遇到什么危险我可就不知道了……没钱,生病,身边没人……你说她最后会是饿死还是病死的?”
“……”
“记住了,我在曼哈顿。”阿格尼斯有一丝犹豫,“但你会来吗?曼哈顿这里有许多考骑枪手。不不,你不要来。你一定不要来……”她几乎后悔自己的任性了。她不是不知道马蓝关特务身份在考骑集团败露的事情。
马蓝关挂断了电话。他在房里思考。
他想,要不要打电话通知夏园淳,告诉他也许衣螽茶在曼哈顿。
但是,考骑枪手……作为左仑集团绝对领袖的夏园淳怎可以遇到哪怕一丝丝的危险……美国是黎知深的基地,黎知深的□□势力笼罩整个美国……夏园淳去美国岂不是太危险……
这是他和阿格尼斯的事!阿格尼斯摆明了要他好看。或者他不该和她离婚的。她实在太疯狂了……
马蓝关额头满是汗。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搜出了与曼哈顿有关的一切,其中曼哈顿地图是他最想要的。
他决定,只身前往曼哈顿。
夏园淳与路代远在英国曼彻斯特。
搜遍整个曼彻斯特,也没有阿格尼斯的行踪。
夏园淳的双眉可怕地锁紧。他是真的愤怒了。他以为凭小小一个阿格尼斯还不至于欺骗自己!但她竟然……他愤怒,整张脸布满阴沉。
路代远此刻既为衣螽茶担心,也为阿格尼斯担忧。阿格尼斯嫌自己命长?他不明白阿格尼斯何来胆量激怒夏园淳。
“园淳……”路代远忧虑重重。
“去纽约。”夏园淳呼吸沉重。
“但是!”
“没有但是。”
路代远愣住了。夏园淳神色透露出一丝惶惑——这是路代远第一次看见。第一次!他明白的:夏园淳再也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落入黎知深手中了。夏园淳再也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路代远想起衣螽茶。唉,不知道阿格尼斯有没有请医生治好螽茶的感冒与发烧?
天色接近傍晚。
衣螽茶走在格林威治村的街道上。她几乎就这样神思恍惚地走了一天,但并不觉得饥饿。好在阿格尼斯有留给她退烧药,现在她仅仅有些低烧,并不太严重了。
她真的好久没有走在格林威治村了。自从在曼彻斯特目睹亚历山大被黎知深枪决后,她就再也不愿踏足美国。她讨厌跟黎知深有关的一切,也逃避跟亚历山大息息相关的格林威治。
她这样心情艰难地走在格林威治,将每一个擦肩而过的男子看作亚历山大。
一滴不经意的清泪滑出她眼角,她在寂寞的街道上默默地流下一行眼泪——那种想要再见到亚历山大的渴望逼迫得她恨不能立刻离开格林威治。但她又不愿通知黎知深来接走她。她憎恨见到黎知深,但她知道她又不能逃开黎知深。他是她生命中的上帝与魔鬼,给她一切,也剥夺她一切。她原本可以单纯地度过她的人生,但这已不再可能。她生命中的罪与恶已然将她打入万丈深渊,她永劫不复。
是的,她连杀死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原本是有的——如果不是亚历山大在他人生最后一刻请求她安静倔强地生活下去的话。
她从来没有答应过亚历山大什么,但却答应了他最后的一个心愿,她怒力尝试着生活。好像也不坏——假如黎知深不是那样可耻地不断交给她新任务。可是啊,在亚历山大死后,她不再在乎,她沉默地执行她的任务,像是在执行她的人生。
她这样沉默了。她这样灰心丧气。她这样可怜地固执着。她这样麻木了。她再也不能忘记那声残酷的枪声,枪声之后,亚历山大闭上双眼,倒在她脚下无所畏惧地死去——他也不后悔因为她而死去。
走着走着,她再不愿走下去,背靠一棵树,张着她美丽倔强的眼睛,看这个让她深感无力的世界。她是一点也不喜欢这样活着。
她希望被一个人找到。是谁都可以。她只想被人寻找,无论是谁来寻找她,她都将会十分高兴。
可是,又会有谁来找她呢?
在这个布满黎知深黑暗势力的美国!
夏园淳或者马蓝关又怎可能为区区一个衣螽茶冒险踏足美国呢?怎么可能呢?加上他们又那样提防区区一个衣螽茶!
想着,她无声地笑了笑。唯一 一个常常想着要寻找她的人,也便是亚历山大了,但他去了最遥远的地方。
亚历山大!她心里叫了这个名字三次,便不再叫。毕竟她是那样一个倔强的人,知道多想旧事会影响心情。
不时有年轻男子充满爱慕地看一眼穿着尊贵的衣螽茶——她是那样一个美丽的女人。
“啊,衣螽茶!”有人叫衣螽茶的名字。
衣螽茶循声望去:“啊,阿蒂尼葵!”
她遇见了熟悉的陌生人。
“你为什么在这里?”阿蒂尼葵问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
“度假。顺便找点设计婚纱的灵感。”
“……”
“怎么了?”
“我想吃点东西,可我没有钱。”
阿蒂尼葵吃一惊:“好吧,不管你为何孤零零地来到这里。跟我来,你看上去饿坏了。”
阿蒂尼葵示意衣螽茶跟他走。
衣螽茶微微一笑,跟他走了。
不久,衣螽茶便吃上了简单的饭菜。
“告诉我,你来格林威治做什么?”
衣螽茶脱口而出:“是来度假。但我的行李被小偷扒窃,我被迫流落街头,然后遇到你。”
她说得这样认真。阿蒂尼葵相信了。
吃饱了。衣螽茶站起身来:“谢谢你,阿蒂尼葵,我要走了。”
阿蒂尼葵问:“我明天回法国,你跟我回去吗?”
“不,我不住在法国。”
“可是你……”
“不会,我不会有事,你放心。我走了。”她走出饭店。
阿蒂尼葵追上来:“衣螽茶小姐。”他递给她一叠美钞。
衣螽茶没接那直版美钞:“阿蒂尼葵,感谢不尽,但我不要。”她不想与这个阿蒂尼葵有任何关联。当年那个局外人亚历山大,跟她扯上关联后,才被黎知深的枪瞄准。
阿蒂尼葵默默瞅她。
她想了想,看到他手中的杂志:“那是什么?”
阿蒂尼葵递那厚厚三大本杂志给她。
她翻开其中一本,看画面上那些裹着婚纱的模特:“全都是婚纱。你多么爱婚纱。”
“这三本杂志送你。”
“送我?我不要。我不喜欢婚纱。”
“好了,就这样。”阿蒂尼葵跑远了,生怕她不接受他的杂志。
衣螽茶抱着那三本杂志:“这也算是一个消遣。”她再次独自走在街头上,一边缓缓走一边慢慢看那些婚纱。
突然间,她发现,杂志里夹了许多张美钞。
她不禁呆住了。迄今为止,她遇到过两个与亚历山大有些相似的人了:阿蒂尼葵与卡伦。一个细心。一个单纯。
幸好,这两人都离她远远的了。
她可真不想再与任何人有任何关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