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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十一
      乔现在是喜欢紫色的人。虽然偶尔她也会穿黑白色。
      黎知深往往会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发呆。乔是他有生见过第二个令人毕生不忘的美女。就算乔额上有伤痕,她还是美得不可思议。伤痕?伤痕成为她的胭脂水粉,让她无限美丽。
      他为乔添置新衣衫新珠宝新鞋子……乐此不疲。从前他就知道她是天生的公主殿下。现在,公主殿下在他营造的玫瑰花园里瑟瑟发抖,受了伤,很重的伤,一辈子不愈。而这重伤是经他一手策划、推波助澜。未见过她时,他为自己的阴谋喝彩。见了她之后,他一天天发现自己卑劣,他发现她比传闻所宣传的还要美丽。
      他从未后悔移植这朵花。
      这朵花经移植后倔强存活,叫乔。乔她可以沉默一整天,一整月,一整年。她很容易陷入沉默,对任何人不理不睬。
      但黎知深喜欢。他爱上这位叫乔的公主殿下。乔她比公主还公主,无论她穿颓废的紫色,还是沉默的黑色,或是苍茫的白色,她都一样高贵,甚至沉默也彰显她雅致。
      他愿意跟她谈一些事,除了心事。
      “黎的邮件说,夏园淳与马蓝关暗中调查Secret。”他提起。
      乔捧着一本法语版的《基度山恩仇记》坐在藤椅上,半晌才慢慢地吐出一句:“谈何容易?Secret很神秘。”
      他得意:“Secret是我卓越门徒。”甚至乔,都未见过Secret。。
      乔不语,沉默地看书。
      他又说:“明年我想与你去拉普拉涅滑雪场,去吗?”
      “我愿意去卡特德拉尔或者班夫滑雪场。”乔戴着白色的长筒手套,纤细的手指翻过一张又一张书页,握一支笔,在书页空白处写下暗紫色的中文字体。她写的是很奔放的草体。
      他看得出她是哪里也不想去。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爱看书的女人,沉默地看书。她偶尔沉默地凝视他,也让他觉得窒息,因为实在是动人。
      绕在乔脖子上的纱巾很长很长,一直铺到地上,纱巾的褶皱细密,像浅紫色的云层。她梳了典雅的发髻,发髻上别一件饰品,垂下一帘流苏似的细链子,轻轻晃动。
      “我买了一批书,你会喜欢。《乌托邦》《嘉莉妹妹》《白痴》《大卫•柯波菲尔》《麦琪的礼物》……”他念了一串书名,是在很早之前背熟了。原本就是想讨她喜欢。
      乔寂静地看书。
      他猜不透乔在想什么。她一直是这样,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穿着深深浅浅的紫色,紫色裙子紫色衬衫紫色裤子……她与生俱来的高贵,深深打动他。

      衣螽茶躺在草地上,看天上飘移的云。它们缓缓飘远,缓缓散乱。
      路代远心事重重来找衣螽茶,坐在她身边。
      衣螽茶闭起眼睛:“可是有事?”
      路代远手心都是汗:“螽茶,你可喜欢我?”
      “喜欢。”
      他惊喜。原本以为她会立刻跑走。
      “你就像是我哥哥。”衣螽茶朝他兜头兜脸泼冷水。
      他的心比云朵还轻,此刻已如羽毛般不知飘去何方。
      衣螽茶睁眼看他神色不对,一时无措:“你怎么了?是否需要我请招魂师招回你的魂魄?喂,说话。怎么了?”
      他不动,魂不守舍。
      “你不说话我便走了。”衣螽茶站起来,摘掉沾在身上的草叶,拢拢披散的长发。
      他拉住她。
      她回过头,神色烦恼:“代远,你不必要浪费感情在我身上。”
      “但我相信日久生情。”他的表情比娱乐圈要混乱百倍。
      “而我信奉毅然决然。”
      “你不是无情的人,这样斩草除根!”
      “我是。不幸得很。”一枝灿烂的黄玫瑰巧妙出现在她指间,她指尖向上作发誓状,“你就像是我哥哥。”
      “绝对不是哥哥。”
      “难道是叔叔吗?别开玩笑了,代远,你的年纪大不了我多少。”
      “你顾左右而言他。没关系,时间这样长。”
      “天长地久有时尽。”
      他痛苦地低下头。
      她于是坐在他旁边,任由他握紧自己的手:“你那么确定你当真喜欢我?那么快?不是别的什么感情?你保证不是因为我与周旋转相似,才对我另眼相看?别撒谎。我会看得出你是否在撒谎。”
      他倏而抬头看她,眼底一片担忧。他嗫嚅。
      啊,不可否认。
      她苍凉一笑:“我从前养过一只猫,雪白色,后来它病死了。再后来,我不断养雪白色的猫,但都不长久,总是将它们一只只送出去。我发现,它们和最初那只雪白色小猫实在不同。是感觉不对。直到今天,我都讨厌相似的东西,相似东西中总有一个是影子。你可知道,影子失去光线就会消失,是很脆弱的存在?影子稍有不对,就会被厌恶,你可知道?影子只是模糊的一团黑色,不会有人愿意探讨影子的本来面目。”她甩开他的手,慢慢走远。
      “不是这样。”他叫住她,再说一遍,“不是这样。”
      “不是怎样?”她未止步,继续走,头也不回。
      “你不是影子。”
      “不必要骗我。我早就自认倒霉。我心甘情愿。”她将手中的黄玫瑰向后抛,抛给他。
      他伸手接住那孤独的黄玫瑰。
      “是影子的错。”她莫名其妙地说一句,“一定是。”她低下头。
      他追上来,拦在她前面。
      她仍旧低头不言不语,看上去如此低落。倔强地低落。
      “螽茶?”他小心翼翼,极缓慢极缓慢地伸出手,试图拥抱她。然后,他如愿以偿,揽住她窄小的肩膀。
      她闭着眼睛,泪水溢出来,浸湿他的衬衫。这个时候,她是绝不会睁开眼睛,以避□□露出虚情假意,前功尽弃。
      路代远?他成为一条彻底上钩的鱼,再也逃不掉。
      他也不想逃。
      衣螽茶轻轻推开他,恢复常态,不声不响离开他身边,准备回自己房间。
      一架直升机降落在草场上,两个女人携一个十四岁左右的男孩子下机,朝城堡走去。
      路代远瞪目,喊一声糟糕。
      衣螽茶回过头来:“那三个人是谁?”
      路代远绝望地笑:“是园淳的两位表妹,都是混血儿,分别叫阿格尼斯,莉莉安。阿格尼斯嫁给马蓝关,小男孩是马蓝关独子,叫马常来。阿格尼斯来此,城堡永无宁日。”
      “马常来?奇怪的名字。马蓝关不会是因为太喜欢马,才给儿子取这样的名字吧?”衣螽茶忍俊不禁。
      “不是。是阿格尼斯取的。阿格尼斯爱马蓝关,希望他常出现在自己面前。”
      衣螽茶恍然,慢步回城堡。

      大厅里,马蓝关大动肝火,不悦地看阿格尼斯:“你来干什么?”
      阿格尼斯火冒三丈:“我们阔别多年,你该说你想我了。而且这里我表哥的城堡。”
      “若你来是为了签离婚协议,我欢迎你大驾光临。”马蓝关尽力忍耐。
      “马蓝关,你果然有别的女人了!”
      “你该停止这种含沙射影的游戏!”
      马常来坐在沙发里看报纸。莉莉安拉他上楼。
      “怎么了?”衣螽茶刚来到大厅,愕然地看这充满火药味的一幕。
      “你是谁?你就是与马蓝关勾三搭四的女人吗?”阿格尼斯风风火火冲到衣螽茶面前,不由分说抽衣螽茶一记耳光。
      力道过猛,衣螽茶头一偏,撞在门上,额头、脸孔疼痛起来。
      “阿格尼斯!”马蓝关暴跳如雷,“你适可而止!”
      衣螽茶摸摸额头,湿漉漉的。流血了。
      马蓝关牵住衣螽茶的手:“走吧,别理会这可耻的女人。”
      衣螽茶跟马蓝关走上楼,两人的手分开了。
      阿格尼斯在楼下呼天抢地,用英语乱骂一通。
      衣螽茶捂住额头的伤口:“夏园淳的表妹?”
      “太可怕了,是吗?”马蓝关苦笑。
      “何以你娶她?她的确是不可多得漂亮的混血儿。但你不至于这样鲁莽,爱上她的容貌吧?”
      “多年前一场舞会,我喝醉了,她也喝醉了……我至今恨酒。”
      “是因为马常来才与阿格尼斯步入婚姻殿堂的?”
      “一个天大的错误。如果常来他的确是我儿子,我无怨无悔。结婚七个月后,常来就诞生了。后来验DNA,才知道常来与我无关联。与阿格尼斯的离婚战争持续十年,至今未果。她不愿放手。”
      “她该不会是对你说‘我爱你’吧?”
      “我迟早要被她的爱杀死。她总有办法找到我,阴魂不散——她聘请的私家侦探不下五百个。一年年,我被她从一个恐怖带到另一个恐怖中去,像慢性毒药一样折磨我。”
      “至今你安然无恙,你的神经真够坚强。Good Luck !”衣螽茶问,“告诉我这些,可是因为阿格尼斯打我耳光?”
      他不答。
      算是默认了。
      “常来怎么办?”
      “他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爸爸,我告诉他。”
      “残忍。”
      “我只是不习惯隐瞒。我与常来相处很好,是朋友。”
      “唯一的问题便是阿格尼斯了。”
      “嗯。阿格尼斯是园淳表妹,我无法做得太绝,只好一直拖着,等她自动放弃。你额头疼不疼?”
      衣螽茶走向自己房间:“我回房间找创可贴。你还是去楼下,叫阿格尼斯安静吧。天,她真吵。或者她应该去写一本颇有心得的《河东狮吼真经》,会轰动文坛的。”
      真的,阿格尼斯的吼声几乎可以震垮整座城堡。
      马蓝关向自己房间走去:“谁管她?”
      阿格尼斯一直大喊大叫。

      贴好创可贴,衣螽茶直奔夏园淳的书房。她用心地将刘海遮住额上的创可贴。
      “夏园淳,你在不在?”
      正在书房里忙碌的夏园淳,将密码输入电脑,石门自动打开:“进来吧。”
      衣螽茶微微一笑。
      “是阿格尼斯在大吵吧。她的嗓门千年不变。”夏园淳皱眉。
      衣螽茶坐在书桌旁,与夏园淳面对面。她安静地翻看书桌一本法语版《茶花女》。
      “已经能看懂了?”
      “毕竟跟马蓝关学了很久的法语。”衣螽茶捧着书踱步到窗前,坐在窗台上。事实上,她看的不是那些法文,而是书页上潇洒的墨绿色英文字体。周旋转的笔迹实在酷似吕蓓卡的,赏心悦目。
      窗边的风很大,撩起衣螽茶黑色微卷长发。她的浓发一如瀑布垂至腰际,迷人非常。
      夏园淳靠在椅背上,手指敲着书桌,目不转睛地看衣螽茶。
      “你的额头怎么了?”他到底还是看见了那三片创可贴。
      衣螽茶捂住被风吹起的刘海。
      他走过去:“让我看看。”
      她紧紧捂住额头:“啊,别看。”
      他只好作罢,轻轻握住她一缕黑发,放在鼻子下闻一闻:“你的头发存有淡淡的玫瑰香。”他吻一下她那缕长发。
      “冬天很快要过去。”她失神。
      他说:“可如今冬天未来。圣诞节是你的生日,我记得。”
      她欣然微笑:“你在什么时候生日。”
      “但我从不过生日。我不记得自己在何时生日。”
      她走近他,忽然揽他,双手勾在他脖子上,仰起头望他:“祝你生日愉快,不管今天是不是你生日。哈。”
      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抚弄她的黑发:“我喜欢你的头发,那样长,有微微的波浪。”
      在门口像贼一样偷窥的卡伦魂飞魄散地离开了。
      我喜欢你的头发,那样长,有微微的波浪。
      卡伦的耳边久久回响这一句。她抓紧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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