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背岭的故事》小院子和汪

6、小凤回门

　　文滢和小凤聊完才知道，女儿上次过来看他并不是顺路回去，而是在那边闹得不愉快一气之下离的家。
　　这还是小凤出嫁后第一次回娘家，小两口带着礼品进门，对于文滢常在外公那边住二人也是知道的，老二看了姐姐的信之后，想着年关将近，回来给父亲和奶奶拜年，再劝劝母亲，看看此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谁知道新进门的女人是个厉害的，文滢人虽然走了，但主母的位置还占着，还有几间铺子也撰在丈夫手里，舍不得交出来，每次她旁敲侧击，母子俩都打着哈哈，说文滢已经离家，她就是夫人了云云，为了稳住她，老太太还将管家的权利交了一部分出来，只不过让她琐事缠身的时候，提出孩子放在了老太太跟前养。
　　由于许多事情她管，小两口来了门房自然通报给了她，她们还没见着祖母和父亲，就先见着了这位女子，小凤性子不像文滢和姐姐，不会委曲求全迁就别人，加上她婆家对她也看重，自然有底气，对于祖母和父亲自然还是恭敬的，但对父亲这位红颜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瞧不起三个字仿佛挂在脸上一般，那边，这位二夫人也憋着一口气，抬头挺胸趾高气昂的，互相谁也看不上谁。
　　等老太太和她父亲出来的时候，这三人虽然没说几句话，但脸色都不太好，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硝烟味，老太太只当做没看见，一脸慈爱地笑着说：“老二回来了啊？”她身后跟着小凤的爹爹，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小两口跟老太太和父亲问了好，那边二夫人冲这边瘪了瘪嘴，端起茶开始慢悠悠地喝。
　　小凤的爹看着小两口带回来的礼物，和女婿客套了几句，其他人都没怎么说话，屋里人虽不少，却显得无比冷清。
　　老太太说：“哎呀，这大冬天一路过来冻着了吧，快，到我屋里去坐，我屋里暖和。我们也将近一年没见了，去我屋里说说话。”说完拉着小凤的手就走。
　　小凤一时之间竟不习惯老太太的热情，楞了一下跟着走了，临走还不忘斜那边端着茶杯的女人一眼。
　　二夫人一看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了，“怎么？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大堂里说，还非要去里屋说？”想着老太太屋里为什么暖和，因为自己两个孩子都被她霸占在自己屋里了，越想越气，将茶杯重重摔在茶几上。
　　“你看你，又多心了不是，这不是我那屋暖和吗，你要没事也一起去不就成了，正好，昊儿和嘉儿都说想念母亲呢……”老太太看事风不对，忙打圆场。
　　那边老太太在打圆场，这边她儿子眉头一皱赶紧找借口躲出去：“妈，我外面还有点事，先出去了……”转身又交代小两口：“你们难得回来，好好陪陪祖母。”
　　小凤看着如今的这个家，突然觉得母亲与这里根本就格格不入，以前祖母跋扈，父亲威严，母亲和顺，而现在，家里气氛都变了，小凤心想，人果然还是不能太温柔，像母亲，像大姐，跟祖母简单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便各自回房休息了，小凤突然不想母亲回来了。
　　母亲的和顺温柔只适合在罗家，而不是田家，纵然是她，也待不下去了，何况是母亲，她突然懂得了母亲离开的原因，即使没有那个女人，这个家她也待不下去了，婆婆看不起她，丈夫也不爱她，子女都不在身边，举目无亲，还要面对一摊子琐事和老太太的冷嘲热讽，想想都觉得可怕。
　　小凤看着窗外大雪纷飞，想着好像柏梁舅舅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满月宴就在明天，转身和丈夫商量，明天要不要去道喜，顺便看看母亲，丈夫只说听她的。
　　当天晚上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酒过三巡，小凤的夫君提起酒杯敬向岳丈：“岳父大人，明天柏梁舅舅的儿子满月酒，您带我们一起去吧！”那边没有回答，不止没有回答，整个饭桌上的人都停下了动作，一时之间静得出奇。小凤拉了拉夫君的衣袖，让他坐下，只见小凤的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转头看向他身边那位说：“哦，柏梁哥儿子满月啊，我们有接到喜帖吗？”二夫人没好气的说：“没有，他儿子满月管你什么事？”
　　小凤立马站了起来：“怎么不管我父亲的事了，那可是我母亲的亲哥哥！”老太太打着圆场：“哦，柏梁有孩子了？这是好事，虽然那边没送喜帖来，我们还是应该表示一下的，回头我让人送点礼物过去吧。你也知道，你父亲怕是走不开的，这大雪天的，我看你们也别去了，明天让你岳丈带你去我们酒厂走走？”
　　“祖母，我也想去……”一直低头吃饭的昊儿说话了。
　　“好好，你也一起去，快吃饭吧，都凉了……”
　　小凤看着和弟弟一般大的昊儿，看着祖母发自内心的慈爱和骄傲，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小凤的不悦都被二夫人看在眼里：“昊儿是应该多去酒厂走走，学一学，看一看，毕竟以后酒厂还要他管呢！”
　　小凤低头面沉如土，除了丈夫握紧她的手之外其他人仿佛都注意到她一样，继续说说笑笑。
　　第二天一早小两口草草吃了早饭辞行，说家里有时，先回去了，小凤知道，这个家，她再也不想回来了。
　　“怎么这么急就要走，也不多住几天。”祖母漫不经心地挽留看起来毫无诚意，小凤也知道这个家不欢迎自己，看着父亲身边空空的座位，想着曾经母亲都是早早地在这里等他们来吃早饭，还要被挑刺，现在这位早饭都快吃完了也没个人影，也不见他们说什么了，越想越气，只说家中有事，必须要走。
　　他们要走对这母子来说可是好事，巴不得他们快走，甚至可以的话，希望他们从来没回来过，小凤的爹倒是点点头没说什么，祖母还在假惺惺：“有空多回来看看，房间都给你们留着呢！”
　　后面传来一个女声：“那可不，我作证，至今我的两个孩子都挤在老太太房里的。不过你们如果直接回去就算了，要是你们还要去见那位的话，可别告诉她房间还留着，毕竟现在那间房现在是我的了……”
　　“你说什么？!”
　　“你闭嘴！没睡醒就继续回屋睡去！！”老太太喝到，转头对小凤说：“没什么，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虽然没说什么，但你母亲自己说不会再回来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那罗柏梁还上我们家砸了好些东西呢，你母亲的东西也都被他拿走了，所以啊，你也别去罗家了……”
　　“我母亲为什么不回来你们不知道么？！”小凤气急，甩开丈夫拉她的手。
　　“我就说吧，没一个好的，一个扫把星，一个没教养，还有一个……”“你闭嘴!”小凤爹终于发火了。
　　“什么扫把星？”小凤有些懵。
　　被那母子俩瞪着二夫人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行了行了，她乱说的，我看天色不早了，你们赶紧上路吧。”老太太终于不耐烦了，赶紧让他们走了过过安宁日子。
　　小凤看着那边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以为她说自己母亲是扫把星，一脸轻蔑地说道：“你放心，我们这就走，爹爹，大姐的信呢？大姐说有写信回来，我想带回去看看。”
　　“嗯，你们等一下，我叫人去取。”“哦，那些信啊，我收着呢，我去拿吧！”二夫人走了。
　　母子俩都松了一口气，又交代了几句，过了一会儿不见人回来，叫厨房又给小两口准备了一些点心。
　　“爹爹，你和母亲就这样了么……”
　　“……嗯，你母亲太看不开了……”
　　小凤心想，那当然了，谁像你这样看得开……
　　那边二夫人已经拿了书信出来了，小凤接过便上了马车，一路往沙坪里驶去，心里想着，那才是她真正的亲人。
　　没想到，扫把星说的是大姐，更没想到那个女人那么毒，直接找人投信给大姐家。
　　“招惹她的是我，她对付我也就罢了，怎么还去害大姐？”
　　“她怎么对付你了？”
　　“哦，没事，她也给我写了一封信，说了给算命的事，还说我承了罗家……所以成亲一年了都没动静，说以后都……我没管那么多，当即回了一封信，骂得她狗血淋头的信……所以……是不是我害了大姐？不行，我要去找她理论去!!!”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没用，你别去了，我去吧！”
　　“母亲要回去？”小凤有些差异。
　　“嗯。”
　　“母亲你别回去！”
　　这回轮到文滢诧异了……
　　“傻孩子，没事的，我本来就是那个家的，不能老在这边待着吧。”
　　“可是……”
　　“反正我又不爱出门，在哪都是一样的，反而在这边我住得更不踏实。再说了，我得保护你们啊。你倒好，看得出来你婆家对你很好，孩子的事不要急，总会有的，你大姐这次侥幸逃过一劫，万一再有一次……”
　　“我回去告诉爹爹，告诉祖母！看她还敢！”
　　“没事，你不要再去招惹她了，你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不必跟她对上平白失了自己的身份，她不就想做主母吗？我回去自请一封和离书就是了。”
　　“母亲……”
　　“你不用担心，早就该这样了，只是母亲之前是不想见他们，现在正好有个机会，你回去吧，你是新媳妇，这些事你看着不吉利。”
　　“我不在乎吉不吉利，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叫你舅舅陪我去，你先回家吧。” 说完又拿出一个小包袱来给她。
　　当天中午吃完饭，文滢只说自己想要和离，别的都不说，大家心想和离也好，柏梁说陪她去，她说不用，不想再闹矛盾，自己一个人去就好，第二天一早，文滢打开门，柏梁已经在等她了，文滢推辞不过，两人一起出发了。
　　到了才知道，文滢的丈夫和二夫人不在家，说是陪她回娘家第二天才能回来，文滢和柏梁说明了来意，文滢碍于柏梁在场，没有说信件一事，老太太听说和离皱了皱眉头，说等儿子回来再说，让文滢和柏梁住离自己院子比较近的厢房，柏梁说不必，去外面找家客店就行，最后，文滢留下，柏梁去朋友家落脚，柏梁走后，文滢找到老太太说了信件一事，老太太没有否认，只说那个蠢妇不懂事，那边奶娘抱了一个襁褓过来，小嘉儿小嘉儿叫得亲切，想来是新来的女人生的，听说是龙凤胎，相必这是男孩，女孩子估计跟在那人身边了吧，文滢说赶路有点累，要去休息了。
　　彼时正在化雪，出奇的冷，文滢回到厢房，有人送了饭菜过来，她不想吃，发了一会儿呆，她出了门，在曾经熟悉的宅子里转，好像又想起了曾经一家人在这里的场景，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她曾经的院子，看着曾经熟悉的房间，想起小凤说如今是另一个女人在住，她没有进去，发了一会儿呆，突然一个小身影冲过来抱住她叫：“母亲！”
　　文滢震惊得无以复加，低头一看，这面孔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那孩子抬头一看：“咦？你是谁？不是说母亲回来了吗？我明明听见他们说是夫人回来了……”“这个夫人……不是，虽然你母亲也叫夫人，但是是二夫人……”门口帮他捧着书的小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