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客栈有妖在》有鹿在野

5、验明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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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黎古镇的救护车这两天真是够忙的，先是有游客被客栈院墙砸倒受伤，接着砸倒游客那间客栈中的一大家子人，除了那位闺女，也先后全都入了院。

　　古镇虽然是全国知名的旅游景点，地方却并不大，在小镇中心新区医院急诊科当值的医生护士都还在开玩笑这客栈怎么回事时，120中心又接到电话——得，还是那柿子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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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梨蹲在地上看着童灿，她迫切地想证实一个猜测。
　　救护车很快就会过来，没有时间了。

　　童灿此时蜷缩成一团，微微发着抖，嘴唇与脸色一样苍白。因为泡过水，他全身衣物紧贴着身体，平时在舞台上高挑挺拔的身躯，这会莫名显得有些孱弱可怜。

　　早上黎梨在暴怒之下打晕了他，过后余怒未消任由他泡在水里未加理睬，直到刷了三四套真题后，才勉强冷静了下来，见他脸白如纸，终究有些不忍心。
　　把毯子拿过来，黎梨快速擦干他脸上的雨水，折叠毯子垫在他脑袋下，随后视线移到童灿的腰间。

　　黎梨对他的真实身份好奇极了，自古以来，能控制三味真火的种族极少，童灿还特意点出“梧桐树”这个关键词，凤栖梧桐，简直白给。

　　“我才不换梧桐树呢，我们柿子树秋天还有果子吃。”
　　黎梨边嘀咕，边把手伸向童灿，又忍不住轻声怼：“世上真的还有凤族的后裔吗？可这也太弱了吧……”

　　黎梨从童灿的腰背部把湿透了的连帽衫使劲拉起，如果他是上古神祗凤族的后裔，化而为人身上应当有特别的纹饰——就像她身上的那样。

　　然而童灿的背部非常光洁，因为蜷缩着，腰背弓起，更显得他肌肉线条干净利落，偶像男团的身材管理自然不会差。

　　只是并未发现任何纹饰。

　　黎梨对年轻男人半裸的身体并不那么好奇，毕竟家里有个同龄的弟弟，夏天时黎山南常常会打着赤膊爬上爬下地干活，作为姐姐的她早就免疫了。
　　这会急于知道真相，她的动作甚至显得有些粗暴。

　　毫不犹豫，黎梨稍用力把童灿又翻了个面，一条长长的、从心脏位置蜿蜒到腹部的疤痕，就这么暴露在眼前。

　　疤痕应该是做过医美处理，痕迹清浅，隔得远就不明显了。但黎梨此刻离他只有三四十公分，一目了然。

　　找不到有别于常人的纹饰，黎梨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那道长疤。
　　指尖刚碰到淡红色的疤上，她的手被一把抓住。

　　事实上就在黎梨把童灿像条咸鱼那样翻面时，童灿的意识就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并不是完全地昏迷过去，只是因为早上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拍晕，又在暴雨里泡了那么久，他有些支撑不住了，意识却是半清醒的。

　　“未成年人，你想看什么？”声音微有些沙哑，在单方面认定的青梅竹马面前连着昏迷两次，或多或少有些伤了童灿的自尊，嘴上就有些不肯示弱。

　　他瞥见头下枕着毯子，心里竟有小小的快乐“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语气就更加轻松：“要不扶我起来，我自己脱？”
　　黎梨：……

　　客栈大门此时也被拍响。
　　医院的人到了。

　　黎梨随手从地上捡了张符纸按在他腹部的疤上，并不示弱：“早上那一掌，我就应该直接把你衣服全拍烂，哼。”
　　童灿：……

　　载着童灿的救护车并没能进入医院，在医院门前就被拦下来了。
　　一辆深蓝色的房车停在门口，在暴雨中等候着的几个人靠近来。其中似乎是医院领导模样的人，和救护车随车医生说了几句，童灿被快速地转移到了深蓝房车内。

　　下车后站在一旁的黎梨静静地看着，她把伞压得很低。

　　房车要开走前，经过她身旁，一扇车窗摇下，里面的中年男人稍微向外探头，朝她微笑着说道：“你是个好孩子，进去看看你的家人吧。”
　　车窗摇上时，中年男人掏出手帕轻按脸上洒落的雨水。

　　房车疾驰而去。

　　黎梨转身走向住院大楼，她心里一直咀嚼着童灿在上救护车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心我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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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梨先去看了爷爷，他已经醒了，头上缠着纱布，精神还可以。
　　看见爷爷的瞬间，这两天所有的彷徨和委屈涌上心头，黎梨不顾形象地哭着扑过去，“爷爷，早上爸爸和弟弟也出了车祸！”

　　嚎啕大哭。

　　窗外雷声不断，爆烈的雨水把医院窗户拍得哗啦啦地响。

　　黎锦也知道这次真是吓坏了家里的孩子，又不得不温和地劝止。
　　“你爸和阿南已经来看过我，他们没事，都是轻伤。”
　　“爷爷也好着呢，有点脑震荡，观察两天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如果说那口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井，是黎老爷子无法逃避的沉重宿命，这娇俏可爱的孙女儿，同样也是一个甜蜜的烦恼。

　　她的到来完全是沧海桑田中最意外的那个意外。

　　黎梨天生自带神力，却不懂得如何控制这强大的力量。
　　老爷子在这十几年里遍阅古籍、寻痕觅迹，想要找到可控的方法。
　　没有。

　　千万年的变迁，凡人当道，上九天，下深海，开天辟地，鬼斧神工，靠的是科技的力量。
　　神的时代已经陨落了。

　　神迹的出现，就显得不合时宜。
　　黎梨过于强烈的情绪波动，就能呼风唤雨，劈雷引电，导致气候异常。

　　老爷子只能让孙女采用了消极合作大法：不悲不喜，不主动，不使用。
　　平平安安长到十七岁，冥冥之中，却有股力量，要逼她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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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里的电视上一直在滚动播报着当地暴雨的情况，提醒居民防洪防汛。

　　黎锦捏着孙女那梨花带雨哭得涨鼓鼓的脸，让她看向电视：“我的小祖宗，快别哭了，再哭就该水淹沧山啦。”
　　“嘤……呃！”黎梨努力憋住哭声，不住打嗝，“到……到处都在霹雷，吓死我了呜呜……”

　　黎锦心里叹气：这都你自己招来的啊~

　　好不容易止住哭，黎梨又把早上一怒之下，打晕了童灿的事告诉爷爷。

　　老爷子真是哭笑不得，敲她的脑门：“我什么时候教过你以暴制暴？！你自个都还控制不好，不主动，不使用，这就忘记啦？”
　　又问：“你那小偶像还好吧？”

　　“他不是我偶像，我喜欢的是主舞！”大起大落的情绪冲击之下，黎梨还记得她追星的真爱所在。

　　“好好好”见孙女脸色总算勉强恢复正常，黎锦松了一口气，看向窗外，这暴雨也该歇歇了。
　　“对了，爷爷，我怀疑童灿他们家……”然而黎梨话没说完，有人冲进了病房。

　　黎山南右手骨折吊着绷带，一进来就用左手抓住他姐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着急说道：“怎么来了？不是叫你留在家里绝对不要出门吗？”
　　见她双眼湿漉漉的，显然是刚哭过，伸手想去拭她眼角的泪痕，半空中拐了弯，落到头上只是胡乱撸了一把她的头发。

　　黎梨跟着弟弟又去看了爸爸。黎均除了车祸的挫伤外，更让他痛苦的是早上的腹痛。经检查说是食物中毒，洗了胃，这会儿瘫在病床上哼哼唧唧的。

　　无辜受牵连的小宇老板就更夸张些，他负责开车，是受伤最多的那个——是最多，不是最严重，因为黎梨看到他时，他已经在拗着各种姿势自拍呢。

　　小宇从头到脚都分别缠了些纱布，略为夸张，表情却非常地不以为然。他一边自拍一边安慰黎家姐弟：“学学哥，遇到车祸也别怕，赶紧自拍发朋友圈，不然就白车祸了！”

　　他从随身的腰包里掏了半天，竟然还能掏出一叠符纸，派给两人：“寺庙里求回来的，有大师开过光，随身拿两张备着，管用的啦。”
　　全然忘了他早上才说过是昨晚连夜自个划的……

　　直到两天后，风停雨歇，柿子客栈崩塌的老墙也已修复，庭院被姐弟俩打扫得干干净净，柿子树的花期即将过去，清凉的空气里有甜甜的花香弥漫开来。

　　柿子客栈的一家四口总算齐齐都回到了家。

　　尽管爷爷和爸爸在院子里为客栈的事小声争吵着，黎梨心里却总算放松下来，夕阳的光透过照壁反射在庭廊下，给她镀了一层暖融融的光，嘴角不自觉就含着一点笑意，玲珑剔透的。
　　黎山南不着痕迹地望着姐姐笑。

　　直到拍门声终止了院子里每个人的心思。

　　门还没打开，小宇老板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黎叔，我师傅邀请你们明天上一趟沧山。”
　　黎均不想呆在家里，马上抢话：“好啊，这几天连着下雨，说不定可以顺便去捡菌子。”

　　小宇的手里还抱了一只圆滚滚的橘猫，进门放下来，只见它抖擞着长毛，支楞着半截短粗的断尾，像离弦的鸡毛掸子直奔黎山南而来。

　　不知道为什么，黎山南特别招小动物的喜爱，名叫小二的这只橘胖跳到黎山南的腿上后，脑袋左右上下蹭动，开始专心致志地撸黎山南。

　　小宇见自己的猫撸到心上人了，接着说道：“我把你们客栈的遭遇和师傅讲了，他老人家明天给你们做场法事，驱下邪。”

　　黎老爷子的脑袋又疼起来，没好气说道：“你师傅那破道观除了骗点游客的钱，什么时候还弄出驱邪的功能了！”

　　小宇志不在为师傅辩护，搭着黎均的肩膀，神情认真：“话我传完了，问你个正事。”
　　“什么时候开饭？”
　　黎均：……

　　第二天一早，小宇不知道从哪又搞来一辆车，拉着黎家四人，还有他养的一条大金毛犬，浩浩荡荡往古镇西北方向的沧山开去。
　　石门观的青石道长焦躁不安地等在禁止通车的山路口，见到几人恨不能施展轻功飞过来，急切抓过黎老爷子的手，哭丧着脸：“师兄，救我！”

　　五人一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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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地名都是胡编乱造，不要对号入座噢。